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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负,不仅要减,还要加

2021-08-12徐梅

南方人物周刊 2021年22期
关键词:机构培训家长

徐梅

2021年7月19日,北京市暑期学生托管服务启动。中关村三小南校区内,学生在图书馆 看书。图/中新社记者 贾天勇

“教师寒暑假要取消了”“暑期托管将变成第三学期”……7月13日下午,教育部举行新闻通气会,针对传言作了澄清和解释,教育部基础教育司司长吕玉刚称,“这样的说法是没有依据的。”

教育部办公厅已于7月9日印发了《关于支持探索开展暑期托管服务的通知》,提出要统筹合理安排教师志愿参与托管服务的时间,依法保障教师权益,既要保障教师暑假必要的休息时间,也要给教师参与暑期教研、培训留时间。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针对学校托管恐变成变相补课,甚至成为“第三学期”的猜测、担忧,也提笔撰文称,“假期有其独特的功能”,绝非可有可无。“两千年前《学记》即阐明‘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学、‘藏焉,修焉,息焉,游焉的藏息相辅原理,暑期托管若演变为学生的第三学期就违背了这一基本原理,必然对学生成长造成伤害,直接影响后续的学习品质,长远损伤学生的学习兴趣、爱好和自主性。”

储朝晖呼吁各地教育管理部门在积极探索开展暑期托管服务的同时,“需要严格将假期活动与学期的就学区分开来,严密筑牢不得组织集体补课、讲授新课这道防线,不得暗中将假期托管变成复习班、补习班,尤其要防止各校之间暗中攀比造成整体恶性后果。”

“我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在大力整顿治理校外培训机构的同时,让学校发挥教育主阵地的作用,这是对的,也是必须要做的。”中国教育在线总编辑陈志文是国家教育考试指导委员会专家成员,也是全国普通高校就业指导委员会委员。他长期从事青少年成长与教育治理的研究,近年参与了学前教育、教育惩戒、教育评价改革、高考改革等领域的政策调研与制定。他认为,传言盛行显示出家长对这轮教育治理情绪复杂,“需要认真对待、实事求是。”

目前这轮教育治理被称为“史上最强”。自2021年4月以来,多家知名教培机构被北京市教委通报,随后又被北京市场监管总局处以50万元的顶格罚款。

5月21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召开,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以下简称为“双减”),指出要全面规范管理校外培训机构,完善相关法律。

6月15日,教育部召开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成立启动会。校外教育培训监管司的主要职责包括,会同有关方面拟定校外教育培训机构相关标准和制度并监督执行,指导、规范面向中小学生的社会竞赛等活动。

伴随着靴子落地,受罚教育机构迅速扩大到了15家,罚款金额累计达到3650万元。在线教育领域的龙头企业的股价纷纷下跌,其他围绕教育培训开展业务的上市公司如中公教育等也受此波及,股价出现了持续性下跌。大教育板块近三年来在资本市场的高歌猛进戛然而止。

陈志文接受本刊专访时简要回顾了教育治理历史,“我印象中第一次大规模治理校外辅导班是1998年,当时北京关停了所有培训班。之后在2008年、2010年、2013年、2018年,都出台过治理和减负政策。今天回头看,辅导班在一轮轮治理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学生负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重,到底为什么?”

他感叹,人们常说中国孩子是世界上教育负担最重的,“这个总体结论应该没有错”,“既然负担重,为什么还反对减负?最近二十多年来,减负是继治理应试教育之后,教育部门持续不断地强调的教育大政方针之一。但是,政府殚精竭虑的减负政策,却不断遭到一些家长反对。出力不讨好,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有必要冷静分析这其中的原因,使得这一次的‘双减能够让老百姓满意。”

运营着一家青少年户外运动平台的张女士有两个儿子在校学习,既是户外教育产品的供应方,又是学校教育产品的体验者。她道出了教育需求中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张女士笑言,自己的工作就是带着孩子出去“野”,但要玩出名堂家长才乐意买单。“很多家长是两手抓的,既重视应试,也利用一切时间在素质教育上投入。如果你提供的内容不符合家长的要求,他们会非常生气,因为耽误了孩子宝贵的时间。”

“大家对海淀家长有很深的误解,好像他们只关心孩子的学习。其实,北京最酷的青少年户外运动项目,很多都是从海淀妈妈群里开始热起来的,比如科学探洞、飞拉达攀岩、扎筏泅渡等等。”“海淀妈妈”在张女士的客户群体中是最令她尊敬的,她们大多衣着朴素,“但购买项目的时候,只要内容过硬,孩子真能学到东西、玩出名堂,她们非常舍得。”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一次外地科考,“那个项目带队老师是一位国家级地质专家,尽管吃住都非常简单,酒店只有三星级,价格却比同路线的高品质旅游团贵了三倍,但海淀家长们非常认可这个团。”

她的暑假项目都卖得很好,“孩子辛苦了一个学期,家长们非常乐意让他们到户外放松一下,还能学到一些实用技能。”她家老大念初三,上初中以来没有间断过一对一的网上补课,“我经常为他感到难过,觉得他太辛苦了,但儿子自己却说还行,说班里同学也都这样。”张女士说,她和丈夫最近一年考察了不少地方,“我们考虑给他转到国际学校,这样孩子在学校学习的深度宽度都有了,课外反而可以多发展业余爱好,多运动。”因为疫情,他们不得不暂缓送老大出国。

老二刚上小学,“学校给我们发了暑期托管的通知,30块钱一天,对于有需求的家庭来说肯定是一个好事,但我就不考虑了。”她把老二送到了一家机构的暑期英语班,一个月费用将近1万5000元,“十岁前是孩子的语言敏感期,這家都是外教教英语,有自然拼读,还有学科英语。”

陈志文认为,“减负,不只是减,还要加,比如校内这一块”,不是简单地一刀切,片面强调轻松快乐,“因为这可能就不是家长所想要的。只有切实提高校内的教育质量,才能把学校教育这个主战场做好,釜底抽薪,减少教育需求向校外培训机构溢出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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