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lks in the City of Canton: with an itinerary》一书中译本的商榷
2021-07-31杨智文
杨智文
作为一个长期对外开放的港口城市,广州历来是外国人频繁进出之地。许多外籍传教士、商人、外交官等长居于此,并留下了不少与广州相关的文献记录。英国传教士约翰·亨利·格雷据考证,是在1852年(清咸丰二年)来华传教,居住在沙面一栋洋楼之中,并以包容各种教派和交往中国朋友著称。[1]他在1875年(清光绪元年)出版了一部名为《Walks in the City of Canton: with an itinerary》的广州游记。对于今天了解晚清时期广州的城市风貌、宗教活动、手工业生产及商业分布有无可比拟的价值。2019年11月,由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教授李国庆主持翻译的第一个中译本(译本题名为《广州七天》)出版。李氏的译本降低了阅读格雷游记的难度,但由于文史考证的相对不足,该译本在史实考订以及专名考证两方面,仍然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笔者认为,要提高该游记翻译的准确性,需要结合地图、地理类史籍[2]以及碑刻材料,对相关地名、人名、史事进行考证。
一、史实考订
首先,要考订的是译本正文中的史实。原文第33页提及:“At the city in question, we arrived in the afternoon of the same day, at half past three o’clock. As it was impossible for us at an hour of the afternoon, so far advanced as half-past three, to penetrate a great distance into the city, …”[3]译者将之翻译为:“到达之时,已是当天下午3点半,再要深入市内已不可能,……”。显然译者将原文中的the city理解为“市内”。对“市内”的说法是需要商榷的,因为广州市作为一个行政级别,其出现是以1921年(民国10年)2月5日广州市市政厅的成立为标志的。[4]在格雷牧师游览广州城的时候,广州市这个行政建制还不存在。笔者认为,原文中的the city,应当译作“省城”。[5]
译本中多处使用了“广州市”这一概念。如第139页正文:“五仙观并不只是广州市才有。”第141页正文:“当时的广州市民非常害怕。”第160页正文:“广州市民纷纷捐钱。”第168页正文:“广州市民将正月二十六日……。”第217页正文:“某些市里省里的上层人士。”第219页正文:“广州市的风水……。”第228页正文:“过往的市民……。”第263页正文:“市里的长官……。”[6]这些“广州市”“市民”或“市里”的提法,应酌情更改为“省城”“城内居民”或“城内”。
原文第41页提及:“In a temple, or monastery, ……he called at this temple.”[7]对应的译文为:“在广州西湖边,有一座专门纪念这些罗汉的寺庙,……乾隆二十一年(1756),他(按:指乾隆皇帝)南下巡视,途中就拜访了这座庙。”[8]显然译者将原文中Sai-woo lake理解为广州西湖。但乾隆皇帝从来没有到达广州。根据相关记载,乾隆二十二年,乾隆帝第二次南巡至杭州,到圣因寺瞻礼,看到唐末僧人贯休绘画的十六罗汉像,为之撰写题跋。[9]所以译文中的“广州西湖”当改为“杭州西湖”。
原文第75页提及:“And during the occupation of the city of Canton,……were held in this same cloister.”[10]对应的译文为:“英法联军占领广州期间,科举考试的第一轮乡试也是在这座寺庙举行的。”[11]将the examinations of candidates for the first literary-degree译为“第一轮乡试”是不妥的。根据相关记载,咸丰九年(1859)英法联军占领广州期间,在海幢寺举行的是南海、番禺两县的“邑试”。[12]“邑试”也称县试,由县主持,为考取童生资格的考试。只有取得童生资格,方能更进一步参加由知府主持的府试、由学政主持的院试,取得秀才的功名。[13]而“乡试”则是考取举人的考试,由各省主持。[14]“邑试”“乡试”是两个有区别的概念,不能混淆。正文应更正为:“英法联军占领广州期间,由南海、番禺两县主持的邑试也是在这座寺庙举行的。”
正文第385页提及越秀山上的观音寺称:“This monastery was founded by a Chinese general named Fa, ……and died after a reign of twenty two years.”[15]对应的译文为:“宋太宗太平兴国元年(976),一位将军出资建造了此寺。”[16]按照原文,观音寺的兴建在明太宗(即明成祖)永乐元年(1403);而译文则说在宋太宗太平兴国元年。当以原文为依据。另外,原文只说负责兴建观音寺的是一位姓花的将军。根据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广东布政使陈性学撰写的《修复粤秀山观音阁碑记》,可知永乐初年修建观音寺的将军名为花英。[17]当根据碑记内容补充注释说明。
原文第389页提及越秀山上镇海楼(俗称五层楼)的兴建称:“It was erected, …… and died after a reign of thirty years.”[18]对应的译文为:“明太祖洪武元年(1368),前广东都督朱亮祖修建了这座塔。”[19]原文中只是说镇海楼是在明太祖洪武初年修建的,并没有说明具体的兴建年份。而译文则直接将兴建年份定为洪武元年。根据相关文献,可知五层楼是在洪武十三年(1380)兴建的。[20]
除译文外,译者自身所加的注释也需要注意史实的准确。如第11页有一条注释,对广州城的4条护城河进行阐述。称:“广州人习惯称为濠,即东濠、西濠、玉带濠、清水濠。”[21]这一说法需要商榷。清光绪五年(1879)撰成的《广州府志》中谈及广州的4条护城河称:
池隍在老城外为濠,今统名玉带河(嘉庆初,下合浚濠,始有是名)。绕城东者,自小北门桥下起过天关,南过正东门桥,又南过东水关,又南达于江,是曰东濠。其绕城西者,自大北门流花桥起,南过北水关,又南过正西门桥,又南过西水关,又南过太平门桥,又南达珠江,是曰西濠。其自东水关入西,至定海门桥,又西至文明门青云桥,是曰清水濠。自青云桥又西过正南门,又西过归德门桥,又西出西水关达西濠,是曰南濠。长二千三百五十六丈有奇。南濠、西濠属南海,清水、东濠属番禺。[22]
这段文献以东濠、西濠、清水濠、南濠为广州城的四条护城河。其中东濠北至小北门外,南至珠江;西濠北至大北门外,南至珠江;清水濠东起东水关,西至青云桥;南濠东起青云桥,西至西水关。根据1860年《广州城与郊区全图》(以下简称1860年地图),[23]可知东濠、西濠分别是广州城东、西面的护城河,而清水濠、南濠则是广州城南面的护城河。清水濠、南濠其实是同一条河道的两段(曾昭璇教授将两段河道统称为玉带濠)。[24]之所以要将同一条河道划分为两段,原因在于要明确职责范围——文明门青云桥以东的清水濠段归番禺县负责,以西的南濠段归南海县管辖。4条护城河刚好将广州老城包围起来,如玉带一般,所以当时官方将这4条护城河统称为“玉带河”。结合上面的论述,笔者认为,这条注释应该更正为:“当时广州的4条护城河,分别是东濠、西濠、清水濠、南濠。4条护城河统一被称为玉带河。”
又如译本第21页的注释:“河南是广州人习惯上对广州市区珠江以南地区(即现在的海珠区)的称谓。”[25]在晚清民国时人的认知中,“河南”这一地理概念所指涉的范围,并等同今天的海珠区,而仅指番禺县下辖的河南堡。《广州城坊志》引《广东图说》中的文献,详列河南堡区域内的七十三条村落。[26]有学者据此考证七十三村之范围称:“磨碟沙涌以西、石榴岗河诸涌以北,约略40平方公里,相当于今海珠区的近半。”[27]也就是说,今天海珠区管辖区域的一半,都不属于“河南”。故译本注释当更正为:“河南在清代,指的是番禺县河南堡,约占今海珠区管辖范围的一半。”
译本第132页的一条注释称:“即清末两广总督衙门的旧址。”[28]正文提及的两广总督衙门,其实是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前位于广州卖麻街(今一德路附近)的两广总督衙门。清同治《番禺县志》中有关于这一衙门的详细记载称:
总督署,在新城靖海门内。……国初平、靖两藩驻居旧城,文职各官衙门俱于新城权设。总督行署遂改建于新城卖麻街。康熙二十三年奉旨,文武各衙门俱迁复旧城,……而总督仍在卖麻街。……咸丰六年,以岛夷之变,焚毁无存。十年,总督劳崇光奏准移于内城司后街华宁里口,……其废址咸丰十一年改建洋人礼拜台,上盖及壁俱用石砌。[29]
位于卖麻街的总督衙门在清初就已经建立,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才被焚毁。战后两广总督衙门则被迁移到老城内的司后街,而原两广总督衙门遗址则被改建为“洋人礼拜台”(即今天俗称“石室”的圣心大教堂)。由此可知,注释中的“清末”两字不妥,当改为“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前两广总督衙门的旧址”。
有一部分的史实错误是原文本身就存在的,译者依原文直译,却未能指出其中错误。如说译本第38页提及海幢寺中的幽冥钟称:“幽冥钟。这是本寺的僧人在雍正年间集资铸造的。”[30]但根据幽铭钟上的铭文,此钟当铸造于清康熙五年(1666),[31]而非正文中所说的雍正年间。
又如译本第39页提及海幢寺福场园瘗鹿亭的一块碑刻。这一块碑刻的原文今天仍可见于《广州寺庵碑铭集》,是雍正八年(1730)由番禺知县庞屿撰写的。[32]碑文中提及,庞屿的“先子”曾经非常喜爱一头鹿,这头鹿死后,“先子”异常伤心。在文言文中,“先子”指已去世的父亲。而格雷在游记中,将“先子”理解为庞屿的儿子,称:“The deer in question had, by the son of this official, been much fondled, and carefully cherished.”[33]中译本只是按照格雷的原文来翻译,未能根据原碑文指出其中的错误。
又如第198—200页介绍用于计时的铜壶滴漏,有两处提及其位置。一处称:“铜壶滴漏是水钟的名称,立于双门底街的一座大牌坊(或称牌楼)的。”另一处称:“我们到了立着铜壶滴漏的牌楼。如果没有弄错的话,这座牌楼建于唐朝,当时叫作清海楼。”[34]译者之所以以铜壶滴漏所在的清海楼为牌楼,是因为原文中以“arch”来形容清海楼。[35]但安放铜壶滴漏的清海楼绝不是牌楼。《羊城古钞》记载称:“在藩司前,即唐清海楼也。其地本番、禺二山之交,刘䶮削平之,叠石建双阙其上。宋经略司马伋重建,改双阙为双门。今曰双门底。”[36]由此可知,清海楼始建于唐代,在最开始的时候是“双阙”的形制。至宋代才改“双阙”为“双门”,此后就称双门楼。根据清末双门楼的照片,[37]可以看到双门楼是一座有两层的城楼,铜壶滴漏就被安置在其中一层。
由于译者以为双门楼是一座牌楼,这就导致另外一个商榷点——第202页正文称:“铜壶滴漏牌坊附近有一座先锋庙,是为纪念先锋神而建。”[38]《羊城古钞》记载先锋庙称:“凡男女将有所私,从而祷之,辄得响应。以香囊酬之,神前香囊堆积;乞其一二,则明年酬以三四。广州在在有庙,而城则拱北楼上东旁。”[39]史料中的拱北楼就是双门楼的另一名字,先锋庙位于双门楼上。
又如原文第448页介绍双门楼在明清时期的沿革有一段英文,对应的译文为:“明太祖洪武七年(1374),牌坊被重建。建成时,广东巡抚李士祯为其赐名曰拱北楼。”[40]原文的叙述给人一种错觉,以为李士祯是明太祖时的人。事实上李士祯是清康熙年间的广东巡抚。《羊城古钞》记载称:“元季毁,明洪武七年重建。国朝顺治十年(1653)重修,巡抚李栖凤题曰‘雄镇南邦’。康熙二十五年(1686),巡抚李士祯重修,题‘拱北楼’三大字。”[41]李士桢重修双门楼,并将双门楼命名为拱北楼的时间为康熙二十五年。
二、专名考证
专名回译是翻译学中的一个概念,指的是将他人的译语文本再翻译回归原语文本的过程。[42]格雷在撰写游记时,将很多地名、人名意译或音译为英文名词。因此,如何处理回译问题是该游记翻译的一个难点。要处理好专名回译的问题,就必须做好专名考证的工作。
首先是街名、地名的考证。有部分街道名字根据其中文含义意译而来,如游记原文第17页提及的一系列街道名字。详列下表:
街名原文 译本翻译1,Peace Street 和平街2,Bright Cloud Street 白云街3,Longevity Street 长寿里4,Street of Early Bestowed Blessings 早福街5,Street of Benevolence and Love 慈爱街6,Street of Everlasting Love 惠爱街7,Street of One Hundred Grandsons 百子里8,Street of One Thousand Grandsons 万孙街
(续上表)
译者对表中街名的翻译,至少有9个是需要商榷的:
(1)Peace Street与太平街对应。太平街位于广州西关地区,紧靠在西濠边上。
(2)Street of Early Bestowed Blessing被译者翻译为“早福街”,笔者认为当改为早享街(享为祭祀之意,与Bestowed Blessing意思相近)。根据1860年(清咸丰十年)地图,早享街位于老城(北起今越秀山镇海楼,南至今文明路、大南路一线,东至今越秀路,西至今人民路),为南海县衙门所在之地。民国时期,早享坊被改建为惠福西路的东段。[43]
(3)Street of Benevolence and Love被译者译为“慈爱街”,笔者认为当译为惠爱直街。根据地图,可知惠爱直街为贯穿广东省城大东门、正西门的交通要道。
(4)Street of Everlasting Love被译为“惠爱街”,笔者认为与Everlasting Love意思最为接近的街名当为“长乐”。长乐街位于西关杨巷南,民国时期被改建为长乐路。[44]
(5)Street of Five Happinesses在中译本中没有被翻译,笔者认为当指五福大街。根据1860年地图,五福大街位于西关龙津桥南。
(6)Street of Refreshing Breezes在译本中没有被翻译,笔者认为当指清风桥。《广州城坊志》转引《番禺县志》称:“清风桥,在抚院东大街。”[45]
(7)Street of Accumulated Blessings被译作“增福街”,但广州城内并无以此为名的街道。查1860年地图,找到“积善里”之地名,当是Blessing也可译作好事、善事。
(8)Market of Golden Profits被译为金银市,《广州城坊志》引述《广州府志》称:“撒金巷口市,在新城外,属南海县。”[46]Market of Golden Profits或即指“撒金巷口市”。
(9)Street of One Hundred Grandsons或为东郊的百子桥。《广州城坊志》转引《番禺县志》中的记述称:“百子桥,在东门外育婴堂侧,原名百花桥,又名状元桥。建育婴堂时,改名百子桥。”[47]可见百子桥之名来自于育婴堂的兴建。
游记中还有不少街道名字是根据其广州话发音转译而成英文的。这类街道名字多数都附带了对应的中文名字,但也有个别例外。如原文第177页提及:“The temple in which these religious ceremonies are, by the officials,observed, stands in the Kwan-Poo-Tchin-Street of the new city.”[48]Kwan-Poo-Tchin-Street被译为“黄埔村街”。[49]但从读音分析,Kwan-Poo-Tchin-Street应是位于清代粤海关监督署前面的关部前街。[50]
又如原文第310页提及:“Let us, however,conclude our remarks, on this deity, by observing that in a temple, which, in the Paak-Ling-Kai street of the old city.”[51]这一段提及老城中的Paak-Ling-Kai,译本中作白岭街。从读音分析,Paak-Ling-Kai与1860年地图中提及的百灵巷相接近,可备一说。
原文第279页提及:“By the streets which conduct to the old factory site, we, now,returned to Shamiem, and so brought to a close our Second Walk.”这一段中提及的the old factory site,译者译为“老商行”。1860年地图在原十三行商馆的区域标有old factory的字样。格雷从桨栏街返回沙面,需要经过当时已经被焚毁的旧十三行商馆区域。故译文可调整为“经由通往旧十三行的街道”。
地名之外,需要注意的是人名的考证。原文第171页提及官方对南海神庙的一次祭祀称:“Kanghi, who, as eighth sovereign of the Great Tsing dynasty, ascended the throne of China A.D. 1662, and died after a reign of sixty-one years, sent to Canton from Pekin, an ambassador—a provincial judge named Tung—to offer in this temple, especial prayers on his behalf.”[52]这一段文字说的是康熙曾经委派一位官员代替他前来广州祭祀南海神庙。这位官员的姓氏为Tung,译者将之译为“佟”。《广州城坊志》引乾隆《广州府志》称:“国朝康熙六年(1667)察院董笃奉谕祭。”[53]据此,“Tung”当译为“董”而非“佟”。
原文第294页提及小市街上的百岁坊,称:“The arches in question were erected, by imperial decree, in honour of two centenarians,who flourished sometime during the present century. Of these patriarchs, one was named Lo-Hin, and the other Laai-Hung.”[54]译者将这段话译作:“这条街上有两座几年两名百岁老人的牌坊。这两名老人在19世纪早些时候还健在,一位叫劳献,另一位叫赖洪。”[55]其中“劳献”与“赖洪”对应的是原文中的“Lo-Hin”与“Laai-Hung”。今查《广州城坊志》中有关百岁坊的记录,“Lo-Hin”当为罗献,“Laai-Hung”当为黎恒。[56]另外,需要注意的是,格雷游记中说罗献、黎恒是生活在19世纪的人,而《广州城坊志》引述的材料则说两人是明代嘉靖时期的人。当增加注释作补充说明。
原文第492页提及广府学宫里的九思亭,称:“This bower was erected by a person named Chow-Tsze-Kiang, in the first year,that is A.D.1126, of the reign of Kin-tsung,who was ninth and last sovereign of the royal house of Sung.”[57]对应的译文为:“圣山的一边有一座凉亭,名叫‘九司’,于宋钦宗时期由Chow-Tsze Kiang主持修建。”Chow-Tsze Kiang是一个人名,《广州城坊志》记述称:“番山亭,在府学,宋乾道三年,经略周自强创,榜曰九思。”[58]Chow-Tsze-Kiang是周自强的音译。另外,《广州城坊志》引述的材料说周自强是在南宋乾道三年(1167)修建亭子的,与游记中说的钦宗时(1126)不相符合,当补充注释加以说明。
除地名、人名外,其它专名回译的错漏也需要关注。如原文第359页提及光孝寺内的诃井称:“The water, which is contained in the well of Ho, was, formerly, used to boil a medicine, which, by the Chinese, is termed Kum-Tchow. The medicine in question possesses, it is said, when boiled in water,which has been drawn from this well, the appearance of very rich milk.”[59]对应译文为:“诃井里的水常被用来煮一种像浓牛奶一样的药。”[60]译文只是说人们会用诃井的水来煮药,却并没有说明煮的究竟是哪种药。参照原文,可知人们用诃井水煮的药是“Kum-Tchow”。从读音,这种药物应是甘草。此外,清代仇巨川在《羊城古钞》中提及诃井称:“寺有诃子,取此水和甘草煎,乳白而甘。又谓之诃子泉。”[61]这也印证了“Kum-Tchow”当为甘草的音译。此外,根据《羊城古钞》的说法,甘草、诃子一起煮,才会有乳白色的液体。这一点应该补充注释。
本文运用地图、地理类史籍以及碑刻等材料,对游记译本《广州七天》中存在的部分问题进行商榷。笔者认为,《广州七天》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史实、专名的翻译两个方面,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相关的文献未能作充分考证引起的。在对Walks in the city of Canton: with an itinerary这一类外文地方文献的翻译者不仅需要有语言学方面的知识储备,更需要有扎实的文史考证功底。
注释:
[1] 玛丽·蒂芬著,戴宁、潘一宁译:《新民说 海关洋员传记丛书 中国岁月 赫德爵士和他的红颜知己》[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第99页,2017。
[2] 本文所说的地理类史籍,首先包括明清两代形成的各种《广东通志》《广州府志》《南海县志》《番禺县志》;其次是各种以广州历史地理为主题的史学著作,包括清代屈大均的《广东新语》、清代樊封的《南海百咏续编》、清代仇巨川的《羊城古钞》、黄佛颐的《广州城坊志》、黄任恒的《番禺河南小志》等。
[3][7][10] [15][18][30][35][38][40][48][51][52][54][57][59] John Henry Gray. Walks in the city of Canton: with an itinerary[J]. San Francisco: Chinese Materials Center, 1974:33、41、69、75、171、177、294、310、357、385、389、447、448、453、492。
[4] 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广州市越秀区政协学习和文史委员会:《越秀史稿·第5卷·民国·上》[M]。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第45页,2015。
[5]“省城”概念的转变,详见程美宝:《从“省港澳”到“粤港澳”——历史失忆与历史定位》。载贺照田、高士明主编:《作为人间事件的1949》[C]。北京:金城出版社,第266-279页,2014。
[6][8][11][16][19][21][25][28][30][33][34][38][40][49][55][60] [英]约翰·亨利·格雷著,[美]李国庆、邓赛译:《广州七天》[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第11、21、25、38、41、70、80、121、132、139、141、157、160、167、168、169、198-202、217、219、228、263页,2019。
[9] 李中路:《乾隆御赞十六罗汉屏风》[J]。《紫禁城》,1990年第2期,第21-26页。
[12] 黄任恒:《番禺河南小志》卷1《总说》。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第6页,2012。
[13][14] 详见商衍鎏:《清代科举考试述录》[M]。北京:故宫出版社,第6-52、53-126页,2014。
[17][31][32] 载李仲伟、林子雄、崔志民编著:《广州寺庵碑铭集》[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第244-245、186-187、198页,2008。
[20][26][45][46][47][50][53][56][58]黄佛颐撰、钟文点校:《广州城坊志》卷1、卷2、卷4、卷5、卷6。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第5、88、108、255、265、285、302、350、365-366页,1994。
[22] [清]瑞麟、戴肇辰、史澄:《广州府志(二)》卷64《建置略一》。台北:成文出版社,第84页,1996。
[23] 该地图详见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广州市档案馆、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政府编著:《广州历史地图精粹》。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第88-89页,2003。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有该图的电子版,详见https://nla.gov.au/nla.obj-230559586/view。该地图的历史详见麦志强:《〈广州城和郊区全图,1860〉及其绘制者美国传教士富文》[J]。《广州文博》2010 年第 0 期,第61-71页。
[24] 曾昭璇:《广州历史地理》[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第191-193页,1991。
[27] 罗国雄:《海珠何处是河南——对〈海珠区志〉论叙的补正》。罗国雄:《海上明珠补阙录》,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第122-125页,2016。
[29] [清]李福泰、史澄:同治《番禺县志》卷15《建置略三》。台北:成文出版社,第153页,1967。
[36][39][41][61] [清]仇巨川:《羊城古钞》卷7、卷3。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第515、576、145页,1993。
[37] 图片可见于赵一澐:《清末民国广州南城高第街街区的形态演变》[D]。广州:华南理工大学,第29页,2012。
[42] 王正良:《回译研究》[M]。大连:大连海事大学出版社,第21页,2007。
[43] 广州市越秀区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广州市越秀区政协学习和文史委员会:《越秀史稿·第2卷·宋元明》[M]。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第365页,2015。
[44] 曾新:《明清广州城及方志城图研究》[M]。广东:广州出版社,第152页,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