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准还原陈忠实的审美世界
2021-08-09赵德利
邢小利是国内知名的评论家、散文家和小说作家。不同文体的多重交叉创作,使邢小利的文学道路丰富多彩,具备了小说的感性、评论的理性和散文的抒情性交织融合的鲜明特色。散文家、小说家和评论家的三重身份,使邢小利的文学身份成为国内当代鲜有的学者型作家和作家型评论家。近年来,他的文学创作影响以陈忠实研究最为突出,有关陈忠实的评论、传记、年谱和画传,立体构建陈忠实的审美人生世界,用史传之笔法令人信服地揭示了陈忠实从一名当代业余作者登上文坛巅峰的心灵秘史,也使邢小利的文学创作模塑出作家型文学评论体式,攀上自己文学创作的新高度。
一、邢小利的陳忠实文学研究轨迹
邢小利是陈忠实研究专家,从出身到工作和创作,邢小利与陈忠实平行相伴,行走出一条陈忠实文学研究的“天然”轨迹。邢小利出生西安长安,陈忠实出生西安灞桥,长安与灞桥地域相邻同属古制长安,二人可谓同乡。陈忠实1982年进入陕西省作协专事创作,邢小利1988年调入省作协《小说评论》当编辑。两人在一个单位共事了将近三十年,而且私交密切。这种人生背景和工作关系使他对陈忠实的人生观和创作道路十分熟悉,而且随着21世纪初创办和管理白鹿书院及陈忠实文学馆,他对陈忠实的研究愈加深入和全面。
21世纪10年代之前,邢小利主要以散文创作和小说创作为主。他先后创作出版了散文集《独对风景》《种豆南山》《回家的路有多远》《义无再辱》《长路风语》和中短篇小说集《捕风的网》等作品,散文和小说创作展示了邢小利于平凡人生中敏锐发现和捕捉隐秘心理的能力,并能运用清新秀丽的语言细腻地表达出来。正是邢小利在文学创作中养成的审美发现、体验和谋篇表达能力,为他日后的文学评论暨陈忠实文学研究铺垫下超众的传记基础和审美透视方法。与此同时,作为《小说评论》的编辑,邢小利在编辑评论文章的同时,也写了大量的文学评论和研究文章。与高校学者的文学研究侧重学理分析与求证不同,他的文学评论一开始就显示出作家生命体验与人生感受的独特书写个性。《三个半作家及三个问题》(载《陕西日报》1996年1月22日)和《文学陕西:也曾灿烂 也有迷茫》(载《人民日报》2013年5月3日)或可说是他青年时锋芒初露和中年时风骨毕现的代表作。他认为20世纪90年代可以被文坛公认的陕西文学代表作家有三个:路遥、陈忠实、贾平凹,杨争光正在发展之中可算半个。这个评断振聋发聩,对当时沉浸在文学大省文学盛世的陕西作家犹如迎头棒喝。2013年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学陕西:也曾灿烂 也有迷茫》,对当代陕西文学的发展和特点的史论时评精准恰切,有高度,有深度,可谓醍醐灌顶,发人深省。虽然这个时期他写的陈忠实评论数量不多,但从下列篇名不难看出邢小利对陈忠实的关注以及他文学评论的个性,《生命的苦难与生命的壮美──读陈忠实的散文集〈生命之雨〉》(《当代作家评论》1998年第1期)、《关中的世相和风骨——读陈忠实小说新作〈关中风月〉》(《南方文坛》2008年第1期)、《陈忠实的“剥离”与“寻找”——读〈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白鹿原》创作手记〉》(《南方文坛》2010年第2期)、《陈忠实与柳青》(《唐都学刊》2011年第4期)、《论陈忠实的创作道路与文学地位》(《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等。这些篇目,大都体现了作为作家对同行创作的体验共鸣与个性把握。从生活经验、生活素材到生命体验、创作题材的积累、感受、提炼和升华的分析评价,不靠概念拓展认识,不凭学理垒积篇章,重在个人对评论对象的感悟、体验和认知,显示出邢小利作家型评论家的独特个性。熟识邢小利的人都知道,邢小利为人爽直,孤傲清高,忠于自己的见识判断,绝不攀附权贵,迎合附庸,亦不为文坛评奖扯三拉四。因此,他的作品标记着他的人格秉性,品读如清溪纯净甘甜,值得回味。
1993年,《白鹿原》出版并问鼎当代文坛,陈忠实的个人影响随之达到顶峰。21世纪初以来,邢小利作为白鹿书院和陈忠实文学馆的负责人,一直做着策划、统筹、建设、管理白鹿书院和陈忠实文学馆的工作。陈忠实文学馆建馆于2006年12月,这是六届茅盾文学奖二十七位获奖者中的第一家个人文学馆。陈忠实文学馆共分为六个区域,分别展出陈忠实不同时期的手稿、出版作品及相关实物,尤以《白鹿原》为展出重点。除手稿外,文学馆还收藏了诸多陈忠实的早年照片,与友人的通信等珍贵资料,还有陈忠实的一百多种著作及《白鹿原》问世迄今的所有版本和评论家、学者有关陈忠实及其《白鹿原》的相关评论。这些关于陈忠实生活履历、人际关系、审美评价资料,为邢小利研究陈忠实铺垫下丰富而坚实的基础。正是在多年的工作关系和创作关注的基础上,从2015年起,邢小利除了发表六篇有关陈忠实的文学评论文章①,还连续创作出版了“陈忠实研究系列”著作:2016年出版《陈忠实画传》(陕西师范大学出版总社)、2017年出版《陈忠实年谱》(陕西人民出版社)、2018年出版《陈忠实传》(人民文学出版社)、2019年出版《陈忠实研究》(《秦岭》丛刊)。邢小利通过画传以图片和文字形象反映陈忠实的生活历史、精神风貌、审美贡献;《陈忠实年谱》翔实记录陈忠实生平事迹,通过考订编次展示陈忠实的人生道路及其社会影响;《陈忠实传》评传结合,更为全面地记叙了陈忠实光耀文坛的人生道路、创作历程及影响;《陈忠实研究》汇集邢小利有关陈忠实文学研究的评论、纪事、纪念、访谈和文坛对邢小利《陈忠实传》的评论。从画传、年谱到传记和评论,几部书稿既有形象描述,又有评传结合,从时间维度清晰记叙陈忠实的人生履历和创作过程,在思想境界与审美维度评价陈忠实的独创与贡献,从而立体构建出陈忠实的审美世界。坦率地说,四年四部陈忠实研究书稿,国内没有人如此全面深入地研究陈忠实的人生与文学影响。邢小利也由此划定一个陈忠实研究的清晰轨迹,成为文坛认可的陈忠实研究专家②。
二、民族志方法的文化书写
邢小利的陈忠实研究具有民族志方法和文化书写特色。这种特色既与陈忠实文学创作有关,也体现出陕西文学的创作传统。陈忠实的文学创作具有现实主义鲜明特点,追求史传传统及艺术风格,这也是陕西文学的创作特点和传统。邢小利在分析陕西文学创作时认为,陕西文学有两个传统。一是源远流长的秦地古代文学传统,其中特别以司马迁的亦史亦文、“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对当代陕西文学影响最大。另一个传统是红色延安的革命文学,这是最近也是最现实的一个影响③。当代陕西作家明显的共性特征就是书写农村生活题材,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手法,追求史诗品格,作品厚重大气。因此,陕西作家特别重视农村生活体验,作品既有对农民的现实关怀更有历史文化透视眼光;特别看重思想性和人格修为。而这种文学追求的实现路径要深入生活、体验人生,发现文学的思想的意义。为此,柳青扎根长安农村14年,若不是“文革”被揪斗回城还会久住乡下;路遥为文学拼命,英年早逝;陈忠实蛰居乡村50年,忍受清贫,甘于寂寞;王晓新数十年沉潜民间,赵熙多年居于深山之中,为的是体验真实的生活,感受大地的脉动,写出接地气、真生活的作品。这种创作态度和方法其实就是人类学民族学科的民族志研究方法。陈忠实写作《白鹿原》可谓典型案例。陈忠实的创作不仅师承了柳青的深入生活的创作态度,也承继了司马迁的史传传统。
民族志是人类学的一种调查研究方法,也是一种文本写作体式。它要求人类学工作者描述社群文化的文字或影像时,要采用观察与参与观察、相处共话、访谈等田野作业方法,看重族群延展的谱系法,在“实录——志”的基础上来解读社会关系,提出理论见解并重建历史。这种民族志文化书写一定基于具体的社群生活,从个案生活历史透视发掘族群文化的历史轨迹。从这个意义上解读传记写作和文学创作,不难发现这种跨学科方法恰是分析解读“史传”文学的一把钥匙,也是陕西文学探寻时代踪迹,深透民族文化根脉之所在。
邢小利对陈忠实的研究书写与民族志方法向心同构。他曾与陈忠实交流对评传的看法:“‘评传是‘传,也是一种研究,它是将作家的创作与其生活道路、与时代甚至与历史结合起来,进行整体性考察和分析的一种研究:即使研究作家的一部或一段时期的作品,也必须与作家在特定时期的生活境遇、性格、思想、趣味等方面都联系起来进行考察,还要把作品放在历史和时代的大背景中去分析和考量。”④我很同意邢小利的见解。将他的评传观点推衍开来可以断定,凡是基于现实关照的优秀文学作品都是立足人生社会的调查实录得来的思想与艺术提炼。
邢小利写《陈忠实传》中大量的田野调查和文献考证,可谓典范的民族志方法。他除了大量阅读资料,还到省委组织部查看陈忠实档案,访问陈忠实工作和生活有关的一切可以访问的人。因此,作者对陈忠实出生地西安市灞桥区西蒋村的形成与变迁,用了上千字的篇幅溯源考究。还对民族变迁及其姓氏演变做了研究书写。羌族古居关中,历史原因关中半数羌族后代由羌演化而为强、姜、江、将等地名或姓氏。灞桥地方,作者也做了较为详细的方志历史考证。邢小利在《陈忠实传》开篇用了较大篇幅描述陈忠实出生与生活的地方,既是一种传记史实还原,也为主人公后天发展提供了历史文化背景。正是关中深厚的历史文化积淀和陈忠实对史传传统的不懈追寻,才促生了《白鹿原》这部不朽的著作。邢小利的传记“打桩”,稳准扎实!《陈忠实传》的章节结构很好体现了民族志文本的写作思路。全书共七章,按照时间延展结构各章内容,以史事为传,兼顾评论辅助立言定论。可以说,邢小利很好地做到了基于民族志方法评传合一的写作目的。
民族志方法是社会科学研究具有普遍适用性的认知写作方法。熟练运用这种方法不仅可以发现生活现象的内涵意义,还能够在找寻人物谱系的过程中,厘清人物关系,实现作品的内在结构线索路径。邢小利的《陈忠实传》《陈忠实年谱》《陈忠实画传》都具有这种民族志文本体式特点。
将民族志方法论视角移入陈忠实文学创作,会发现陈忠实在创作《白鹿原》时也自觉地运用了民族志方法。对此,邢小利有切身的感受和解读。他在《陈忠实传》中用“在踏勘、访谈和读史中获得灵感”来记叙陈忠实的创作准备。为了探寻民族文化心理结构,实现文学“寻根”,陈忠实去周边的长安、咸宁、蓝田县查阅县志、地方党史,获得了大量的人物事迹原型、民间轶事和传闻,“就是在这种踏勘、访谈和读史的过程中,陈忠实新的长篇小说的胚胎渐渐生成,并渐渐发育丰满起来,而地理上的白鹿原也进入他的艺术构思之中,并成为未来作品中人物活动中心。一些极有意义的人物,也从史志里或传说中跳了出来,作为文学形象渐渐地在陈忠实的脑海中活跃起来”⑤。陈忠实构想小说时,第一个冒出来的人物是朱先生,这是“耕读传家”的乡土社会不可或缺的精神导师。正是在查阅方志的过程中,朱先生的形象渐渐鲜活起来。朱先生的原型就是主编《蓝田县志》的牛兆濂,清末举人。田小娥的人物原型也是陈忠实在阅读《蓝田县志》贞妇烈女中触发的创作冲动和灵感,他要借田小娥写出宗法制社会寻找个性自由女性的生的痛苦和死的痛苦。白嘉轩的原型是他听闻曾祖父的故事激发原型灵感。总之,通过认真、深入、翔实的田野调查,《白鹿原》中的一个个主要人物矗立起来,最终成为陈忠实透视民族文化心理,寻找民族文化根脉的重要形象。民族志方法对《白鹿原》创作题材和民族维度的“奠基”无可替代。邢小利对陈忠实创作《白鹿原》的根性把握,证实他自己就是一个在生活和创作中自觉践用民族志方法的社会工作者,一个将观察、感受、体验融入创作意识的作家。
三、建构陈忠实的审美世界
邢小利的陈忠实研究是基于自己的文学创作经验所做的调查研究和分析评价。作为一个作家型评论家,他的批评研究个性鲜明,非一般学者批评的学理推演和论证模式,而是以自身对社会人生的观察感受,自己的思想认识境界和人格品性的本体追求综合形成审美评判。他对陈忠实的研究侧重历史维度而非学术维度,忠实还原陈忠实作为当代具有代表性作家的历史嬗变过程及其审美意义。邢小利这种个性化研究的最大特点在于观察调查基础上的审美体验和精准还原。
邢小利撰写陈忠实研究的传记、评论忠实于生活创作的源点,十分精细。围绕陈忠实人生经历及其社会事变和文学创作经验,邢小利总是广泛搜集,认真推究,谨慎结论。他对陈忠实的创作道路的询问钻研及其发现发掘,使他得出的研究结论比之一般评论家更具有规律性,甚至比陈忠实自己对某些经历和感受的触发而引起的变化发掘得都要深刻,有些连陈忠实自己都淡忘或不知晓的事实(细节)都被他在传记里描述出来,令陈忠实十分感慨和敬佩⑥。这既是邢小利创作研究取材扎实精细的体现,也是邢小利的陈忠实研究达到深刻、独到,广被读者接受的重要原因。
邢小利的审美体验建立在独具个性的观察调查感受基础之上。正是在长久观察基础上养成的生命体验,才促使邢小利捕捉把握社会人生现象的同时,善于准确联想还原创作(评论)对象的个性特征,精准表达自己的审美感受。他写陈忠实,不是在仰视塑造圣像,而是真实记叙、评价生活中的朋友修為和审美世界中的作家独创。正因此,无论是陈忠实传记、陈忠实年谱还是陈忠实文学评论,他的叙事、议论、抒情绝不跨越对象本体矫情造势。叙事简洁精要,议论重在讲理,而不刻意罗列论据喋喋不休;抒情紧扣事理依附于事抒发情感,丝毫不会让人感到矫揉造作。这是他从散文创作时就养成的观察感受生活的良好素质,善于透过现象发掘事理,通过人物生活谱系探究思想意义。这正是我称之为民族志文化书写的方法精髓之所在。
邢小利的审美体验,不是指生活中一般意义上的经验,也不是心理学概念的意识,而是指具有本体论意义的生命体验,是源于人的个体生命深层的对人生意义、社会重大事件或民族苦难的深切领悟。毫无疑问,陈忠实的文学创作也得益于基于生活经验基础上的审美体验,因此,邢小利才与陈忠实双向同构,准确把握陈忠实的创作经验,总结还原陈忠实随时代变革而不断成长、蜕变为伟大作家的“凤凰涅槃”历程。这其中,由个人的生活体验上升到生命体验,再由己及人相应体验的领悟,最后到达由观念推导实现民族的世界的审美意义的体验,是邢小利的陈忠实研究的学理轨迹和境界高度。
邢小利对陈忠实的研究全面细致,提出了许多引人注目的观点,把陈忠实由业余作家到不断进取、攀升为一个伟大作家的历程清晰地呈现出来,引起文坛的热烈反响和认同。他关于《陈忠实的创作道路与文学地位》的论述、在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讲演的《现实主义:从柳青到路遥和陈忠实》等论断高瞻远瞩,广被接受。我尤其对邢小利提出陈忠實具有三种身份,做了三次剥离,实现了三次转换提升的论见十分赞赏。这是他自觉感受身份理论对“人物”身份变化的深刻体认。20世纪80年代初期,陈忠实具有农民、农村基层干部和业余作家三种身份,这三种社会角色经常陷于矛盾纠缠之中。陈忠实通过自己的不断努力,“剥离”了狭隘的农民精神视野、政策执行者的角色和思想认识方面的诸多观念,使他不断突破旧有思想观念的束缚,追寻审美境界的人生。他的剥离就是精神和心理上的洗心革面和脱胎换骨,而“剥离”之后的“寻找”,主要是寻求人生的审美的意义世界。这其中,赵树理创作的引路,柳青文学道路的榜样作用,路遥及其《人生》对他的激发,都构成陈忠实不断剥离、寻找与超越的动力。“听命与顺随,反思与寻找,蜕变与完成,三级跳跃,陈忠实走过了从没有自我到寻找自我最后完成并确立自我这样一个过程,成为一个具有我们这个时代标志性和代表性的大作家。”⑦三种身份和三次剥离,准确地概括提炼,反映出邢小利其对应性身份对陈忠实精神蜕变的精准体验。这种由先赋身份到后致身份独到评述,正是邢小利基于观察调查基础上的人生体验、审美体验的精准还原,由此,他实现了对陈忠实社会人格、艺术品格的多元建构和忠实还原,也完成了自己作家型文学评论体式的模塑。■
【注释】
①《陈忠实的文学追寻之路》,《群言》2016年第6期;《〈白鹿原〉的创作过程》,《南方文坛》2017年第4期;《陈忠实年谱》(上),《东吴学术》2018年第4期;《陈忠实年谱》(下),《东吴学术》2018年第5期;《陈忠实的寂寞》(上),《文学自由谈》2017年第3期;《陈忠实的寂寞》(下),《文学自由谈》2017年第4期。
②邢小利《陈忠实画传》第一个版本出版于2012年,《陈忠实传》第一个版本出版于2015年,如此算来他较为全面整理研究陈忠实的时限更早更长一些。
③④邢小利:《文学陕西:也曾灿烂 也有迷茫》,《人民日报》2013年5月13日。
⑤邢小利:《陈忠实传》,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第186页。
⑥陈忠实曾对《陈忠实传》作者邢小利说到书中的资料收集“资料很丰富,也都真实。有些资料是我写到过的,提到过的,也有很多资料是你从各处找来的,收集来的,有些资料我也是头一次见,不容易,很感动。”邢小利:《陈忠实传·后记》,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第287页。
⑦邢小利:《陈忠实的创作道路与文学地位》,《西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3期。
(赵德利,西安交通工程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