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家庭责任与失地女性就业
——基于CFPS数据的分析
2021-07-28马继迁朱玲钰王占国
马继迁,朱玲钰,王占国
(常州大学a.瞿秋白政府管理学院;b.商学院,江苏 常州213164)
一、引言
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城镇化水平快速升高,城镇化率从1990年的26.41%上升至2019年的60.60%[1]。城市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失地农民数量迅速增加,预计2030年将达到1.1亿人[2]。土地是农民生存和发展的支柱,失去土地的农民,陷入“种田无地、就业无岗、低保无份”的困境。在缺乏保障、生计来源不明确的情况下,就业成为他们失地后的首要选择。在失地农民群体中,女性的数量庞大,她们文化水平较低,缺乏非农生产技能,较男性更为弱势。因而,失地女性就业问题值得深入探究。
现有的失地女性就业相关研究,主要从就业机会、就业类型、就业质量、影响因素等角度展开。影响因素方面,人力资本对失地女性就业的影响一直是学者们研究的焦点,这为探讨失地女性就业提供了理论启示。家庭对女性而言具有重要意义,探讨失地妇女就业问题,不能规避其家庭资源情况。本文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0年、2014年、2016年和2018年四期混合截面数据,实证考察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家庭责任对失地女性就业的影响,并进一步考虑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和家庭责任对失地女性就业的影响效应是否存在地区和户籍等差异,力图从个体和家庭层面审视推动或制约失地女性就业的深层机理。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人力资本与就业
Becker的人力资本理论认为,人力资本的形成源于教育、培训、健康保健、劳动力迁移等方面投资[3]。人力资本是个人就业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生产能力,积累人力资本能帮助个人抓住机遇,获得更多资源,在个人职业获得、劳动报酬提升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对于劳动者而言,人力资本水平是影响其就业的关键要素。人力资本的提升促进女性就业[4],文化水平越高的女性,越受到用人单位青睐,容易获得高薪[5]。劳动者的教育水平越高,在工作中接受新技能和新知识的能力越强,获得较高层级就业岗位的机会越大[6]。通过职业培训,劳动者具备专业技能,其寻找工作更有针对性,就业面扩大,而技术性职工恰是当今企业急需的,且薪酬不低[7]。陈亚军研究发现,开展继续教育培训有利于失地农民实现就业[8]。也有学者认为,失地农民的就业选择与人力资本要素中的学历水平和健康状况高度相关,而与培训无关[9]。马继迁和张宏如进一步证实了人力资本对工资收入的影响,人力资本积累尤其是文化水平的提高,对失地农民的工资收入产生明显的积极作用[10]。尹振宇和吴传琦在对农村劳动者的调查中发现,培训对其收入具有提升效应[11]。
具备女性和失地农民双重身份的失地女性,受教育程度普遍较低,就业渠道狭窄、质量不高,收入缺乏稳定性、失业率高,较高水平的人力资本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其就业的推力。文化程度较高的失地女性善于获取信息、处理信息,精准把握工作机会;参加培训有助于丰富失地女性的学识,掌握一门技术,增加其获得工作机会的概率,提升就业岗位适应能力和工作效率。当失地女性拥有较高学历、具备劳动技能时,能提升自信心,增强就业驱动力,获得高薪岗位。孙良媛等的研究表明,教育和培训都可以提高失地女性的就业水平[12]。
基于上述讨论,提出假设1。
假设1:人力资本因素对失地女性增加就业机会、提升工资收入产生一定影响。
假设1a:文化程度越高的失地女性,就业的可能性越大;
假设1b:有一定技能的失地女性,就业的可能性更高;
假设1c:已就业失地女性的文化水平越高,其工资收入越高;
假设1d:已就业失地女性拥有一定技能,其工资收入更高。
(二)家庭禀赋与就业
新经济迁移理论强调家庭作为决策主体的重要性,认为家庭情况影响家庭成员外出就业[13]。人无法脱离家庭而独立存在,家庭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个人的行为选择。家庭禀赋是家庭成员共同拥有的资源和能力,可视为个人能力的延伸。家庭禀赋包括家庭社会资本、家庭经济资本、家庭文化资本等。
现有文献在研究劳动者就业时,往往加入家庭因素。拥有良好家庭背景的人,找工作时更有优势[14]。家庭经济资本越强的失地农民,越可能创业[15];家庭社会资本推动失地农民自雇就业,有降低失地个体收入不平等的效果[16]。丈夫或其他家庭成员的收入高低,在女性就业决策中起到一定作用[17]。女性家庭经济状况越差,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可能性越大,反之则会选择闲暇并自愿退出劳动力市场[18],工资对家庭相对富裕劳动者的刺激作用比相对贫穷劳动者群体弱[19]。另有研究认为,丈夫的收入与失地女性劳动参与率成正相关,丈夫收入高,妻子收入也高[20]。在就业过程中,多数女性农民工依赖亲友等非正式社会网络[21],家庭社会资本是劳动者就业的推力,能够助其寻找工作。
失地女性受传统观念影响,以家庭为中心,社交关系简单,就业渠道总体较少。社会关系资源丰裕者,就业门路较宽,容易获得更多较好的就业机会。当失地女性的家庭收入能满足日常生活,她们会安于现状,倾向于自愿失业[22]。家庭经济条件差的失地女性,往往无法获得对称的就业信息,她们的就业自主性低,选择空间有限,不得不有业即就,进入低收入行业。家庭经济状况越好的失地女性,更有机会受到较高层次教育,从而提高综合能力,就业后收入也高。
根据上述讨论,提出假设2。
假设2:家庭禀赋对失地女性的就业机会、工资收入产生一定影响。
假设2a:家庭社会资本越高的失地女性,其就业可能性越大;
假设2b:家庭经济资本越高的失地女性,其就业可能性越低;
假设2c:家庭社会资本越高,已就业失地女性的工资收入也越高;
假设2d:家庭经济资本越高,已就业失地女性的工资收入越高。
(三)家庭责任与就业
家庭经济学的逻辑是女性参与市场化劳动越少,越有利于其家庭受益最大化[23]。这既出于生理因素的考虑,又与男女两性的经验和人力资本积累有关。家庭分工理论认为,结婚会使劳动力重新分配精力,平衡工作和家庭。若夫妻一方收入较高,则其更专注市场活动,而另一方则会自愿把时间花在家庭上,慢慢减少工作时间,甚至退出劳动力市场[24];若双方收入都较低,则女性的就业几率增大[23]。张翠娥和陈子璇指出,女性劳动力就业较男性更容易受到家庭负担的影响[25]。女性往往被固化在家庭岗位上,一是女性在家庭劳动中更具优势;二是因为女性婚后可以从丈夫处获得经济支持;三是女性婚后要生产、喂养孩子,承担照顾孩子的责任,在抚养孩子上花费的精力远大于男性。婚姻会削弱适龄劳动女性的就业竞争力,已婚女性的薪酬待遇也往往不如未婚女性[26]。另外,生育会制约女性的劳动参与,生育子女会减少女性的劳动供给,降低工资水平[27],且有孩子对农村女性是否外出就业的影响大于其对城市女性的影响[28]。女性多承担照料老人、子女等家庭责任,长期处于弱势状态,往往减少、中止其劳动力市场活动,或者从事非正规就业。
失地女性长期生活在农村,婚后容易受“男主外、女主内”观念的禁锢,失地前更多地从事农业劳作,失地后则选择回归家庭,在家照顾老人小孩、料理家务。有些选择就业的失地女性,因为要照顾家庭,只能选择就近打工,进入非正规就业市场,处于临时性、低收入的状态[29]。家庭责任成为失地女性就业的拉力。
根据上述讨论,提出假设3。
假设3:家庭责任对失地女性的就业机会、工资收入产生一定影响。
假设3a:若失地女性已婚,其就业可能性会显著降低;
假设3b:家中有年幼子女的失地女性,其就业可能性会显著降低;
假设3c:若在业失地女性已婚,其工资收入会降低;
假设3d:若在业失地女性有年幼子女,其工资收入也会降低。
三、数据、变量与模型
(一)数据与样本
本研究使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2010年、2014年、2016年和2018年四期混合截面数据。该调查在全国25个省/市/自治区展开,对个体、家庭、社区三个层次的数据进行了详细记录,为本研究提供了全面翔实的数据基础。由于本文关注的是失地女性就业问题,故首先以“经历过土地被征用”为标准截取样本,再选择20~59岁具有劳动能力的女性,删除缺失个案后,最终进入模型的样本量为1 887个。
(二)变量
(1)因变量。因变量为就业选择和就业收入。①就业选择主要指代非农就业,分就业、未就业两类。将自雇、受雇归为就业,取值为1;将失业、退出劳动力市场以及务农归为未就业,取值为0。②就业收入为连续性变量,用有工作失地女性的每月税后收入来表示。为使数据平稳,对收入数据做对数化处理。
(2)自变量。本文从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家庭责任等层面展开分析,分别选取其中一些关键指标进行测量。①人力资本。人力资本是失地女性就业的重要影响因素。学历越高,越有可能获得工作和高工资。有培训经历、掌握一定技术的人更可能就业和获得高收入。本研究将受教育程度、技能培训情况作为人力资本的代理变量。②家庭禀赋。失地女性对家庭具有一定依附性,家庭社会资本和家庭经济资本在失地女性就业中发挥重要作用。家庭社会网络是重要的社会资源,人情礼是维系亲友关系的重要纽带;家中有人外出打工,能够帮助其他有意愿工作者了解劳动力市场。住房是家庭固定资产,家庭其他成员收入和家庭资产是失地女性的生活支持。将人情礼支出、外出打工人数作为家庭社会资本的代理变量,将家庭其他成员收入、住房市价作为家庭经济资本的代理变量。其中,对人情礼支出、家庭其他成员收入和住房市价取对数值。③家庭责任。受中国传统观念影响,农村社会的女性通常专注于婚姻家庭,婚前婚后、是否有子女对失地女性的就业都有很大影响。婚姻意味着责任和义务,已婚者须承担相应家庭责任。本研究将婚姻状况、是否有5岁及以下孩子、是否有6~18岁孩子作为家庭责任的代理变量。
(3)控制变量。为了尽量减少变量遗漏产生的误差,将一些个人因素、区位因素和时间因素作为控制变量。个人因素包括年龄、户籍类型,区位因素、时间因素分别用所在地区、采访年份指代。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所列。
表1 变量的描述统计
(三)模型
由于失地女性是否就业为二分类变量,故本文采用二元Probit模型进行分析,构建如下回归方程:
其中:y*i为不可观测的潜变量;χi为影响失地女性就业的一系列变量;ε为随机扰动项;β表示自变量对失地女性就业选择的边际效应。y的选择规则为:
其中,y i为失地女性的就业选择。y i为1,代表就业;y i为0,代表无业。具体模型为:
其中:y i表示失地女性就业选择;humani代表人力资本变量;familyi代表家庭变量;χi为控制变量;α1、α2和α3表示自变量对失地女性就业选择的边际效应,α0是常数项;ξi代表扰动项。在二元Pro⁃bit模型基础上,进一步使用最小二乘法进行验证。使用两种模型,既可验证结果的稳健性,也便于直观分析。本文主要报告二元Probit模型的回归结果。
由于只能观察到已就业失地女性的工资收入,但在业失地女性在样本中的分布不均匀,根据在业失地女性的收入分布函数来估计失地女性整体的收入分布,会产生样本选择性问题。且在业失地女性和不在业失地女性本身存在某些差异,可能影响工资收入。为了纠正选择性偏差,采用赫克曼两阶段法,设置如下实证模型:
公式(4)是结果方程,其中:lnsalaryi表示失地女性i的月工资收入;humani表示失地女性i的人力资本变量;familyi是失地女性i的家庭变量;χi为控制变量;ξi为扰动项。公式(5)是选择方程,其中:p=1代表失地女性在业,p=0代表失地女性无业;Z i为就业方程的解释变量;解释变量除上述外,还应该至少有一个影响失地女性是否就业但不直接影响就业收入的变量,参照现有文献,本文选择住房市价作为选择方程的识别变量;εi是随机扰动项。
四、数据分析结果
(一)各因素对失地女性就业的影响
图1是利用CFPS四期数据计算出的失地女性就业率变化趋势,从图1可知,失地女性就业率总体上呈快速上升趋势。那么,哪些因素会影响失地女性的就业状况呢?
图1 失地女性就业率变化趋势
表2、表3分别汇报了二元Probit模型和Heck⁃man两阶段法下就业选择、就业收入方程的回归结果,其中OLS回归结果的汇报是为了确保结果的稳健性。
表2是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和家庭责任对失地女性就业选择的影响结果。可以发现,人力资本显著提高失地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初中学历失地女性和高中以上学历失地女性的就业几率分别比小学以下失地女性高11%和18.3%;参加技能培训失地女性的就业几率更大,比未参加培训失地女性高出9.7%。家庭禀赋方面,家庭经济资本变量中,家庭其他成员收入的边际效应分别为0.005,但并不显著,可能是由于失地女性家庭收入水平普遍较低导致;住房市价的对数每上升一个标准单位,失地女性的就业几率提高5.2个百分点,这一结果与既有结论不同,可能原因是家庭开支日益增长致使有劳动能力女性选择工作以补贴家庭。家庭社会资本变量中,家庭外出打工人数每多一人,失地女性的就业几率提高1.8个百分点;家庭人情礼支出的对数每增加一个标准单位,促进失地女性参与劳动的几率提升1.9个百分点。家庭责任方面,婚姻状况的边际效应为-0.048,但没有统计显著性,婚姻状况不影响失地女性的就业选择,对就业的态度并不因婚姻而发生较大改变;拥有5岁以下孩子失地女性的劳动市场参与几率降低6.7%,而拥有6~18岁孩子失地女性的就业几率与无孩妇女差别不大,说明孩子上学后失地女性的就业状况又恢复到正常。综上,假设1a、1b和2a得到支持,假设2b与所得结果相反,假设3a未得到证实,假设3b部分得到验证。
表2 失地女性就业选择的估计结果
表3呈现的是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和家庭责任对失地女性就业收入影响的回归结果。忽略样本选择偏差,传统的OLS回归结果表明,人力资本变量对就业收入的影响不显著,家庭禀赋和家庭责任都会影响就业收入。赫克曼两阶段法的回归结果显示,反Mills比率显著为负,说明存在样本选择问题,因此,赫克曼两阶段法中的估计结果更可信。人力资本变量中,受教育程度的回归系数为-0.076和-0.034,技能培训情况的回归系数是0.099,但都不显著,可能与就业失地女性的文化程度普遍较低、多数没有参与技能培训、从事的都是低收入职业有关。家庭禀赋方面,家庭其他成员收入对失地女性就业收入的增加具有积极正向的影响,家庭其他成员收入的对数每增加一个单位,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提升7.36%(e0.071-1≈0.073 6)。家庭社会资本变量中,外出打工人数每增加一个,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上升10.52%(e0.100-1≈0.105 2);人情礼支出的对数每增加一个单位,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升高6.29个百分点(e0.061-1≈0.062 9)。家庭责任方面,婚姻状况对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产生显著影响,已婚失地女性比未婚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高0.238个单位,可能的解释是已婚失地女性的生活状态稳定,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质量,努力工作挣钱。有6~18岁孩子的失地女性其工资收入比没有此年龄段孩子的失地女性低0.133个单位。上述结果支持假设2c,部分验证假设2d和3d,假设1c和1d没有被证实,假设3c则与数据结果相反。
表3 失地女性就业收入的估计结果
由表2、表3可以看出,在控制其他变量的情况下,经济发达的东部地区就业机会更多,促进失地女性的劳动参与,但不会影响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年龄对失地女性就业机会、就业收入的影响都呈倒U型趋势,失地女性的就业机会和就业收入都随年龄的增加先升后降;非农失地女性的就业率更高,但农业户口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比非农女性高;2016—2018年采访时失地女性的就业几率较高,比2010—2014年高了将近46.5%,但对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不产生影响。说明在失地女性就业率稳步提升的同时,其工资收入并没有明显提高。
(二)异质性分析
为了进一步检验自变量对失地女性就业的影响效应是否存在地区和户籍差异,本文加入人力资本中的受教育程度、家庭禀赋中的“家庭其他成员收入”与“人情礼支出”、家庭责任中的“婚姻状况”与地区、户籍的交互项构建回归模型,结果见表4的模型五至模型八。
表4 影响失地女性就业的异质性
模型五和模型六估计了地区与受教育程度、家庭其他成员收入、人情礼支出和婚姻状况的交互项。模型五中,地区与受教育程度、家庭其他成员收入、人情礼支出的交互项没有统计显著性。婚姻状况的主效应不具统计显著性,说明控制其他变量后,婚姻状况对中西部地区失地女性的就业选择没有显著影响。地区与婚姻状况的交互项在10%的水平上显著,已婚失地女性在东部地区的就业几率比中西部地区低10.7%,说明婚姻状况对失地女性就业选择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地区差异,对东部地区失地女性的负向影响效应更大,这可能与东部地区人才供应量大、工作机会竞争激烈有关。
模型六中,控制了其他变量,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对中西部地区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没有显著影响,但对东部地区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存在显著正向效应。高中及以上学历的失地女性在东部地区的就业收入是中西部地区的1.43倍(e0.358≈1.43),已婚失地女性在东部地区的就业收入比中西部地区高28.8%(e0.253-1≈0.288)。地区与家庭成员收入的交互项没有统计显著性。地区与人情礼支出的交互项比较显著,即人情礼支出每增加一个单位,中西部地区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将提高9.1%(e0.087-1≈0.091)。结果显示,受教育程度、人情礼支出、婚姻状况对失地女性就业收入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地区差异,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对东部失地女性的正向影响作用更大,而人情礼支出对中西部失地女性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可能的解释是:在东部地区学历成为重要用人标准,高学历者易受企业青睐;东部已婚失地女性的就业竞争力较强,这可能与其积累的工作经验相关;中西部地区相对传统,社会资本(人情礼支出)的作用更加突出。
模型七和模型八考察了户籍类型与受教育程度、家庭其他成员收入、人情礼支出和婚姻状况的交互项。模型七中,户籍类型与家庭其他成员收入和人情礼支出的交互项没有统计显著性。户籍与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的交互项分别在1%、5%的水平上显著,控制其他因素后,在非农户口的失地女性中,初中学历和高中以上学历分别比小学及以下学历的失地女性就业几率低11.3%、18.1%,已婚失地女性的就业几率比未婚高19.5%。统计结果表明,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对失地女性就业选择的影响效应存在显著的户籍差异,受教育程度对农业户口失地女性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而婚姻状况对非农户口失地女性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许多工作岗位有城市户籍要求,而学历较高者则受此限制小;非农户口失地女性通常住在城市,获取就业资讯方便等因素有助于其就业。
模型八中,受教育程度的主效应不具统计显著性,说明控制其他变量后,受教育程度对农业户口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没有显著影响;在非农户口失地女性中,高中及以上学历的就业收入是小学及以下的1.73倍(e0.549≈1.73)。户籍与家庭其他成员收入、人情礼支出的交互项没有统计显著性。户籍与婚姻状况的交互项显著,在非农户口失地女性中,已婚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比未婚的高大约40.1%(e0.337-1≈0.401)。总体而言,受教育程度和婚姻状况对失地女性就业收入的影响存在显著的户籍差异,对非农户口的正向影响效应更大。非农户口失地女性的城市生活经验有助于其工作收入提升;已婚失地女性通常已积累一定工作经验,工资相对较高。
五、总结与讨论
随着中国城镇化建设快速推进,涌现出大批失地农民,就业成为失地后面临的首要问题。研究发现,失地女性的劳动参与率逐年上升。当然,失地女性的受教育程度、培训机会、家庭经济水平等也在升高。在这种背景下,探讨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和家庭责任因素对失地女性就业选择、就业收入的影响,有助于更好了解失地女性就业中存在的问题。本文研究发现:第一,人力资本提高失地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受教育程度越高、拥有一定技能,失地女性的就业可能性越大;但对失地女性就业收入没有显著影响。第二,家庭禀赋有助于失地女性获得工作机会,提高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第三,家庭责任影响失地女性就业选择和就业收入,其中,有5岁以下孩子的失地女性会选择退出劳动力市场;在婚失地女性的就业收入显著增加,而有6~18岁孩子的失地女性就业收入明显降低。第四,受教育程度、人情礼支出、婚姻状况对失地女性就业的影响效应存在地区和户籍差异。
本研究揭示了人力资本、家庭禀赋和家庭责任对失地女性就业的影响机理。研究发现,人力资本、家庭禀赋是失地女性就业的推力,家庭责任则成为失地女性就业的拉力。该结论丰富了失地女性就业议题的研究论域,为后续研究提供了理论铺垫。以往研究多集中于人力资本的影响效应,少量研究也涉及家庭禀赋的探讨,本文在以往围绕人力资本理论和家庭禀赋理论分析的基础上,加入家庭责任变量,拓展了新的分析视角。失地女性群体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这一群体正逐渐变大,其就业情况成为各级政府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本文从微观和中观两层面对此议题进行实证分析,得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结论。虽然失地女性群体的就业率在升高,但是其中绝大多数仍然从事低收入劳动,就业状况不容乐观。如何推动失地女性就业率和就业质量同时升高,应成为政府政策的重要关注点。
一是加强就业培训。失地女性的人力资本积累有助其获得就业机会,进入较高收入行业。政府相关部门应根据失地女性的文化水平、求职意向等特征,有针对性地开展文化知识、专业技能培训,帮助她们实现“农”转“工”。拓展多元合作,引入企业、职业院校、培训机构等参与培训,并出台配套政策,提高失地女性的整体素质,提升其就业竞争力。
二是搭建就业平台。失地女性和用工单位经常处于信息不对称状态,政府要搭建完善的就业服务平台,免费提供就业指导,做好失地女性失业登记,并通过多种方式提供就业信息。加强政企合作,政府向企业提供补贴,企业吸纳符合岗位要求的失地女性。针对有创业意愿者,设立优惠政策,配备创业基金,简化审批流程。
三是优化就业环境。宣传男女平等观念,建立城乡统一的劳动力就业市场,营造公平公正就业环境。完善失业保险和救助制度,缓解失地女性的后顾之忧。实施分层次的梯度帮扶策略,重点扶助中西部地区、农业户口、已婚已育的失地女性。
四是强化家庭支持。家庭禀赋资源和家庭责任对失地女性就业起到重要的推拉作用,家人应给予失地女性更多的就业支持,通过亲友等获得就业信息,帮助失地女性降低就业机会搜寻成本。给予尽可能的经济支持,帮助失地女性适应工作或创业。多分担家务劳动和照顾孩子责任,减轻失地女性的家庭劳动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