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小火苗点燃整个儿童音乐创作的原野

杨一舞

田汨，与“甜蜜”二字的谐音使人不禁莞尔。作为青年作曲家、音乐制作人及上海音乐学院作曲系的老师，霍尊、黄龄、余笛、周深、萨顶顶、阿云嘎、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等当下许多知名歌手的热门歌曲均出自他手。

而实际上，田汨也与他的名字一样，充满着“甜蜜”的意味。“甜蜜”是一种情感体验，身为“小小音量欢唱团”的联合创始人及音乐制作总监，田汨便将“有趣”“好玩”贯穿于他对原创儿童音乐的创作理念之中；“甜蜜”也是一种味蕾感受，而舌尖上的味道也的确成了田汨重要的灵感来源之一。

一个载体，一个媒介

在陈瑜、田汨与孙丽莎的联合创始下，混龄儿童合唱团体“小小音量欢唱团”于2019年初成立。如今，这个非常年轻的团体，已经登上过多个音乐节及电视节目的舞台，与上海辰山自然生活节、北京“爱的童心”儿童音乐节，以及金鹰卡通频道、爱奇艺、腾讯、优酷等视频平台达成了合作协议。

不过，田汨坦言，其实“小小音量欢唱团”一路的发展很不容易，成立刚一年，就遭遇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2020年下半年，新团体遇到了一次机会：10月，受上海辰山自然生活节邀请，小小音量欢唱团登上了他们的第一个舞台。接着，他们开始慢慢地走上更多舞台，包括参加上海电视台“最美合唱团”第二季的节目录制。

“最初，当然还是先有作品的，”提及建立这个儿童合唱团体的契机，田汨说，“我们需要一个载体，需要一个媒介，用来表达、呈现我们的原创儿童歌曲。”相较于写完作品再去寻找另外的团体进行演绎，田汨更希望能拥有一个统一的形象和水准。“这样，我们自己写的歌就会一直有一个相对固定的，更容易被大家记住的一些面孔来呈现。同时，孩子们浸泡在这样的音乐环境与理念中，长期发展下去可以形成一个教育体系。我很希望能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他们的成长。”田汨与小小音量欢唱团的另一位联合创始人孙莉莎的合作，正契合了这一观点。“我个人更偏重于创作这方面，而孙莉莎老师作为非常有经验的爵士乐教育家、爵士乐的歌唱家和爵士钢琴的演奏家，则侧重于更具延展性的教育，可以让小朋友更好地学习与理解音乐。”

现在，小小音量欢唱团的团员已经逐步固定，在不同的舞台上展现着这个团体的风貌。“统一的声音对合唱团来说非常重要，这也是我们团体在训练过程中的重要目标，”田汨说，“很多来参加儿童合唱团的孩子合唱经验并不丰富，即便‘单打能力很强，合起来时难免会有许多不足之处——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恰巧成了我们合唱团的特征：我们合唱团并不是‘千人一面的，在我们追求和谐度与协调度的同时，小朋友们可以最大化地保留自己的个性和趣味。他们本身的起点也非常高，第一次登上辰山自然生活节的舞台时，我们为他们配备了上海非常棒的一支乐队——RJ爵士大乐团。他们可能会在合作过程中表现出一些不适应的情况，但大多数人很快就能进入状态。我觉得这个不断磨合的过程本身就很棒，虽然是辛苦的，但也是有趣的。”

“食物和人的关系特别紧密”

“我记得最开始写的几首曲子，其中有一首就是关于‘吃咖喱的，还有一首是《猕猴与温泉》。”直白的歌名令人一目了然，而田汨创作的灵感来源也是如此纯粹和简单：“我比较喜欢留意这个世界上一些好吃、好玩、好看的事物。反正我就是好奇心挺重，所以对于这个世界上我没去过的地方、没见过的风景、没体验过的文化，都保有一个比较浓厚的兴趣。平常多留意了一些，可能就变成了一个创作中的灵感源泉吧。”

在田汨看来，食物和人的关系是特别紧密的。“印度为什么会有咖喱？咖喱为什么会在印度成为标志性的美食？这就与印度这个国家的气候相关，它的经纬度、它的植被分布让这里盛产香料，这便形成了这样一种独特的饮食文化。而日本由于地处地震带，丰富的地壳运动给予了它丰富的地热资源，又由于高纬度导致气温较低，作为地质因素而形成的温泉，逐渐成为日本独特的泡汤文化，因此也就有了《猕猴与温泉》这首歌。”这些在生活中被挖掘的细节，都成了田汨创作的养分。

同时，作为网红合唱团——“上海彩虹室内合唱团”的音乐制作人，田汨告诉我们，“保持天真的心态，好好的爱这个世界，相信它美好的一面”是他在为这两个团体创作时共同的情感，唯独不同的就是呈现方式。“对于小朋友，要简单、直接；而‘彩虹呢？在这个基础上还需要有更多、更深层次的探究，提出问题，再尝试通过自己的方式去解答。我觉得这有点类似于做菜，小朋友总是喜欢吃口味简单、分明的东西，甜就是甜，非常直接；但成人就不是了，有时候可以通过苦去衬托甜，还有酸味、辣味……那是一种更复杂、更复合的味道，而当你理解了这种味道，也就理解了其中的精神内核。”

写完这些音乐后，田汨便慢慢地想要将它们整理成一个系列。“带着认知世界这样的目的来进行创作很有趣，于是我便把这个想法不断丰富、完善，最终使它成为创作的主题。”小小音量欢唱团的“唱一个世界给你听”的口号便来源于此。对于“世界文化”这一较为宏大的词汇，田汨有着自己的表达方式。“我经常关注迪士尼有关中国文化的作品，它在文化的融合上能够有一种逻辑的自洽。这一点特别有意思，也是我想要在作品中去追寻的东西。作为一个喜欢观察世界的音乐人，通过自己的音符描绘这个世界，让本土文化与世界文化在碰撞中自洽，把对世界的认识通过音乐传递给孩子们。”

小时候，不同地区、不同风俗、不同方言的童谣，以及上了春节联欢晚会就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總会在我们口中经常哼唱。相比以前的耳濡目染，在现代越来越多元化、信息化的社会中，选择也越来越多。“以前的童谣你听着听着就学会了，没有多少人去开发相关的教学资源。而现在，原创儿童音乐作品中所包含的内容非常丰富，比如对世界多元文化的探索，对民族风土人情的解读等。音乐中带有的很多要素，同时也能匹配出更多相应的教学资源。现在这个时代，让小朋友通过音乐去了解、去感受，是我们应该做的。”

保持初心，形成教育体系

写一些有趣、好玩的儿童歌曲，就是田汨对整个项目的初衷。他说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考量，也不想把儿童歌曲写得太过说教。“我比较排斥大人要给小孩写点什么道理。”他也没有特地考虑技术与接受程度的部分。“如果总以这些东西作为出发点，多少会变得有一些功利，你的音乐也因此不够纯粹。”他认为最重要的是，逻辑和审美。“听众是有感觉的，你怀着什么目的去创作，他们都明白。只要你的音乐足够有趣，音乐里有足够的真诚，我觉得它应该是一个比较容易被接受的音乐。即使很多时候听众在技术上不一定完全了解，但是作品的品质是好是坏，传递的情感是真诚是虚伪，是居高临下的说教，还是想和他们一起完成一次有趣的体验，听众是能够感受到的。”

世界文化儿童歌曲曲库也正在小小音量欢唱团老师们的努力下不断丰富。“可以说是一次‘抛砖引玉吧，希望未来这里可以吸收到更多的职业作曲家、唱作人，或是对这一领域有所关注的人。各种各样不同的人加入进来，我们吸收他们的作品，将之变成我们自己的创作力量，丰富世界文化儿童歌曲的曲库。”

田汨认为，虽然正处在互联网时代的我们不可避免地会被卷入时代洪流中，但对于儿童的音乐教育，最重要的还是沉下心来，不要浮躁，先把内容做好。“学习音乐的孩子未来会不会从事音乐这条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教育体系，培养他们对于美的认知和把握。我希望我们能够尽量保持初心。”

田汨下一步的计划是打造一个“儿童创作基金”平台，但这件事并非一己之力或几个人就可以进行下去的。“假如基金运作顺利，并且有一些良好的可持续性，我希望能够吸引更多有才华的音乐人和创作者的关注。如果一个小火苗能够点燃整个儿童音乐创作的原野，那就太好了！”不过，他也坦言，这个得看缘分，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目前对我自己来说，就是尽可能多地抽时间，多写、多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