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大学支持与大学生创业意向：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中介作用

焦伟伟，刘鑫蕊，尉京红

(1.河北农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2.东华大学 旭日工商管理学院，上海 200051)

近年来，创业教育(EntrepreneurshipEducation)、培训和支持已被认为是对个体创业态度、创业偏好及意向有一定影响的关键因素之一[1,2]。随着高校创业课程、创业项目增加以及创业教育效果评价体系的不断完善，创业教育与创业行为之间的联系也在增加，学生对于创业的热情也越发高涨，但却很少有实证研究检验高校创业教育的有效性以及明确能够促进学生创业的支持因素[3]，以至于高校学生创业的数量和质量仍不理想。

不同的教育行为产生不同的教育结果。无论是从创业教育课程的建设与变革出发[4]，还是从实施创业教育的教师入手[5-7]，亦或是着眼于创业教育效果评价体系的重新构建[8-9]，以往的很多研究都试图检验并提升高等院校创业教育的有效性，大量学者从不同的角度、运用多种不同的方法，对我国大学创业教育的效果进行评价并提出了相应的提高措施。姜华和李欣欣基于对国际视野下高校创业教育课程的思考，提出了我国高校创业教育课程建设路径[4]。陈莉探析了应用型本科院校进行“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的必要性[7]。李旭辉等首次将群组G1评价法引入到对创业教育的效果评价中，进而构建了具有实质应用性与科学性的高校创新创业教育效果评价体系[9]。虽然这些研究成果为推动我国高校创业教育的发展提供了理论和实践指导，但由于研究都是从教育实施者的角度出发对创业教育效果的提升进行探究的，导致虽然目前创业教育的形式多样、内容丰富，但反映出的创业教育效果是粗放式的，而如何实现创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本研究认为可以转换到教育接受者(学生)的视角去评估和理解创业教育和支持的作用，这可以通过测量学生对他们所接受或感知到的大学支持，即感知大学支持(Perceived University Support)(以下简称PUS)来实现[10]。

大量研究表明，创业教育水平对个体的创业意向(Entrepreneurial Intention)(以下简称EI)具有显著影响[11,12]。也有研究指出，对于接受创业通识教育的高校学生而言，创业意向是创业教育有效性的最佳预测指标[13]。那么据此可以猜测学生所感知到的创业教育即PUS对学生的创业意向(EI)是有一定影响的。根据创业事件模型(SEE)[14]可知，影响个体创业意向的两个关键因素是感知可行性(Perceived Feasibility)和感知合意性(Perceived Desirability)。其中，感知可行性被一些学者概念化为创业自我效能感(Entrepreneurial Self-Efficacy)(以下简称ESE)[2]。而具有ESE意识的个人可能会被自我雇佣的理想机会和利益所吸引，从而形成自我雇佣的意图和目标[10]。因此，本研究聚焦PUS、ESE和EI之间的可能关系，并提出以下几个问题：(1)学生如何感知创业教育以及他们从大学获得的支持？(2)PUS对ESE有影响吗？(3)PUS对EI是否有影响？如果有，影响有多大？(4)大学如何更有效地为学生提供创业教育和支持？

鉴于此，为了更充分地反映创业教育的有效性，完善创业教育，实现创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本研究从创业教育受众的视角出发引入一个新的变量——感知大学支持(PUS)，通过构建结构方程模型，研究探讨感知大学支持对创业意向的影响及其作用机理。研究结果既有利于丰富创业意向的本土化研究，也为提高创业教育有效性提供新视角。

一、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一)感知大学支持与创业意向

感知大学支持，顾名思义，即是学生感知到的来自大学的支持(这里尤指创业方面的支持)。通过了解学生对他们所得到的来自大学支持的看法，来评估和理解大学为支持学生创业所采取的各种措施的有效性。Kraaijenbrink等通过3个独立但相关的构念对PUS进行概念化，提出了感知大学支持的3个方面：感知教育支持(Perceived Education Support)、感知概念发展支持(Perceived Concept Development Support)和感知业务发展支持(Perceived Business Development Support)[15]。首先，作为传统教学角色的一部分，大学可以通过教授学生创业所需的一般知识和技能来提供创业教育。其次，考虑到商业化的作用，大学也可以为学生个体或群体创业提供更有针对性和具体化的支持。这种定向支持可以分成两种类型：概念发展支持(CDS)和业务发展支持(BDS)。CDS可以在创业过程的早期阶段提供意识、动机和业务想法，在这个阶段，机会识别和发展是会发生的[16]。BDS通常在创业过程的后期提供给创业公司一定的支持而不是提供给个别学生。包括为学生所创公司提供创业资金、利用学校的声誉来支持他们、成为新企业的主要客户等。

创业意向是指将创业者的注意力、精力和行为引向某个特定目标的一种心理状态[13]，由灵感激发的创业想法必须通过创业意向才能实现。先前的研究已经认识到创业教育与创业态度和意图的增强有关[1,2]，因此本研究利用EI来反映创业教育的有效性。事实上，上过创业课程的大学生比没上过的大学生更有兴趣成为企业家[17]。很明显，有效的创业教育项目和大学提供的创业支持是获得必要的创业知识和激励年轻人寻求创业生涯的有效途径[18]。也就是说，个体能够获得的支持越多，个体的行为意向就越明显。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1a：感知教育支持正向影响创业意向。

H1b：感知概念发展支持正向影响创业意向。

H1c：感知业务发展支持正向影响创业意向。

H1：感知大学支持正向影响创业意向。

(二)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中介作用

创业自我效能感(Entrepreneurial Self-Efficacy)是自我效能感引入创业研究领域之后产生的一个新概念。所谓ESE是指个体对自己能否创业成功的主观判断或感知，是个体对自己能否成功创业的自我认知[19]。在创业领域，ESE被证明是EI的一个显著预测因子[1,2]。Boyd和Vozikis将ESE定义为一个重要的解释变量，用于确定创业意图的强度以及这些意图将导致创业行动的可能性[20]。国内学者当前的许多研究也表明，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意向具有显著的影响[21-23]，并且对创业自我效能感的研究逐渐从前因变量向中介变量转变。

ESE也会受到经验、替代学习、社会说服、支持、个人判断或生理状态的影响[20,24-25]。研究表明接受创业教育项目会增加ESE[26]。Kilenthong等也发现，接受创业教育的学生比没接受过的ESE更高[27]。大学教育应该能够让学生认识到创业是一种可能的职业选择，为其创业提供想法上的指导，促使其创业想法由萌芽走向成熟。因此，通过创业课程的教育、创业实习机会的熏陶、创业学学位的设置、创业会议的交流等形式，学生可以增进对创业的真实认知，从而学到更多的创业知识，了解更多的创业方向，增强自己创业的信念。由此可知，大学提供的创业项目和相关支持可以在培养学生的ESE中发挥重要作用。故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2a：感知教育支持正向影响创业自我效能感。

H2b：感知概念发展支持正向影响创业自我效能感。

H2c：感知业务发展支持正向影响创业自我效能感。

H2：感知大学支持正向影响创业自我效能感。

H3a：创业自我效能感在感知教育支持对创业意向的影响中起到了完全(部分)中介作用。

H3b：创业自我效能感在感知概念发展支持对创业意向的影响中起到了完全(部分)中介作用。

H3c：创业自我效能感在感知业务发展支持对创业意向的影响中起到了完全(部分)中介作用。

H3：创业自我效能感在感知大学支持对创业意向的影响中起到了完全(部分)中介作用。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与程序

研究于2018年12月，借助于问卷星软件在网上发布问卷，由学生自愿作答。本研究的调研对象为学过或正在学习创业课程的高校学生，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共回收问卷1 196份。其中，排除掉93份不合格问卷，余下1 103份问卷为正式样本，问卷的回收有效率约为92.7%。样本量涉及河北省、北京市、山东省、上海市、天津市、湖北省、江苏省等16个省份。其中，男性占358人(32.5%)，女性占745人(67.5%)；经管类专业的学生占532人(48.2%)。

(二)测量工具

1.自变量：感知大学支持。对于感知大学支持的测量，本研究借鉴了Kraaijenbrink等[15]的量表，其中包括感知教育支持(6个题项)、感知概念发展支持(4个题项)和感知业务发展支持(3个题项)3个维度。该量表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从1(完全不同意)到5(完全同意)进行打分，分值越高表明感知大学支持程度越高。该总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98，感知教育支持、感知概念发展支持和感知业务发展支持分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依次为0.812、0.853和0.818，均大于0.8，表明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良好。

2.因变量：创业意向。对创业意向的测量，本研究借鉴了胡文安等修订的Phan(2000)编制的成熟量表[28]。该量表根据大学生群体的特点，修改了其中的相关表述，一共有4个条目。该量表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从1(完全不同意)到5(完全同意)进行打分，分值越高表明创业意向越高。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64，大于0.7，表明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良好。

3.中介变量：创业自我效能感。对于创业自我效能感的测量，本研究依据Lucas和Cooper公开发的量表对创业自我效能感进行测度[29]。该量表后经国内学者汤明根据创业过程要完成的任务特征[30]，将创业自我效能感测量量表划分为5个维度，共含22个测度项目。分别为：创新效能(1～6)、风险容忍(7～10)、机会识别(11～14)、关系协调(15～18)、组织承诺(19～22)。该量表已被多项实证研究所采纳，具有较好的信效度。该量表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法，从1(完全不同意)到5(完全同意)进行打分，分值越高表明创业自我效能感越高。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36，大于0.8，各个分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862、0.762、0.869、0.802和0.831，表明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良好。

(三)数据分析方法

本研究主要采用SPSS21.0对数据进行分析处理。其中，主要根据Hayes的专著《中介、调节和条件过程分析的介绍》，借用PROCESS宏程序进行Bootstrap分析来检验中介效应。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控制与检验

根据Podsakoff等的研究[31]，本研究采用控制非可测潜在因子的办法来测量共同方法偏差效应。首先将感知大学支持、创业自我效能感和创业意向3个潜变量一起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模型报告结果中χ2=260.433，df=41；然后将共同方法偏差因子作为潜变量纳入结构方程模型中，并允许所有的测量题项均负荷在这个因子上，结果报告该模型的χ2=1 472.165，df=44；最后根据温忠麟等提出的结构方程模型检验的卡方准则[32]，检验结果表明控制前后两个模型的卡方值之差(Δχ2)=1 211.732，自由度之差(Δdf)=3，P<0.005。说明控制后模型的拟合指数并没有优于控制前，所以本研究中不存在显著的共同方法偏差[33]。

(二)相关性分析

本文采用Pearson相关双侧检验来判断各变量间的相关性，相关分析结果如表1所示：3个主要变量的相关系数均在0.01水平上具有显著的正相关性。而且感知大学支持的3个维度与其相关系数均大于0.8，可见具有很好的解释力度。

表1 描述性统计及相关性分析

(三)信度和效度分析

本研究运用统计分析软件SPSS21.0和AMOS21.0对问卷数据进行分析和处理。4个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首先，由表2可知每个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值均大于0.7，说明量表的整体可靠性较好，内部一致性较高；其次，各量表的组合信度CR均大于临界值0.6，可见量表均具有良好的建构信度。

由表2数据发现，本研究各构念与其测量题项之间的路径系数的标准化最小值均大于0.5，即4个构念的所有因子负荷量值介于0.50～0.95之间，并且所有潜在变量的平均方差抽取量AVE均大于阈值0.5，说明所有量表均具有非常理想的聚合效度。由表1的相关系数表可知，所有构念的AVE值的平方根均大于其相邻非对角线上的相关系数值，说明量表具备良好的区分效度。

此外，表2中可以发现各个量表的KMO值均大于0.7，Barlett球体检验(Sig)均小于0.01，因此可以进一步进行因子分析。于是，为了保证假设检验结果的有效性，还需检验整体模型的拟合优度。对变量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模型拟合优度结果显示：χ2=260.433，χ2/df=6.352，RMSEA=0.070<0.08，NFI=0.947>0.9，RFI=0.928>0.9，CFI=0.954>0.9，GFI=0.957>0.9(适配度基本合理)，说明该模型与测量数据的拟合度良好，可以进一步分析验证[34]。

表2 模型信效度分析表

(四)中介效应分析

本研究参照Hayes[35]提出的链式中介效应分析模型4进行BC Bootstrap法(95%的置信区间抽样2 000次)统计检验。将自变量感知大学支持(X)、感知教育支持(X1)、感知概念发展支持(X2)和感知业务发展支持(X3)，因变量创业意向(Y)以及中介变量创业自我效能感(M)分别计算均值代入模型中。中介效应分析的结果如表3和表4所示。

表3 PROCESS程序分析输出结果——直接效应

从模型1可以看出，感知教育支持(X1)与创业自我效能感(M)的回归系数为0.181(P<0.001)，与创业意向(EI)的回归系数为0.155(P<0.001)，并且置信区间都不包括0，因此假设H1a和H2a成立。通过模型2可知，感知概念发展支持(X2)对创业自我效能感(M)的回归系数为0.224(P<0.001)，与创业意向(EI)的回归系数为0.064(P<0.05)，因此假设H1b和H2b成立。由模型3可知，感知业务发展支持(X3)对创业自我效能感(M)的回归系数为0.164(P<0.001)，与创业意向(EI)的回归系数为0.093(P<0.001)，因此假设H1c和H2c成立。同理，从模型4可知，感知大学支持(X)显著正向影响创业自我效能感(M)(β=0.271，P<0.001)和创业意向(Y)(β=0.162，P<0.001)，假设H1和H2成立。

表4 PROCESS程序分析输出结果——中介效应

通过表4可知，各条路径的效应值都落在95%的置信区间内，置信区间不包含0，即各条路径都是显著存在的。即由间接效应的4条不同路径可以发现假设H3a、H3b、H3c和H3都得到了验证，并且可以进一步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在感知大学支持及其各维度变量对创业意向的影响中发挥的是部分中介作用。

四、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研究为了更好地了解创业教育的作用，准确评估创业教育的有效性，实现创业教育的效果由粗放式向高质量发展转变，从受教育主体的新视角出发，通过衡量和评估学生感知大学支持的程度并探讨其对创业意向的具体影响，建立了一个“感知大学支持→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意向”的中介模型，实证分析结果验证了所有假设。不仅回答了本文的4个问题，并且得出如下几个主要结论。

1.PUS对EI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学生对创业教育有积极的感知，感知到的大学创业支持激发了他们的创业意向。进一步分析发现，感知大学支持(PUS)对创业意向(EI)的影响，主要是感知教育支持(PES)对创业意向的直接影响(β=0.155)，以及感知概念发展支持(PCDS)通过感知自我效能感对创业意向产生的间接影响(β=0.143)起到了主导作用。

2.感知大学支持的3个维度对创业意向具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学生感知的大学支持对创业意向的影响过程中，发挥主要作用的是感知教育支持(β=0.263)，即学生感知最多的支持是来自大学作为传统教育角色所给予学生的一般创业知识和技能的讲授。其次是感知概念发展支持的作用(β=0.207)，即有些学生能感知到学校在创业过程的早期阶段会为他们提供一些有助于识别创业机会的意识、动机和业务想法等。最后是感知业务发展支持的作用(β=0.196)，有的学校会为自己学生所创公司提供业务方向的发展支持，如提供创业资金、成为创业企业的主要客户或利用学校声誉为新企业拓展客户等。

3.ESE在PUS对EI的影响过程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学生感知到的学校所提供的创业项目和相关创业支持有助于培养学生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当学生对自己能否创业成功的自我认知或主观感知变得很强时，将会产生强烈的创业意向，从而导致进行创业行为的可能性加大。

(二)建议

1.从学生的角度持续评估大学的创业支持程度对学生的影响。为了提高高校创业教育的有效性，不仅要从教育实施者的角度去评估，还要从学生的角度出发，从感知大学支持视角持续评估大学的创业支持程度对学生的影响。比如定期、不定期地召开大学生创业座谈会、感知大学支持的问卷调查，了解学生创业的所需所想所困，有针对性地提供支持和创业教育，而不是学校或“授业者”主观感觉学生需要什么就去提供什么帮助，因为在很大程度上，也许“你认为对我有帮助的不是我真正需要的”。

2.加强对大学生在概念发展和业务发展方面的针对性支持。高校不仅要充分发挥作为传统教学角色的重要作用，也可以为学生个体或学生群体创业提供更有针对性和具体化的概念发展和业务发展支持。虽然中国的大学在传统的教学角色上被认为是强大的，能够教授学生创业所需的一般知识和技能，但在商业化角色上却相对落后。高校可以组织开展各种各样的创新创业创意大赛，鼓励学生利用业余时间多参加商业实践活动，利用有关创业软件模拟创业过程，聘请有实践经验的企业家、创业者开展各种创业活动、创业讲座等，培养学生的创业意识、动机和业务理念。高校也可以多渠道筹措资金，与企业联合成立创业基金，建立大学生创业孵化基地，对于有较好发展前景的创业项目、大学生创业团队应给予资金、场地、技术、市场、管理等多方面的业务支持，提高创业数量和质量。

3.多途径提高大学生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自我效能感在大学生创业意向形成的过程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高校除了加强对学生的创业教育、概念发展、业务发展等方面的支持之外，还应该通过多途径去培养和提高大学生的创业自我效能感。比如，可以广泛宣传成功的创业案例和事迹，定期邀请各行业知名创业企业家、成功创业的校友等来学校进行演讲或报告，为大学生树立成功创业的榜样；也可以时常组织学生进行职业生涯的探索，更清晰的自我认知有助于大学生良好人格特征的形成，能够让他们主动去加强自身创业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