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93分

余显斌

一

我学习不好，不是稍微不好，是超级不好。成绩老是上不去，感到很没面子，甚至我的铁哥们儿丁小奇都到处扬言，如果我这次考试成绩再落在全班尾巴上，他就和我絕交，说作为一名尖子生，有我这样的哥们儿，超没面子。其实，他也就是比我高了几个名次而已，竟毫不脸红地把自己归入尖子生的行列。

这让我很不满，也很丧气。

成绩出来，我的数学成绩竟然特好，高达93分，远远跑在了前面，让全班同学个个张大了嘴。下课后，丁小奇“嗒嗒嗒”地跑过来，抱着我的肩膀得意地说，他感到自己超光荣、超得意，因为，他是我的死党嘛。那小子早已忘记了和我绝交的宣言，见同学就吹：“这位是我的哥们儿，这次数学93分，天呀，93呢。”

我听了，抬着头望着天，心里乐得直冒泡儿，咕咕嘟嘟的。

二

最开心的是老班，看了我的成绩，眉峰一跳一跳的。当天的班会上，竟拍着我的肩膀，很亲切地在全班同学面前表扬我，号召大家向我学习，说只要认真，就没有过不去的关口，没有学不好的东西，没有提高不了的成绩。

丁小奇坐在下面，老班刚讲完，这小子就振臂高呼：“向朱文同学学习，向朱文同学致敬。”

那一刻，我乐得“嘎嘎”的，满脸阳光，背着手站在讲台上，只差没有跳起来。

私下里，丁小奇告诉我，他故意那么喊，就是让那些尖子生听的，“轻视我们哥们儿，会为此付出惨重代价的。”他说着，狠狠地点点头。我不高兴了，忙得意地提醒他，是我，不是我们。说完，我丢下受伤的丁小奇，哼着歌走了。

我觉得他成绩太差了，已经不适合做我的朋友了。尽管他拿出各种零食想拉拢我，我都立场坚定。他很受伤，嘀咕道：“不就是九十多分嘛，有什么了不起！”

我懒得理他，这是一个尖子生对一个学困生应有的回应。

三

当天，回到家里，我哼着歌，走到老爸面前，把试卷从书包中抽出来，仰着脑袋，朝他面前一放，用手拍拍，得意扬扬道：“看吧，我考的成绩，老班还表扬了呢，让大家向我学习。”我把那个“我”字咬得很重，以便引起老爸的注意。

老爸接过试卷看了，脸儿顿时乐成了朵花儿。不过，他还能淡定，没有被突然到来的快乐击晕。他决定立刻试验一下，给我当场出了几道题。结果，他连出几道题，我都站在那儿，挠着后脑勺，嗯嗯啊啊地算着，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却一个也答不出来。

老爸生气了，小眼睛瞪成张飞眼，指着试卷问我：“这分是怎么得来的，嗯？”

我又一次挺胸，嘎嘣脆地回答：“怎么得来的，做出来的呗。”

老爸老奸巨猾地笑笑说：“真的是自己做出来的？”

我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道：“当然，不信的话，去问丁小奇呀。”

老爸摇摇头说，用不着问，自己早已知道，我的分数有水分，是虚的。我很不满，摆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流出两滴眼泪道：“凭什么？明明是羡慕嫉妒恨嘛。”因为据说老爸小时成绩一直是全班尾巴。

老爸说：“用不着嘴硬。”然后告诉我，自己刚才就是按照试卷上的题型出的题，只是把里面的数字和几个名词稍微变动了一下，怎么就做不出来了？一句话，让我站在那儿，没了眼泪，傻望着老爸，暗暗感到不妙，没想到骗过了老班，获得了表扬。在老爸面前却过不了关，被识破了。

老爸用手指敲敲桌子，摆出大法官的样子道：“怎么样，再出几道题试试？”

我摇着头，不说话了。

老爸见我服输，丝毫没有同情心，竟然乘胜追击，说不出题也可以，但我必须如实交代，不得隐瞒。

无奈之下，我只有低着头红着脸，承认自己的成绩是抄袭的。

老爸得到答案，背着手模仿着领导的口吻说：“你们老班果然没有猜错，朱文同学的成绩有水分，有水分呀。”

我再次傻了眼，不解道：“可老班……表扬了我。”

“那是老班顾及你小子的面子。”

原来，成绩一出来，老班拿着我的试卷，就怀疑里面有水分，可是，他怕当面说出来，会损伤我的自尊，挫伤我的积极性。于是，就电话联系了老爸，出了这么个破主意，一举攻破了我的堡垒，并反复在电话里对老爸说：“即使成绩虚假，也说明朱文同学渴望进步，这点是值得肯定的。”

四

听了老爸的话，我再次脑门儿冒汗，现在我已不是担心假成绩被戳穿了，而是担心说假话挨批，老班最不喜欢说假话的学生了。丁小奇因为爱说假话，老班多次找他谈话，并且还规定，丁小奇以后说话，必须说到做到，老班亲自监督。

我想，这次我要出糗了，丁小奇知道后，一定会白眼看我，同学们也一定会笑话我的。

老爸看看我，出了个主意：“去，给老班认个错。”

我无奈地点点头。第二天到了学校，我低着头走进老班办公室，向他做了检讨，等待着挨批。谁知老班笑了笑，不但没有批评我，竟然拍拍我的头，让我回到位子上。而且，上课时再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扬了我，说我勇于认错，是一个诚实的学生，值得大家学习。最后，老班笑着说：“同学们，考试用分数可以衡量，可诚实是难以用分数衡量的，因为它是无价的。”我听了，再次低下了头。

丁小奇也低下头，红了脸，下课后趁机拉拢我，抱着我的肩膀发誓：“以后瞧我们哥们儿的，再不说假话了。”

（丁强摘自《小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