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及其对企业科技创新的影响分析

文/胡卫升

科技创新作为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应对我国新发展格局的形成提供强有力的支撑。企业是科技创新的主体，风险投资在支持与促进企业科技创新上扮演重要角色：一方面，风险投资通常投资于科技型创业企业，为企业科技创新提供资金支持；另一方面，在投后管理阶段，风险投资能够为被投资企业提供增值服务，并监督高管的代理问题，有助于提高企业科技创新绩效。风险投资的身影经常出现在人工智能、生物医药、集成电路、移动互联网等重要新兴产业领域。

风险投资行业具有显著的网络化特征。风险投资借由联合投资形成网络关系，联合投资是指多个风险投资机构在一个投资轮次共同投资一家风险企业，也可指在不同时间共同投资一家风险企业。借由联合投资而结成网络关系是风险投资行业的普遍现象，约有三分之二的美国风险投资事件采用联合投资形式；据清科数据库披露，我国已成为世界第二大风险投资大国，在风险投资通过我国中小企业板、创业板和科创板IPO退出事件中，约有一半采用联合投资形式，我国风险投资网络现象同样突出。

风险投资在选择联合投资伙伴时有着明显的偏好。以深圳市创新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创投”）为例，深创投是我国知名的风险投资机构，与接近200个风险投资机构开展过联合投资，但在合作频率上，只有少数几家机构如松禾资本、天堂硅谷、中以基金以及达晨创投等是其主要的联合投资伙伴，而与其他机构的联合投资次数普遍较少，呈现出很明显的抱团现象。风险投资的这种抱团现象称作风险投资网络社群（VC Communities）。

风险投资的网络关系影响风险投资获取的资源和信息，进而影响被投资企业的科技创新，若风险投资处于网络社群中，则社群身份会对被投资企业科技创新产生重要作用。本文分析我国风险投资网络的三个层面，展示风险投资网络社群演进情况，并阐述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对企业科技创新的影响作用。

风险投资网络的三个层面

风险投资网络成员是风险投资机构，关系纽带则是联合投资行为。风险投资网络包括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如图1所示）。宏观层面指的是所有网络成员形成的整体网络视角，整体网络层面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风险投资所处整体网络的网络规模、网络密度和网络边界等特征，有学者认为风险投资的整体网络特征与其投资绩效存在密切关系。微观层面指的是单个成员在网络中的自中心网络视角，自中心网络视角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于风险投资的网络位，如度数中心性、接近中心性和中介中心性等。随着风险投资实践的发展和理论研究的深入，理论界和实践界关注到整体网络视角和自中心网络视角不足以完整刻画网络特征，在整体网络中存在着许许多多的网络社群，网络社群内的成员联结紧密，网络社群外或不同网络社群间的成员联结松散。风险投资网络社群的特征、形成机理，以及网络社群身份等渐渐引起大家的关注。

图1 风险投资网络宏观、中观和微观层面示意图

我国风险投资网络社群的演进

在由联合投资形成的风险投资整体网中，广泛存在，风险投资网络社群是整体网络的子网络，即由合作关系较为紧密的风险投资所形成的“小团体”。网络社群成员间联结紧密，不同社群之间联结疏松。

使用2004年至2019年我国风险投资数据，剔除有数据缺失的投资机构，剔除数据存在明显错误的投资机构；以五年为一个窗口期构建风险投资整体网络，第一个窗口期为2004－2008年，第二个为2005－2009年，以此类推，最后一个窗口期为2015－2019年，共12个窗口期。统计每个窗口期内发生的所有联合投资事件，将所有投资机构抽象为网络节点，其联合投资事件抽象成无向的网络连线，绘制出风险投资网络，并识别出风险投资网络社群。

图2展示了五个窗口期的我国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图，图中的点表示风险投资，线表示联合投资关系，颜色相同的点表示风险投资处于同一网络社群。

从图2可以看出，风险投资之间的联合投资越来频繁，抱团现象越来越明显，网络社群在逐步形成，社群的结构并不固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演变，且演变具有延续性和稳定性，而非完全随机。

具体来说，在2004—2008年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图中，风险投资之间具有联合投资，但合作伙伴并不集中，在图2中表现为相同颜色的点并未形成明显的聚集，社群并未形成；随后，在2007—2011年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图中，可以明显看出形成了网络社群，抱团现象显著。然后经过数年发展，在2015—2019年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图中，若干社群已经形成，而且凝聚性较高。

图2 我国风险投资网络社群演进图

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对企业科技创新的影响作用

作为网络社群的成员，风险投资机构可以与网络社群其他成员建立紧密的联结，利用成员身份获取和整合网络资源，为被投资企业提供更好的金融和增值服务，因此，风险投资网络社群能够促进企业科技创新。

第一，网络社群成员身份有利于风险投资有效解决企业科技创新的资金需求问题。企业科技创新活动需要大量资金，风险投资是化解企业融资约束的重要途径，网络社群成员间的联结关系有助于降低风险投资之间的信任成本，产生合作关系，有利于风险投资为企业引荐新的战略投资者，抑或提供后续融资安排便利；另一方面，作为网络社群成员，风险投资能够为被投资企业在资本市场提供更佳“鉴证”作用，从而帮助企业获得更多外部融资。

第二，网络社群内的联结关系有助于风险投资共享资源和信息，为企业提供更加优质的增值服务，如招募高管、提供合适的供应商和销售商信息、指导企业制定战略、完善企业内部管理与运作等，从而有助于企业更有前瞻性地预测产业发展、把握市场需求和产品定位，降低科技创新的不确定性。

第三，网络社群内的联结关系有利于风险投资加强与同行的学习与交流，获取更多公司治理的知识和技能，从而更好地监督高管决策中的机会主义行为与风险厌恶行为，促使企业持续进行研发投入和新产品开发，提升企业科技创新能力。

但是，与此同时，也不能忽视风险投资网络社群对企业科技创新的负面影响。为了快速成功退出，风险投资可能会抑制企业加大研发投入，过度重视市场拓展和销售增长，而且借助网络社群成员身份，风险投资能够对企业施加更大的影响。这些负面影响在实践中时有发生。

启示

近年来，我国风险投资网络规模越来越大，在网络内部，风险投资形成了网络社群，表明风险投资有自己熟悉的“投资圈”和“投资伙伴”，呈现出抱团现象。网络社群呈现出社群内部联结紧密、外部或社群之间联结疏松的结构特征。风险投资的网络化现象和网络社群表明风险投资机构间的协作对于筛选投资项目、提供增值服务和成功退出具有关键作用。

对于科技型创业企业来说，应充分认识到风险投资的网络资源价值，并能够识别风险投资网络社群这个小团体的差异性，寻找与匹配合适的风险投资机构，进入风险投资网络，获取科技创新全过程所需的信息与资源，并快速实现企业科技成果的市场化应用，最终助力企业成长和价值创造。同时，科技型创业企业也需要了解风险投资网络社群的负面影响，做好应对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