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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江苏文学蓝皮书·年度关注作品(一)

2021-07-30

青春 2021年8期
关键词:小说

长篇小说

赵本夫《荒漠里有一条鱼》百花文艺出版社,2020年6月

赵本夫的全新力作《荒漠里有一条鱼》讲述的是黄河故道荒漠中的鱼王庄人凭借惊人的生命力和意志力,屡经溃败却顽强不屈,最终在荒原上重建绿洲的传奇故事。咸丰五年,暴戾的黄河又一次大决堤,以漫天洪水之势将曾经的丰饶瞬间化为满目荒凉。时间停止,文明断裂,宇宙重回蛮荒。鱼王庄,既是被时间遗忘的原始荒原、外人眼中的生命禁区,也是安身立命的福宝之地。从老八到梅云游再到老扁、抗战,在这贫瘠粗犷的千里荒滩上,鱼王庄人在一代代治荒领头人的带领下不屈不挠地书写着开天辟地的“创世神话”。小说既是苍凉雄浑的荒原史诗,也是深邃沉厚的民族寓言。鱼王传说象征着鱼王庄信奉的生命宗教,对生命伟力的赞颂与崇拜、对守卫荒漠上的森林这一生命之源的意志和决心超越了国家、种族,甚至人类的道德伦理。每一代鱼王庄人坚忍强悍的面孔交叠重合在一起,共同演绎了一曲生生不息、坚忍顽强的生命颂歌。小说没有遵循线性时间发展脉络,而是打破时空的限制,把四代治荒人的百年奋斗历程穿插在流变的叙事中。整部小说的结构宛如一棵参天古木,看似枝叶纷繁无头绪,实则有坚固的树干牢牢支撑,既奠定了作品大气恢宏的基调,又不失自由灵动之美。超自然的魔幻色彩的融入,在增添了小说传奇性和荒诞性的同时,又使之多了一份神秘悠远的韵味。(王晗笑)

王 尧《民谣》

《收获》2020年第6期

王尧的《民谣》以一个少年的视角,讲述了主人公王厚平在苏北故乡关于自身成长和家族变迁的一段历史。小说的前四卷是作品的主要内容,另有主人公在1973年至1976年的14篇文章作为杂篇和一部未完成小说稿《向着太阳》作为外篇对前四卷补充。《民谣》不是纯粹的小说结构,其中还包括叙事散文等其他文体,这使得故事的点点滴滴散落在小说的每一处角落。小说的故事时间其实并不长,但在这短暂的时间段中,王尧先生用朴素悠久的语言,绘画般书写村庄和小镇的繁华和衰落,一代人的信仰和命运。《民谣》不像一般讲述70年代的小说把血淋淋的故事呈现给读者,而是用自己独特的叙述手法向读者娓娓道来这个时代的故事。它有愁也有喜,所有的果也有其因,就像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读完之后会有淡淡的苦涩,再品之下也有会心的甜。阎连科评价道:“《民谣》重建了小说之根基,也推开了小说革命之门窗,在整个当下的文学创作中……爱与不爱大约都要在那驻足观望一阵子。”(吕佳泽)

房 伟《血色莫扎特》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0年10月

小说围绕十五年前一桩轰动麓城却悬而未决的“钢琴王子杀妻案”展开,讲述了葛春风、夏冰、韩苗苗、薛畅、吕鹏等人大学毕业之后的人生际运。小说构思巧妙,读来有曲折离奇的悬疑推理小说之感,以潜逃命案中的“凶手还乡”为引子,精心编织出一个接一个、连环套式的谜团,再通过命案、绑架案从容地为读者揭露十五年前命案的真相以及十五年后多个案件的真凶。小说结尾多次反转,有一唱三叹之感,具有恰到好处的戏剧感和张力。小说通过描写葛春风、夏冰、韩苗苗、薛畅、吕鹏等人的人生境遇,既写出了浪漫而痛彻心扉的爱情、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友情,也写出了个体生命在时代风云变幻之下的选择与判断、挣扎与坚守,写出了一代人热烈而残酷的青春记忆。显然,小说的主题不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上,小说还写出了国企改革内幕、大学生就业、官场腐败的政治生态等社会问题,也写出了子辈对父辈的复杂情感,不过叙事的中心还是在于对人的情感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反思和批判。小说语言简洁平实,行文如行云流水,其中不乏对社会现状的冷峻剖析,亦不乏對情感冲突的细致描述。小说时而因暴露社会现实显得理性而冷峻,时而又因哀悼青春记忆而流露出伤感气息,从而使得小说具有复杂而深刻的意蕴内涵和艺术特色。小说发表于《十月》2020年第1期,于2020年10月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单行本,引发了较为广泛的关注和探讨。(纪水苗)

中篇小说

范小青《朝去夕来人海中》

《中国作家》2020年第4期

《朝去夕来人海中》是一篇带有荒诞色彩和批判意味的中篇小说。朱敬利是一位谦和低调的大学教授,所教学生多事业有成,然而性格内敛的朱敬利不会炫耀学生,也不会主动让学生帮忙做事。直到他早年下放农村时的房东儿子朱大龙的出现打破了这种状态,朱大龙请求朱敬利给学生常在行打电话解决拖欠工资的事情。自此,朱大龙以朱敬利的名义结交了朱敬利多位有权势的学生,并形成了复杂而繁密的关系网。此外,朱敬利也因为朱大龙以及儿子朱运的婚事不得不参与到官场和名利场的琐事之中。小说以小见大,截取朱敬利、朱大龙等人的生活片段,以略带幽默和讽刺意味的语言再现了鲜活而真实的社会面貌,讽刺了社会上的官僚主义和凡事靠关系摆平的不良风气。朱敬利显然是被裹挟进入官场之中的,正直清白如他,不愿与名利中人为伍,无能为力亦如他,无法拒绝他人的要求或善意。小说以一种荒诞的写实主义手法再现复杂社会关系中的人物的生存状态,表达被迫进入官场中人物的内心矛盾和精神焦虑,探寻现代社会语境下个人荒诞的生存境地。小说通过现实社会关系这一世情的表象探寻到的是商品经济时代下、权力经济大潮中个人的立场、判断与选择,从而使得小说具有了穿透时代和人性的力度和深度。小说原发于《中国作家》2020年第4期,后被《北京文学》2020年第5期转载。(纪水苗)

叶兆言《爱好哭泣的窗户》

《作家》2020年第1期

女性社会学家易蓉蓉遇见男扮女装的学生盛戎,在与他的接触中逐渐了解一个爱的迷局:盛戎在品行不端的大学同学陆良朋诓骗下花钱住进了其女友孔欣煜租的房子。两人辨明真相之后同病相怜,化身情侣。在孔眼里,盛是陆的替身;盛则爱孔,即使知道孔所爱非己。孔对盛进行的男扮女装恶作剧也刷新了盛的性别认知。两人关系维系着微妙的平衡。但陆的再次到来打破了他们生活的平静。尽管陆依旧“渣”,孔再次毫无底线地回到他身边,甚至为此不惜践踏盛的尊严,向他提出无理要求,两人泣别。而三人的复杂关系让盛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和何去何从变得更为迷茫。但很快,避孕失败的孔又再次被陆抛弃,而迷恋孔的盛戎再次回到她的身边。错位的爱情故事里,孔欣煜和盛戎都不计回报地付出爱,尽管一再受挫。他们的内心都是一扇“情”的窗户,固执地追爱,清醒地犯错,痛苦地哭泣。作者叶兆言一改以往写作对南京古都颓废气的迷恋,将故事背景设置在一个带有开放气息的海滨小城空间里,探讨全心全意的“爱”能达到什么地步,将简单的“爱”推向“至情”的诗意。小说首发于《作家》2020年第1期,后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20年第4期转载。(林润藤)

叶 弥《是谁在深夜里讲童话》

《钟山》2020年第3期

叶弥的《是谁在深夜里讲童话》讲述了改革开放初期作为文艺青年的黎光在吴郭市选美大会上对天真单纯的少女严听听一见钟情,并展开热烈追求,最终发现醉心童话永葆童心的严听听和向往自由的他终究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中的人的故事。黎光放弃了这段恋情选择到深圳投奔投机倒把的女老板牛草青,并在五光十色的深圳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为开拓公司业务,牛草青带着黎光重回吴郭市见商业巨头赵一铜,在晚宴上意外碰到为帮家里偿还房债而当陪酒女的严听听。厌倦生活的赵一铜认为严听听能拯救他,和她打赌用荣华富贵换取严听听不失童心的陪伴。最终赵一铜输了,寂寞地离世,心里已有沧桑的黎光选择和严听听走完余下的人生。《是谁在深夜里讲童话》就像一篇童话,语言温和古雅,叙事就如讲童话一般娓娓道来。故事本身也是如此,黎光作为财政局局长的儿子没有选择走上一帆风顺的仕途,而是去追寻爱与自由;严听听美得超凡脱俗,却坚守一颗不落凡世的童心。面对世界的污浊,善良的少女选择“爱人”,而不是憎恨。小说的最后黎光修改了之前讲给严听听的成人童话的黑色结尾,使这则童話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束破晓的晨光,成为这个物欲纵横的时代难得的温情,触动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吕佳泽)

韩 东《兔死狐悲》

《花城》2020年第2期

昔日的朋友张殿患胰腺癌,即将不久于人世;另一位朋友,肖像画家谈波,则一直希望能画死者的遗容,因为死者具有“物理性的光辉”。叙述者“我”充当了两者的中间人,在撮合此事的过程中回忆起张殿的过往,以及当年办地下刊物《甲午》的同仁。张殿原本是《甲午》的主编,九十年代去了深圳投奔以前的同仁,但因生活作风被辞退,又干起了倒卖盗版碟片的生意。二十一世纪初,张殿盘下一家正经的书店,秘密地接纳以前的情妇小娟作为雇员,书店最终还是倒闭了,朋友们又像八九十年代那样聚在一起打牌。然而,张殿妻子的一次自杀未遂、朋友间的绝交、“我”的囊中羞涩等等原因,又使得朋友们不常往来。小说最后,谈波并未给死者画像,朋友们相聚于葬礼,却再也回不到往昔,“我”深陷于一种混乱和迷惘之中。韩东以其特有的平实叙述,缓缓推进,铺陈友人的生活变迁,却暗藏对人际、对生命、对时代的深刻观察。回忆视角的背后,存在着一种切身的、失去同类后孤单的呜咽,使得小说尤为动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这一普适的情感在韩东笔下得到了真实而典型的呈现。(缪一帆)

王大进《典范》

《钟山》2020年第4期

王大进的《典范》讲述了宋家和朱家两家的纠葛。老宋和老朱是好友。老朱在下海发财后离婚重新迎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李明莉,并生下一对龙凤胎。老朱希望教育出“典范”孩子的老宋夫妇能替他们夫妻教育这两个孩子。在老朱的金钱攻势下老宋和妻子赵老师接下了这件事。同时老宋夫妻一直在愁自己“典范”女儿菡子的婚事。菡子是一个各方面都极其优秀的姑娘,但在感情上一直不顺,现在在北京打拼,常在北京出差的老朱很照顾她。随着龙凤胎的茁壮成长,无所事事的李明莉却被确诊严重的抑郁症。在一次朱家和宋家的旅游中,老宋才得知,原来老朱和菡子偷偷产生了恋情,菡子甚至已经怀孕了,宋家的“典范”女儿成为笑柄。王大进用幽默风趣的语言讲述了《典范》这样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故事,但小说背后的现象令人毛骨悚然。菡子在小时候遭到过古筝老师的猥亵,知道这件事的赵老师却不敢询问女儿,小说最后菡子的纸条“我恨死你了”令人触目惊心;李明莉贪图荣华富贵嫁入朱家,物质上的富足并没有治愈她精神上的荒漠。小说借用老宋夫妻帮老朱教育孩子、菡子的婚事两条明线,菡子的成长经历一条暗线,深刻批判了现代社会追求物质享受放弃精神健康的风气,以及对望子成龙却忽视孩子心理健康的叹息。(吕佳泽)

罗望子《清白之年》

《江南》2020年第5期

《清白之年》是一篇带有先锋色彩的中篇小说。年近六十的潘先生是研究室的主任,平日里喜欢回忆年轻时的恋爱历程。潘先生本无心于评选职称,但院长和书记的无条件支持、材料员K给潘先生提供的发表文章的建议使得潘先生稀里糊涂而又顺理成章地被评为“甘于寂寞勤于拼搏的学术专家”。自此,潘先生成为炙手可热的专业人士,他完成的专著的每一个章节都得到编辑们的哄抢并迅即得到转载或出版。已经功成名就的潘先生在与女助手J的通话中渐渐感受到年轻时的激情,然而这种激情却因某次被挂断的电话而中断,留下了痛哭的潘先生。小说的先锋色彩不仅体现在小说对人际关系的异化以及人性幽暗之处的表现,还体现在材料员K、女助手J的不确定性和象征性,甚至于潘先生用人名录作“随感”都带有形式的实验性。小说尝试通过这样一种带有先锋色彩的叙事方式讲述潘先生的生活面貌和评职经历,探讨了以潘先生为代表的知识分子理想主义失落的精神困境以及荒诞的生存状态,进一步揭示出人隐秘而复杂的内心世界,追问人如何面对和处理精神与情感的双重困境。也正是因为作家对人性幽微之处和人的精神困境的关注,才使得小说表现出独特的审美意蕴和生命哲学意味,从而凸显出独特的艺术表现力。(纪水苗)

孙 频《骑白马者》

《钟山》2020年第4期

当山上的集体生活被时代冲垮之后,留下了稀落的乡村遗民。作品以第一人称讲述了一个中年男子在荒山上游历的所见所闻。他发现破败不堪的空山藏着许多秘密,隐含民营企业家田利生试图通过旅游业振兴山村而失败的风波。在寻找债主田利生的过程中,他穿梭在山林间,与山上那些远离时代的人们对话,近距离观察他们不可思议的生活方式。山庄的建设与废弃是拯救乡村的失败尝试,田利生为此负债出逃。但他最终以一种近乎理想主义的徒劳,选择拿出自己毕生的积蓄,重修山庄,即便他知道山庄终究要没落。正如他所说“对于我来说,前半生是跟着欲望走的,后半生,我只想跟着心走。”孙频的《骑白马者》延续了《鲛在水中央》的山林空间,人物在孤寂的笼罩下踏上山林的漫游之路,体会时代的变迁中古老生活方式的渐渐衰落。寂静的衰败之间包裹了无尽的隐秘,这些隐秘可能是曾经的生机勃勃,可能是肢体的残疾,也可能是精神的创伤,它们都在山林中各自找到了自己的栖身之所,并不迎合时代之“动”,却又不能全身而退。作者找到“动”与“静”的平衡点,试图在浮躁的时代之动中寻找遗世之静,进而发掘时间洪流下人努力保留的尊严。小说首发于《钟山》2020年第4期,后被《长江文艺》2020年第20期转载。(林润藤)

汤成难《月光宝盒》

《上海文学》2020年第3期

《月光宝盒》是“我”与猴子阿圣共同成长的故事,“我”的成长是对童话的遗忘和对幻想的抛弃,而阿圣则从一而终地信任“我”与父亲。曾经的西天取经梦随着爷爷与父亲的离开和“我”的长大被抛诸脑后,猴戏的传承也在父亲这一辈戛然而止。“我”需要用知识改变命运,却也丢失了如同兄弟一般的阿圣,以及将阿圣塑造成齐天大圣的梦想。《月光宝盒》是关于童年的失落、成长的牺牲以及传统的消逝。每个人不一定能拥有阿圣,却都有如阿圣一般珍贵的人、物或事。“我”回到颓圮的房屋,意外遇到了戴着齐天大圣面具的阿圣,这是对“我”与阿圣的成全,更是对童年的缅怀。成长中遗落的珍珠也许在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闪闪发光,等待着早已世故圆滑、疲惫不堪、屈服于世界的成年人回头看看。不断地妥协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让我们早已忘却童年的异想天开和纯粹可笑的执着,这是每个人成长的悲哀与无奈。使时光倒流的月光宝盒是我们面对成长的又一次机会,未尽的过去也需要写上一个答案。(成朱轶)

李新勇《夜色也曾温柔》

《当代》2020年第4期

吴向葵的家庭经营是失败的,他与妻子潘慧最终决定结束二十多年的婚姻关系。为了办理离婚手续,他不得不回到家乡香河的龙珠骐达工地,与正在从事工地指挥的潘慧度过最后的婚姻时光。在空间极度狭窄的板房中,男男女女难以满足的生理渴求以及生活的局促达到了顶点,每个人在生活最低端需求的边缘挣扎着。当二人面对面坐下来吃饭、说话时,才发现彼此从未真正享受过二人世界,他们开始关心彼此的健康与身上的闪光点,最终二人在宾馆中度过了属于彼此的最后一夜,那一夜的温柔乡又会给二人带来怎样的人生转机呢?《夜色也曾温柔》关注小人物失败的婚姻,他们无法拥有平凡稳定的家庭生活,困惑于琐碎的矛盾和口角,不断的忍耐与妥协不过是将痛苦的共同生活向后延长。吴向葵与潘慧、孙小涓,小青与马四维、春儿是“婚姻”这座围城中的可怜人,却又对婚姻抱有期许,他们渴望家庭,但曾经的伴侣和孩子却又不遂人愿。李新勇刻画了婚姻失败者的众生相,他们的无奈、痛苦是切肤的,而对未来的希望依旧诱惑着他们再次走进婚姻的殿堂,抑或是家庭的牢笼。(成朱轶)

大头马《白鲸》

《十月》2020年第4期

《白鲸》是一篇刑侦题材的小说,具有繁多的线索。“我”写了一封给万老师的长信,随着信件中叙述的展开,写信人和收信人之间的秘密被层层揭露。被所有人认为是好人的中学教师万老师曾犯下一桩杀人案,轰动一时;“我”的父亲在工人下岗潮中从合钢厂失业,不久去世,只留下一笔买断费供自己上大学用,毕业后,“我”成为记者,报道了万老师的案件,后来又加入警局;“我”对中学同学吴晶晶抱有隐秘的好感,她的父亲就是后来被万老师所杀害的邻居,也正好是合钢厂以前的厂长,本就有自毁倾向的吴晶晶在父亲被杀害后失去了生活的信心,成为黑社会头目的情妇;警局在打黑行动中怀疑已身为警察的“我”与吴晶晶可能有包庇关系,最终在一次抓捕行动中通过窃听器证实了这一点,但找不出任何可信的理由。最终“我”勾连出了事件的全貌:“我”看出了万老师好人表面下的痛苦与扭曲,通过不定时投放垃圾袋来激起万老师与邻居的争执,并促成了这桩杀人案,也通过深入报道稳定了自己的记者地位,但“我”又对吴晶晶的遭遇抱有伦理责任,最终选择和万老师一样去扮演一个警察、一个好人,来保护已经堕落的吴晶晶。这篇小说不仅仅是一个刑侦故事,更是大头马对于人之为人的思考和追问。如作者所说,“存不存在一种可能性,当你真正成为那个角色之后,你就真的成了那个人?”小说调用起繁复的叙事手段和精准的现实细节,显示出作者近年来更具现实性的写作转向,“白鲸”同时隐喻着被现实捕获的猎物和波澜壮阔的理想探求。小说首发于《十月》2020年第4期,后被《中华文学选刊》2020年第8期转载。(缪一帆)

短篇小说

储福金《洗尘》

《钟山》2020年第2期

小说围绕着梁阅正和刘沁这对恋人的爱情经历展开。他们最早以棋结缘,两人性格相反。刘沁和好友大龙性格都是天马行空,后来刘沁出国发展,游走于世界各地;梁阅正几十年来始终坚守校对工作,重视实地。刘沁出国之后,两人联系断断续续。几十年来,曾经的情敌大龙和梁阅正成为知交。大龙在情海里浮沉,而梁阅正一直停留在原地。中年梁阅正与分别三十年的刘沁重逢,他发现自己想念多年的恋人变得陌生,而刘沁也发现国内的一切与离开时大不相同。时间悄悄改变了一切。国外几十年,刘沁经历的男人,与大龙经历的女人一样,是曾经沧海,已满面风尘。刘沁的一句“忘了我吧”给两人的关系画上了句号。小说巧妙运用了时间元素,酝酿了梁阅正这个深情的男主人公,将他日常生活的平淡枯燥与他知道自己即将与思念多年的恋人重逢时按捺不住的期待形成对比,描绘了人物深情款款的爱的心结。在两人颇具仪式感的重逢小叙背后是时光的变迁,在时间的穿梭中逐渐勾勒出人物的经历,也在时间的穿梭中两人发现今已非昔,深情的沉默后又轻轻告别,洗去前尘,开始自己新的生活。小说首发于《钟山》2020年第2期,后被《小说月报》2020年第5期转载。(林润藤)

韩 东《老师和学生》

《当代》2020第6期

《老师和学生》是疫情背景下,韩东从师生关系入手对人情社会一角的构型。小说两线并行,明线以金老师入狱为中心事件——金老师因怀疑打球的孩子們虐猫而与其产生冲突,推搡之中致使一孩子受伤,被判入狱两月。故事主体时间为一个下午,由金老师的好友、学生陆续聚在艺术园区既为慰问,亦为商讨对策的情境引出前因后果。暗线勾连出金老师另一位学生小余谎称自己感染新冠而报警,被释放后又因重度抑郁而自杀的悲剧。社会公共事件与个人突发事件在短时间内交织碰撞,加剧了小说的紧张感,作家敏锐地意识到面对“非常态化”生活与过往的切割,我们只能依靠“自我”勉力抵抗并消化这种“无常”。韩东是善于利用暗讽、将锋刃藏在小说温情日常外壳之下的作家,金老师、小余的入狱及他人对这两个事件的态度巧妙地构成了双重师生关系、多重人际关系对照。非故意、但的确犯错的金老师有亲朋好友,甚至权利关系为其开脱,无错的小余却在他人的揣测与漠然中以悲剧收场。波澜不惊的笔触之下,小说所展示的是温情日常的空洞、人情关系与个体苦难的间离。一方面,即使有再亲密的关系加持,“个人”遭难“他人”也无法共通,另一方面,危机之下我们能依赖的还是“关系”与“人情”。在这个意义上,韩东没有放弃反叛。小说原发《当代》2020年第6期,后被《小说选刊》2020年第12期选载。(周鋆汐)

朱 辉《求阴影面积》

《钟山》2020年第4期

中年男子杜若的生活平凡,他物质条件优越但“心理阴影”面积不小。他的阴影源于车祸,虽然车子是财富的象征。他给妻子带来财富,内心却另存新欢。有无数套房子,却困于邻里的琐屑。看似随波逐流、无欲无求,但对当年住所失火错失珍贵邮票的追忆却挂在嘴边,难以掩盖对财富的渴望。汽车作为物质的重要表征,给杜若带来外加于身的虚荣感和偶尔出游的便利,但同时也带来了难以规避的烦恼。物质水平逐渐提高,人物却没有更多自由。在平庸的生活之下,是世人普遍的无可逃避的精神隐疾。“求阴影面积”的计算量化隐喻着现代都市的“算计”,而“阴影面积”也隐喻着人物内心深处的暗角,阳光照不进,却实实在在地存在,影响着人物的举动。小说叙述冷静,抒情克制,与新写实小说遥相呼应,但又对人物自我掩饰的表里不一带点揶揄。朱辉以细致的观察和对人情的洞察,选取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经历作为横切面,窥见世人在变动不居的时代中无可奈何的生活状态,实现了“以小见大”的创作效果。小说首发于《钟山》2020年第4期,后被《小说月报》短篇小说2020年第9期转载。(林润藤)

黄孝阳《县城报告:刘小花与王小玉》

《钟山》2020年第4期

2020年黄孝阳致力于“县城报告”系列小说的创作,以具有母题意义的“县城叙事”为底色,通过相同的叙述者“陈元庆”与“我”串联起不同的篇目,关注了大时代缝隙之中县城形形色色小人物的起伏人生。《县城报告:刘小花与王小玉》依旧基于“陈元庆”和“我”的回忆视角展开,县城少年纯粹、肆意的过往岁月影像由此被拼凑起来,穿插于充满算计、愧怍、庸俗的“中年”世界。刘小花是叙事中心人物刘大贵的妹妹,而王小玉是刘大贵的妻子,这三者间却内含着更为复杂的纠葛——作为一女生坠崖目击者的刘小花,在王小玉家权力与金钱的压迫之下,求助他人无果,为王小玉替罪,被亡者家属袭击而死。刘小花因家境贫寒而辍学,但其天资聪颖、大智若愚,是“我”理想的“桃花仙子”、美的象征,这样的美好却被功利主义至上的乌合之众击碎了,更讽刺的是悲剧的推手也包括“我”。以刘小花的死亡为标识,县城人物的精神走向异化。维系王小玉与刘大贵婚姻的仅仅是利益、自赎与麻木之中的病态精神寄托,真挚情感关系的崩溃与失效成为时代共通的病症。结尾“我”脱口而出的谩骂,同样也是黄孝阳对功利时代裹挟之下病态人性的悲愤之语。“县城系列”是黄孝阳深入往昔与当下景观,意欲为县城人物作传的宏大构想实践。(周鋆汐)

曹 寇《老司机》

《第一财经》2020年第10期

《老司机》是2020年曹寇发表在《第一财经》线上杂志YiMagazine他的专栏——“小小说”下的一篇,线上杂志阅读及写作方式的实验性改革,与曹寇小说一贯呈现出的先锋色彩、青年锐性恰相匹配。该专栏下的小说普遍于细微之处窥探现代生活异象,《老司机》亦不例外,曹寇创造性地从庞杂的现代社会陌生关系里,抽索出了一个日常生活交集中常被忽略的人际聚合点——公交车。他将小说叙事空间固定为在重复轨迹——“鸭镇中学”至“国贸中心地铁站”——上奔走的313路公交车厢内,借青年司机李瑞强的限知视角,透视了往来于乡镇与城市间的现代人群各异的生存景观与精神境况。处于曹寇叙事中心的,依旧是他小说一直关注的平庸青年群体,“老司机”一语双关,既指职业,也指思想。李瑞强周围的青年“老司机们”安于现状、乐于庸俗,在枯燥重复的工作中,内心的空洞转化为外在的猥琐与低俗。而外表清秀的小苏在沉闷、凌乱的车厢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便成为这群老司机的“女神”,成为他们的谈资与下流想象的对象。小说处处流露着“曹寇式”冷峻疏离的笔调,在对这种庸俗社会的突围中曹寇也采取了一种极端残酷的方式,小说最终在小苏被蛆虫与粪便包围的惨烈死状中戛然而止。曹寇以犀利的隐喻,讽刺着日常生活表象之下涌动的权力与欲望之龌龊,及其在无形、有形之中对美的侵蚀之恶。(周鋆汐)

陈 武《狂奔》

《人民文学》2020年第2期

小说以“我”的口吻讲述了全面抗战时期发生在淮北农村的故事:我父亲擅长奔跑,曾经给做新四军淮北盐务分区的指导员——我表叔报信,因跑得快躲开了鬼子的子弹。一天,我父亲在南浦滩扦麦穗时,抓住了一只野兔子,正当这时,一个陌生女孩(小唤)的出现搅乱了我父亲的生活,之后两人经历了一系列惊险的事件……小说情节紧凑,故事性强,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两个单纯善良、机智勇敢的少年形象。小说在講述我父亲和小唤的故事的同时,也叙述了一些其他事件:鬼子抢船、鬼子偷袭新四军、我祖父之死、钱六被抓、小唤父母被害等,揭示了全面抗战时期淮北人民遭受的深重灾难和苦难生活,控诉了日寇、汉奸的暴行和罪恶,表达了对侵略者的愤恨和对新四军的赞颂。在没有庇佑的年代,人们只能通过“狂奔”来逃避苦难和追求幸福,“狂奔”这一行为贯穿小说人物行动始终,它既是人们在危难面前的被动之举,也是寻求解放的主动反抗。小说是中国广大农村地区革命抗战的一个缩影,处处闪耀着纯真人性的光辉:我父亲和小唤在经历几次危难后产生了难以磨灭的真挚感情,我祖母暗地支持帮助新四军,小唤为生病母亲抢兔子……小说的结尾“我父亲快速跑出村庄,向队伍出发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奔向的也许是阔别的好友,也许是他渴望实现的革命理想,也许……《狂奔》一诞生,便发表在《人民文学》2020年第二期,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反响。(刘颖)

责任编辑 陆 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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