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共产党成立的历史必然性

[摘要]西方学界对英国共产党成立的合法性存在许多非议。英国共产党有其内在的逻辑生成路径，它是一百多年来英国工人运动发展的必然结果，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工人运动的客观要求，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与英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必然产物，是自19世纪末以来英国一系列社会主义组织发展演变的必然结果和最终归宿。列宁对英国共产主义运动中“左倾”错误的批判和纠正，是推动英共成立的重要外部力量。因此，英国共产党的成立具有历史的必然性。

[关键词]英国共产党;英国工人运动;历史必然性

[中圖分类号]D3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274（2021）03—0090—06

[作者简介]王维，男，四川工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院长，副教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高校思想政治教育。

英国共产党自1920年8月成立以来，不断遭到英国资产阶级在政治、经济、文化意识形态甚至暴力等方面的围攻。英国资产阶级学者是向英共发动意识形态进攻的急先锋，他们著书立说，对英共极尽歪曲、否定和攻击之能事。从理论上否定英共产生的历史必然性，即从源头上对英共进行否定，是资产阶级学者攻击和否定英共的主要手法之一。他们宣称，英国并不存在建立共产党的客观条件，英国共产党是英国极左人士在共产国际和苏共的指使或影响下臆造出来的。持这种观点的代表人物主要有亨利·佩林（Henry Pelling）、L. J. 麦克法兰（L. J. Macfarlane）、沃尔特·肯达尔（Walter Kendall）和罗德里克·马丁（Roderick Martin）等人。1958年佩林在《英国共产党简史》一书中说，英国根本不存在建立共产党的现实条件，英国共产党是英国共产主义者不顾英国的客观实际，照搬苏俄的经验如法炮制出来的，因而它“是一个非革命环境中的革命党”[1]。 L. J. 麦克法兰（L. J. Macfarlane）承袭了佩林的观点说：“20世20年代英国共产党的历史是一部在非革命的环境中拼命缔造一个革命党的历史。……如果没有俄国的压力，那么那些革命的马克思主义组织是否会开启成立一个统一的共产党的谈判，非常值得怀疑。”[2]275-2761969年，肯达尔在《英国的革命运动，1900—1921：英国共产主义的起源》一书中宣称，1920—1921年的英国根本不存在共产党赖以生存的现实基础，英国共产党及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是人为强加给英国工人的一个异物，“英国共产党几乎是一个想当然的人造物”[3]xii。马丁直截了当地说，英国共产党是为了满足俄国人发动世界革命和保护布尔什维克政权的需要才建立起来的。[4]冷战结束以后，西方学界仍流行“不列颠没有产生共产党的需要，更没有它存在的任何空间” [5]的论调。实际上，国内也有学者自觉或不自觉地认为共产国际和苏俄是催生英国共产党的决定性因素。

认为英国不存在成立共产党的客观条件，英共是外力强加给英国社会的观点，与历史事实并不吻合，因而是荒谬的。英国共产党是适应英国阶级斗争的需要才产生的，是英国国内外各种矛盾相互作用的结果。因此，英国共产党的成立具有历史必然性。

一、 英国共产党的成立是英国阶级斗争的客观要求

英国工人阶级历史悠久，“如果英国工人阶级的历史属于近代的范畴，那么，它的悠久性、复杂性以及内容之丰富，都不是其他任何国家可以比拟的”[6]1。英国工人阶级有着优良的革命传统和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18世纪后半叶，英国相继出现了工人阶级争取自身权利的组织——“权利法案协会”和伦敦通讯会。1832年，英国工人阶级以独立自主的姿态登上历史舞台，开始了争取自身政治权利的宪章运动。虽然宪章运动失败了，但它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它是“世界上第一次广泛的、真正群众性的、政治上已经成型的无产阶级革命运动” [7]292。19世纪80年代，随着英国在世界市场上优势地位的逐渐丧失，广大英国无产阶级和半无产阶级群众不但逐渐失去在英国垄断地位中分一杯羹的机会，而且还要遭受托拉斯、金融寡头和高物价等等给他们带来的越来越厉害的“打击、压迫、摧残和折磨”  [8]715。 在这种情况下，“‘社会主义重新在英国出现了，而且是大规模地出现了” [9]77。虽然这时的社会主义五花八门，但其中有自觉的社会主义和工人阶级的社会主义。[9]77-78随着英国工人运动的日益高涨，恩格斯意识到迫切需要成立一个独立的、代表本阶级纲领的英国无产者自己的政党。他说如果能在英国顺利地建立起一个无产阶级政党，“会使未解决的冲突得到最好的解决” [10]634。

英国资本主义进入帝国主义阶段以后，英国垄断资产阶级对英国劳动人民的掠夺更加疯狂，英国社会的两极分化更加严重，英国“财富、豪华、无忧无虑专属于社会的一小撮人，富有者阶层下面却是一个贫困、痛苦和哀怨的渊薮” [3]24;英国阶级矛盾不断激化，工人罢工此伏彼起，工人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在工人阶级运动强有力的推动下，“社会主义在英国工人阶级当中迅速发展，社会主义在英国又在成为群众运动” [11]215。 “1910—1914年，英国群众罢工浪潮史无前例，犹如一股被压抑的狂暴的强大力量瞬间被释放出来，……持保守主义的工人领袖们像被秋风扫动的落叶，对它束手无策。”[3]26这个时期被称为“大动荡时代”[12]15。在残酷的阶级斗争面前，英国工人阶级对马克思主义政党的需要更为迫切了。1911年8月，英国工人阶级著名活动家维克多·格雷逊（Victor Grayson）联合其他社会力量，提出了成立一个拥有明确的社会主义目标的统一政党的倡议。[13]33同年，英国著名工人运动领袖哈利·奎尔齐（Harry Quelch）强调，工人阶级要建立的政党应该是“以建立集体主义或共产主义社会为奋斗目标的工人阶级运动的政治表达”[3]39。

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英国工人阶级中的有识之士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反战斗争。但是，他们各自为战，单打独斗，具有明显的自发性，既缺乏相应的反战策略，又不能汇集成强有力的反战力量。根本原因是他们“缺少一个能向工人群众解释这场帝国主义战争的反动性和非正义性，同时能带领群众以一种有组织、有纪律、有成效的方式开展反战斗争的马克思主义新型工人阶级政党。” [14]随着战争的持续，英国人民被一步一步地推向灾难的深渊，广大工人阶级战士渐渐感觉到“建立能满足工人阶级迫切需要的某种新型组织，抑或某种新型政党迫在眉睫” [14]。1917年列寧领导的俄国十月革命取得了胜利，建立起了第一个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开辟了人类探索社会主义道路的新时代。十月革命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英国工人阶级，唤起了英国工人阶级先进分子的革命热情。在十月革命的激励下，成立一个能领导英国工人阶级实现自身解放的布尔什维克党，成为英国工人阶级先进分子共同的奋斗目标。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初期，英国阶级矛盾空前尖锐，工人罢工运动此伏彼起，一些地区的士兵也举行暴动，英国资产阶级的统治岌岌可危，工人阶级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斗争机遇。但是由于没有统一的领导力量把英国工人阶级统一起来，英国工人阶级一盘散沙，虽然他们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但最后以失败告终。英国共产党前总书记哈里·波立特（Harry Pollitt）曾经遗憾地说：“这种情势最需要的统一领导和一致的行动却无法得到。……工人们要求领导，但是我们却无法给他们。……我认为在我一生的经历中，这是我最黑暗、最惨痛的一页。”[15]英国共产党前执委会委员、历史学家詹姆斯·克鲁格曼（James Klugmann）与波立特有着同样的感受，他说：“对于英勇无畏的社会主义战士来说，成立一个革命党是他们战后面临的一项压倒一切的任务。……历史对共产党发出了急迫的呼唤。”[16]13

二、英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与英国工人运动相结合的产物

社会主义思想在英国源远流长。早在1381年，英国农民起义鼓动家约翰·保尔就对人类理想社会做过精彩细致的设想。16世纪初托马斯·莫尔在其《乌托邦》一书中对英国的圈地运动进行了辛辣讽刺，对人人平等、共同劳动、共同消费、消灭了剥削、消灭了私有制、消灭了国家和取消了商品货币关系的美好社会进行了大胆设计。17世纪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期，掘地派运动领袖温斯坦莱提出了土地公有和普遍自由思想;平等派领袖李尔本等人提出了选举权不受财产限制，政府应消除贫困，应实行宗教宽容政策等主张。几乎在宪章运动发生的同一时间，英国最激进的刊物《穷人卫报》“首次在英国以生动的、通俗的形式介绍了社会主义的基本概念”[6]49。18世纪上半叶，欧文等人把前人的理想社会思想推进到空想社会主义阶段。财产公有，消灭剥削，消灭特权，人人参与劳动是空想社会主义的核心思想，它是马克思主义的三大理论来源之一。

19世纪40年代初，马克思恩格斯初步的共产主义思想就对部分英国工人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1848年《共产党宣言》（德文版）在英国发表，部分英国工人第一时间受到马克思主义的熏陶。1850年《共产党宣言》的英译本发表在英国《红色共和党人》杂志上，这在英国一些地区的工人中掀起了一股学习马克思主义的热潮。“19世纪60年代，伦敦工人俱乐部就开始定期讨论马克思主义理论。”[17]1867年《资本论》第一卷（德文版）发表以后，第一国际号召所有国家的工人都学习这一巨著，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在英国工人阶级中更为广泛的传播。19世纪80年代初，随着英国工人运动的重新高涨，马克思主义在英国的影响和传播不断扩大。海德门及其麾下的社会民主同盟把宣传马克思主义作为最主要的工作之一，对传播马克思主义做出重大贡献。19世纪80年后半期，英文版《资本论》（第一卷）和《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出版，英国工人阶级接受马克思主义的途径更为便捷了。英国工人阶级中的先进分子如饥似渴地从《共产党宣言》《资本论》和《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寻求阶级斗争的指导思想。

进入20世纪，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势头更为强劲了，除社会民主同盟继续把宣传马克思主义作为一项基本政策之外，一些地区和组织也加入了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行列。南威尔士地区开始举办贫民俱乐部马克思主义学习班，[19]44 1917年3月，贫民学习班的学生估计至少500人[2]45-46。社会主义工党（the Socialist Labour Part ）的传播工作特别引人注目，它开班讲授马克思、恩格斯和拉法格的著作，[6]240出版发行了恩格斯的《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历史唯物主义》，马克思的《工资、劳动与资本》《价值、价格和利润》1《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资本论》及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共产党宣言》等作品，其党报《社会主义者》把对马克思主义的讨论推进到英国的最高水平，它还出版了一本名叫《英国社会主义的发展》的小册子，在英国第一次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来解释英国社会史和工人运动史，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推动该理论的大众化。[3]69社会主义工党为马克思主义在英国的传播作出重要贡献，“参与创建英国共产党的人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受到社会主义工党及其出版物的影响。”[3]69

20世纪初，列宁把马克思主义推进到了列宁主义阶段。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部分英国工人开始受到列宁主义的影响。十月革命胜利以后，一些工人开始自觉学习和宣传列宁主义，扩大了列宁主义在英国工人中的影响。到1920年，通过英国社会党（the British Socialist Part ）的《号召》报，社会主义工党的《社会主义者》报，工人社会主义联盟（the Workers' Socialist Federation）的《工人无畏舰》周刊以及这三个组织印制的小册子的宣传和介绍，列宁的一些重要著作如《第二国际的破产》《国家与革命》《无产阶级革命和叛徒考茨基》及其他一些讲话稿和文章得以与工人读者见面。[16]53

通过马列主义的长期传播和浸润，不但工人阶级先进分子掌握了马列主义这门科学理论，而且不少普通工人也了解了马列主义。这推动了马列主义与英国工人运动相结合，为英国共产党的成立奠定了思想基础。

三、英国共产党是英国社会主义组织发展的逻辑结果

英国共产党不是“白手起家”或临时拼凑起来的，而是肇启于一系列社会主义组织为其创下的“基业”。19世纪80年代初，随着英国工人运动的重新兴起，一系列社会主义组织相继建立起来。到英国共产党成立前夕，已经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组织有英国社会党、社会主义工党、车间和工人代表委员会（the Shop Stewards' and Workers' Committee）、南威尔士社会主义协会（the South Wales Socialist Society ）、南威尔士共产主义委员会（the South Wales communist Committee）、工人社会主义联盟、社会主义禁酒协会（the Socialist Prohibition Fellowship）以及独立工党（the Independent Labour Party）中的左翼委员会（the Left Wing Committee）等组织。[16]16-27 尽管这些组织都存在这样或那样的比较明显的缺陷，都离真正的马克思主义政党还有不小距离，但是它们同时具有其他工人阶级组织所不具备的优点。其一，都高举马克思主义伟大旗帜。这些组织都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与危害工人阶级的改良主义等思想做针锋相对的斗争。虽然它们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都还存在不同程度的片面性，但并不影响其成员对马克思主义基本概念如革命、无产阶级专政、社会主义等的理解。其中一些组织还一直不遗余力地在工人阶级中宣传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主义在英国的传播和与英国工人运动相结合作出重要贡献。其二，都以实现社会主义为奋斗目标。它们无一例外地为在英国实现社会主义而奋斗。1883年，为突出自己的社会主义性质，民主同盟（英国社会党的前身）改名为社会民主同盟。[3]5 1911年，英国社会党在其成立大会上宣布它将致力于“通过工人阶级的斗争来夺取政治权力，使党成为工人阶级运动的政治表达，成为工人阶级借以获得终极解放的手段” [3]41-42 。社会主义工党声明自己是英国唯一以推翻资本主义和建立社会主义共和国为目标的政党。[2]25 1918年，社会主义工党的选举纲领号召把权力由议会转移到“由各民族委员会组成的联邦大会”手中，以此来夺取生产资料所有权并把它变为“人民的公有财产” [2]29。社会主义工党的最终目标是摈弃“资产阶级政治国家，”代之以“劳工产业共和国”[3]75。工人社会主义联盟在自己的纲领中直接宣布“推翻资本主义制度，以产业为基础把工人组织起来，建立一个由各地方的工人委员会组成的全国代表大会” [2]31-32。这个全国代表大会将是人民行使民主权利的国家权力机关。其三，都英勇地反对帝国主义世界大战。这些组织的绝大部分成员坚决反对垄断资产阶级发动的帝国主义战争。英国社会党多数成员公开反对英国参与第一次世界大战，由他们组成的反战派于1916年把以海德门为首的主战派驱逐出党。社会主义工党是克莱德地区反战运动的领导力量。工人社會主义联盟呼吁“反对一切形式的战争，废止全部武装力量” [2]31 。最后，都主张加强无产阶级国际联合，发扬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反对帝国主义对新生苏维埃的干涉。英国社会党热情洋溢地讴歌十月革命，高呼“十月革命万岁！”[3]174，表示将竭尽全力支持十月革命。十月革命的爆发使社会主义工党欢欣鼓舞，称之为工人阶级“第一次对国际资本主义联合阵线的重大突破” [19]28。工人社会主义联盟呼吁“承认苏维埃政府，在不割地和享有自决权的基础上马上展开和平谈判” [2]21 。当帝国主义集团武装干涉苏维埃时，上述组织冲锋在反干涉俄国的第一线。

从这些组织的纲领、主张和革命实践可以看出，它们已经具备了马克思主义政党的一些重要特征，是当时英国最革命、最先进的工人阶级组织。它们的这些特点决定了它们必然在革命的洗礼中产生分化与组合，其先进部分最终必然走到一起，升华成一个能领导英国工人阶级进行阶级斗争的马克思主义政党，后来的英国共产党就是其中一些组织通过谈判组建起来的。

上述组织在长期阶级斗争中，还培养出了诸如阿尔伯特·英克平（Albert Inkpin）、阿瑟·麦克马纳斯（Arthur MacManus） 、A.A.沃茨（A.A.Watts）等意志坚定、经验丰富、能力出众、视野开阔，以实现英国工人的阶级解放为根本奋斗目标的工人阶级战士。这些先进分子在反对资本剥削，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反对帝国主义集团对苏维埃俄国的干涉等斗争中发挥了先锋模范作用，为推动英国共产党的成立呼号奔走，为英共的成立做出巨大贡献。可见，英国共产党的成立不仅具有比较扎实的前期组织基础，而且还具备现成的领导干部。正如詹姆斯·亨顿（James Hinton）和理查德·海曼（Richard Hyman）所说，奋斗了三十年的革命组织为英国共产党的成立留下了宝贵遗产;战争年代赢得广泛群众信任和尊重、被尊奉为领袖人物的工人战士为英共的成立准备了大批领导干部。[18]

四、列宁的指导和帮助是推动英国共产党成立的外部力量

十月革命前，为统一英国工人阶级的革命力量，英国社会党、社会主义工党等几个社会主义组织就为成立一个统一的社会主义政党进行过多次沟通和谈判。十月革命后，成立一个统一的新型的马克思主义政党成为一些社会主义组织的共识。于是，它们为此拉开了谈判的序幕。但是参加谈判的组织都具有不同的“左倾”倾向，在谈判中互不相让，使得成立共产党的谈判举步维艰。列宁高度关注英国相关社会主义组织的统一谈判进程，为帮助它们排除走向统一的困难，推动英国共产党早日成立，列宁对其“左倾”错误进行批判和纠正。

有一些组织参加过几轮谈判以后，认为没有必要成立共产党，于是退出了谈判。列宁强调成立统一的共产党在英国占有压倒一切的重要地位。列宁认为，成立共产党是战斗的工人阶级取得解放的首要条件，他说：“没有铁一般的在斗争中锻炼出来的党，没有为本阶级一切正直的人所信赖的党，没有善于考察群众情绪和影响群众情绪的党，要顺利进行这种斗争是不可能的”[19]24。他对反对建立统一的共产党的无政府工团主义提出了严厉批评。列宁说，如果英国社会党中的一些忠诚的布尔什维克，由于在是否参加议会问题上与其他一些派别发生歧见而拒绝与他们一起组成共产党，那么，“这些布尔什维克所犯的错误要比拒绝参加英国资产阶级议会选举的错误大一千倍” [20]156。列宁认为，各国共产党的主要任务，是要把分散的共产主义力量团结起来，在每一个国家成立统一的共产党，这样才能百倍地加强无产阶级的革命工作，为无产阶级夺取国家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作好准备。所以，“英国共产主义者应当根据第三国际的原则，在必须参加议会的条件下，把自己的四个党派（四个党派都很弱，其中有的非常非常弱）合并成一个共产党” [19]65 。

一些组织对议会恨之入骨，认为它是资产阶级愚弄人民的工具，担心共产党员一旦进入议会就会腐败变质，成为资产阶级的附庸，因此坚决反对进行议会选举斗争。这与其他一些组织的意见相左。列宁对反对进行议会斗争的“左倾”错误进行了耐心地说服和教育。列宁说，在革命时机尚未成熟之前，革命的工人阶级应该利用好资产阶级议会这个民主的外壳，共产主义者只有利用好议会这个战场，才能合法地深入到工农群众中去，才有机会向群众提出自己的口号，才能启发群众的觉悟和开展群众运动，才能向广大群众揭露资产阶级的恶行，让他们看清资产阶级的本来面目。列宁认为，真正的革命政党是能够驾驭自己的议员的，他们不至于参加议会就蜕变成为资产阶级服务的机会主义分子。如果憎恨议会就拒绝进行议会斗争，那么共产主义者就失去了深入群众的机会，就会脱离群众，从而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列宁十分肯定地说：“我个人深信，拒绝参加议会选举是英国革命工人的错误。”[20]156因此，列宁强调，必须把合法的议会斗争与不合法的其他形式的斗争结合起来。                一些组织认为工党是一个改良主义的组织，对其右翼领袖恨之入骨，因此极力反对共产党成立以后加入工党;而另外一些组织则认为共产党应该加入工党，应该到工党内部去发展力量。列宁认为反对加入工党的立场是不对的。列宁说，工党“具有工人阶级一切工会组织的联合会的性质” [21]247，是一个群众性的组织，具有比较广泛的“群众基础”。这决定了它在英国工人运动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是共产党不能放弃的滩头阵地。脱离了工党，就脱离了工会，脱离了工会，就脱离了工人群众。列宁还认为，工党是一个组织比较松散、纪律比较松弛的政党，进入工党的共产党员可以利用工党的这一特点，自由地对其右翼领袖进行批评，揭露其反动本质，争取对工人阶级有利的政策。同时，共产党员还可以在里面发展党的事业，宣传无产阶级革命、无产阶级专政和苏维埃政权，向工党党员灌输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共产主义理想，开展共产党的组织发展工作，放手发动群众，把他们吸收到共产党里面来，等等。所以，共产党十分有必要在保证共产党人可以充分自由和独立地开展工作的条件下加入工党。[19]154为了说明加入工党这一迂回战略的重要性，列宁对反对加入工党的直线革命观进行批评，他说：“要是有人认为‘共产党必须保持自己学说的纯洁，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不为改良主义所玷污;共产党的使命是勇往直前，中途不停顿，不转弯，径直走向共产主义革命，并且根据这一原则来制定革命无产阶级的策略，那么必然要犯错误。”[21]247

在列宁的批评和教育下，参与谈判的组织中的绝大部分成员放弃了自己的“左倾”立场，意识到成立统一的共产党以及新成立的共产党进行议会斗争和加入工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这为英国共产党的成立扫除了最后障碍。

综上所述，推动英国共产党成立的原动力源于英国国内的阶级斗争、马克思主义与英国工人运动的结合及英国社会主义组织的发展，列宁的帮助则是英共成立的外部推动力量。因此，英国共产党是英国工人运动的必然产物，其成立具有历史必然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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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J. Macfarlane， The British Communist Party： Its Origin and Development Until 1929， Macgibbon and Kee， 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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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列宁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年.

[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

[11]列宁全集：第1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12]20世纪初英国工人罢工数据统计表 （年平均数）：

[时间 罢工次数 参与的工人数（千人） 停工总数（千个） 1900-1910 529 240 4576 1911-1913 1074 1034 20908 1914-1918 844 632 5292 ]

（数据来源：James Hinton & Richard Hyman， Trade Unions and Revolution： The Industrial Politics of the Early British Communist Party， Pluto Press， June 1975.）

[13] John Mahon， Harry Pollitt， London： Lawrence & Wishart， 1976： 33.

[14]James Klugmann. The Foundation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Great Britain[J]. Marxism Today， January 1960， Vol. 4， No. 1. Marxists Archive Internet.

[15]（英）哈里·波立特.我的学徒生活[M].甘沛，译.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53：63-64.

[16] James Klugmann， History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Great Britain， Volume One： Formation and Early Years， 1919-1924， London： Lawrence & Wishart Ltd， 1969.

[17] Keith Laybourn and Dylan Murphy， Under the Red Flag： A History of Communism in Britain， c.1849-1991， Sutton Publishing， 1999： 2.

[18]James Hinton & Richard Hyman， Trade Unions and Revolution： The Industrial Politics of the Early British Communist Party， Pluto Press， June 1975： 73.

[19]列宁全集：第3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20]列宁全集：第3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21]列宁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责任编辑：杨伟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