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现象背后的生态环境场——以江苏省为例的实证

○张学艳 周小虎 毕 轲

一 问题提出

科技创业人才既掌握着高水平的科学技术，又具有创业能力，是人才资源中最活跃的群体，具有很强的创造性和自我驱动力，在科技创业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1)李晋、侯红梅、李晏墅：《科技型创业者自恋人格与团队创新绩效的非线性关系研究——基于孵化期公司创业愿景的视角》,《经济管理》2018年第4期，第69—83页。。作为创业主体，把自己掌握的高科技知识与资本融合在一起，通过自己高水平的企业管理能力，主导或参与高科技企业的创建、发展和壮大，为区域经济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2)张学艳、周小虎、张慧：《科技型创业者政治技能、交互记忆系统与创新绩效》，《科学学研究》2020年第7期，第1 268—1 276页。。纵观各类科技创业人才的创业活动会发现，科技创业人才呈现出聚集现象。如以马云为首的阿里创业人才于杭州，以马化腾为首的腾讯创业人才于深圳，以刘强东为首的京东创业人才于北京等等。社会经济发展的驱动力在于创新，创新驱动源于人才，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是实现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关键。因此，如何吸引科技创业人才聚集，提升其创新创业能力是各地区域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的一个关键性问题。

科技创业人才呈现出聚集现象，主要缘于其背后的创业生态环境场。创业生态系统概念最早是由Spilling基于生态学中的生态系统理论提出的(3)Tansley A G.The use and abuse of vegetational concepts and terms.Ecology, 1935, 16(3), pp.284-307.，他认为区域经济发展及创新创业是复杂多变的，要充分考虑各个要素的相互影响作用，并提出创业生态系统是决定创业主体在特定区域内进行创业活动的环境(4)Spilling R.The entrepreneurial system:On entreprene urship in the context of a mega event.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1996,36(1), pp.91-103.。多种创业主体和创业环境相互影响作用形成创业生态系统(5)Vogel.From venture idea to venture opportunity.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2013, 41(6), pp.943-971.，创业生态系统中的创业主体和环境共存并相互影响形成了科技创业人才创业生态环境场。勒温场理论指出，行动者个体行为取决于个体本身和个体所处的环境(6)Lewin K .Field Theory in Social Science.American Catholic Sociological Review, 1951, 12(2).p.103.。科技创业人才是创业生态系统中的主体，科技创业人才创业生态环境场就是指以创业区域为特定场域，构成科技创业行为情境的各因子之间相互作用及其连续性所形成的应力和张力的总和(7)赵涛、刘文光、边伟军：《科技创业生态群落要素构成与测度研究——基于结构方程模型的实证分析》,《经济问题》2011年第10期，第28—32,76页。。根据场理论，科技创业人才的行为及所创造的绩效，取决于科技创业人才自身的创新创业能力与他所处的科技创业生态环境(8)Meyer R J, Hutchinson J W.(When) Are we dynamically pptimal?.A psychological field guide for marketing modelers.Journal of Marketing, 2016, 87(5), pp.20-33.。因此，创业生态环境的好坏直接影响着科技创业人才的去留。良好的创业环境会吸引大量的科技创业人才，提升科技创业人才的创新创业能力；而恶劣的、不好的创业环境则会阻碍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影响科技创业人才创新创造能力的发挥，甚至会导致科技创业人才的流失(9)[德]库尔德·勒温：《拓扑心理学原理》，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因此，科技创业生态环境场是科技创业人才在特定区域，充分发挥自己的创新创造意识，与科技创业活动中的金融支持、区域人力资本、创业服务平台及生活服务环境相互作用的生态系统(10)Peluso, Daniela M.Global ayahuasca: An 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The World Ayahuasca Diaspora: Reinventions and Controversies.2016(1), pp.203-221。一是科技创业人才所必需的政府资金、金融机构资金及海内外投资资金所构成的金融支持环境场；二是科技创业的区域人力资本环境场，包括该区域的劳动者数量和从事科技活动的人员；三是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由地区创业政策、创业资源、科学技术和市场要素构成的创业孵化器、留学人员创业园及创新创业基地构成；四是生活服务环境场，主要体现在与科技创业人才密切相关的教育质量与医疗水平状况。

科技创业人才的创业活动都是在一定的环境场中进行的，创业生态环境场是科技创业人才开展创业活动的空间，直接影响着科技创业人才的创业活动(11)滕堂伟：《创业生态系统研究的知识基础与前沿重点》,《管理世界》2017年第9期，第184—185页。。本文基于勒温场理论与创业生态系统理论，构建由金融支持、区域人力资本、创业服务平台及生活服务相互作用的科技创业人才创业生态环境场(12)张炜、魏丽娜：《基于“知识三角”模型的荷兰区域创业生态系统构成及其经验启示——以Brainport、MRA创业生态系统为例》,《自然辩证法研究》2018年第5期，第75—80，122页。。其逻辑关系如图 1 所示。

图1 科技创业人才创业生态环境场

二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一)金融支持环境场与科技创业人才聚集

金融支持环境场是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的前提，是区域科技发展、科技竞争能力提升的基础和动力。新创企业最大的挑战是资金难题，适宜的金融支持环境场是创业成功和创业生态系统正常运转的重要保障。科技创业活动具有阶段性和多样化，金融支持也因不同的创业阶段呈现出不同的方式。科技创业企业从初创时的启动资金到发展时的运营资金，每一个创业阶段都离不开金融资金的支持，金融支持环境场是维系整个创业生态系统健康发展的能量(13)周方涛：《基于AHP-DEA方法的区域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系统评价研究》，《管理工程学报》2013年第1期，第8—14页。。金融支持环境场为科技创业相关单位和个人提供所需的研发、创业资金，然而科技创业企业风险较大，缺乏稳定的资金来源，也没有成熟模式可参照，甚至战略发展方向也模糊不清，因此科技创业资金的来源主要包括:一是政府资金，包括政府为科技创业企业提供的创业基金支持、政府机构提供的资金补贴及由政府部门为筹集创业资金提供的政策金融服务(14)周方涛：《区域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系统构建及SEM分析》，《中国科技论坛》2012年第12期，第48—52页。；二是金融机构资金，主要是向银行、信用社等金融机构申请的科技创业贷款；三是风险投资资金，主要指海内外风险投资机构投入的资金；四是私人权益资金，这部分资金主要源于创业者的自有资金、亲戚朋友的借贷资金、私人入股投资资金(15)赵涛、刘文光、边伟军：《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系统的结构模式与功能机制研究》，《科技管理研究》2011年第24期，第78—82页。。在科技创业人才私人权益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必定会选择政府资金、金融机构资金及风投资金充沛的地区扎根创业。因此，区域科技创业人才聚集效应的提高，有赖于金融支持环境场的构建。由此，我们提出假设：

假设H1：金融支持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1a：政府资金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1b：金融机构资金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1c：风投资金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二)人力资本环境场与科技创业人才聚集

科技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都离不开人力资本的贡献作用。大批高质量的人力资本是激发该地区科技创业生态系统创业潜能和创业活力的核心要素(16)吴伟、陈仲常、黄玮：《国家创业生态系统要素与创业活动关系研究》，《科技进步与对策》2016年第18期，第7—11页。。区域人力资本环境场影响着科技创业人才的规模和程度，是形成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现象的助推器。人力资本环境场是创业生态系统中高等院校、科研院所等为科技创业企业提供的各类人力资本，作为最重要的创业资源，人力资本在科技创业企业的建立与发展过程中发挥着巨大的贡献作用(17)周小虎、毕轲：《创业生态系统对海归创业人才效能的影响——以江苏省为例》，《技术经济》2017年第8期，第76—84页。，在产品研发、生产制造、市场营销及售后服务等环节，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资本来操作实现。一个地区拥有的劳动者数量越多、质量越高，那么该地区的劳动力和智力储备就越高，进而各种创业资源就会向该地区靠拢，产生聚集效应。劳动者的数量和质量越高，科技创业企业就越能获得更高质量的人力资本资源。另外，科技创业成功不能简单地归功于科技创业人才自身的智慧和力量，而更重要的是由科技创业者带领一批懂技术、懂管理的高层次、高素质科技人才组成的创业团队。因此，区域人力资本环境场是形成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现象的重要影响因子。由此，我们提出假设：

假设H2：人力资本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2a：劳动者数量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2b：科技人员数量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三)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与科技创业人才聚集

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是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环境场中的最基本要素，主要是指创业区域为科技创业人才提供的科技创业服务咨询、创业制度机制、创业政策支持等(18)Lehner O M, Harrer T.Crowdfunding platforms as Super-Catalysts in an 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Social Science Electronic Publishing, 2017(7), pp.1-21.。科技创业企业健康运营的关键在于该地区的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它是科技创业活动的载体环境场，直接影响着科技创业人才创业活动的效率。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中的各种资源及科技政策支持汇集于创业平台，通过科技创业生态系统的内部流通渠道提供给各个科技创业企业，并为其提供多元化的综合服务(19)Stam, Erik.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s and regional policy: A sympathetic critique.European Planning Studies.2015(6), pp.1 759-1 769。包括技术指导、创新决策、管理咨询、法律服务等，并为科技创业企业获取创业资金、人力资本、技术及市场等资源创造条件(20)刘文光、赵涛、边伟军：《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系统评价:框架与实例》，《科技进步与对策》2013年第1期，第43—49页。。在创业初期，科技创业人才可以在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中获取信息咨询、技术支持、人员培训等服务，为创业初期阶段营造出良好的发展环境(21)杨勇、王志杰：《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系统运行机制及政策仿真研究》，《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4年第12期，第99—108页。。江苏省为科技创业人才提供了大量的创业孵化园、创新创业基地及留学人员创业园等创业服务平台，为新创科技企业提供便利服务，降低科技创业者的创业成本。处于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中的科技创业企业在获取各种创业资源和机会的同时，还提高了自身的存活率和成功率，进而吸引更多的科技创业人才聚集于江苏省(22)杨芳娟、刘云、梁正，等：《高端科技人才归国创业的特征和影响分析》，《科学学研究》2018年第8期，第1 422—1 431页。。另外，企业研发支出也是影响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的一个重要因素，企业研发支出的力度表明了企业对技术研发和科技人才的重视程度。因此，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中省级以上创业孵化器、留学人员创业园、创新创业基地的数量及企业研发支出，反映了一个地区创业平台所提供的创业支持程度，其数量越多对科技创业活动越有利，科技创业人才聚集效应越可能发挥得更好。在此基础上，我们提出：

假设H3：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3a：孵化器数量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3b：创业基地数量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3c：留创园数量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3d：企业研发支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四)生活服务环境场与科技创业人才聚集

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环境场中的生活服务环境场是指科技创业人才所处创业区域为创业者提供各种生活所需的资源和服务，能为创业者提供舒适生活等的环境场。创业区域提供的生活保障资源和服务的生活服务环境，也是影响科技创业人才选择创业区域的重要因素。科技创业人才选择创业区域不仅仅只考虑经济利润，还会考虑自己的社会身份认同与家庭生活(23)周方涛：《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系统略论》，《科技管理研究》2012年第18期，第128—131页。因此，创业区域的生活环境、社会保障及创业环境的包容宽松程度对科技创业人才也产生着重要的影响(24)Vogel P.The employment outlook for youth: Building 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s as a way forward.Conference Paper for the G20 Youth Forum, 2013(4), pp.442-449.。科技创业人才在选择创业区域的过程中，也更加注重自已的身份认同和家庭观念，与生活息息相关的卫生医疗、子女教育等问题已经成为科技创业人才创业区域选择的重要影响因素(25)蔡义茹、蔡莉、杨亚倩、卢珊：《创业生态系统的特性及评价指标体系——以2006—2015年中关村发展为例》，《中国科技论坛》2018年第6期，第133—142页。。完善的医疗保障和卫生服务体系可以保障科技创业人才的身体健康，优质的教育资源可以解决科技创业人才子女的教育问题，同时可以为科技创业提供高质量的人力资本。因此，生活服务环境场中的卫生医疗水平和区域教育质量也是影响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的重要影响因子，影响着科技创业人才能否在所选区域安心创业创造价值。由此我们提出假设：

假设H4：生活服务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4a：医疗水平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假设H4b：教育质量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呈正相关。

三 研究设计

(一)样本数据来源

本文选择江苏地区，从创业区域层面出发，来研究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现象背后的创业生态环境场。江苏省包括南京市、无锡市、徐州市、常州市、苏州市、南通市、连云港市、淮安市、盐城市、扬州市、镇江市、泰州市、宿迁市13个省辖市。本文选取了2014—2018年江苏省13个省辖市的数据，以确保数据的准确性与可操作性。样本数据来自《江苏省设区市创业人才竞争力报告》《江苏省统计年鉴》《江苏省各设区市人才发展统计公报》及《中国科技统计年鉴》，数据真实可靠(26)周小虎、毕轲：《创业生态系统对海归创业人才效能的影响——以江苏省为例》，第76—84页。。

(二)变量选取

1.科技创业人才。刘兵等学者(27)刘兵、曾建丽、梁林、牛楠：《京津冀经济发展的动力源泉:科技人才集聚的关键影响》，《科技管理研究》, 2018年第3期，第120—126页。提出，科技创业人才集聚可以通过投入和产出进行测量，投入主要包括科技创业人才的数量和高新技术企业的数量；产出主要包括科研成果和经济效益。因此，基于刘兵等学者的研究成果，本研究中的科技创业人才投入方面选取了高层次双创人才数量、高层次海外归国创业人才数量、高科技创业企业数量3个指标；科技创业企业的产出更多体现在经济效益方面，因此，产出方面选取高新技术产业产值这一指标进行测量。通过对4个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后对数据加总平均值测量科技创业人才。高层次双创(创新创业)人才数量、高层次海外归国创业人才数量、高科技创业企业数量和高新技术产业产值数据来源于《江苏省设区市创业人才竞争力报告》。特别说明的是，本文对科技创业人才的测量，不在于单纯计算出精准的数值，而是着重反映出不同区域对科技创业人才的吸引程度，分析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现象受到哪些创业生态环境场的影响。

2.解释变量。创业生态环境场主要包括资金支持、区域人力资本、创业服务平台及生活服务四个维度，解释变量的选取如下表1所示，并用《江苏省设区市创业人才竞争力报告》(2014—2018)中的相应指标标准化处理后的加总均值来衡量。

表1 各解释变量及测量指标

(1)资金支持维度。刘文光等(28)刘文光、赵涛、边伟军：《区域科技创业生态系统评价:框架与实例》，《科技进步与对策》2013年第1期，第43—49页。、周方涛(29)周方涛：《基于AHP-DEA方法的区域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系统评价研究》，《管理工程学报》2013年第1期，第8—14页。及毕轲等(30)周小虎、毕轲：《创业生态系统对海归创业人才效能的影响——以江苏省为例》，第76—84页。都指出，创业资金包括政府资金、金融机构资金、风险投资资金等。因此，本研究中资金支持维度主要通过政府资金、金融机构资金、风险投资资金三个指标进行测量。a.政府资金。政府资金采用《江苏省统计年鉴》中的各市地方公共财政收入指标来测量。此指标可以反映出政府为科技创业提供资金支持的力度。b.金融机构资金。金融机构资金选取《江苏省统计年鉴》中的各市年末金融机构贷款余额指标进行测量。该指标可以反映出金融机构为科技创业提供资金支持的力度。c.风险投资资金。风险投资资金选取《江苏省设区市创业人才竞争力报告》中的各市海内外投资资金流入总额指标进行测量，该指标反映了江苏地区风险资本投资能力(31)Stam, Erik.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s and Regional Policy: A Sympathetic Critique.European Planning Studies.2015(6), pp.1 759-1 769。

(2)区域人力资本维度。毕轲等学者(32)周小虎、毕轲：《创业生态系统对海归创业人才效能的影响——以江苏省为例》，第76—84页。提出的区域人力资本测量指标包括劳动者数量、劳动者流入比和科技活动人员数。创业区域拥有的劳动者数量越多、质量越高，那么科技创业企业就越能在该地区获得高质量的人力资本资源。基于毕轲等学者的研究成果，并结合我们的调研结果，选取劳动者数量和科技人员数量来测量江苏地区区域人力资本维度。a.劳动者数量。选取《江苏省统计年鉴》中的各市从业人员数量进行测量，该指标反映了区域劳动力储备水平。b.科技人员数量。选取《江苏省各设区市人才发展统计公报》中的各市从事科技活动人员数量指标，来衡量区域的劳动者素质水平(33)吴伟、陈仲常、黄玮：《国家创业生态系统要素与创业活动关系研究》，《科技进步与对策》2016年第18期，第7—11页。。

(3)创业服务平台维度。周方涛(34)周方涛：《基于AHP-DEA方法的区域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系统评价研究》，《管理工程学报》2013年第1期，第8—14页。提出了科技创业人才创业支撑服务环境的测量指标，主要包括技术创新体系(科技孵化器建设、大学科研机构数量等)、中介服务体系(技术服务平台等)、政策支撑体系(创业支持政策、政府财政投入等)和投融资体系(金融机构资金、风险投资资金等)。依照周方涛的观点，政策支撑体系和投融资体系主要体现在政府、金融机构及风险投资资金的投入，本研究将创业资金的投入划为资金支持维度。因此，科技创业人才创业服务平台维度主要选取各市省级以上孵化器数量、创业基地数量、留学人员创业园数量来反映技术创新体系和中介服务体系。另外，增加企业研发支出这一指标来反映企业对科技研发的支撑程度。各市省级以上孵化器数量、创业基地数量、留学人员创业园数量和企业研发支出4个指标来共同测量创业服务平台维度。分别选取《江苏省设区市创业人才竞争力报告》中的各市省级以上孵化器总数、各市省级以上中小微创新创业基地数量、各市省级以上留学人员创业园及区域企业研发支出。省级以上孵化器、创业基地、留学人员创业园的数量，反映区域创业平台的支撑服务能力(35)Lehner O M, Harrer T.Crowdfunding platforms as Super-Catalysts in an 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Social Science Electronic Publishing, 2017(7), pp.1-21.。区域企业研发支出反映了地区企业对研发的重视支持程度，研发支出越高，表明该区域对创新创业的支持服务能力越大。

(4)生活环境维度。生活环境是指创业地区为科技创业人才提供高质量生活所需要资源与服务的一种环境。依据周方涛(36)周方涛：《区域科技创业人才生态系统构建及SEM分析》，《中国科技论坛》2012年第12期，第48—52页。提出的教育医疗体系作为科技创业人才生活服务环境的测量维度，以及Fritsch(37)Fritsch M.The Geography and the effect of creative people in Germany.Social Science Electronic Publishing, 2007(1).pp.1-31测量医疗和教育水平时采用的指标，选取医疗水平和教育质量两个指标来测量科技创业人才的生活环境维度。医疗水平选取了《江苏省统计年鉴》中各市每万人拥有医师数量和每万人拥有医院、卫生院床位数量两个指标，对其进行标准化处理后加总均值来测量；教育质量选取了《江苏省各设区市人才发展统计公报》中的各市本科以上高校毕业生生源数量指标来测量教育质量，也是对该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后来测量。

3.科技创业人才的生态环境场模型方程。本文依据偏最小二乘法算法原理，基于理论分析和解释变量选择的基础上，建立如下科技创业人才的生态环境场单因变量偏最小二乘回归模型方程：

y=α1x1+α2x2+α3x3+α4x4+α5x5+α6x6+α7x7+α8x8+α9x9+α10x10+α11x11+ε。

其中，y表示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程度，x1～x11表示测量创业生态环境场各维度的解释变量，ε为误差项。

四 实证分析

(一)共线性分析

利用SPSS25对标准化后的各解释变量进行共线性诊断，方差膨胀因子VIF(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越大，表明多重共线性就越严重，若VIF>10时，表明各影响因子之间的多重共线性很严重；容差(Tolerance)越小，表明多重共线性越严重，若容差<0.1时，也表明各影响因子之间存在着严重的多重共线性。从表2的多重共线性诊断结果可以看出，11个解释变量的VIF都大于10，且容差都小于0.1，表明模型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为解决多重共线性及样本量偏小问题，采用SIMCA-P11.5专业分析软件进行偏最小二乘回归建模分析(38)周小虎、毕轲：《创业生态系统对海归创业人才效能的影响——以江苏省为例》，第76—84页。。

表2 各解释变量的多重共线性分析结果

(二)交叉有效性及精度分析

利用SIMCA-P11.5软件Analysis中的Autofit和Next Component功能对模型自动拟合，提取1-3个主成分时，对因变量的交叉有效性分别为0.630、0.123、-0.246，因此系统自动提取了2个成分。得出此时的交叉有效性(Q2VY)最小，模型的拟合值与真实值的偏差平方和(PRESS)最小，拟合程度最优。

表3列出了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的偏最小二乘回归结果的交叉有效性及精度分析，系统自动提取的2个主成分对自变量x的解释能力分别为0.777、0.050，对自变量x的累计解释能力分别为0.777、0.827；系统自动提取的2个主成分对因变量y的解释能力分别为0.630、0.123，对因变量y的累计解释能力分别为0.630、0.676。通过表3显示出的3个成分对解释变量x和y的累计解释能力分别达到0.827和0.753，表明模型的精度较高。

表3 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的偏最小二乘回归结果的交叉有效性及精度分析

在Favorites中点击PLS Plot 的t[1]/u[1] Scatter Plot功能，绘制出t1/u1平面图，如果线性效果好，则说明整体模型效果较好，从图2中可以看出，解释变量集和被解释变量集之间的线性关系明显，表明其整体效果较好，拟合精度较高。

图2 t1/u1主成分平面 图3 T2椭圆

(三)特异点分析

在Favorites中点击PCA Plot 的t[1]/u[1]Scatter Plot功能，可以显示主成分的散点图，称为T2椭圆图，其主要作用是识别样本点中的特异点。利用SIMCA-P11.5软件分析，没有样本点超过散点图范围，说明选取的13个样本符合模型要求，如图3所示。

(四)变量投影重要性分析

变量投影重要性指标VIP值反映了解释变量x对被解释变量y的解释能力。一般认为，当VIPj值>1时，说明解释变量的投影重要性显著；当0.5≤VIPj值≤1时，说明解释变量的投影重要性较高；当VIPj值<0.5时，说明解释变量的投影重要性较低。利用SIMCA-P11.5软件计算出各解释变量的VIP值，如表4所示。其中：VIPj值>1的因子有x1、x2、x3、x6、x7和x9，说明这几个因子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的影响非常重要；0.5≤VIPj值≤1的因子有x4、x5、x8、x10和x11，说明这几个因子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的影响较为重要。

表4 变量投影重要性指标值

(五)模型方程结果

通过上述分析，验证了系统模型的合理性。利用SIMCA-P11.5软件计算出回归系数，得出

模型方程：

y=0.152x1+0.119x2+0.143x3+0.048x4+0.009x5+0.099x6+0.170x7+0.090x8+0.143x9-0.123x10+0.010x11

结合模型方程的回归系数和变量投影重要性结果，可得出：政府资金(α1=0.152，VIP1=1.18588)、企业研发支出(α9=0.143，VIP8=1.15047)、海内外投资资金(α3=0.143，VIP5=1.12243)、创业基地数量(α7=170，VIP7=1.13602)的回归系数及其投影重要性值远高于其他解释变量。可见，政府资金、企业研发支出、海内外投资资金和创业基地数量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起到关键的促进作用。金融机构资金(α2=0.143，VIP2=1.05276)、孵化器数量(α6=0.099，VIP6=1.05046)的回归系数和投影重要性值都比较高。由此得出，政府资金、金融机构资金、海内外投资资金、创业基地数量、孵化器数量及企业研发支出对创业人才聚集具有积极的正向影响，假设H1a、H1b、H1c、H3a、H3d成立；劳动者数量(α4=0.048，VIP10=0.932639)、留学人员创业园数量(α8=0.090，VIP8=0.919289)、科研活动人员数量(α5=0.009，VIP5=0.850454)、教育质量(α11=0.010，VIP11=0.865244)的回归系数和投影重要性值都相对较小，但它们都正向影响着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假设H2a、H2b、H3b、H3c、H4b成立。另外，医疗水平(α10=-0.123，VIP10=0.566689)的投影重要性(0.5≤VIPj值≤1)较为重要，但医疗水平的回归系数为负，表明它对江苏省创业人才聚集产生负向影响,假设H4a不成立。

(六)研究结果分析

从以上结果可以看出，科技创业人才选择创新创业区域，首要考虑的因素为该地区的金融支持环境与创业服务平台环境，然后考虑的就是当地的人力资本情况。金融支持、创业服务平台及人力资本三种环境场主要决定着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度。根据实证结果，生活服务环境的教育质量对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较为重要，对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有一定的正向影响，而医疗水平(α10=-0.123)的回归系数却为负，这表明江苏省在资金、创业平台及人力资本的大力扶持下，科技创业得到了快速的发展，但公共医疗服务并未根据科技创业人才的需求进行有针对性的完善和提高，医疗设施的发展落后于科技创业发展的需求。

根据实证结果，在由金融支持环境、区域人力资本环境、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及生活服务环境相互作用而形成的科技创业人才创业生态环境场中，金融支持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起到决定作用，当地政府财政、金融机构及风险投资机构对科技创业活动的支持越多，创业基地、创业孵化器、留学人员创业园等创业服务平台的数量就越多，质量也越高，同时企业也会加大研发支出力度；创业基地、创业孵化器、留学人员创业园等创业服务平台对科技创业企业提供的支持与服务越多，科技创业企业就会获得更多的高新技术和竞争优势，也就会发展得更好；科技创业企业的健康稳进发展，当地高质量的科技人才就会选择留下就业，并吸引其他地区的科技人才流入本地；生活服务环境场是科技创业人才在该地区开展创业活动的基础，对科技创业活动具有辅助作用，只有为科技创业人才提供高质量的生活环境，才能吸引更多的科技创业人才进入该地区就业创业，高质量的生活服务环境、丰富的人力资本资源、专业的创业服务平台及充沛的金融支持，会吸引更多的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因此，金融支持、区域人力资本、创业服务平台及生活服务四种环境场相互作用、协同发展，共同影响着科技创业生态系统，促进了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

五 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以勒温场理论和创业生态系统理论为研究视角，选取11个测量指标，采用偏最小二乘回归分析方法建模，探究了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现象背后的生态环境场。主要结论如下：

1.资金支持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影响最大。资金支持维度中的政府资金、金融机构资金和海内外投资资金的投影重要性VIPj都大于1，其中政府资金的影响程度最高，高于其他变量。可以看出，科技创业人才在某一区域聚集程度高低主要取决于资金支持环境，尤其是政府资金的支持力度(39)Khan M R.Entrepreneurship ecosystem evolution strategy of Saudi Arabia.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 Review, 2016, 2(2), pp.67-92.。

2.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影响也非常大。创业服务平台维度中的省级以上的孵化器、留学人员创业园、中小企业创新创业基地的数量及企业研发支出正向影响着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其中影响最显著的变量是企业研发支出，影响最小的变量是留学人员创业园数量。由此可以得出，创业服务平台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起到关键作用(40)Melita Nicotra, Marco Romano, Manlio Del Giudice, Carmela Elita Schillaci.The causal relation between 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 and productive entrepreneurship: A measurement framework.The Journal of Technology Transfer, 2018, 43(6), pp.640-673。

3.人力资本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也具有一定的正向影响作用。区域人力资本维度中的劳动者数量和科技活动人员数量的系数为正、投影重要性VIPj值介于0.5～1之间，证明区域人力资本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具有积极的正向影响。可见，一个地区的劳动者数量越多，质量越高，科技创业人才的聚集度就越高。

4.生活服务环境场对科技创业人才聚集较为重要，生活环境维度中的医疗水平系数为负，说明江苏的医疗条件尚不适应科技创业的快速发展，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科技人员的聚集，加促了科技人员之间的竞争，这要求科技人员要具有良好的身体健康条件才能适应繁重的科研任务和竞争，因此医疗条件的好坏，对吸引人才的去留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政策建议

本文以科教资源丰沛、科技创业活跃的江苏地区为例，基于勒温场理论和创业生态系统理论，来探究科技创业人才聚集现象背后的创业生态环境场，根据实证研究结果，对江苏科技创业人才聚集提出相应的政策建议：

1.搭建综合服务平台，完善科技创业支撑环境。科技综合服务平台是推动科技创业发展的关键动因，任何形式的科技创业活动的实现都需要创业综合服务的扶持与帮助，来实现科技创业的现实价值。地方政府应搭建涵盖科技创业人才、科技创业企业及科技创业项目为服务对象的综合服务平台。加大构建科技园区、留学人员创业园、创业孵化器等科技创业服务平台的力度，完善江苏地区科技创新创业载体建设，进而提升综合服务平台对科技创业企业的科技服务水平和孵化能力(41)项国鹏、宁鹏、罗兴武：《创业生态系统研究述评及动态模型构建》，《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16年第2期，第79—87页。。通过地方政府搭建为科技创业企业提供服务的综合服务平台，可以减少各科技创业企业的重复投入，节约科技企业创新创业损耗，培育更加良性的创业服务环境。针对江苏省的实际情况，具体做法包括：一是创建科技创业资源共享中心，整合江苏省的优势创业资源，成立科技创业信息、设备及数据共享中心；二是建立科技创业服务平台，成立科技创业企业孵化器、中小企业创新创业基地、留学人员创业园等；三是校企合作共建科技创业基地，借助江苏省丰沛的科教资源，建设由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及科技创业企业共同合作的众创空间。促进科技创业人才在江苏地区聚集。

2.优化创业资金配置，形成创业投资接力机制。优化科技型企业创业的融资环境应拓宽创业融资渠道，建立健全创业贷款担保体系，建立科学合理的科技金融合作机制等。江苏各地区应该做到：一是要拓宽和创新科技创业企业的投融资渠道，推动创业投资行业的发展，加快发展科技型企业创业，建立金融信息交流服务平台，引进发达国家银行模式，建立包括政府引导资金、股权投资、投贷联盟、小额贷款公司、融资担保、金融产品、推进上市等在内的多层次、多元化科技金融服务体系(42)Sarma S, Marszalek J M.New venture growth: Role of ecosystem elements and prior experience.Entrepreneurship Research Journal, 2020,10(1), pp.1-11.。二是江苏要建立健全投融资平台，设立政府种子资金，带动民间资本共同参与风险投资，为加快产学研结合提供强有力的资金保障；鼓励科技型企业创业的权益投资、创业企业债务资金供给(43)顾鑫、周延、张旭、过彦博：《政府创新补助刺激企业自主R&D投资?——上市非金融企业的实证》，《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第91—101页。；银行等金融机构要改进社会信用和风险管理制度，扩大科技型企业创业的贷款规模。三是设立科技企业创业基金，鼓励社会资本进入科技型企业创业投资领域，拓宽成长型企业的融资渠道，加快企业自主创新步伐，努力增强企业自主创新能力；并设立融资担保公司来解决中小科技企业担保难、贷款难、融资难问题。四是加强与当地银行等金融机构的合作，推动风险补偿专项资金的良性运作，扩大科技金融贷款企业的受惠面，加大科技项目贷款贴息力度，同时加强对贷款企业的跟踪与管理；设立参股科技企业创业投资基金，政府安排创业投资引导发展专项资金与社会资本共同发起设立创业投资基金或通过增资方式参与现有创业投资基金。

3.实施人才引育结合，优化人力资本发展环境。优化科技型企业创业的人才环境应将重点放在发展科技人才数量、提升人才质量、普及创业教育以及完善才人流动机制等方面。江苏省要采取“引进与培养”并重的方针，建设科技创业人才高地。一是全力发展科技创业人才，建立高端智力人才资源库，整合各地区科协高端智力人才资源，促进区域内人才共享。引进国外高科技创新创业人才，重点培养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优质创业人才；紧抓人才流动的时代机遇，引进国内优秀大学毕业生和高质量人力资本进入江苏就业创业，提高江苏地区劳动者的整体科技水平和能力(44)张学艳、周小虎：《从精英人才到精准人力资本——我国人才政策的转变路径探究》，《领导科学》2020年第4期，第59—62页。。二是重点培养和建设本土科技创业人才，改变教育方式，培养创业教育观念。改变传统的被动应试教育，从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出发，建立师生互动、学生主动探索的启发式创业教育模式，全面提升学生的综合素质，拓宽学生的视野，增强学生的社会适应能力和未来创新创业能力，培养出高质量、高素质的“复合型”科技创业人才；建立产业科技研发平台、高端人才创业发展平台以及人才发展公共服务平台等，结合具体实际，重点打造一支拥有新型工业化需要的专业技术人才和高技能人才队伍。

4.完善创业人才服务，创造良好生活服务环境。科技创业人才聚集同时也需要良好的生活居住环境。江苏省必须加大力度为科技创业人才创造良好的宜居宜业环境。科技创业人才的引进和培育，能够实现科技创业人才的充足供给，而只有好的人居生态环境才能留住人才、避免流失。为科技创业人才的创新创业活动提供便利服务，切实解决好他们的住房、医疗保障及子女教育问题(45)张学艳、周小虎：《从精英人才到精准人力资本——我国人才政策的转变路径探究》，《领导科学》2020年第4期，第59—62页。，通过社会各界共同参与来促进人居生态环境的改善，改变传统的经济发展方式，降低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程度，确保健康、绿色的人居生态环境，促进区域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在新建科技创新园区的规划与建设中，要在保证园区科技研发和产业功能的前提下，增强其城市服务功能，配套增设科技创业人才生活的各类服务设施设备，打造出集产业功能、宜居功能齐备的科技创新创业活力新城区。既要满足科技创业人才的创业需求，又要满足科技创业人才的住房安居、娱乐休闲、医疗保障、购物及教育的需求，真正解决科技创业人才的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