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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坑“长嫂如母”?那是重庆莽妻最后的善良

2021-08-23毛六子

知音·下半月 2021年8期
关键词:小叔子小姑子刘强

毛六子

都说女人长得美,就能嫁得好。那万一长得五大三粗,她就不配得到幸福了吗?重庆莽妻杨清秀有自己的答案。

以下是她的讲述。

重庆莽媳妇:家有刁难小姑子

我和刘强结婚那天,前来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层又一层,都想来看刘强被我“大山压顶”的笑话。

因为我身高1.70米,体重180多斤,脚41码;而刘强身高只有1.60米,体重125斤,脚38码,小胳膊小腿儿。按照当地习俗,刘强要把我从大巴车上抱到他家堂屋。刘强抱不动我,只好背。最后几乎是我把他抱上去的,围观的人笑得前仰后合。

我叫楊清秀,重庆市人。父母给我取名“清秀”,我却和这名背道而驰。因为身材过于粗壮,快到25岁了我都无人问津。直到2000年6月26日,我25岁生日那天,媒婆上门提亲,对方是重庆郊区的刘强,比我小几个月,和他父亲一起在钢铁厂烧锅炉。相亲那天我俩互相不来电,只有媒婆说:“啧啧啧,多般配的一对儿啊!”

没想到,在媒婆征求意见时,刘强居然点头了。就这样,我和刘强见面后的第二个月就结婚了。

新婚那晚,刘强喝得酩酊大醉。10岁上下的小姑子和小叔子把他架进屋,小姑子冲着我吼:“喂,你还不赶紧过来扶一下?”我将刘强扶到床上,帮他脱了外套和鞋子。公公压低了声音在院子里训斥小姑子:“你喂谁啊?那是你大嫂,没规矩!”

我知道,刘强娶我,是因为家穷负担重;我嫁他,是因为找不到更好的人。我们都心有不甘,但也认命。婚后第三天,刘强交给我700块钱,说这是全家一个月的生活费。接过钱,我心里热了一下。可是,这个钱根本不够家里开支,我只好用嫁妆钱倒贴。

开学了,小姑子要买校服,我就给她和小叔子一人买了一套。婆婆叫两个孩子谢我,小姑子哼道:“她的钱还不是我哥给的!”婆婆呵斥她:“死丫头,你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你哥给你大嫂才几个钱?”

几个同学到家里来,见到我一愣,他们问小姑子:“那个人就是你大嫂啊?”一个小男生做了个鬼脸说:“好金刚哦!”小姑子脸气得红一块青一块。

下雨天,我去学校给小姑子和小叔子送伞,一群同学看着我偷笑,几个认识我的同学朝小姑子大喊:“刘娇,你大嫂来了!”小姑子冲我吼:“谁叫你来的!”

回家后小叔子也警告我:“我姐说叫你没事儿别杵在校门口!”我着实委屈,差点落下眼泪。我对刘强说分家算了。刘强冷冷道:“要分你分,我不分。”见我气哭了,他又软下语气说:“二妹才多大点儿啊?你一个当嫂子的,跟个孩子计较啥?”他这句“你一个当嫂子的”,让我想再努力一把。

为了养家,我缠着刘强在钢铁厂给我找了份打杂的活。不忙的时候,我去给公公和老公帮忙。自从我上班后,不知道刘强跟弟弟妹妹说了什么,两个孩子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也会喊我“大嫂”了。

2002年7月,小姑子差6分无缘重点初中。我提议买分,公公直摇头。刘强告诉我起步价是8000元,然后每分按200块照算。我想了想,对公公说,不就9200元嘛,就当我这几个月没上班。新学期开学前,我给两个孩子买齐衣物和学习用品。隔着墙,我听见公公在屋里低声说他们没家教,不知道谢我。我笑了笑,不管怎样,我的付出值了。

2002年10月21日,公公生病住院,车间临时派了另一个工人来。因为刘强力气小,那人觉得吃亏,就和刘强吵了起来。同事把我叫去的时候,刘强正被人家摔倒在地上。我连忙跑过去,将刘强护在身后。那人举起拳头就要砸下来,我右手一举,像一把钳子一样让他痛得不能动弹。他不敢和我打,我撂下一句话:“再敢欺负我男人,小心我掰断你的腿。”

从那以后,刘强对我言听计从。

付出型人格:为“长嫂如母”不值

2003年3月,我怀孕了。我这人天生粗犷,一直干到怀孕8个月才回家休息。

小宝不到三个月,我就又去食堂上班了。有点空,我就去锅炉厂帮忙。炉门口的高温烤得我浑身通红,汗水直往眼睛里钻。每次看着我的大花脸,刘强都会把贴在我脸上的头发别到耳后,细声说:“赶紧回食堂去吧,这是我们男人干的活儿。”

我第一次发现,这小男人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尽管他身子单薄,但那汗水流淌过的肌肉放着光。我反应过来,自己爱上了这个人,也爱上他的家。

2008年,小姑子考上了大学。我买了些酒菜回家,小姑子嘴一撇:“你能煮出啥?碗筷都洗不干净,还老往菜汤里掉头发!”公公拍了小姑子一巴掌说:“光说不练!你大嫂又要上班又要做饭,你还嫌弃?”刘强也沉下了脸说:“穷讲究!有本事别吃你大嫂煮的!”

相比小姑子,小叔子对我要好很多,我经常私底下塞些零花钱给他。2010年6月,小叔子参加高考,勉强上了二本分数线。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晚饭都没出来吃。小叔子告诉我,他只想上一本,既然上不了,那就不读了,明天出去找工作。我鼓励他:“再去复读一年就是,钱的事儿不用管。”

刘强知道我要送小叔子复读,关上门和我大吵一架。“你就做大好人吧!二妹还在上大学,小宝在读书,爸爸年纪大了,妈又有病,钱从哪儿来啊?再说了,万一明年还考不上呢?”我劝他,小叔子成绩不错,只要他有这个信心,一定能考上。刘强一下甩开我说:“就算他考上了,你又能得到啥好处?你就笨死算了!没见他就和二妹一根藤,啥时候看你顺眼过?”我心想:“他们以后混不好,才是真给我添堵呢!”

2011年8月,小叔子考上长沙一所重点大学,一家人喜上眉梢。那两年,锅炉厂陆续搬迁,公公拿了一笔赔偿金后提出要和我们分开过。婆婆说:“小宝大了,今后用钱的地方多,不能再拖累你们。”

就这样,我和刘强从家里分了出来。

2012年春节后,我和刘强找了个电子厂做流水线的工作。因为工作时间长,每天下班回来,公婆总是煮好了饭菜等着我们。2012年6月,小姑子大学毕业,在市区一所小学当老师。2014年结婚,我送上8000元的红包,小姑子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2013年7月,附近的啤酒厂招聘装卸工,月薪三千到五千。刘强说他去。可他干了三天就干不下来了。我便让刘强回电子厂,我去了啤酒厂。我以一抵俩,又经常加班,收入是其他人的两倍。这期间,刘强学会了做家务,我加班时,他就用保温桶给我送饭。

2015年,小叔子大学毕业,应聘到外地一家合资企业。小宝上了初中,我们在附近买了一栋带院的小楼。眼看日子越来越好,2016年10月,我突然接到婆婆电话,说公公站在凳子上换灯泡摔下来,不能动了。我打了120,又喊来刘强、小姑子和小叔子。

公公摔断了肋骨,三个人赶回来,一起在医院照顾了两天。小姑子要上课,小叔子有重要的会,刘强厂里又在赶订单。转眼他们又都走了,我只好请护工白天照顾公公,下班再往医院跑。

半个月后,公公出院。我和刘强找人做了一张简易床,方便公公在床上如厕。每天回家,我都要倒好几次尿盆,给公公擦身子,炖汤、喂饭。

那年11月的一个周六下午,小姑子回来,正好遇到公公解大便。我回家的时候,她铁青着脸吼我:“你就是这样对待爸爸的?”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刘强刚巧买菜回来。“爸拉了你就不能端去倒?今天是我在家照顾爸,别什么事儿都推到你大嫂身上!”我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给公公倒了尿盆,又打来热水给他擦身子。公公安慰我说:“闺女,别和你二妹计较。你对爸咋样,爸心里清楚。”听到公公那声“闺女”,我忍不住哭出了声儿。

公公在床上躺了近两个月,伤倒是痊愈了,可身体大不如从前。2019年12月,公公在新桥医院被确诊脑肿瘤。“除了1个大的,还有3个小的,初步判断為恶性,具体要活检结果出来才能断定。”

上演苦肉计,所谓家和万事兴

我忙给小姑子小叔子打电话。小叔子已经在长沙落户结婚,说马上就回来,小姑子则反问道:“杨清秀,你是怎么照顾爸爸的?怎么就照顾出个脑肿瘤来了?”刘强夺过电话吼道:“刘娇!你搞清楚了,杨清秀姓杨不姓刘,你别啥屎盆子都往人家头上扣!”

12月,公公通过微创穿刺得到活检结果,胶质母瘤,恶性。医生建议我们拿了药出院,按时化疗。出院回家后,小姑子和小叔子都回去上班了。

2020年1月,新冠疫情肆虐,医院为了防止病人感染,暂停了所有癌症病人的化疗。小叔子被困在外地,小姑子又忙着给学生上网课,就我和刘强停工在家陪着公公。5月中旬,公公病情复发。医生叫我们把公公接回家,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把公公接到新房来,三兄妹每天轮班守着。但小姑子和小叔子值守的时候,如果公公大小便,他们就叫我去清理。特别是小姑子,像个高高在上的雇主,指挥我做这做那……

每次这个时候,刘强都说我活该,说是我把他们惯出来的。我火了:“从今天起,我再不伺候了!”刘强说:“你不担心爸妈难过了?”

“那是你们的亲爹亲妈,又不是我的。你们都不担心,我担心个啥!”这话一说出来,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对啊,我彻底撒手不管,看他们怎么办!

我对刘强说了我的计划。刘强想了想,表示支持。

2020年5月底,我正在厨房忙活,小姑子斜靠在门边,嫌弃道:“那菜就洗干净了?现在农药化肥那么多,你就不知道多泡一下?”我笑了笑:“是吗?我和你哥就喜欢这么吃!”吃饭时,我其实煮了很多饭菜,但就是不拿小姑子小叔子的碗筷。小姑子拉着脸嘀咕:“几个人吃饭都数不清!”我也不生气,继续笑:“你要吃么,不怕有毒?”

端起碗,小姑又开始唠叨:“汤放这么多油,菜叶子还炒这么死。你咋一辈子都没有长进呢?”小叔子也跟着唠叨,说菜该怎么炒。我气得热血喷涌,但也欣喜时机到了。我拉着脸说:“我就这个厨艺,爱吃不吃!”

果然,小姑子“啪”地站起来:“你还有理了!爸爸平时对你那么好,现在他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我转身去房间抱起公公,径直往老屋的方向走,说:“好,我就等着天打雷劈!”

小姑子和小叔子冲上来,问我要把公公抱哪儿去。我说:“送回老屋,你们有孝心你们就回老屋照顾去。”小姑子听了,气得抓着我要打。刘强一把推开她,把我拦在身后,说:“你想打她,先把我放倒了!”趁有刘强拦着,我抱着公公就往老屋跑。公公瘦得不成样子,但整个人软得像一摊稀泥,抱起来很吃力。他虚弱地说:“抱,不动,就歇,歇。”我低头哭着对他说:“放心,过两天我一定把您接回来。”

公公被我抱去了老屋,小姑子小叔子到处宣扬我没良心、不孝敬老人,还去村委会告我的状。村干部来我家调解,刘强把从我结婚以来为家里所做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地都数了出来。

“你嫂子给你们送伞,你们觉得她这副身板丢人。她是莽,不只是你们嫌弃,我都嫌弃!她莽得光顾着这个家忘了自己,莽得拿着自己辛苦挣来的钱给你们买新校服,新文具,莽得让别人有的你们都有,她自己却啥都没有!她就是个莽子!”他看向小姑子,“你该记得你是怎么进的重点初中吧?就是这莽子用她大半年工资给你买的分!”他又看向小叔子,“你没考上一本,也是这莽子一铲碳一把汗地把你扛进去的!”说到最后,刘强哭得说不出话来。

全场安静下来,小姑子和小叔子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终于一起来向我赔礼道歉。我本就不忍心折腾公公,又把他从老屋抱了回来。有了这个教训,小姑子和小叔子开始主动买油买菜,煮饭洗碗,也不敢在我面前呼来喝去了。

2020年6月5日深夜,公公去世。小叔子和小姑子主动料理了公公的后事,承担了一切费用。2020年8月,我们家老房子要拆迁,婆婆说把房子给我们。

我说父母的遗产,人人都该有一份。我主动打电话叫小姑子小叔子回来。他们拉着我的手说:“嫂子,你就按老妈说的办吧!小时候,父母是我们的家;现在,有嫂子你在,我们就有家。”

2021年春节,小姑子小叔子两家人都回来了。小叔子主厨,我和小姑子打杂,热热闹闹吃了团圆饭。晚饭后,我交给他们每人一把钥匙,告诉他们这里永远是他们的家。不管怎样,我们都是亲人哪!

编辑/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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