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吵就睡不着

黄振寰

豆莎的小弟弟出生了。作为好朋友，麻咪当然得去看看。

豆莎介绍她的弟弟叫豆包，一个胖胖的看起来很有活力的小男孩儿。麻咪见到他时，他正在用响亮的哭声彰显自己的存在。

“哇——哇——哇——”

这哭声可真够厉害的，震耳欲聋。眼泪像开闸的洪水般哗啦啦往外汹涌，豆莎家的地板已经被淹没了，一家人都站在没过脚踝的泪水中。

“麻咪，自己找个椅子坐吧。”豆莎边说边从水里抓过一把正在漂浮的椅子。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麻咪惊讶地看着那个长得很可爱、却哭得很可怕的小男孩。

“我想是因为困了吧。他从出生起都还没有好好睡一觉呢！”豆莎爸爸愁眉苦脸地说，“要是我一直没睡觉，也会想哭的。”

“那为什么不睡觉呢？”麻咪追问。

“我们一直很努力地哄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睡！”豆莎妈妈苦恼地说，“拜他所赐，我们这两天都没法睡……”

“妈妈，你去休息吧，我和麻咪来照顾弟弟。”豆莎懂事地说。

“也好。”豆莎妈妈看来是真的扛不住了，她把豆包交给豆莎，爬上一张漂浮的床，一晃一晃地睡着了。

“我去问问村长大人怎么会这样吧。”豆莎爸爸打着哈欠，抱起一个花盆，“走吧，豆包，路上可以安静点不要哭吗？”

看来豆莎爸爸比妈妈更累，他竟然把花盆当成了豆包，一边打哈欠一边飞走了。麻咪和豆莎都来不及叫住他。

家里只剩下麻咪和豆莎，以及那个声嘶力竭的豆包。

“先得把他哄睡了才行。”豆莎说。

“用催眠术怎么样？”麻咪问。

“不行不行！爸爸妈妈说，为了宝宝的健康着想，最好让他自然成长，不要用什么魔法。”豆莎连忙否定。

“那么，给他吃点安眠药？”麻咪又提议。

“不行不行！那不是对健康更不好吗？你呀，尽出馊主意。”

“那只好听听村长爷爷怎么说啦。”麻咪摊摊手。

这时，麻咪发现墙壁在摇晃。天哪，豆包的哭声把墙壁都給震裂了，再加上泪水的冲刷，墙要塌啦。

说塌就塌。“哗啦啦！”麻咪和豆莎忙带着小豆包躲开。

“好险哪！”豆莎不高兴地看着弟弟，“都是你害的！”

咦，说也奇怪。这时的小豆包已经不哭了，眼睛也慢慢合上了……可是在完全合上前，他又睁开了眼睛，继续哇哇大哭。

“刚才发生了什么？”豆莎疑惑地问。

“墙塌了，然后他挨骂了。”

“挨骂后老实了？”豆莎灵机一动，“不听话的小孩子，果然就该教训！”

豆莎再次对小豆包说：“你再不快点睡，我要生气啦！”

小豆包却不管不顾，继续大哭。

看来，他并不是怕挨骂。

“啊——”麻咪忽然把手圈在嘴边对小豆包发出大叫。

小豆包又不哭了，呈现出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明白啦，他喜欢听噪音！”麻咪高兴地叫道，“哄孩子睡觉，都是用优美的音乐或者在安静的环境，可这些反而让他睡不着！”

“我们来试试看吧。”麻咪和豆莎一起深吸一口气，对着豆包喊道，“哇哇哇哇——”

豆包果然又睡意萌生，看来麻咪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么接下来就很简单了：不断地制造噪音，直到豆包安然入睡。

可是，真的简单吗？麻咪与豆莎扯着嗓子、此起彼伏地对豆包喊了一分钟后，就口干舌燥、精疲力尽了。哎呀，要持续这么喊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扑克小镇的环境太好了。”豆莎咳嗽了两声说，“我们需要更吵闹一些的环境。”

“走吧！去小镇外！”

麻咪与豆莎骑上飞天扫帚，抱着小豆包，飞向天马小镇。

天马小镇与扑克小镇挨得很近，只是那里的居民都是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远远的，麻咪听见了一串吭哧吭哧的声响，她对豆莎说：“快，这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噪音之一！”

豆莎激动地期待着。不久，一列火车开来了，车轮与铁轨碰撞出的“哐噔哐噔”以及火车汽笛“啊呜啊呜”的轰鸣由远而近，震耳欲聋。麻咪赶紧捂住耳朵，豆莎可惨了，她得抱着弟弟呀，好在豆包在这大地也为之震颤的噪音中妥妥地闭上了眼睛……

弟弟睡着啦，豆莎长舒一口气。

可是问题很快来了：火车开走了！这一走，噪音也就随之远走了。

眼看要睡着的豆包，又睁开了眼睛。哎，就差那么一点点。

“哇……哇……”豆包的哭声卷土重来，豆莎快晕了。

“坚持一下。据我所知，下一列火车一小时后就到！”麻咪鼓励。

再等一小时？开什么玩笑！豆莎说：“难道没有其他噪音集中地吗？”

“嗯……”麻咪想了想，“有的，走吧！”

麻咪带着豆莎，豆莎抱着豆包，飞往下一个地点。

她们在一个装潢得张牙舞爪的建筑门口停了下来，强大的音浪正透过大门不断传出来。隔着大门，豆莎与麻咪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这个地方叫迪吧，是个跳舞唱歌的地方！”麻咪大声说，“现在演奏的，就是一曲死亡重金属摇滚乐呢！”

而豆包则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困啦，他睡着了。

“睡着啦？”豆莎惊喜。

“真的睡着啦！”麻咪欢呼。

两个小魔女都高兴坏了。多不容易啊，总算把这个小恶魔哄睡了！

这时，豆包忽然身子一扭，从姐姐怀里挣脱了出来。

啊？他又醒了？麻咪和豆莎傻眼了。

不不，豆包没有醒。可是他却扭动着胳膊与小腿，在地上跳起舞来，头乱甩，屁股乱扭。

这是梦游。豆包竟然在梦游！一边游一边跳舞！

豆包舞到了路中间，一辆车开了过来，豆莎连忙把弟弟抱开。豆包却又忘我地朝路的右边舞去，那里有个井盖正开着……

豆包虽然是个小婴儿，但是音乐细胞却不是盖的。跳着狂野舞蹈的他，让豆莎和麻咪焦头烂额。

“音乐噪音不是个好主意。”豆莎说，“再换个地方吧！”

麻咪只得再次开动脑筋。什么地方有足够激烈又足够持久的噪音呢？还不能太有节奏，否则豆包又要撒丫子蹦起来了……

麻咪想啊，想啊，一张飘过眼前的报纸解决了她的困扰。

八达国正在跟锅炉国打仗。

打仗！肯定就要开枪开炮，还有比那更吵的吗？

麻咪与豆莎几乎是欢天喜地地飞往了战场。

隔着老远，她们就看到了纷飞的战火，半个天空都被硝烟给染黑了;她们还听见了震耳欲聋的炮声，跟这分贝相比，火车与迪吧的噪音简直像是蚊子叫……

她们带着豆包，深入到了战场的中央，也就是噪音的最中央。

“那两个小姑娘，你们从哪里来的？进战场时买票了吗？”八达国国王拿着扩音器喊。

“战争太危险了，未成年人必须在家长的陪同下观看！”锅炉国国王也劝道。

“不要紧，你們只管打你们的。”

麻咪与豆莎集中了魔法，在身边制造出一个保护罩，透明而坚固。这样，她们就不用担心受到炮火的波及啦。

“原来她们是魔女，看来不必担心。”八达国国王放心地说。

“那……我们继续打吧。”锅炉国国王也说。

于是双方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

这一次真的是无懈可击，豆包头一歪，甜甜地睡去了。他也真是太久没睡了，这一睡，就睡得昏天黑地，嘴角带着一滴口水，胖乎乎的脸上挂着笑容，简直让人无法想象他之前又哭又闹的小魔鬼模样。

麻咪与豆莎一击掌：总算把这小子哄睡着啦。

一个八达国士兵经过豆包身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脸上浮现出悲伤。

“我们在打仗，你专心点好吗？”一个锅炉国士兵批评他。

“可是，你看这孩子多可爱呀！”八达国士兵吸鼻子，“我想起我家里的小儿子了！”

“哦，该死的！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我那天使一样的女儿啦。”锅炉国士兵眼圈红了。

不久，又有两个扯着对方头发的士兵过来了。他们看着豆包，露出柔软的表情。

“多可爱的孩子啊，我曾发誓，以后一定得有这样一个孩子！”

“我也曾经是这样可爱的孩子呢，你也是吧？”

这个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婴儿，让所有士兵都没了心思战斗。他那天使般的睡相瓦解了所有人的斗志，就连两名国王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家的孩子……

仗，是打不下去了。在麻咪和豆莎反应过来的时候，交战双方已经偃旗息鼓，收拾起各自的装备，陆陆续续回家去啦。

麻咪和豆莎傻眼了。她们一起看向豆包，还好还好，这小子这次是真的睡熟了，安静下来的环境也没有把他给“吵醒”。

麻咪与豆莎小心翼翼地带着他，往扑克小镇飞去……

“以后他再哭，我们就把他往战场上送。让那些士兵用激烈的噪音哄睡小豆包，再让小豆包的睡相，唤醒他们柔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