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第一课”的背后

2021-08-13王运宝

决策 2021年7期

王运宝

7月16日，芜湖私募股权投资大会召开，这是安徽省16地市中首次召开的私募股权大会，来自沪深股市专业人士、私募基金经理人、企业家和地方政府领导等齐聚一堂。芜湖首开先河的背后，是安徽正在全省展开的一场专项行动：计划用1年时间，在全省范围内开展一次大规模、系统性的资本市场业务培训，培训1万家企业。

万家企业资本市场培训专项行动的启动仪式在6月24日举行，安徽省委书记批示，安徽省长亲自讲授第一课。时间仅过去了短短一个月，已有60多场各类活动在安徽各地展开，这场专项行动对安徽的深层影响，正在逐步显现。

透过一场培训，我们跳出安徽看安徽，更能观察到其背后的深意。

放大坐标看安徽

从区域经济看，资本市场的活跃度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区域经济的发展活力。对标沪苏浙，安徽在多层次资本市场的总量、结构和氛围等方面，存在短板。

上市公司代表一个区域和城市的核心竞争力，首先从上市企业总量来看，截至2021年7月中旬，沪苏浙分别有A股上市公司363家、521家、561家，安徽为135家，安徽分别是沪苏浙的37.2%、25.8%、23.9%。新三板挂牌企业沪苏浙分别为560家、900家、653家，安徽为267家，仅占沪苏浙的47.7%、26.7%、40.9%。

不仅总量少，安徽企业的上市节奏也偏慢。根据省市金融监管局发布的统计数据，安徽在审企业分别仅是沪苏浙的40%、23%、26%;在辅导企业分别是沪苏浙的29%、20%和21%，还不到三分之一。

其次从资本汇集能力来看，据安徽证监局统计，截至2021年6月底，私募基金管理人沪苏浙分别有4603家、1177家、2881家，而安徽仅有223家，仅相当于上海的4.8%，浙江的7.7%，居全国第18位、中部第4位;安徽备案私募基金产品只有916只，居全国第14位，管理私募基金规模3026.3亿元，居全国第10位。

再融资规模代表着一个地方的多层次资本市场运用能力。先看再融资总量，2020年，安徽上市公司再融资规模仅占全国的2.25%，低于上市公司的全国占比（3.21%），也低于安徽省地区生产总值（GDP）的全国占比（3.82%）。

再从单个企业的再融资额来看，据安徽上市公司蓝皮书研究团队的梳理，截至2020年底，安徽有30家上市公司再融资额高于平均值，较2019年新增6家;排除20家新上市公司，有55家上市公司再融资额低于10亿元，有32家从未进行过再融资。从2016-2020年的近五年再融资总额上，排除20家新上市公司，多达58家上市公司五年间未进行过再融资。

最后从2020年度新增再融资表现看，共有7家上市公司进行了再融资，再融资总额为94.4亿元，其中国元证券再融资额为54.3亿元，占比超过一半。由此可见，安徽上市公司直接融资呈现两极分化现象，多数上市公司的再融资能力较弱，安徽资本市场融资功能未得到充分发挥。这直接体现在安徽的证券化率较低上，2020年，安徽省证券化率51%，而沪苏浙分别达到210.11%、60.99%和103.62%。

三个“1%之痛”

8559家，这是安徽省科技厅发布的2020年安徽省高新技术企业数量，安徽居全国第10位。但如果深入高新技术企业的内部结构来分析，其中的上市公司只有85家，占全省高新技术企业的比重仅为0.99%，不足1%。

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安徽在科创板、创业板上市的企业总数低于沪苏浙。截至2021年7月，安徽在科创板上市公司13家，而同期沪苏浙分别是43家、58家、25家，安徽不仅低于上海、江苏，还不到浙江的一半。

另一个“1%”，体现在上市公司的区域结构中。

先从安徽省内区域来看，上市挂牌资源主要集中在合肥、芜湖等城市，皖北、皖西地区资本市场发展薄弱。在阜阳、亳州、宿州三个皖北大市中，宿州因1家上市公司退市，目前为零;阜阳、亳州分别仅有1家上市企业，占全省的比重不到1%，这与阜阳、亳州、宿州的市域面积总量、人口总量占全省的比重差距明显。皖北地区的蚌埠、阜阳、宿州、亳州、淮南、淮北等6个地市合在一起，上市公司僅有13家，占比不到安徽省135家的10%！尤其是在县域层面，皖北县域至今没有实现零的突破，包括具有一定特色产业集群的县域，多年来都没有产生一家上市公司。安徽上市企业最多的县域是宁国，诞生了7家上市公司。

再从全国上市公司500强的区域布局来看，安徽同样不占优势。截至2021年6月30日，上市企业500强中，北京100家、广东72家、上海63家、浙江38家、江苏24家，山东、福建各14家，安徽只有9家，与同在长三角的沪苏浙差距明显。从500强上市公司头部企业的城市分布来看，据21世纪数据新闻实验室统计，截至2021年6月30日，万亿市值公司已达13家，千亿级市值公司达到254家。在13家万亿市值公司中，上海、杭州各有1家。在千亿级市值公司中，同在长三角的上海25家、杭州7家、南京4家、宁波4家、无锡3家，而合肥、芜湖分别只有2家，占比不到千亿市值上市企业总数的1%。

再换一个角度，从长三角主要城市分布来看，截至2021年6月，合肥有A股上市公司62家，同期的杭州是179家、苏州159家、南京98家、宁波100家、无锡96家，不仅数量都在合肥之上，且市值都突破1.2万亿元，均高于合肥。其中，无锡市下辖的江阴有32家上市公司，而合肥市下辖的县域中，最多的是庐江县3家，仅为江阴的十分之一。

在长三角主要城市中，最活跃的是杭州。截至2021年7月，杭州有A股上市公司179家，2017年是杭州企业上市最多的一年，有26家上市;2021年仅在前7个月，就有18家上市，有望再创年度新高。而且，杭州上市公司市值突破8万亿，在长三角仅次于突破12万亿的上海，排名全国第4，处于第一方阵。

唤醒资本意识

从长三角和安徽省内两个视角分析都发现，上市公司区域分布不均衡的背后，是安徽企业家和领导干部的资本意识和运用能力不强。

采访中，一位县领导概括为“不想、不愿、不会、不能”，造成对资本市场的认识不足，运用多层次资本市场的能力不强，直接影响到资本驱动各类要素互动耦合的投融资生态没有建立起来，进而造成技术、市场、企业、资本四个要素无法形成良性闭环。正如安徽省长王清宪在首期资本市场培训上指出的，不会充分利用资本市场，“企业发展就像没有翅膀，飞不起来。”

怎么办？用培训唤醒资本意识的专项行动，已在安徽启动。

6月24日，王清宪在培训开班式上强调：“万家企业资本市场培训，是全面提升政府和企业利用资本市场的意识和能力，促进企业与金融资本加强互动，促进资本市场要素在安徽加速整合的有力抓手。”

国内知名创业投资机构基石资本创始人、董事长张维的一番话，说出了培训的重要意义：“省委书记批示、省长出席并讲话，省级党委、政府对资本市场业务培训工作如此重视，从全国看也不多见。这传递了安徽坚定‘用市场的逻辑谋事、用资本的力量干事的信号和决心，展示了安徽‘全面提升政府和企业利用资本市场的意识和能力的切实举措，反映安徽务实推进高质量发展的良好形象，我们对安徽资本市场发展和自身在安徽的发展充满信心！”

培训启动后，全省市县政府和省直部门迅速行动，形成了浓厚氛围，16地市均举办了培训活动，有的达到了11场;培训场次密集，短短1个多月累计开展60场，日均2场;而且，培训活动类型多样，结合企业对接多层次资本市场所处不同阶段，共举办基础培训27场，专项培训28场，深度培训3场，冲刺培训2场，累计培训企业超过4600家。安徽省地方金融监管局建立培训企业库，入库企业超过13000家。同时，建立专家师资库和培训课程库，目前已汇聚超30位师资，入库课件超过100门。

地方政府要提高运用资本市场的意识和能力，更加善于用市场的逻辑谋事、用资本的力量干事、用平台的思维成事，营造有利于资本市场发育的环境，大力度地培育发育多层次资本市场。

但改变观念意识不能一蹴而就。复旦大学中国风险投资研究中心主任张陆洋等多位资本市场研究专家分析认为：“从沪苏浙的发展经验来看，发展利用多层次资本市场是一个系统工程，改变观念树立金融思维，建立资本生态，需要3到5年的时间。”

可贵的是，安徽已经出发。再远的路，只要坚持前行终能到达。

皖江之畔，正在建设安徽省域副中心城市的芜湖，不仅用私募投资大会推动企业家和领导干部资本意识的提升，还持续开展了一项别具一格的活动——政企“畅聊早餐会”。截至7月24日，已连续进行了16场，芜湖市委书记、市长与67位企业家面对面品尝特色美食、畅谈“双招双引”、资本力量与平台思维。如今，这已成为芜湖市的一张“新名片”。

一堂课是一个专项行动的起点，一场早餐会是一座城市深层改变的开始。当所有力量叠加在一起时，释放出的乘数效应，就是实现“安徽震撼”的磅礴动能。

安徽省委书记李锦斌对万家企业资本市场业务培训的批示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血液，加强资本市场建设，是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内容。近年来，我省金融改革动能持续释放，金融风险防控体系全面构建，资本服务实体经济的覆盖面和可及性明显提升，为推动安徽高质量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全省上下要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金融工作的重要论述和考察安徽重要讲话指示精神，坚持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以服务实体经济为根本，以深化金融改革为动力，以防范金融风险为底线，加快打造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着力畅通产业循环、市场循环、经济社会循环。要把优化金融生态作为优化营商环境的重要内容，深度参与长三角资本市场建设，完善现代金融监管体系，畅通直接融资渠道，促进投融资协同发展，切实提升资本市场服务能级和活力，为加快打造“三地一區”、建设新阶段现代化美好安徽提供强有力的金融资本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