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名格蕾丝》的服饰书写
2021-08-09李朋张雅美
李朋 张雅美
服饰是人们生活必需品,进入文本的服饰可以视为符号传达更多信息。《别名格蕾丝》是阿特伍德代表作,作品讲述了19世纪一桩骇人的谋杀案。作为女性主义作家的代表,阿特伍德擅长在小说中穿插大量的服饰描写来达到文本意义的实现。在《别名格蕾丝》中,服饰书写完善了小说叙事策略并升华了作品主题。
一、服饰书写与叙事表达
小说虽然是虚构性质的艺术,但与现实生活相似,即时间与空间决定小说的存在方式。(申丹,8)《别名格蕾丝》使用多种叙述模式,将回忆与现实交叉并聚焦于具体空间。通过服饰书写的研究,流动的时间与变化的空间清楚显现并完善小说的叙事逻辑。
(一)服饰书写与流动的叙事时间
叙事与时间的关系是叙事学研究的重要方向之一。小说《别名格蕾丝》中故事情节推进并未按照时间顺序,角色服饰变化从侧面推动叙事时间的发展。
在文本中,服饰作为符号传递更多信息。服饰是展示人类生活的基本要素,人物服饰的变化可以作为判断时间变化的辅助工具。(梁琨,124)幼年格蕾丝生活拮据,衣服相当破烂。家庭困窘导致其家庭迫不得已移民加拿大谋生。她也处于懵懂状态,对社会复杂性一无所知。在帕金森夫人家工作时,夫人让她穿得像样儿点,因为她看起来像叫花子。穿上合适的新裙子,格蕾丝就显得体面些。在好友玛丽的帮助下,格蕾丝心智逐渐成熟,敢于反抗父亲并具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
然而,格蕾丝和玛丽在加拿大度过了第一个寒冷的冬天之后,玛丽不幸去世。挚友的逝世使格蕾丝的心灵受到严重创伤。格蕾丝辗转来到了金尼尔先生家,南希的华丽服饰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格蕾斯在南希身上寻找到玛丽的影子。初始两者的关系很好,南希会借衣物给格蕾丝穿。格蕾丝也很羡慕南希的华丽服饰,她有时候也想:“如果我能有两只萤火虫在我耳朵上做耳环,我根本不会对南希的金耳环眼馋的。”(阿特伍德,184)。而当格蕾丝入狱之后,她身穿狱服来展现自己犯人的身份。通过服饰书写,小说的时间线条理清晰并展现了格蕾丝成长过程的悲惨遭遇。
(二)服饰书写与变化的叙事空间
叙事空间是小说叙事的重要因素。在变化的空间中,服饰书写聚焦空间重要角色来表现人物的形象和性格等方面,并在小说叙事中承担更多功能。对不同人物在空间内服饰描写的详略程度是实现人物聚焦的方式。叙述空间人物的聚焦,可作为小说家变换感情色彩的有效工具。
乔丹医生刚出场时,作者通过格蕾丝的视角详细描写了他的穿着。此刻叙事空间聚焦于乔丹,引导读者通过服饰思考新角色的特征及推动情节发展。乔丹穿着得体,戴着一条金表链,彰显出他具有一定的财富和身份地位。但是,并不华丽的衣服也隐喻乔丹医生家族破落的现状。
格蕾丝初去金尼尔先生家,她路上遇见了众多人物,而叙事空间首先聚焦于南希。作者详尽描绘了南希的穿着,她身着华丽而又讲究。而接下来,视角聚焦于男仆麦克德莫特,他穿着简陋而又随意,展现了其暴躁的气质。在相同空间内,作者对他们的服饰都进行了详尽描写,空间聚焦于两位穿着存在巨大差异的人物。两人虽都为仆人,但南希的穿着更为华丽和优雅,使得麦克德莫特的服饰看起来似乎简陋而又随意。通过服饰的差别可以窥见两人不同的身份地位和心理状态。
二、服饰书写与主题升华
服饰书写不仅具有文本叙事功能,也升华了作品主题。小说中各个元素如食物和疾病的书写都是为了彰显作品主题,服饰书写亦是如此。越是细致的服饰描写,越能彰显主题含义。阿特伍德作为加拿大女性作家代表,她的作品经常以女性主义和反映社会矛盾为主基调。
(一)女性主义的表达
在哈佛大学读书时,她目睹女性遭受不公正对待的经历,促进了她的女性意识发展。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女权主义运动推动她的女性意识逐渐成熟,并以此来思考两性差别。在小说中,19世纪的女性依附于男性,缺乏“话语权”,在思想观念上完全地接受男权中心主义的“规训”。小说中体现阿特伍德女性意识的方面颇多,不仅揭露了女性处于“被支配”的社会地位,并揭露了男女二元对立的矛盾。
身处上流社会的莉迪亚小姐和汉弗莱夫人处心积虑想要得到西蒙医生的青睐,心甘情愿做他的附庸。莉迪亚小姐身穿紧身抹胸衣来显示苗条身材,而汉弗莱夫人更是每次“遇见”乔丹医生则穿着一身黑色长裙,试图诱惑乔丹医生来达到自我价值的实现。小说中,女性角色的服饰选择为了取悦男性而并非自我身体的舒适感。女性作为弱势群体,只有满足男性主体需要才是社会主流,才是“正常”的女性。身处上流社会的女性尚且无法摆脱男性的束缚,更遑论底层的妓女。作者多次通过格蕾丝的视角刻画了妓女的悲惨生存状态,她们只有打扮花枝招展、穿着华丽才能吸引更多男性顾客来维持生活。她们是男性的附庸和男权社会的受害者,讽刺的是:更多男性的光顾,她们才能维持生活。这种复杂而又矛盾的心理状态正是源于当时社会男女不平等的现实。女性作为他者和边缘者,只能依附于男性主体才能生存。女性将自己“包装”好,作为商品供男性挑选,商品化和物化是当时女性生存状态的真实写照。阿特伍德通过服饰描写书写了当时社会女性的悲剧人生,揭露了男权至上的社会问题。
(二)社会秩序的反抗与消解
服饰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体现出阶层之间的差异。阿特伍德在小说中,有意通过服饰差异性将人物划分为不同群体,来展现激烈的阶层矛盾。小说中的服饰书写一方面符合当时社会基本情况,是社会秩序的体现。另一方面,阿特伍德详尽地描述格蕾丝和麦克德莫特在作案后的服饰变化,也旨在表达自己对社会秩序新的理解。
服饰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充满着社会内涵,彰显出阶层间的巨大差异。小说中的莉迪亚小姐和管家南希是一类群体,她们的穿着体现了上流社会的奢华和精致。华丽的裙子和贵重的金耳环只是她们的普通装饰。格蕾丝和麦克德莫特是一类群体,格蕾丝去金尼尔先生家里做女佣时,身穿的是过时的印花棉布裙,随身携带的两条衬裙,其中一条是缝补好的,而另一条则短到并不合身。麦克德莫特则穿着十分随意,衬衣袖子卷着,领口敞开,裤腿塞在靴子里。两者的穿着展现了下层社会的简陋和粗俗。服饰的差异性也是当时社会阶层之间矛盾的展现,不同的服饰穿着符合当时的社会秩序规范化的标准,底层和上流社会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界限。
服饰是社会身份地位的象征,但阿特伍德在作品中有意地消解服饰的象征意义。作者通过格蕾丝和麦克德莫特作案后的详尽的服饰书写,使得服饰的传统象征意义被消解并展现出新的内涵,这也是对传统社会秩序的消解与反抗。
格蕾丝和男仆麦克德莫特在作案之后并没有立即惊慌失措地逃离,而是趁机搜刮金尼尔先生的财富。然而,不约而同的是,他们换上了管家南希和男主人金尼尔先生的衣服。小说中麦克德莫特和格蕾丝穿上男主人和管家的衣服旨在打破传统的社会身份、地位、阶层界限。服饰符号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逐渐模糊,失去了其原有的象征意义。
阿特伍德在小说中一方面通过不同群体的巨大的服饰差异展现社会存在的尖锐矛盾,即上层和底层之间的对立矛盾。另一方面,通过格蕾丝和麦克德莫特换上女管家南希和金尼尔先生的服饰模糊阶层之间的界限,完成对传统秩序的颠覆和僭越。同时,以服饰来划分群体展现阶层之间的对立(上层和下层)和通过不同群体服饰的互换来模糊原有的阶层界限趋向平等化。这也是阿特伍德本人对当时社会问题的反思并希望通过平等化来解决尖锐的二元对立的阶层矛盾。
三、 结语
服饰书写赋予了服饰新的功能。阿特伍德在作品《别名格蕾絲》中,借助服饰书写这一手段,展现了服饰进入文学作品中所具有的叙事功能。通过服饰书写展现了时空的变化也描绘了当时的社会风貌。此外,阿特伍德也借助服饰书写来升华作品主题:对女性命运和社会阶层矛盾的描绘与反思。服饰书写已经成为阿特伍德作品的明显风格,立足于服饰,阿特伍德完成了对加拿大历史的书写,体现了她个人对女性群体和国家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