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芒果布局时空变迁及对劳动力市场的反应研究

叶 露，李玉萍，李茂芬，梁伟红，刘恩平,2,3 *

(1.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科技信息研究所，海南省热带作物信息技术应用研究重点实验室，海南 海口 571101；2.中国热带农业科学院三亚研究院，海南 三亚 572000；3.海南省南繁生物安全与分子育种重点实验室，海南 海口 571101)

【研究意义】我国是全球第二大芒果生产国，在世界芒果产业发展中占有重要地位。近20多年来，我国芒果产业由1996年的12.11万hm2发展到2018年的27.82万hm2，增长近130 %，已成为我国热带地区果农增收致富的支柱产业。受自然禀赋和劳动力禀赋影响，我国芒果生产布局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迁，研究我国芒果生产布局变迁及其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程度，对芒果生产布局的调优和生产可持续发展具有一定的理论意义和应用价值。【前人研究进展】采用定量分析方法研究农作物生产布局变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主要粮食作物[1-2]和大宗经济作物[3-5]上。在芒果生产布局变迁研究方面，胡祎等[6]运用统计分析方法总结我国芒果产业发展阶段与区域布局变化，并分析了影响芒果产业发展的主要因素；周启凡[7]运用生产集中度、生产规模指数、区域比较优势指数来分析我国芒果生产布局的演变，并构建芒果生产布局影响因素的计量经济模型，分析影响芒果生产布局变动的因素。劳动力价格变化是影响产业转移的重要因素[8]。一些学者将劳动力价格与农作物生产进行关联分析，以解释劳动力价格对农作物生产布局变迁、种植结构调整的[9]影响。苗珊珊[10]运用供给反应模型分析了劳动力价格变动对水稻种植面积的影响；还有学者运用面板数据回归分析了劳动力价格上升对我国梨产业种植面积[11]，稻谷、小麦、玉米、棉花等主要农作物播种面积比例[12]的影响。【本研究切入点】总体来看，对我国芒果生产布局变迁规律的研究不多，对芒果种植面积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程度的定量研究更是鲜见。【拟解决的关键问题】本研究基于1996-2018年的省级面板数据，详细阐释我国芒果生产布局变迁过程及其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程度，以期为果农种植决策、政府调优布局和应对劳动力价格上升提供决策参考。

1 材料与方法

1.1 研究方法

1.1.1 生产规模指数 生产规模指数是测算产业集聚程度的重要指标，本文中生产规模指数是指某一省区芒果种植面积占全国芒果种植面积的比重，计算公式如下：

(1)

式中：PSit表示我国i省区t时期的芒果生产规模指数，Sit表示i省区t时期的芒果种植面积，N表示省区数量。通过分析各省区各时期芒果生产规模指数，可以反映各省区芒果生产地位的变化格局[2]。

1.1.2 重心分析法 重心移动可以反映地理事物或现象空间分布的变化。本文中芒果生产重心是指某一时期芒果生产分布在某个区域上的力矩达到平衡的点。任何一个省区芒果种植面积的变化都会带来全国芒果生产重心的偏移，当生产重心向某一方向移动时，表明该方向芒果种植面积增长较大，对全国芒果总种植面积的贡献更大，移动距离和移动速度则反映了芒果生产布局调整的幅度和强度。计算公式如下：

(2)

(3)

(4)

1.1.3 Nerlove供给反应模型 Nerlove供给反应模型是目前研究农业供给反应较成熟的一种计量模型，既可以表示为农作物产量的反应，也可以表示为种植面积的反应。本文将该模型应用于芒果种植面积的反应，种植面积是劳动力价格、面积调整、期望价格和其他外生变量的函数。由于解释变量包含了因变量的滞后项和其它解释变量的滞后项，通过面板数据采用广义最小二乘法进行估计可以避免序列自相关和多重共线性。Nerlove供给反应模型的基本形式由以下3个方程组成：

(5)

(6)

(7)

假设预期价格与上期实际价格相同，将式(6)、(7)代入式(5)，得到简化的Nerlove模型[15]：

At=b1+b2Pt-1+b3At-1+b4Zt+et

(8)

式中：b1=δα1，b2=δα2，b3=1-δ，b4=δα3，et=δμt。

1.2 数据来源

本文中芒果主产省区包括海南、广西、广东、云南、福建、四川、贵州7个省区的芒果种植面积、芒果价格基础数据来源于农业农村部南亚办，劳动力价格数据来源于《全国农产品成本收益资料汇编》(2004-2019年)。计算重心坐标时，每个省区坐标以省行政中心(省会)的经纬度为标准。

2 结果与分析

2.1 芒果生产布局变迁分析

2.1.1 芒果种植面积变化趋势 我国芒果种植主要分布于海南、广西、广东、云南、福建、四川、贵州、台湾等省区，各主产省区各时期芒果种植面积的此消彼长反映了芒果生产布局的变化过程(图1)。可以看出，1996-2018年，海南、广西、云南、四川处于稳定增长态势，年均增长率分别为2.94 %、4.97 %、8.71 %、13.09 %，广东、福建处于收缩态势，年均增长率分别为-2.50 %和-5.02 %，贵州为新兴产区，2010年开始种植芒果，到2018年年均增长率为48.51 %。总体而言，我国芒果种植面积从1996年的121.10千hm2上升到2018年的278.23千hm2(台湾未统计在内)，增幅达129.75 %。

2.1.2 芒果生产布局演变过程 为更好地展现芒果生产布局的演变过程，将芒果生产规模指数分为3类：较高规模区、一般规模区、较低规模区(表1)。广西、海南1996-2017年一直位于较高规模区，广西1996-2001年是全国芒果种植面积最大的省区，之后仅次于海南，并于2013年再次超过海南成为全国芒果种植面积最大的省区；广东1996-2002位于较高规模区，2003年从较高规模区下降到一般规模区，又于2015年下降到较低规模区；云南1996-2015年一直位于一般规模区，2016-2018年超过海南上升至较高规模区；四川1996-2010年一直位于较低规模区，2011-2016年上升到一般规模区，2017年虽反弹至较低规模区，但是种植面积呈现持续增长的态势；福建1996-2018年一直位于较低规模区；贵州省自2010年兴起种植芒果以来一直位于较低规模区，种植面积在逐年增长。

表1 1996-2018年芒果生产规模指数

2.1.3 芒果生产重心迁移轨迹分析 为进一步定量分析我国芒果生产布局变迁的方向及程度，运用重心分析法计算地区间芒果生产重心(以种植面积为度量指标)的年度位置及其移动方向、移动距离和移动速度(表2)，进而绘制1996-2018年芒果生产重心演变轨迹(图2)，直观揭示芒果生产布局的时空变迁过程。1996年位于广西东南部，即广西、广东、海南的中心位置，1998年向东南方向移动了10.87 km，2000年向西南方向移动了26.43 km，2002年向西北方向移动了7.32 km，2004年再次向西南方向移动了3.99 km，2006年再次向西北方向移动了76.30 km，2008年第二次向东南方向移动了65.87 km，2010-2018年持续向西北方向移动了271.07 km。总体而言，重心经度方向变化较一致，除了1998和2008年向东移动，其他年份都是持续向西迁移，重心纬度方向除1998、2000、2004、2008年向南迁移，其他年份都是向北迁移，向北移动的距离之和远远超过向南移动的距离。轨迹变化较大的是2006-2007年，广东芒果面积大面积缩减，造成了全国芒果生产重心突然西移较大，2008年恢复生产，生产重心再次东移，整体来看，较2006年之前仍然相对西移。

表2 1996-2018年我国芒果生产重心及其移动距离

2.2 芒果主产省区劳动力价格变动分析

劳动力是农业生产的基本投入要素，劳动力价格的高低直接关系到农民的种植收益。芒果产业作为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尤其明显。劳动力价格的变动将对各主产省区芒果比较优势、竞争力及产业集聚产生重要影响。

芒果主产省区中(图3)，广东、福建自2004年起劳动日工价就一直高于主产省区平均劳动力价格，其中福建劳动力价格增长迅速，年高出平均劳动力价格30 %左右；海南2004-2013年在平均劳动力价格上下浮动，2014年之后则高于平均劳动力价格，且与平均劳动力价格的差距逐年加大，近3年差距的平均年增长率超过30 %；四川2004-2018年劳动力价格均在平均劳动力价格上下波动；广西、云南、贵州则一直低于主产省区平均劳动力价格，发展芒果等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优势日趋明显。

从海南、广东、广西、福建、云南、四川6大主产省区芒果种植面积和劳动力价格的变化趋势来看(图4)，芒果种植面积与劳动力价格是有相关关系的，且变化方向大多数相反，反映了劳动力价格对芒果种植面积有负向影响效应。

2.3 芒果生产布局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分析

2.3.1 研究假说与模型设定 根据经济学理论与实际分析，提出劳动力价格上升对芒果种植面积扩大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为验证该假说，需要构建芒果种植面积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模型。由于贵州属于芒果新兴产区，数据跨度相对较短，故不纳入供给反应研究。本文主要采用2004-2018年我国芒果主产省区(海南、广东、广西、福建、云南、四川)的相关数据来研究芒果供给反应，构建模型如下：

(9)

2.3.2 变量说明及预期效应假定 农户根据预期调整种植面积以对外部刺激产生反应，形成了芒果生产布局的变化。种植面积的变化最能反映农户的种植意愿及产业布局，因此本文选用芒果种植面积作为芒果供给的替代指标，用来表示农户种植决策行为变量。为了消除可能产生的异方差，对种植面积变量取对数进行平滑处理。

根据农产品供给理论，当农产品价格上升，可使原来的生产者增加生产面积或带来新的生产者，从而提高农产品供应量，农户通常是根据前期价格和对未来价格的预期来调整种植面积；当投入要素的价格上升，就会使农产品生产成本增加，降低利润，减少供应量。本文选取芒果上期价格、上期劳动力价格来分析芒果种植面积对芒果价格和劳动力价格的反应情况，其中芒果价格为全年总产值除以全年总产量，劳动力价格为劳动日工价。

根据以上分析，设置模型变量和影响效应假定，见表3。

表3 各变量说明及影响效应

2.3.3 平稳性和协整检验 为避免变量之间存在“虚假回归”现象，需要对以上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和协整检验。首先采用面板单位根检验方法对各变量进行平稳性检验，考虑到检验结果的稳定性，同时采用同根检验方法(LLC检验)和异根检验方法(IPS检验、Fisher-ADF检验、PP检验)进行检验。从表4可以看出，原序列中变量Pt的LLC检验结果在5 %的置信水平上显著拒绝单位根假设，而异根检验结果不能拒绝单位根假设，故为非平稳序列，其他变量的4种检验结果均显示为非平稳序列。所有变量经过一阶差分处理后均为一阶单整序列，满足协整检验条件。

表4 各变量的平稳性检验结果

在平稳性检验的基础上，本文采用Kao检验方法对变量之间是否存在长期均衡关系进行检验。由检验结果可知，Kao检验在5 %的显著性水平下拒绝了原假设，表明芒果种植面积、芒果价格、劳动力价格之间存在长期协整关系。

2.3.4 模型估计结果 假设相对于固定效应模型，混合横截面模型更有效，运用最小二乘估计建立主产省区面板数据的固定效应模型，检验结果显示F统计量和LR检验的伴随概率分别为0.3902和0.3258，均大于 0.1，无法拒绝混合横截面模型相对于固定效应模型更有效的假设，因此需要建立混合效应横截面模型。模型估计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回归结果

回归方程结果为：

(-3.6081)(64.4590)(-3.9010)(3.6181)

估计结果显示，模型可决系数达到0.9881，拟合度较好，D.W.统计量1.8119，接近2，表明模型不存在自相关，F检验表明模型的线性关系显著。前期芒果价格对当期种植面积有正面影响，但影响不显著，故从模型中剔除。

芒果前期种植面积对当期种植面积影响较大，且为正向影响，估计系数为0.9845，表明芒果种植户受固定成本和生产环境的约束，短期内种植面积具有较强的刚性，不易于调整。

前期劳动力价格对当期种植面积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经济相对发达的省区，劳动力价格较高，将增加生产成本，种植面积就会缩减，如广东和福建。

时间趋势估计也对当期芒果种植面积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随着居民消费结构不断升级，芒果消费需求日渐增加，从而加速了芒果种植面积的扩大，来满足芒果供给。

3 讨 论

3.1 我国芒果生产重心向西北地带移动

我国芒果主产省区中，广西、海南、云南、四川、贵州的生产种植面积处于持续增长趋势，其中广西2001年之前种植面积位居全国第一，2002年开始被持续稳定增长的海南超过，种植面积有所缩减，于2013年重新超过海南跃居全国第一；云南后起直追，于2016年也超过海南位居全国第二。广东、福建两省则处于持续缩减趋势，其中广东芒果种植面积2002年之前位于全国前三，2003年开始持续缩减，到2015年占全国的比例不足10 %。东部主产区的缩减、西部主产区的增长，形成了芒果生产重心向西北移动的格局。1996-2018年芒果生产重心累计向西移动297.4 km，其中向西北累计移动207.5 km。针对芒果产业布局变迁的方向及速度，广西、云南等主产区将成为我国芒果生产大省，同时也是劳动力输出大省，不仅增加东部地区的就业压力，也不利于西部地区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因此，政府部门应出台相关政策，改善西部地区生产基础设施，鼓励农村劳动力留在当地发展，引导休闲果业、水果加工业等融合企业投资西部地区，进而促进芒果产业集聚发展，形成适度规模的、资源最优配置的生产布局。

3.2 我国芒果生产布局向劳动力价格低的地区转移

从芒果种植面积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来看，劳动力价格上升对芒果生产规模扩大的影响显著为负。在各主产区劳动力价格差距较小的情况下，芒果生产集聚于自然禀赋较好的省区，如广西“田阳香芒”、广东“覃斗芒果”分别于2002、2005年就获得了国家工商总局、国家质检总局的地理标志保护，随后四川“攀枝花芒果”、海南“三亚芒果”分别于2010、2011年获得原农业部、国家工商总局的地理标志保护，较长一段时间，广西、广东、海南芒果生产规模保持全国前三位置；当劳动力价格偏离平均劳动力价格较大时，芒果生产则向劳动力价格更具优势的广西、云南等省区集聚，广东、福建等劳动力价格较高的省区则持续缩减，随着海南劳动力价格的攀升，芒果生产优势也在逐渐被广西、云南取代。快速上升的劳动力价格对芒果产业的负面冲击不可忽视。在劳动力约束不断强化的情形下，应通过降低劳动投入等要素成本和提高芒果产量产值来减少劳动力价格上升带来的负面影响。

4 结 论

本研究借助GIS软件可视化分析了我国芒果生产布局的时空演变，进而利用芒果主产区面板数据分析了芒果种植面积对劳动力价格的反应程度。结果表明：我国芒果生产重心在1996-2018年逐渐向西转移，且向西北移动的趋势明显；劳动力价格上升对芒果生产规模扩大有显著的负向效应，推动芒果产业向劳动力价格更具优势的区域转移；芒果前期种植面积在短期内刚性较强，对当期种植面积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时间趋势对当期种植面积也产生显著正影响。芒果生产布局变迁还受很多因素影响，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依据分析结果，为降低劳动力成本上升对芒果产业发展的负面效应，提出相关建议：首先，要加大研发投入，因地制宜培育高产耐病、易于机械收割的优良品种，优化早中晚熟品种结构，促进果农增产增收；第二，要研发和推广芒果省力化栽培模式、配套农艺措施和农机装备，推动芒果产业适度规模发展，有效降低生产成本；第三，管理部门应根据芒果生产布局的变化规律，结合当地市场需求和自然条件差异，引导各种资源向优势产区集中，优化芒果主产区资源配置，进而降低单位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