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与现实的天才
2021-08-05
1.内容简介
动画教父今敏的执着梦想和坦诚生活。
今敏,动画界的造梦大师,与宫崎骏一样是神一般的动画导演。他以非凡的才华掌控着梦境与现实,颠覆了既定的概念。他的作品影响过诸如沃卓斯基、诺兰等好莱坞大导演,甚至推动了整个电影界的革新。本书是今敏的自传性随笔,在日本出版后盛况空前——英年早逝的他仍然活在大家的心中。
为了能让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他扔掉了世俗意义上的幸福,舍弃了安定的生活,一生沉浸于挚爱的动画事业。即便是在弥留之际,他难以割舍的还是自己未完成的造梦之旅。《千年女优》中最后一句台词“其实我真正爱的,是追寻他的我自己”是今敏的心声,是他追寻梦想的写照。
这是一本关于梦想的书,这是一段能让有梦之人热血沸腾的旅程。
本书特别收录今敏插画、分镜稿以及黄金拍档、《千年女优》《红辣椒》的原声制作者平泽进的中文首次访谈。
2.推荐理由
今敏以小小的动画获得了较高的赞誉,是日本一位伟大的电影人,也是世界上敏锐的具有探索精神的艺术家之一。
——杂志《时代》
今敏辞世之后,我们就觉得日本动画的未来没有了。
——电影杂志《CUT》
3.经典书摘
人常言“十年一夕”。
十年的长度,将社会、个人、文化和回忆打成了一个大小刚好合适的包裹。
前段时间,某位朋友为我和他十年来的“某种关系”画上了休止符。得知此事,我回忆这十年来和十年前的事情的时候也多起来了。
解释一下,“画上休止符”这件事,并不是“我为自己与那位朋友之间的关系画上休止符”。唉,虽然最后走到这步的人也挺多的。
过去,曾经被认识的人说“你根本不珍惜朋友”,我考虑后得出了“确实,就是这样”的结论。应该怎样才能算是“珍惜朋友”?说到底,我从没有珍惜朋友的想法。只是为了维持而维持友谊确实毫无意义。
人际关系不是勉强维持下去的,时不时会有需要的人出现,有亲密无间的时候,也有不得不分道扬镳的某一天。
想起这些可能是因为我的思绪回到了过去十年间,或说是十年前。
十年前,1989年,那年我26岁。
那时,我时不时画短篇漫画,也打工画镜头,做漫画助手,拿着日工资,忍耐着勉强糊口的日子。存钱、吃好吃的东西都与我毫不相干,银行账本上只印着寂寞的三行字。真是比什么都羞耻。
当时泡沫期迎来了尾声,终于该摆脱这腐烂发酵的悲惨生活了吧。可能正是摆脱之时。记忆中,我一点都不清楚那时的泡沫期究竟是怎样的,应该是因为没有切身体会到吧。大多数民众处于兴奋状态,享受着泡沫经济的荣华,我那时可是身处想感受都没有办法的、憧憬着的彼岸,泡沫期在电视机显像管的另一边。所以说,不仅和那些积极参与泡沫经济并造成损失的人没有同感,反倒有一种在天上看着他们的感觉,不愧是该被说“你看看你”的我,对他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骗你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五十步笑百步。
贷款买东西后还贷天经地义。因为还不起而上吊自杀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即便是在泡沫时期没有直接过失,但现在自杀的中老年人越来越多也不是没道理。说真的,我觉得这令人惋惜,但蜥蜴断尾求生是世间常态。
说到“上吊自杀”,我当时曾经认真思考过这件事。“敏感、容易受伤的我不被周围任何人理解,活得有点累了。”“一死了之也不错。”——我想过这些。骗你的,自杀什么的这种不知为何就令人感到恐惧的事情我根本不会去想。与其上吊,不如去做好最坏的打算。最近本该勒紧的腰带有点松,腰粗了。这是我切身体会到的“十年一夕”啊。我变胖了。
当时,我任性地赞扬着那种生活,一边感到满足,对无拘无束的生活说着“高兴就好”,一边被脑海中某处对将来的巨大不安所吞噬。
仔细想想,没有正经工作的我被“如果不希望以后大富大贵,可能就这么糊里糊涂过下去了”之类幼稚的妄想缠身,笼罩着整个社会的、泡沫期的集体无意识可能是间接原因。总之,这都是因为当“自由职业者”不是我自愿的。
过去被人津津乐道为“金蛋”的中学毕业生集体就职也是这样。好用的劳动力总是很受欢迎,若是不需要就扔到一边,对当事人而言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情况。
泡沫时期,那些顶着与其说是“自由职业者”不如说是“不被公司束缚的自由者”这一称号的、为拥有空虚的优越感而感到自豪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啊?还是说已经上吊了?如果有出色的“第一代自由职业者”这种生物栖息在世上,请一定要联系我。别当真。
但是,这里所说的“第一代自由职业者”不是现在经济不景气情况下的那类,而是從心所欲的自由职业者们。现在经常见到的人,应该说是“不得不成为自由职业者”才对吧,那时恐怕是打工比上班更能赚钱的轻松状态。
“不用上班也能维持生计。”
这种情绪浓重地笼罩着整个社会。
“上什么班啊?”现在变成了“上班难”,这也能让人切身体会到“十年一夕”。父母和钱不会一直在,一样的道理,世上没有不变的东西。众所周知,现在的经济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如此只是说经济状况变差了,也不能说日本是经济状况不好的国家——是个充满了商品和金钱的好国家。
能单纯地替代无保障生活中的“轻松”的词,只有作为资本的“年轻”吧。我身边赞颂着轻松生活的人们中,也出现了从事稳定工作并结婚的人。他们突然开始对未来感到不安与胆怯,顺势留下了不知从哪来的“要安定下来”“没才能”“东京不适合自己”这些意味不明的话。对“安定”这两个字的渴求让他们像拔梳子齿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回到乡下。现在和过去一样,回乡下这事儿当然也在不断重演。
就算将“U型弯”改为“I型弯”,英文字母的改变也不能改变回乡下的事实。
回去吧,东京是盲目的乡下人的乐园。
东京是买卖才能的巨大市场,我认为这一特性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这里不适合那些只拥有成不了商品的才能的人长住。虽然这么说,没有用武之地的才能与能力,它们的残骸到底被埋在了东京的巨大隙间。真的感到困扰的是将东京作为故乡祖祖辈辈生活着的人们,他们真是可怜,乡下人进进出出、吵吵闹闹的。
明明说了“讨厌乡下”而离开,生活不好便又启动安全装置似的回乡下,这种行为是来自农耕民族的基因吧,我是怎么都理解不了。再有,将“回乡下”随意、愚蠢地与“环保”混为一谈的人真悲惨。
“果然还是在养育了我们的大自然中生活好啊。”
呵呵。为了地球的环境,这类人应该消失。在城市里四处制造垃圾、生活在误以为是文化环境的大量消费生活中并赞扬之,这些人们在生活中通过物质获得情绪上的满足。别告诉我他们悠闲。
我大概也不喜欢“在都市生活太累而回乡下疗愈身心”这种想法。把乡下当成什么了啊?说“希望故乡永远不要改变”这些话,把住在故乡的人们都当成什么了啊?乡下不是城市落伍者的收容所。电视剧《北国之恋》让我厌恶得反胃。北海道不是丧家犬的乐园。真是的,我越来越生气了。
还有,将年轻当作过去犯下的愚蠢过错的免罪金牌,我厌恶这种没有责任感的行为。“过去犯下了错但是现在已经好好地改正了”的人也是一样。我厌恶廉价的不良少年美学和溺爱他们的世间。不过是曾经的不良少年改过自新,成了合格的社会人,周围却过度喜悦——至少也会表示赞许。愚蠢的家伙。不良时期犯下的罪过,在成为普通人后就会被原谅吗?这就可以补偿当时的受害者了吗?愚蠢的家伙。用一生去赎罪吧。啊,真是反胃。
回到“回乡下”这个话题。
有可以回去的乡下很好,但回去之后究竟要做什么呢?如果是以积极的心态回到乡下并开始全新的生活,也会产生“战斗”这样美好的精神状态吧。也有因为担心父母而不得不回到故乡的人,我很理解。我也能理解回去后还能继续商贩等家业的人,但是白领家庭之流该如何是好?是回到亲戚关系中,在理应感到厌烦的、切不断的关系中谋求安宁吧?
在电脑里输入文字的时候,我第一次知道“切不断的关系”汉字写作“栅”。如同字面意思。进去吧,进栅栏里吧,然后习惯被驯养,像温顺的羊一样被驯养着,不错。
无论在哪里,“不想被干涉”这些听上去帅气的说法,只是毫无责任感的、以自我为中心的个人主义。
我也曾经嘲笑过这样从乡下逃出来又回去的人,但是现在的想法变成了半肯定的“离开父母、在东京的花花世界讴歌青春,这段时间是人类所必须经历的……”。骗你的,我还是认为他们非常值得嘲笑。
我的父母住在札幌,但是他们说的不是所谓的“必须回乡下”,而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让父母决定会感到为难”。
值得感谢的父母。我从大学毕业至今,虽然有时曾经得到过令我哭出来的援助,但我自己找到了维生之道,没有饿死,而且过上了像一般人一样喝酒——不,喝的比一般人还多的日子。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我喝酒只是为了麻痹对未来的巨大不安,不喝酒就会被不安感压迫到崩溃。骗你的,我只是喜欢喝酒。
可是,十年前有过类似的感觉。之前提到的上吊自杀就是那段时间的事儿,是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吧。
我曾经被强烈的不安侵袭。
我当时住在肮脏的公寓里。离日出还有一会儿、天还没亮的时候,我突然受到了焦躁、不安与忧虑三位一体的攻击。精神城堡没有防御,城墙接连崩溃,敌人以破竹之势逼近内城。
大概那时我正处于工作不顺的时期,正备受煎熬,还要为第二天养精蓄锐,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不安突然来袭,从四面八方包围,我无处可逃。
房间渐渐变得明亮,我从床上起身。表面上我一直在忍耐,但内心只有焦躁。奇妙的状态。
无论何时都无法预想未来的自己,那时恐怕处于连五年后、十年后的自己都无法想象的状态。什么都想象不出来,期望的状态都想象不出来。即便只想消除不安,值得想的、积极的事情也一点儿都没有。全身瘙痒、想要抓挠般的不安。
我没有抽烟,只是沉思。
那时突然有了拨云见日般的天启:
“对啊……只要上吊自杀就可以了。”
说得有点偏离主题。我那会儿简直已经下定去死的决心了。不,我不会去死。顺着这个思路接着思考下去。
一言以蔽之,过着这种连明天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以后会过上平凡的生活吧?这是我不安的根本原因:没有新鲜感。
这种不安的想法本质上包含了自大和误解。
第一是“自己一定会过上平凡的生活”这种自大。
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慢悠悠地生活著,不知何时过上了符合大众文化的生活”这种自作主张、坚定不移的想法非常蠢,“自己没法鹤立鸡群,但是过中游水平生活的能力还是有的”,这种主张大概是毫无根据的、愚蠢的。尤其是对按照“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生活的这种人生没有起伏的人来说,可能会不由自主地产生“将至今为止在集体中的位置延续到社会”这种疯狂的想法,为了确实地过上“平凡的生活”,在文部省所鼓励的范围内竞争。
至少我高中时的成绩非常好。我是学美术的人,虽然大学多上了一年,但总有一天会毕业,可能也迷迷糊糊地纠结过“以后也会过上平凡的生活”吧。真是愚昧。
4.精彩书评
造梦者的光荣
暗蓝
造梦是上帝和创造者的特权。上帝造梦,是给人以动力,使人在庸碌和承受中仍有向往光明与美好的勇气;而人群里的创造者们书写的梦境,则是向平凡的庇护反抗的勇气——梦是最叛逆的幻想,是似乎触不可及却分明存在的现实。
创造意味着无中生有,因而极端一定是创造者的特质。今敏显然是“极端者”的典型。在收获压倒性好评的名作《未麻的部屋》里,他极尽复杂之能事,将现实与幻想的界限一再模糊,揭示了一个充满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真实到可怕”的幻想世界。更“可怕”的是,这样一部几近完美的作品,竟然只是他的处女作,而且是在既定的框架下——作品的主题已经给出后,完成的填充任务。
在《我的造梦之路》里,《<未麻的部屋>战记》一篇占据了很大的篇幅。今敏以很私密的方式,将这部杰作的诞生之路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在给读者提供了更多了解动画电影制作的幕后情况的机会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作为一个天才的创造者的心境。他任性、挣扎,对庸碌之人抱有不满和极度的鄙夷。尽管现实与要求极致的天才之间总会有天生的矛盾,但倘若足够执着坚定,完美总会得到呈现。
坚定的人总是令人羡慕的。他们仿佛已然得到神启,只要为已经选定的事业付出终生。可有些时候,幻想与现实的界限其实本来就无从区分——那所谓的“神启”,或许不过就是内心早已浮现的向往。只是有的人无比笃定,有的人会因为世事沉浮而渐渐遗忘罢了。本书收录的第一篇文字,是今敏为《千年女优》撰写的《遥远千年的呼唤》。比起《未麻的部屋》,《千年女优》无论是故事还是主题都要宏大许多,但终究还是围绕梦境展开。其实电影本身就是造梦的艺术——为观影者营造一个真实可感的集体梦境。而从这样的层面来说,“动画电影”的意义,在于更加不受限制地表达——引导人们,去梦想极致。
这本书剩下的部分,是关于今敏自己的一些文字,包括一份《NOTEBOOK Selection》、一篇带有自传性质的短文《我是谁?》、一份作品年表、后记《出于兴趣》,再加上对音乐制作大师平泽进关于今敏的一次专访。在平泽进看来,今敏的过人之处,“在于他率先通过电影构建起了一种能够以既非动画又非实况记录的方式去捕捉的现实感”。他是“超越动画的”,但他本质上又是“忠于动画的”——这就好像他作为一个幻想者之于现实的关系。将自己的所有想象,表达成绮丽却有些残酷的真实,这需要技巧,但更需要无比的勇气。
早逝的天才总是令人扼腕,但至少,人们只会记住他最初的样子。在最好的年纪,他不必向现实屈服,独享着自己应得的光荣。
5.关于作者
今敏,日本著名动画导演、漫画家。一生仅导演四部动画电影,但均获奖无数,产生了深远影响。处女作《未麻的部屋》受邀参加柏林国际影展。代表作《千年女优》入围奥斯卡动画长片奖,与《千与千寻》共获日本文化厅媒体艺术节动画奖,名列世界史上五十大动画。2010年病逝于东京,年僅46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