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飞行人员改装体检疾病谱和不合格原因分析

曾 葭，易嘉诚，薛 菲，徐尔理

舰载机飞行员是海军航空兵战斗力的主体。为做好海军舰载机飞行员的医学选拔工作，海军特色医学中心空勤科2019年12月—2020年8月对307例海军飞行人员进行改装体检。本研究对接受改装体检飞行人员的临床资料进行回顾性分析，以了解其疾病谱，分析其改装不合格原因，从而为海军飞行人员临床航卫保障提供理论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将海军特色医学中心空勤科2019年12月—2020年8月接受改装体检的307例海军飞行人员纳入研究，对其临床资料进行回顾性分析。

1.2 方法 对307例海军飞行人员的年龄、飞行机种、体检发现所患疾病的种类及改装结论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并计算其疾病构成比及系统疾病顺位。由于空勤人员体质较好，按照常规窦性心动过缓的诊断标准＜60次/min者较多，故将本组窦性心动过缓的标准限定为＜50次/min，飞行不合格者的标准为＜40次/min。

2 结果

2.1 改装体检检出疾病情况 本组海军飞行人员全部为男性，年龄19～38岁，中位年龄（24.61±4.13）岁。共有飞行学员204例，中位年龄（22.46±1.26）岁、三代机飞行员63例，中位年龄（31.59±3.55）岁、空中战勤人员40例，中位年龄（24.48±1.89）岁。飞行机种包括初教-6、教-8、教-9、教-10、歼轰-7、歼-11B、运-8、运-9、空警-500。飞行时间为50～2 400 h。参加改装体检的307例海军飞行人员共检出62种疾病，按检出数量排序依次为：代谢异常（高脂血症、高尿酸血症）117例；甲状腺疾病（甲状腺结节、桥本甲状腺炎、甲状腺癌）113例；副鼻窦疾病76例；颈腰椎疾病71例；心律异常（窦性心动过缓、频发室性心律失常）65例；肝胆疾病（高胆红素血症、脂肪肝、肝血管瘤、胆囊息肉、胆囊炎、肝囊肿、胆囊壁胆固醇结晶、胆囊腺肌症）61例；肺部疾病（肺炎、肺部磨玻璃阴影、肺大疱）22例；泌尿系疾病（尿盐结晶、肾囊肿、蛋白尿、泌尿系感染、血尿、肾上腺微腺瘤、膀胱壁增厚）21例；神经系统疾病（蛛网膜囊肿、脑缺血灶、脑软化灶、垂体瘤）15例；屈光不正9例（表1）。

表1 307例海军飞行人员改装体检检出疾病分布表（按例数降序排列）

2.2 改装体检学鉴定不合格的疾病分布情况 本组共有83例改装体检医学结论不合格，具体原因：心律异常（窦性心动过缓、室性心律失常、Ⅱ度Ⅱ型房室传导阻滞、Ⅱ度Ⅰ型房室传导阻滞）22例；颈腰椎疾病（颈椎反弓、颈腰椎间盘突出、颈棘间韧带损伤）14例；神经系统疾病（蛛网膜囊肿、脑缺血灶、软化灶、垂体瘤）14例；副鼻窦疾病7例；屈光不正5例；身高超标5例；泌尿系疾病（尿盐结晶、蛋白尿、血尿）5例；肺部疾病（磨玻璃阴影、肺大疱）3例；恶性肿瘤（甲状腺癌、股骨软骨肉瘤）2例；体质量指数异常2例（表2）。

表2 83例改装体检医学鉴定不合格者的疾病分布表

3 讨论

军事飞行人员所患疾病的流行病学特点和健康管理需求有异于普通人群。本组研究发现，海军飞行人员的常见疾病依次为代谢综合征、甲状腺疾病、副鼻窦疾病、颈腰椎疾病、心脏疾病、肝胆疾病。而改装医学鉴定不合格的常见疾病依次为：心律异常、颈腰椎疾病、神经系统疾病、屈光不正、副鼻窦疾病、身高超标、泌尿系疾病、肿瘤、体质量指数异常。这也充分印证了文献报道的：军事飞行人员具有罹患普通临床疾病的例数少但疾病谱广的临床特点[1-2]。

本组研究发现海军飞行人员中代谢性疾病高发，其中高脂血症的患病率达21.5%；三代机飞行员高脂血症更高达34.92%，远高于空中战勤人员（7.5%）和飞行学员（25.0%），且2例体质量超标（体质量指数达30 kg/m2）。分析原因可能与飞行人员长期在高强度、高负荷的环境下工作，尤其是低压、低氧、重力加速度、振动等飞行因素所引起的机体应激反应可影响其神经内分泌系统功能，从而导致肝脏的合成、分解代谢失衡有关。由于高脂血症是诱发空中失能的冠心病和脑血管疾病的病理生理基础。而肥胖可导致缺氧耐力、加速度耐力和空中适应能力不良[3-4]。因此，临床应该重视飞行人员的高脂血症问题。本组发现海军飞行人员中高尿酸血症者高达16.61%，肾尿盐结晶2.61%。高尿酸和尿盐结晶均有导致泌尿系结石和痛风可能，而慢性痛风性关节炎、尿酸性肾病和泌尿系结石均可导致空中失能的风险。因此，营养科和空勤灶应通过个性化健康宣教、个性化配餐、个性化运动处方等全维管理模式，及时开展饮食指导，纠正其不良膳食结构，保持热量摄入和消耗的均衡。同时，戒烟戒酒、定期复查代谢指标和科学的运动方式有助于减轻体质量、降低血压、调节脂代谢、降低尿酸、增加胰岛素敏感性等。对于加速度耐力要求较高的高性能战斗机飞行员，应同时加强有氧和无氧运动、加强核心肌肉群的锻炼。心理精神压力大也易引起代谢紊乱和血压异常，飞行员长期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状态，需加强心理疏导，指导自我减压和自我放松。严重者可进行药物干预，强化降脂和稳定斑块治疗，逆转代谢性疾病发展。

本组飞行人员中共检出甲状腺结节110例（38.23%），位居常见疾病的前列。有研究发现，我国成年人群罹患甲状腺结节的发病率为18.6%。空军某训练中心统计发现[5]：该中心2011—2013年间171例暂时飞行不合格的飞行人员中甲状腺结节34例（19.9%），居所有疾病的首位。海军特色医学中心空勤科2020年住院体检飞行员中穿刺活检组织学确诊甲状腺癌4例。这都提示应该高度关注海军飞行人员甲状腺疾病的发生。甲状腺疾病的发生与应激、碘摄入、辐射、免疫等因素密切相关[6]。在飞行人员恶性肿瘤患病住院病例中，甲状腺癌居于首位。甲状腺结节患者癌变率为1%～3%；甲状腺结节可能继发甲减或甲亢[7]。飞行人员长期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影响下丘脑-垂体-甲状腺轴功能变化。同时飞行过程中会接受电离辐射。飞行人员在飞行中常受到缺氧、低气压、加速度、噪声和振动等航空环境因素的影响，尤其是高性能战斗机飞行人员具有高加速度和高应激负荷等工作特点。这必然会引起人体生理代谢等的改变，特别是与应激代谢有关的某些激素更为明显。研究发现，高＋Gz负荷飞行应激强度增加，飞行人员的神经内分泌系统会出现相应的心理及生理应激反应[8]。应激诱发激素水平的变化初期为适应性的，而后逐渐变为不适应或过度的，最终可导致应激相关的病态和疾病。因此，在飞行训练中加强心理疏导，加强激素水平检测，减轻长期应激对身体的损伤。另外，海军飞行员甲状腺疾病高发还可能与其海洋性高碘饮食和所处的高碘环境相关。目前我国食盐普遍加碘，海军舰载机飞行人员长期在海上生活、工作，海洋性食品和工作生活环境（甚至所呼吸的海平面空气）均为高碘状态。长期的碘摄入过量可能成为我国海军舰载机飞行人员甲状腺疾病高发的诱因。因此，临床有必要对舰载机飞行人员碘水平与甲状腺疾病的相关性进行研究，这有助于为制定适合舰载机飞行人员的碘摄入量标准、减少碘相关甲状腺疾病的发生率和停飞率提供科学依据。

本组改装体检飞行人员所检出的57例（18.57%）窦性心动过缓多为生理性，其运动后心率多达到100次/min以上，但动态心电图也检出Ⅱ度Ⅱ型房室传导阻滞、RR间期大于2.8 s、频发室性心律失常、频发室性二联律和三联律等改装医学鉴定结论不合格飞行学员22例（26.5%），占改装不合格疾病首位。为避免心律失常诱发空中失能，应将动态心电图纳入常规改装体检项目，对发现心律失常者应及时诊治和随访监测。本次改装体检中将头颅MRI和头颅血管MRA纳入常规检查项目，共检出蛛网膜囊肿8例、垂体瘤1例，垂体瘤虽属颅内良性肿瘤，通常无症状和脑电图正常，但飞行学员改装选拔时仍需严格把关，尽早发现、及时处理。

本组研究发现，三代机飞行员的颈腰椎疾病患病率明显高于飞行学员。这可能与三代机飞行员在飞行时所承受的高重力加速度负荷、振动等影响大于教练机有关；同时，三代机飞行员的装备护具沉重、座舱狭小、飞行人员长时间坐姿固定且活动受限，都易使其形成低头弯腰屈曲的重心前倾坐姿。这些因素导致应力集中在脊柱，产生骨性结构受损、退变加速。同时，长时间的固定坐姿造成附着在腰椎横突上的肌肉承受高负荷的牵拉张力，发生肌肉、滑膜无菌性炎症，引起疼痛及放射痛[3-4]。因此，在非作业时间加强对脊柱的保护，加强“燕飞”动作、“五点”支撑等腰背肌功能锻炼及核心力量的训练。同时，合理科学组训，合理安排飞行时间、强度；飞行中学会正确抗载荷动作，减少对脊柱、肌肉的损害；加强中医理疗康复学科建设，做好理疗、按摩、针灸等保健措施，加强脊柱疾病的防治等措施都有助于减少海军飞行人员颈腰椎疾病的发生和程度。因此，有必要在招飞体检中纳入颈部物理检查和颈腰椎影像检查。

本组还发现飞行学员患屈光不正者达2.94%。这可能与其没有养成良好的用眼卫生习惯、夜间熄灯后长时间注视手机等视频终端，导致吸收过多蓝光所造成的视觉损害有关。这就要求飞行人员应该注意用眼卫生，工作一段时间后眺望远方，让眼调节系统得到适当放松。同时，应注意避免在黑暗环境中长时间注视视频终端。

飞行人员面临的健康问题首先是一般医学问题，然后才是特种医学问题、航空病等；而普通医学问题也往往与其暴露的生活工作环境有关，具有特有的病因和发病机制。飞行人员罹患疾病与飞行因素的相互关系、对飞行能力的影响，以及飞机工效学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临床航卫保障工作需要关注的问题。对飞行员身心状态和作业能力进行全面动态监测和评价预警，对危险因子进行跟踪监测和干预管理。采用膳食平衡、训练管理、心理干预、医疗措施、中医养生等方式，制定个性化的健康管理计划和方案。在保证飞行安全的前提下，为了进一步延长飞行人员的飞行生涯，维护和提升海军航空兵部队的战斗力，需要针对飞行人员常见疾病的病因和发病机制尽早干预和防治以减少停飞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