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合并ICU获得性肌无力1例的诊疗
2021-08-03郭晓峰孟东亮
郭晓峰,张 鼎,孟东亮△,胡 明
(1.中国人民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第九八八医院重症医学科,河南 郑州 450012;2.中国人民解放军联勤保障部队第九八八医院呼吸内科,河南 郑州 450012;3.湖北省武汉市肺科医院,湖北 武汉 430000)
2020年1月14日,作者作为援鄂一线人员,在武汉市肺科医院重症监护病房(ICU)收治了1例危重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1],患者在治疗过程中出现重症监护病房获得性肌无力(ICUAW),后经治疗康复出院。因此,建议ICU医师加强对COVID-19患者ICUAW的早期认识,及时干预,改善患者预后。
1 临床资料
患者,男,47岁。因“发热、干咳2 d”入院。患者于2020年1月7日出现发热,最高体温38.5 ℃,伴寒战,咳嗽呈阵发性,无咳痰,自行口服药物对症治疗,症状无缓解。1月9日到武汉市长江医院就诊,胸部计算机断层扫描(CT)提示:双肺斑片状磨玻璃影;咽拭子检测新型冠状病毒(SARS-CoV-2)RNA:开放阅读编码框ORF1ab阳性、核壳蛋白基因N阳性。给予无创呼吸机辅助呼吸,并进行抗病毒、抗感染、祛痰、增强免疫力等对症处理,病情无缓解,伴胸闷。1月14日转入武汉市肺科医院ICU。既往病史:2型糖尿病病史2年,口服二甲双胍片500 mg,2次/日,血糖控制在4.6~15.0 mmol/L;脂肪肝病史5年,具体口服药物不详;2017年曾在当地医院行“腹腔镜胆囊切除术”,手术顺利,术后恢复好;吸烟病史25年,10支/日;饮酒史25年,约2两/日,未戒。查体:体温37.8 ℃,脉搏118次/分,呼吸36次/分,血压138/89 mm Hg(1 mm Hg=0.133 kPa)。精神烦躁,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两肺闻及散在湿性罗音。心率118 次/分,律齐,各瓣膜区未闻及杂音,余未发现阳性体征。血常规:血红蛋白(Hb)127.0 g/L,白细胞计数(WBC)11.7×109/L,中性粒细胞(N)82.5%,淋巴细胞(L)0.59×109/L,血小板计数(PLT)120.00×109/L。肝功肾功能:谷丙转氨酶(ALT)25 U/L,谷草转氨酶(AST)25 U/L,总胆红素(TBIL)7.27 μmol/L,直接胆红素(DBIL)2.57 μmol/L、血尿素氮(BUN)7.71 mmol/L,尿肌酐(Cr)57 μmol/L,C反应蛋白(CRP)64.73 mg/L,降钙素原(PCT)1.35 ng/mL,脑钠肽(BNP)67.00 pg/mL。心肌酶:肌钙蛋白I(cTnI)为0.03 ng/mL。咽拭子SARS-CoV-2 RNA检测:开放阅读编码框ORF1ab阳性、核壳蛋白基因N阳性。血气分析:pH为7.362,PCO2为35.6 mm Hg,PO2为54.8 mm Hg,HCO3为14.3 mmol/L,碱剩余(BE)为-6.5(mmol/L)。心电图:窦性心动过速。胸部CT:双肺斑片状磨玻璃影。确诊结果:(1)COVID-19(危重症);(2)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ARDS);(3)2型糖尿病。
患者入院后出现呼吸衰竭,给予气管插管,使用有创呼吸机辅助呼吸共59 d,同时给予肌松药物及镇静药物,以减轻患者对呼吸机的抵抗。采用小剂量皮质类固醇减轻炎症反应。1月29日患者血液培养出人葡萄球菌,根据药敏对症治疗。1月31日停用肌松及镇静药物后,患者四肢肌力正常。2月20日患者出现高胆红素血症,行血浆置换。2月28日给予患者气管切开、连续肾功能替代疗法(CRRT)。3月1日停用肌松药物及镇静药物后,发现患者四肢肌力0级。3月17日患者由气管切开呼吸机辅助呼吸过渡到高流量吸氧。整个治疗期间肠内营养;血糖为(14.28±5.74)mmol/L。3月18日经专家组会诊,医学研究委员会(MRC)评分为32分。肌力变化:1月31日患者停用肌松药物肌镇静药物后,四肢肌力正常;期间因使用肌松及镇静药物,无法评估肌力情况;3月1日停用肌松药物及镇静药物后,发现患者四肢肌力为0级。综合其他因素,考虑该患者为ICUAW,见图1。3月28日转入康复疗养院继续治疗,7月15日康复出院,MRC评分为60分。
图1 ICUAW患者情况
2 讨 论
ICUAW是危重症患者常见的一种神经肌肉疾病并发症,其本质是骨骼肌功能障碍。2014年,美国胸科协会拟定ICUAW的定义为:在危重疾病期间发生发展、不能用危重疾病以外的其他原因解释、以全身肢体对称性肌肉无力的临床综合征[2]。研究表明,ICUAW发病率为25%~67%[3],会延长患者住院时间及有创机械通气时间,增加病死率。因此,医护人员要加强对ICUAW的认识及防治,有益于重症患者的康复。
对称性肌肉无力发生于四肢,特别是以近端肌肉区(如肩部、髋部)最为明显。有时会累及呼吸肌,而面部肌肉则很少累及。ICUAW可分为危重病性多发性神经病(CIP)、危重病性肌病(CIM)和危重病性多神经肌病(CIPNM)[4]。
ICUAW发病机制仍不明楚,可能与以下病理生理机制有关:离子通道变化导致神经肌肉的兴奋性降低[5];肌球蛋白/肌动蛋白比率下降导致肌肉萎缩[6];细胞能量代谢障碍引起轴突变性[7];炎症介质[8]。
ICUAW的高危因素包括:脓毒血症、制动时间过长、长期机械通气、神经肌肉阻滞剂、高血糖、营养不良及应用皮质类固醇等[9]。本病例的高危因素包括:长期机械通气(时间长达59 d);应用神经肌肉阻滞剂阿曲库铵;脓毒血症;应用甲泼尼龙;高血糖:血糖水平为(14.28±5.74)mmol/L;营养不良:长期鼻饲饮食。
关于ICUAW的诊断,MRC要求对床边肌肉力量总分进行评估。评估方法包括6组肌群:上肢3组,分别腕背伸的桡侧伸腕肌、肩关节前屈及外展的三角肌、屈肘关节的肱二头肌;下肢3组,分别踝关节背伸的胫骨前肌、屈髋的髂腰肌、伸膝的股四头肌。MRC评分为0~60分,采取0~5级评分法:0分,肌肉无收缩,关节无活动;1分,肌肉收缩,关节无活动;2分,不能对抗重力,但肌肉收缩并可引起关节活动;3分,不能对抗阻力,但肌肉收缩可以对抗重力而形成关节活动;4分,肌肉收缩能够对抗中等阻力形成关节活动;5分,肌肉收缩能够对抗重力和阻力完成关节活动。MRC总分越高则表示肌力越强,综合评分低于48分是ICUAW诊断标准[10]。MRC适合清醒患者,对于不清醒患者可以使用电生理检查[11]及生物标志物(神经丝氨酸)[12]。本病例为清醒病人,采用MRC评分法。
目前,ICUAW没有特效治疗策略,主要防治措施包括:治疗原发病(如脓毒血症等),积极有效地控制感染;控制高危因素(如高血糖、长期机械通气及制动),避免不必要地应用神经肌肉阻滞剂和皮质类固醇激素等;ICU患者应早期床上适度活动,神经肌肉电刺激及肠内营养等[13]。因此,建议ICU医师加强对COVID-19合并ICUAW的早期认识,及时干预,改善患者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