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矿业投资环境评估方法探讨

2021-08-16刘慧芳崔祖霞秦险峰

中国矿业 2021年8期

王俊，刘慧芳，崔祖霞，唐珏，秦险峰，蒋曼

(1.自然资源部中央地质勘查基金管理中心，北京 100045；2.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矿业投资环境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大系统，包含众多影响因素，某一项因素产生变动就会不同程度改变投资环境，因而矿业投资环境是不断动态变化的。投资环境优劣对于矿业投资的成败至关重要，无论企业进行投资决策还是政府制定相关政策都需要充分评估和分析矿业投资环境。

国内外关于矿业投资环境的研究至今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公认的评估理论与方法，即便对同一个矿业投资环境进行评估和分析，运用不同的评估理论和方法也会得出不一致的评估结果，使得评估结果的可信度很难保证，如果据此进行矿业投资实践或者制定相关政策，结果往往并不乐观。此外，运用部分评估方法得出的评估结果也值得商榷，如加拿大弗雷泽研究所提出了影响矿业投资的15项单因素指标[1]，每年根据调查问卷结果发布矿业投资环境评估报告，但基于极少数人的评判而得出中国矿业投资环境评估结果，难免有失偏颇。因此，进行矿业投资环境的评估和分析，首先需要确定科学的评估方法。本文在借鉴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针对我国以及国内不同地区矿业投资环境，尝试建立更为合理的评估方法。

1 矿业投资环境包含的影响因素

矿业投资环境是指在一定时期内待勘探、开发矿产所在国(地区)拥有的影响或决定投资者进入并取得预期效益的各种因素的有机整体。对矿业投资环境进行评估，首先需要确定矿业投资环境包含的影响因素。为此，本文结合矿业投资理论、矿业投资过程，并通过问卷调查对影响因素进行分析和确定。

1.1 根据矿业投资理论分析

矿业投资活动从根本上来说就是经济活动，无论从国家层面还是从企业角度，矿业投资的目标都是追求尽可能大的综合收益。矿业投资的主体是矿业企业，借鉴刘慧芳[2-3]建立的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理论模型和稀土资源开发的目标函数，结合矿业的特点进行补充和扩展，对矿业投资构建理论分析模型。

以R表示综合收益，企业进行矿业投资追求的是综合收益的最大化，计算见式(1)。

(1)

式中：n为矿山资源枯竭的时间或者矿山停止开采的时间；Rt为从第1年到第n年期间第t年的综合收益；Rt为一个随机变量；受多种因素影响，政府或者矿业企业根据今后综合收益的预期做出投资决策。

矿业投资的综合收益R指矿业企业从经济的角度综合考虑经济收益、矿产资源的可持续发展和生态环境影响的综合利益之和。以P表示矿业企业生产或销售的矿产品的价格，以Q表示企业矿产品产量(或销量)，以C表示企业进行矿业投资经营的总成本，以F表示相应的矿产资源消耗，以G表示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以T表示政府相关政策措施的影响，以u表示其他不确定性因素，则矿业企业在第t年获得的综合收益Rt的表达式为式(2)。

Rt=PtQt-Ct(Qt)-Ft(Qt)-Gt(Qt)-Tt+ut

t=1,2,…,n

(2)

式中，ut为随机扰动项，纳入了各种对Rt有影响的不确定性因素。

由式(2)可知，矿业投资的综合收益Rt受到几部分影响。①矿产品的生产和销售带来的销售收入PtQt：这是获得综合收益的必要条件，在其他条件不变时，销售收入越高，综合收益越大。②进行投资生产经营的总成本Ct(Qt)：总成本越高，综合收益越小。③矿产资源消耗Ft(Qt)：矿业投资生产经营过程中消耗了矿产资源，意味着后代使用矿产资源的可能性被损失掉，因此从可持续的角度来考虑矿产资源消耗对综合收益的影响应为负的。虽然企业可能不太关心矿产资源的可持续性，但是国家对于矿产资源可持续性的考虑会通过多种方式对矿业投资产生影响。④生态环境影响Gt(Qt)：矿业的投资生产经营或多或少会对生态环境造成负面影响，在当前高度重视生态环境保护的形势下，矿业投资对生态环境的影响自然会受到充分重视。即便企业可能不太关心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但是国家以及公众对于生态环境的重视会通过多种方式对矿业投资产生影响。⑤政府的管理措施Tt。政府管理措施对矿业投资综合收益的影响很大，有行政性的各种无法量化的管理措施的影响，有各种可量化的税费的影响，有的影响是正向的，有的影响是负向的。⑥各种随机的、不确定的因素ut：矿业投资的综合收益还会受到一些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影响可能是正向的，更多时候可能是负向的。

基于基础的经济理论知识可知，变量P、Q、C、F、G、T各自都受到其他多种因素的影响，而一种因素往往同时影响其中几个变量。矿业企业的矿产品价格P、矿产品的产量(或销量)Q、矿业投资总成本C的主要影响因素基本一致，粗略地罗列有：市场供求关系、自然资源、中间投入品、相关基础设施、相关管理政策、环保政策、竞争企业、关联企业、税费、相关服务、资源地社会状况等矿业企业的外部因素，以及矿业企业自身的技术水平、管理水平、营销能力、产品竞争力、资金实力、人力资源状况等内部因素，还有一些不确定因素。矿业企业的资源消耗F和生态环境影响G的主要影响因素大同小异，粗略罗列有：自然资源、市场供求关系、相关基础设施、相关管理政策、法规、税费、环保政策、相关服务、资源地社会状况等外部因素，以及矿业企业自身的管理水平、技术水平、资金实力、领导者素质等内部因素，还有一些不确定因素。政府管理T的主要影响因素有：自然资源、市场供求关系、相关基础设施、相关管理政策和措施、环保、税费、法规、制度、资源地社会状况等，也有一些不确定因素。

这些主要影响因素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矿业企业的内部因素，这些因素构成了矿业企业的投资能力或者竞争力；另一类是矿业企业之外的因素，这些因素构成了矿业投资的外部环境。所有不是出于矿业企业自身情况的、影响矿业投资综合收益实现过程的因素都属于矿业投资环境因素。由此可以粗略地罗列出矿业投资环境包含的十多个主要影响因素。

1.2 根据矿业投资过程分析

本文分析的是矿业投资环境，因而关注的是对矿业企业综合收益有影响作用的外部因素，不再关注同样对综合收益有影响作用的矿业企业的内部因素。

为了对国内矿业投资有更全面深入的了解，笔者2019年5月在江西进行了实地调研，结合矿业投资的知识和经验积累，对矿业投资的过程进行了分析。矿业投资活动从矿产资源开始，到矿产资源的勘探、开采、初加工、加工，到矿产品应用于各个领域，无论从横向看还是从时间维度或者发展的过程来看，都涉及方方面面的外部因素，这些外部因素都是影响矿业投资盈亏甚至成败的重要因素，因而也是矿业投资环境的构成因素，本文1.1部分中粗略罗列出的十多个主要影响因素是其中的绝大部分内容。根据对矿业投资过程的分析，将这些主要外部影响因素进行修改和补充，具体列为矿产资源状况、地理条件、基础设施、社会因素、矿业投资相关服务、经济因素、矿产品市场、相关税费、矿业融资市场、政府管理、法律法规、生态环境保护、矿业投资市场、矿业权等14个因素以及其他不确定的随机因素(图1)。

图1 矿业投资过程中的影响因素

再进一步根据这14个因素涉及的矿业投资基础内容，并参考现有国内外研究矿业投资环境的文献可知[4-9]，这14个影响因素各自又包括几个方面的具体内容，这些具体内容形成第二层次的影响因素。例如，基础设施因素包括了交通运输、水利供应、电力供应和通讯设施等4个方面的具体内容；政府管理因素包括了管理程序、管理效率、管理的透明度和管理部门的可协调性等4个方面的具体内容。由此初步筛选了关于矿业投资环境评估的14个一级指标和几十个二级指标。

1.3 根据问卷调查结果

本文初步筛选14个一级指标和几十个二级指标，以构建对矿业投资环境进行评价的指标体系。评价指标体系构建是否合理非常重要，对于指标的选取需要熟悉矿业投资实践的业内专家和相关人员进行判断。因此本文设计了调查问卷，向熟悉矿业领域业务、了解行业现实情况的调查对象发放问卷，以获取符合实际的信息支持，从而最终确定矿业投资环境评估指标体系及其权重。

在2019年10月17日召开的全国地勘基金座谈会上，笔者采取不记名方式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问卷发放了53份，收回了41份。答卷者来自全国28个省，从业时间方面，6～15年的17人，25年以上16人；学历层次方面，博士6人，硕士11人，大学本科21人。由此可以认为答卷者都是在地勘行业工作时间较长、对行业有较充分了解、具有相应的理论和实践经验的人员，答卷结果有较高的可信度。

1) 调查问卷分为结构性问题和开放性问题两部分。结构性问题部分设计了23个小题，针对矿业投资环境包括哪些因素的选项以及这些因素影响程度的排序；开放性问题部分设计了3个小题，了解答卷者对当前我国矿业投资环境的认识和建议，此部分可以让答卷者充分地表达自己的看法和理由。

2) 调查问卷中列出了根据矿业投资理论和矿业投资过程分析所选定的第一层次的环境因素；在每一个第一层次环境因素下，调查问卷又列出了多个第二层次的环境因素。第一层次所列影响因素都被答卷者认为是影响很大或较大的因素；对第二层次因素列出了影响程度很大、较大、不大和较小四个选项，答卷者普遍认为影响很大、较大和不大的因素被保留，普遍认为影响较小的因素被删除。

3) 调查问卷在有关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矿业投资环境因素的问题部分都设置了请答卷者补充其他环境因素的问题和位置。从答卷结果来看，有个别问卷补充了影响因素，但补充的影响因素实质上是可以归于已罗列的影响因素，与问卷设计没有明显的不同。

4) 调查问卷中所列矿业投资环境因素有关备选项是在对于矿业投资理论和矿业投资过程分析的基础上，结合实地调研和对现有大量矿业投资环境相关文献的总结提炼后提出的，罗列比较全面，并且在调查问卷中也设计了答卷者可以对问卷中没有列出的环境因素进行补充、对问卷中已列出的环境因素认为影响程度很小的进行删减。因而此次调查问卷所得的对于矿业投资环境影响因素的认识可以说是矿业投资理论、矿业投资环境相关文献和矿业投资实际工作部门经验相结合的结果。调查问卷设计没有引导性、没有倾向性，调查项设计完整、客观，问卷的文字表达准确、简洁，调查问卷的组织及调查结果是有效的、客观的。

5) 在通过调查问卷基本确定评价指标体系后，又进行了多次小范围的专家咨询，根据专家意见进一步完善了指标体系。

综上，最终确定构建了对我国矿业投资环境进行评估的指标体系，其中包含14个一级指标和39个二级指标，见表1。

2 矿业投资环境影响因素权重的确定

评价矿业投资环境，需要明确各个投资环境影响因素的重要性，即在矿业投资环境评估中各个影响因素的权重。进行矿业投资环境评估时权重的赋值不同，综合评估的结果也不同，因此应客观确定权重赋值。

国内外常用的评价指标体系确定权重的方法有专家打分法、层次分析法、二项系数法、环比评分法、主成分分析法、熵值法、离差及均方差法、模糊评判法等，每个方法都有其优点和局限性，并且也有各自的适用条件。考虑到矿业投资环境评估方法的合理性和可应用性，评价指标权重的确定方法应该简单而有效，通过比较各种权重确定方法，笔者认为应当充分信赖业内专家的知识和经验，因此直接依靠专家打分法来确定权重。根据评估的具体情况可以采用常权重和变权重两种方法。常权重是指影响因素的权重确定为常数，变权重是指影响因素的权重随指标值的变化而波动。

2.1 常权重的确定

2.1.1 第一层次影响因素的权重

在调查问卷中设计了答卷者对于第一层次14个影响因素根据影响重要程度进行排序的问题，排序与得分值相对应，即排名为第1至第14，则得分为14分至1分；根据所有答卷者对14个评价指标的排序情况得到指标的所有评价分值，将每一个指标的所有评价分值求和得到其综合分值ai，i=1,2,…,14。

对综合分值ai进行归一化处理，所得分值作为权重，计算见式(3)。

(3)

根据调查问卷结果所计算的第一层次影响因素的权重见表1。从权重大小可以看出，答卷者认为我国的矿业权、矿产资源状况、生态环境保护、政府管理、相关税费和矿产品市场的影响作用比较大，这与我国目前的现实情况符合。

2.1.2 第二层次影响因素的权重

调查问卷在每一个第一层次影响因素下设计了多个第二层次影响因素，并对每一个第二层次影响因素设置了影响程度很大、较大、不大和较小4个选项。根据答卷的数据统计结果可以对第二层次影响因素的影响程度进行排序，进而得到第二层次影响因素的权重。每个影响因素在四个影响程度上的得票比例根据调查问卷的统计结果计算见式(4)。

得票比例=得票数/总投票数

(4)

将四个影响程度分别设定分值，“很大”为u1，“较大”为u2，“不大”为u3，“较小”为u4。记向量U=(u1,u2,u3,u4)，记向量Bj=(b1j，b2j，b3j，b4j)。U反映了不同影响程度的得分值，Bj反映了第j个第二层次影响因素在每个影响程度上的得票比例，则第j个第二层次影响因素对相应的第一层次影响因素的影响作用的综合得分值为式(5)。

(5)

对每一个第一层次影响因素下的第二层次影响因素的综合得分值进行归一化处理，例如，如果某个第一层次影响因素下有n个第二层次影响因素，则第j个第二层次影响因素对该第一层次影响因素的权重wj,计算见式(6)。

(6)

根据调查问卷的结果，设定“很大”的分值u1=8，“较大”的分值u2=6，“不大”的分值u3=4，“较小”的分值u4=2，通过对调查问卷的得分求和以及归一化后，得到第二层次影响因素对第一层次影响因素的权重见表1。

表1 矿业投资环境评估指标体系及其权重

2.2 变权重的确定

常权重把影响因素的重要程度认定为固定不变，但现实中，影响因素本身的变化可能会导致其对矿业投资环境影响程度的变化，也就是说影响因素的权重可能根据具体情况的变化而变化。例如，在常权重时可能确定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矿业投资环境的影响程度为wi，但是对于矿业企业或者政府来说，随着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和矿业投资形势的变化，判断矿业投资环境好坏时对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要求更高，因而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程度即权重随之变高；又如，在常权重时认为地方政府解决问题的效率对矿业投资环境的影响程度为wi，但在某种情况下，评价当地矿业投资环境时对于地方政府解决问题的效率的重要性会发生变化，从而使其权重发生变化。

在进行矿业投资环境评价时如果希望考虑的更加全面细致，考虑到影响因素即评价指标数值的变动，希望体现指标数值变动对指标权重影响时，可以采用变权重的方法。借鉴郑明贵等[10]的研究成果，可以将权重在常权重的基础上进行变化。

变权重计算公式为式(7)。

(7)

当a>1时，式(7)为激励型变权公式；当0

3 影响因素所对应指标及指标值的确定

矿业投资环境评估指标体系中，指标设置既有定性指标也有定量指标，要对矿业投资环境进行定量评估，就需要确定相应的指标及指标值的算法。比较合理的选择是定性指标的得分值根据调查问卷和访谈的结果确定，定量指标的分值根据公式确定。

3.1 定性指标的得分值

将只能定性说明的指标的得分值分为四个等级，并给出每个等级的对应分值，然后根据调查问卷或访谈对评估对象在该指标上的实际情况给出的评分值求出平均分值。例如，管理的透明度这个指标只能定性说明，可以将其分为很透明、比较透明、一般透明、不透明四个等级，四个等级分别赋值为10、8、4、1，将n个调查对象对某一地区管理透明度的评分值进行平均，所得的平均分则为这一地区管理透明度的得分值。

3.2 可替代的定性指标的得分值

某些指标表面看是定性指标，但可以通过一定方法进行替代的则用替代的办法得到指标的分值。例如，矿业权审批的效率可以认为是一个定性指标，难以客观地给出一个数据，可以采用定性指标的方法，分为效率高、效率较高、效率一般、效率低四个等级进行评分；但是这个指标也可以通过别的指标来进行一定程度的替代，比如可以用矿业权审批的时间来反映，计算可选择式(8)～式(10)的任意一个。

(8)

(9)

审批效率=

(10)

3.3 定量指标的得分值

对于有客观数据的定量指标，其分值可以根据有序度函数公式计算，见式(11)。

定量指标分值=

(11)

在计算指标值之前，首先要确定指标的临界点上限值和临界点下限值。临界点上下限值必须根据不同的指标以及不同指标在不同条件下的具体情况来合理确定。例如，地方财政收入是有客观数据的，在我国不同的地区数据不同，可以选择我国各地区地方财政收入的最大值和最小值作为临界点的上下限，也可以根据分析的具体情况对临界点进行一定幅度的上下浮动，由此也可以了解某地区地方财政收入这一影响因素在国内各地区比较中的情况。

4 综合评估方法

矿业投资环境是复杂多变的大系统，因此对于矿业投资环境的评估既需要定量评估，也需要结合定性分析，同时要考虑到影响因素的动态变化。

4.1 定量评估

以xij表示第一层次位次为i、第二层次位次为j的影响因素的指标值。以wij表示第一层次位次为i、第二层次位次为j的影响因素最终对矿业投资环境产生影响的权重，则wij=riwj。矿业投资环境的定量评估值为式(12)。

(12)

4.2 结合定性分析

矿业投资环境的影响因素众多，每一个影响因素的变化情况也有很多可能，纯粹单一地进行定量评估，往往会与现实情况有较大差异，这是因为定量评估方法比较死板，影响因素是固定的，相应的指标也是固定的，一些无法固定的随机影响因素被排除在考虑之外，而这些因素可能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很大的因素。当这些因素发生变化产生较大影响作用的时候，定量评估方法无法反映出来。而定性分析可以通过综合各种知识、紧密关注时事发展动态、进行实地调研、问卷调查和访谈，了解实际的情况，结合实践中的典型案例，进行归纳、演绎、提炼和总结。因此，矿业投资环境评估必须将定量评估和定性分析结合起来，进行综合评估才是有价值的可信的，这样的研究结果才是负责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