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到广州:团一大会址变更原因
2021-08-03邵明众
邵明众
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召开是中国青年运动史上的重要事件。在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前,建党先驱们在建立中国共产党早期组织的过程中就开始着手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简称S.Y)。1922年,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正式成立,上海作为早期党团组织的主要活动地,在青年运动的发展方面为青年团的创建作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然而由于历史条件、客观条件和革命形势使然,团一大的召开地经历了一个从上海变更为广州的过程,在中国共青团即将成立百年之际,本文拟从宏观革命形势和微观历史细节两个方面探析变更的原因。
上海得天独厚的条件促使其成为早期建团活动的中心
一、便利、交融的环境
上海作为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现代化城市,向来是革命思想传播和革命者活动的重要中心,有着“党的诞生地”,“党的事业发源地和红色风暴起点”的美誉。
作为租界面积最多的城市,上海较早地成为中外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碰撞和交融的前沿地带,从而为新思潮的接受者提供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
上海独特的政治环境,使其与革命必然有着密切的联系。一方面上海由华界、法租界和公共租界共治,其中,华界又分为南市和闸北两部分,這四个区域由不同机构管理,形成“三治四界”的特殊格局。这客观上为革命性和现代性共存提供了便利。公共租界环境下改良主义思想得以存在,而法租界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使革命思想得以传播。上海的租界形态为民主、革命思想的发展,为革命者的活动提供了空间。正因如此,1920年2月,陈独秀为躲避北洋政府的迫害,被迫离开北京前往上海。他携《新青年》返沪,并将编辑部设在老渔阳里2号。自此,渔阳里开始成为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新理论高地。另一方面,华洋杂处的现代化城市环境,促进了中国人民族意识的觉醒。多元的文化环境,使得上海成为各种思想交锋最为激烈的中心和焦点。而以挽救民族危亡为职责的革命组织的诞生,在这里也就成为必然。
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霞飞路
上海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为思想文化的传播奠定了基础。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贸易活动和民族工商业成倍增长,城市化迅速发展起来,各种金融机构、公共设施、商贸机构纷纷扩建或改建,经济的发展为来自全国乃至全世界的人才尤其是知识分子的聚集和生存奠定了基础。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高校数量迅速发展、学生数量不断增长,同时大批的留学生来到上海。而中共党团的革命文化在其中成为非常活跃的一种思潮,早期党团成员利用当时的新兴传媒传播新思想。另一方面,由于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劳动工人在此聚集起来,为马克思主义进一步指导工人运动提供了现实的基础,最终促使党团组织在上海酝酿发展。
上海独特的地理位置有利于建团人才的聚集。上海交通便捷、信息灵通,使得来自江浙等地乃至全国的青年人才在此得以便利地聚集。
二、良好的青年群众基础
上海具备筹备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所必需的良好的青年群众基础。毛泽东曾指出:“数十年来,中国已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知识分子群和青年学生群……因此,他们有很大的革命性。”五四运动前,马克思主义思想在他们当中的传播只是停留在较小的范围内。五四运动后,知识青年当中学习研究马克思主义成为一种热潮。一批先进青年相继接受科学社会主义,成为马克思主义的坚定信仰者。在青年中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最早在上海发行的《新青年》杂志。1920年夏,一些受新思潮影响的青年学生,纷纷离开家庭或学校,来到具有自由氛围的上海,在传播新思想的《新青年》《民国日报》《星期评论》等杂志社中寻求帮助和指导,逐步聚拢到以陈独秀为代表的青年导师的麾下,他们急切地盼望有一个帮助和指导他们的青年组织。
有了科学的指导思想,有了青年群众的基础,有了组建政治团体的意愿,一个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诞生成为历史必然。因此,在1920年8月中旬具有良好青年群众基础的上海逐步汇聚形成“组成一个团”的历史洪流,首先开始了建团的工作。
三、中国共产党的有力指导
1920年7月,陈独秀等人就在上海建立了党的早期组织。在筹建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的过程中,陈独秀、李大钊等人已经意识到运动的重要主力军是广大进步青年,所以在中国共产党尚未正式成立时,陈独秀等人就开始思考把一部分进步青年组织起来加以教育培养的问题。正如陈独秀指出的那样:“需要用各种形式来组织广泛的青年,使他们参加多方面的工作。”1920年3月,列宁领导的第三国际,就派出维经斯基和翻译杨明斋到中国,他们后来向陈独秀等人介绍过苏俄共青团的组织(在苏俄也叫作少年共产党),陈独秀根据维经斯基介绍的苏俄青年团组织的情况,将各地汇聚上海的先进青年聚拢起来,派出年轻的成员俞秀松出面,组织类似的青年团体组织,并将其命名为社会主义青年团,还提出“以期能吸收较多的青年”,团的“加入的条件不可太严”。
1920年8月22日,俞秀松等人正式建立了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俞秀松担任团的书记。当时上海的党团关系十分密切,上海党组织的成员大都参加了青年团组织。党的很多活动以团的名义展开。
上海团组织成立后,向各地的共产主义者寄发团章和信件,推动各地的建团工作,事实上成为青年团组织的核心枢纽。继上海之后,1920年11月,广东的谭平山等人在广州建立了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11月初,董必武等人正式成立武昌社会主义青年团。当时刚刚建立的团组织在成员上和党组织有很多重合之处,工作的边界也很模糊。
1921年7月,中共一大的召开标志着中国共产党正式成立。当时党内的很多同志都是青年人,党的领导人十分重视青年工作,提出了如何加强团组织工作的具体意见。与此同时,青年共产国际也提出要加强对团的领导。面对团组织的瘫散,为了进一步重新开创青年工作的新局面,中共一大闭幕后,党组织就开始从人员和组织建设等方面加强团组织建设。1922年年初,施存统回国后到了上海,担任青年团的临时中央局兼上海团的负责人。在他和张太雷等人共同努力下,团临时中央局指示各地团组织重新登记,团组织得到整顿。施存统(方国昌)、张太雷(张椿年)等人吸取了1920年8月建立团组织后,人员成分复杂,信奉主义不明确导致的团组织难以凝聚,难以开展活动的教训,从组织上纯洁团员和思想上加强马克思主义信仰教育入手,使得团组织重新焕发了活力。
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后,1920年10月至12月,北京、湖南、武汉相继建立社会主义青年团。毛泽东任湖南社会主义青年团书记。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学生张文亮的日记,记载了毛泽东在湖南建团的情况
在青年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推动下,全国范围内的社会主义青年团的建团工作蓬勃发展起来。团组织得到整顿后的六个月内,上海、北京、南京、天津、太原、保定、唐山、塘沽、武昌、长沙、杭州、安庆、广州、潮州、梧州、佛山、新会、肇庆等18地都建立了团的组织,团员总数达5000余人。可以说,党的有力指导,使得上海团组织从弱到强,并由此进一步改善了存在的弱点,成为全国范围内建团的核心枢纽。
随着各地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迅速发展,迫切地需要建立一个思想上、组织上统一的青年团组织。根据团的临时章程的规定,有五个地方团成立后就可以召開全国大会,通过正式章程及组织中央机关。因此,召开团的第一次代表大会就迫在眉睫了。
《先驱》记载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临时章程》
团一大选址由上海变为广州的主要原因
1921年团的临时章程中指出:“在正式团的中央机关未组成时,以上海团的机关代理中央职权。”因此,上海最初成为团一大召开的首选城市。1922年2月,上海团临时中央局通知各地团组织,于4月在上海召开团一大。但是,随着客观环境的变化和革命形势的发展,团一大最终在广州召开。
一、广州相对上海“比较的自由”
根据现存档案文献可知,一开始团一大的会址选在了上海召开,开会时间是4月,各地的团组织原本都已经收到了来自上海的通告。但是筹备会议过程中,却面临着实际的困难。中共一大在上海召开期间就由于受到密探的影响,不得不转移。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创始人之一袁振英在《中国共产党小组(原名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产生》中回忆的:“当时法界当局对革命党的行动极为注意,上海的流氓密探等也常常有勒诈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寻找新的召开地。
而此时在深受孙中山民主思想影响的广东,革命形势迅速发展。1920年10月,孙中山等人率军队,驱逐军阀,收复广州,随即孙中山等人领导的革命政权在广州建立,广州的革命面貌为之一新。
革命政权建立后不久,广州政府就宣布废止袁世凯在位时所订的《治安警察条例》。正如陈独秀曾指出的那样:过去法律的祸害,莫过于这个《治安警察条例》,它妨害人群的进步,妨害社会生活,妨害公共利益。它的废除“就像是解除了颈子上一条大而且重的铁链”。随着这一条例的废止,公开的游行、集会就成为可能。例如,香港海员大罢工用事实证明,广州相对于其他城市而言,具有“比较的自由”。1922年年初,广东的党团组织就领导了万人集会游行,国民党党员谢英伯还担任大会主席,广东地区中共领导人在会议上公开传播了革命思想。这说明,在广州召开团一大有着比较充分的自由保障。
在思想文化领域,国民党主要领导人孙中山、掌握军权的陈炯明等人,对社会主义等新思想有一定的了解和支持,对新文化接受程度较高。《广东群报》(中共广东组织的宣传机关报)《劳动与妇女》《新青年》《青年周刊》等报刊的作者中不乏国民党中的重要人物。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的集会,他们也时有参加。正因如此,广东党团组织的领导人谭平山写信向施存统建议,“大会地点,如能改在广州更好,因为比较自由”。也正如团一大会议中,黄壁魂在发言中所说的那样,“以中国来计算,只有广东可以自由,所以我们竭力起来运动”。汕头团员叶纫芳也提道:“须知现在中国政府除开这个广东省,言论出版结社之自由,还是未曾得到的。”这一切表明,相对于上海,广州有着更为充分的自由环境,这就成为广州独特的优势。
中共在广东创办的最早的地方党报《广东群报》
二、广东召开团一大的思想环境及组织基础较好
广东具有召开团一大的良好思想环境。1920年12月,陈独秀应陈炯明的邀请,从上海经由香港,来到广州担任广东教育委员会委员长。陈独秀曾利用《新青年》《每周评论》等刊物宣传新文化运动,在广州青年群体中有较大影响。陈独秀来到广州后,一度试图说服无政府主义者放弃他们的信仰。1921年年初,陈独秀与无政府主义者区声白进行反复辩论。这些演讲稿、信件刊登在由上海迁来广州出版发行的《新青年》以及《广东群报》《劳动与妇女》等刊物上。
早在1920年9月,陈独秀就在《新青年》第八卷第一号发表《谈政治》一文,对无政府主义进行批评。而后,无政府主义者区声白写文章进行争辩,这场论战焦点集中在如何看待无产阶级专政、如何开展社会革命以及个人主义倾向的“绝对自由”等方面。这一时期,《广东群报》也发表了一系列文章,对区声白等人的观点进行了驳斥。这场争鸣过后,青年群体更进一步了解了无政府主义与科学社会主义的区别,明白了无政府主义的缺陷所在,从而逐步接受和学习马克思主义。陈独秀等对马克思主义的宣传,以及与无政府主义的论战为帮助广大青年进一步增强认识和辨别社会主义的能力,进一步树立对马克思主义的信仰,为广州党团组织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和道路,也为团一大在广东的召开奠定了良好的思想文化基础。
陳独秀等人1921年2月9日在广州创办《劳动与妇女》
广东党、团组织的基础较好。早在1920年8月,俄共(布)党员米诺尔、别斯林等人就在粤籍北大学生、无政府主义者黄凌霜的帮助下试图在广州展开建党工作。米诺尔、别斯林和梁冰弦、区声白等无政府主义者接触后,在这一年的年底成立了“广东共产党”。但是这个以共产党为名义的组织,其实被无政府主义者包围着,因此,这个所谓的“广东共产党”“与其称作共产党,不如称作无政府主义的共产党”。8月间,谭平山等人在上海团组织的带动下,也开始着手组建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其后阮啸仙等人加入其中。他们以《广东群报》为团结青年群众的机关,通过老乡、同学、同事关系,很快结识了一大批五四运动中倾向于社会主义的先进青年,从事理论研究和改造社会的实践活动,陈独秀来在广州活动了近10个月(1920年12月至1921年9月),他更加了解广东的革命形势、广东青年运动的状况。他对广东党、团组织建设的直接指导和参与,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广东的传播和广东青年运动的发展。
1921年春,陈独秀介绍谭平山任广东省教育委员会副委员长,并提供经费支持,举办宣讲员养成所,传播革命思想,事实上也培养了不少共产党、青年团组织的重要干部。1921年3月,在陈独秀的努力下,经过多次酝酿,俄共(布)党员米诺尔、别斯林与谭平山、陈公博、谭植棠等组建了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当时取名为“广州共产党”,陈独秀为书记,谭植棠负责宣传工作,陈公博负责组织工作。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沈玄庐和武汉共产党早期组织书记包惠僧因工作关系,也曾来到广州,参加广州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活动。
与此同时,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建立后,由于和无政府主义的“互助团”合并后,内部冲突不断,既缺乏严密的组织,又没有明确的指导思想。因此,在1921年三四月间,工作陷入停顿,5月后停止了活动。1921年7月,中共一大召开,作出了加强团的工作的决定,并向各地发出了建团的通告和青年团的改造宣言以及章程。10月,社会主义青年团上海总团委托谭平山和中共广东支部,“再在粤组织分团”。
直到中共一大后,在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的指导下,1921年12月,谭平山等人根据党中央的意见,以一批老党员为主再次组织了广东地区的团组织,这一次在指导思想上“标明以马克思主义为中心思想”,团员发展到500多人。广东党团组织的基础较好,为后来谭平山争取团一大在广州的召开提供了重要支持。
广东青年团的工作取得了显著的成果。1922年3月,有3000多人参加的“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暨马克思诞辰纪念大会”在广东东园召开。谭平山等人在创建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的过程中,十分注重劳工运动。梁复燃、王寒烬等人建立的土木建筑工会的1500多名会员和理发工会的600多名会员都发展到青年团中来。而当时的青年团中大部分都是小资产阶级的青年学生。为了更好地向青年无产阶级为基础的团过渡,团的一大对广东佛山地区的青年团员作出了特别决议,年逾28岁者,不再适用团章第二条之规定,允许佛山分团依然能够拥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1922年上半年,全国团员4000多人,其中佛山的工人就有2000多名,这说明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在创建一开始就十分注重与劳工运动的结合。
在广东党支部领导建团的过程中还特别指出要注重发展中等以上学生、下级军官、国民党中无产阶级、机器补习学生、互助社主要分子。在青年团的章程中还特别设立劳工、学生、农民、妇女、军人运动、政治宣传、社会教育等七个委员会。这些旨在与工农运动相结合的部门成为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的重要组织领导机构。显然,广东青年团组织的发展走在了全国的前列,为争取团一大在广州的召开奠定了良好的基础。1923年11月,中共三届一次会议高度肯定了广东团工作。1924年3月底召开的团的二届二次扩大会议也指出,广东团的工作是全国三个最好的地区之一。
陈独秀创办的广东省立宣讲员养成所遗址,这是中共广东支部培养干部的教育机构,也是中国共产党广东第一个支部成立地址
三、更利于革命形势的发展
1922年四五月,随着当时革命形势的发展,公开宣传马克思主义、青年运动、工人运动和与国民党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而在广州召开团一大,并将马克思诞辰纪念大会、团一大、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三会合并召开的方案则能很好地适应当时革命形势的发展。
1921年9月,陈独秀从穗回沪,积极酝酿着在第二年7月召开党的二大。在此之前,他认为应先举行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和团一大,以确定下一步革命的方向。1922年,中央决定将马克思诞辰纪念大会、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团一大一起召开。广州在三会合并召开的方案中,优势凸显。因为广州在马克思主义宣传、青年运动方面,都有着较好的基础,走在了全国的前列。在工人运动方面,早在1921年4月19日,《广东群报》刊载的《劳动节日工人之一种福利》中指出,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召开职工会议,讨论工人运动问题,主张发动工人,走社会主义的道路。当时广东工人运动得到孙中山革命政权的支持。孙中山曾表示:“凡关于改良劳工情形之运动,余皆赞同之。”
团一大召开地—广州东园
另一方面,三会合并选址广州,有利于节约经费。当时革命经费有限,而马克思诞辰纪念大会、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团一大的代表有不少重合,实行三会合并召开显而易见的好处是代表一人可以出席“三会”,这样可以节省差旅费用。正如团一大代表吕一鸣在会上所说,费用用尽,无处补充,所以“非补助二三十元不可。我们到此,实在没有地方可筹备”。中共中央局、团临时中央局在决定团一大召开的地点时,是考虑到了如何以低廉的会议成本,以达到最佳的会议效果这一因素的。
选址广州有利于统一战线工作的开展。中央作出三会在广州合并召开的决策后,陈独秀和张国焘即来到广东积极进行筹备。与此同时,党的主要领导人纷纷来到广州,张太雷、蔡和森以及青年共产国际代表达林也来到广东,各地的共产党领导人也云集于此,当时的广州汇集了全国20%的党员。主要目的就是讨论下一步工人运动和青年运动的工作如何开展,并认识和推动统一战线的工作。他们为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团一大的胜利召开做了大量细致具体的工作。团一大的纲领中指出,无产阶级当前的任务是“铲除武人政治和国际资本主义的压迫”。这就意味着反帝反封建是当时的主要任务,现阶段实现共产主义的条件还不成熟,进行资产阶级革命为时尚早。由此,从团一大发端,中国共产党的革命策略已经开始考虑现实的问题。后来在党的二大上,再次确认了这样的观点,而团的一大较之更早。团的纲领还认为,我们“对于民主革命的政党,则应取援助的态度”。由此可见,党选择在国民党控制的广州召开团一大具有便于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深意。
四、共产国际大力推动和支持的结果
团一大在广州的召开也是共产国际大力推动和支持的结果。共产国际十分重视对中国青年团建团工作的指导。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是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建立的。
张太雷等人在上海的整团活动离不开共产国际的指导和帮助。1921年12月,张太雷与马林来到桂林大本营拜访孙中山,张太雷担任翻译,探讨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可能性问题。张太雷重点与孙中山谈了如何发动青年,尤其是南方地区的青年参与革命行动的问题。他们此后在广东多地停留,鼓励青年,向青年宣讲革命道理,促进了广东青年运动的发展。马林等人和孙中山会晤后,1922年4月,青年共产国际代表达林来到广州,通过会议传达了共产国际的最新指示精神,主要涉及劳工运动和青年运动,以及对待国民党的态度问题,这些精神后来都体现在团一大的文件中。出于建立统一战线的考虑,共产国际高度关注广东青年运动的发展,积极支持团一大在广州召开。
马林与孙中山会见场景(油画),张太雷担任翻译
俄共(布)远东局海参崴书记处的领导人之一威廉斯基·西比利亚科夫1922年4月6日的信中提道:“望您筹措经费,我给达林弄到6000墨西哥元借款,他已携款由我们两名久经考验、忠实可靠的优秀中共党员陪同去南方了。”“在广州,我们打算召开中国青年代表大会,希望这次会议为我们今后的工作提供广阔的基础。”
1922年5月共产国际代表利金考察广州后,在报告中提道:“我确信:中国目前的形势把对我们小组工作的组织改革提到了首位。这次改革可归结为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广州。这样做有许多理由,最重要的理由是:1.现在在南方有广泛的合法条件;2.在广州有最先进的工人运动;3.最后,广州是国民党的活动中心。”
这表明在当时的情形下,共产国际考虑到广东的自由环境、较为发达的工人运动以及国共合作的问题,也是倾向于将会议地址改为广州。因此,选址广州召开团一大,也是共产国际大力推动和支持的结果。1922年5月22日,共产国际还积极酝酿将团中央的地点设在广州。正如蔡和森、俞秀松、施存统等人在召开中央委员会会议时指出的:“团中央地点问题国际少年共产团代表戴麟来信,主张中央地点设在广州,并命我们非服从不可。本委员会议决如下:承认他的命令;但因(1)北方改组方待进行,(2)大会一致议决,系多数之公意,故须迟一二月方能实行。”
五、谭平山个人争取努力
团一大最终在广州召开也离不开广东党团负责人谭平山个人的争取努力。谭平山的努力分为两个部分:
一是在谭平山的努力下,广东团组织统一了思想信仰,人员壮大的广东团组织走在了全国各地青年团组织的前列,广东青年运动走在了全国的前列,为在广州召开团一大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如前文所述,在广州建团活动早期,走过了一些弯路。谭平山响应党中央的号召,于1921年12月开始紧张地重建广东团组织,这一工作到1922年3月已经卓有成效,具体如下:召开宣传团的宗旨的万人大会,创办出版了《青年周刊》,召开了两次重组广东团的筹备会议,团员人数发展到400人,并在佛山、肇慶组建了分团。到团一大召开前夕,全国成立的18处团组织,广东就占了5处,近1/3。广东团员积极奋战在发动工人、成立工会、举办工人夜校及开展各种争取工人权益运动的最前沿,不仅促使全国第一次劳工大会决定在广州开展,也为广州争取团一大的召开创造了条件。
二是写信争取团一大在广州召开。虽然广州的以上优势是客观存在,但是不能否认谭平山在重要的历史关头抓住了大势,为青年团一大在广州召开作出了重要贡献。根据史料记载,1922年3月6日,广东共产党、广东社会主义青年团负责人谭平山写给团临时中央局代理书记方国昌(施存统)的信中,详细阐述了早期广州社会主义青年团组织的概况和主要活动。这封信中还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主动争取团一大在广州的召开。谭平山在信中写道:“大会地点,如能够改在广州更好,因为比较的自由。”召开团一大的决定,最早是团临时中央于1922年2月22日作出的,原定的地点是上海,开会日期是4月1日。3月6日,谭平山写信邮寄出去。3月10日,邮寄到上海。根据赵朴的考证,3月20日前后,团临时中央已经发出了通知,将地点改在了广州。证据是3月27日、28日,保定、唐山和天津等地的团组织已经得知在广州召开团一大的消息。这说明谭平山的信是起到了重要作用的。
谭平山(左)及他写给团临时中央局代理书记施存统的信,“主动争取”团一大在广州的召开
综上所述,团一大终由上海变更为在广州召开,主要原因在于广州的社会政治环境较为宽松,“比较的自由”。同时也是当时劳工运动、青年运动和民族统一战线发展的革命形势的需要。正因如此,共产国际和中共领导人都倾向于在广州召开会议。广东青年运动的蓬勃发展和谭平山的个人努力也在关键时刻促成了团一大在广州召开。
1922年5月5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广州东园召开,成为中国青年运动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团一大上,15个地方团组织的25名代表参加会议。这次大会与马克思诞辰纪念大会、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一并举行,规模盛大,1500多人出席大会开幕式。未能参加中共一大的陈独秀也到会并作了《马克思主义的两大精神》的讲演,青年共产国际代表达林作了《国际帝国主义与中国及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演说,体现了中共领导人和共产国际对此次在广州召开的团一大的高度重视。虽然,上海与青年团一大的召开地失之交臂,但是回顾历史我们不难发现上海在党团的诞生中依然起到重要的作用,而广州的主动争取和积极努力,也提高了广州在中国革命史上的地位。
(责任编辑 姚建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