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语料库的大学德语词汇支架式教学模型应用研究

陆飞凤

(上海第二工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上海201209)

0 引言

词汇是外语教学的基石。传统的外语词汇教学多以教材为依据,遵循跟读单词、解释词义、做词汇练习等固定步骤。忽视词汇的语言文化背景及其语用特点,主要存在以下两个问题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其一,聚焦词义、集中教材、独立于大量真实语篇之外的词汇教学忽视词汇搭配、语用条件及其文化意义。其二,填鸭式、被动式的词汇教学忽视“语言输出”,“语言输入”也缺乏多样性。这样的教学模式导致学生只是机械记忆了单词表上的词汇,却很难在实际语境中灵活运用。

克拉申认为,可理解的输入是语言习得的必要条件。他指出输入的语言信息必须是真实的,因为语言交流活动只有在真实的语境中才能体现意义[1]。语料库基于大量的真实语言文本,让学生在多样化的语言环境中掌握词汇的语义、语用和文化涵义,弥补了传统外语词汇教学中输入的单一性。另一方面,语料库是由大量电子文本组成的数据库。教学研究者可以自建学生外语学习语料库并利用语料库工具对其进行词频、索引行检索,从而对学生的外语输出进行质性、量化相结合的分析。语料库为外语教学与评价提供了新方法,改变了传统外语教学中定性评价为主的模式。

支架式教学以建构主义学习理论为基础,源于维果斯基的“最近发展区”理论,其核心理念在于教师通过构建相关情境来引导学生,促进学生独立探索,并以小组为单位进行自我评价与反思[2]。支架式教学理论为基于语料库的德语词汇教学提供了一种教学思路,即循序渐进地引导学生利用语料库进行自主词汇学习,改变以教师为主体的传统教学模式。

本文以语料库为德语词汇教学工具,采用支架式教学方式,构建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的教学模式。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传统外语词汇教学在语言输入、评价模式单一的不足,改变了以教师为主体的传统教学模式。

1 研究现状

用语料库研究外语词汇教学兴起于英语界,许多研究者探索运用语料库进行英语词汇教学的实证研究:俞燕明[3]发现基于语料库的数据驱动学习模式对学生词汇水平提高大有裨益；孔蕾等[4]提出在英语教学中利用语料库增加产出性词汇的复现率；卢磊[5]利用语料库构建大学生英语词汇自主学习模式。语料库在英语词汇教学中的应用方兴未艾。

德语教学者也做了相关研究:罗雷斯大学教学者Gwyndolen等[6]通过创建德语学习者历时语料库分析学生具体在哪些方面提高了写作水平,实证科学地评估德语写作教学。Antje等[7]让学生通过检索维基百科语料库自建德语字典的方式学习德语词汇。霍颖楠[8]从宏观角度介绍了语料库运用于德语教学的方法；王兰心[9]具体介绍了DWDS德语在线语料库在词汇搭配、同义词的教学上的辅助作用；陈姿君[10]运用语料库探讨了一组德语同义词的搭配。这些研究或从宏观笼统概括,或从语料库语言学微观对词汇进行研究,或局限于德语教学的某一方面。将语料库运用于真实完整的德语课堂词汇教学的实证研究较为匮乏。

以建构主义为理论基础的支架式教学在外语教学研究中得到了充分的运用。韦健[11]将支架式教学运用于大学英语翻译实践,提高学生的翻译能力；盖淑华[12]发现支架式词块教学方法能显著提高学生的二语词块习得能力；朱玲[13]探讨了支架式教学模式在英语写作中的运用。而德语教学研究者较少采用支架式教学方法。

鉴于此,本文将德语在线语料库DWDS运用到大学德语的词汇教学实践,并基于支架式教学理论,构建以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的词汇教学模型。搜集、汇总学生课内外的德语输出自建小型语料库,对学生输出的错误进行科学量化分析,基于此形成对学生的客观评价与反馈。

2 核心概念

2.1 DWDS语料库

目前重要的德语语料库有:Fehlerannotietres Lemerkorpus(Falko),Deutsches Referenzkorpus(DeReKo),das Digitale Wo¨rterbuch der Deutschen Sprache(DWDS)等。Falko语料库是德国目前最大的学习者语料库,包含非母语者和母语者的德语写作。DeReKo语料库是世界上最大的当代德语语料库,主要用于科学研究。

我们使用的DWDS语料库是20世纪德语数字词典。该在线语料库由词典和语料库两大部分构成。词典包括词义查询、词源查询、近义词查询、词语搭配查询、词汇例句、词频；语料库包括核心语料库、德语文本历时语料库、口语语料库、明镜刊语料库等17种语料库。本文在德语课堂教学实践中主要运用了核心语料库、德语文本历时语料库以及词语搭配查询和词频分析功能。

2.2 支架式教学

支架式教学以建构主义学习理论为基础,该教学模式指出,教师应当用直观的教学方法给学生做出示范,随着学生学习能力的增强,要适当减少指导。教师的这种指导作用就像“脚手架”在建筑中所起的作用一样。教师需要适时地调整及拆除脚手架。

支架式的德语词汇教学主要由以下几个环节构成:

①搭脚手架。围绕当前的学习主题树立课堂词汇教学目标。

② 创建情境。提出具体的词汇问题,将学生引入一定的问题情境。

③ 独立探索。学生利用语料库进行检索、查找、分析。

④小组合作讨论。小组成员共享集体成果并讨论总结,完成对知识的建构。

⑤ 教师评价、反馈。

3 基于语料库的大学德语词汇支架式教学模型的建立

本文以支架式教学为理论,构建了基于语料库的德语词汇教学模型(见图1),包括课堂内和课堂后两个部分。课堂内,首先进行该课的主题导入,接着在课文的基础上提出关于词汇的具体问题:包括词汇的固定搭配、词汇的语义韵、文化内涵以及同词根不同前缀的动词的意义辨析等。之后让学生独立检索DWDS语料库,回答上述问题。在小组讨论的基础上汇总、展示成果。其后教师对此进行评价、反馈,并适当指导学生正确运用好语料库的各种功能。最后布置课后作业,让学生运用情景剧表演、创新型改写、续写开放性文章等多种方式复述课文,以实现多样化的语言输出。课后,教师以学生课堂内外的口语、书面语为资料建立学生输出型德语语料库,并利用语料库工具进行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科学分析,及时反馈给学生。

图1 基于语料库大学德语词汇支架式教学模型Fig.1 The model of the scaffolding instruction of College German Vocabulary based on corpus

3.1 教学环节

以《柏林广场》第2册第14单元“miteinander leben”(一起生活)的第一部分为例,展示基于语料库的词汇教学模型中学生利用语料库独立检索词汇的环节。在进行了“Einwanderer in Deutschland”(在德国的外来移民)的主题导入之后,教师要求学生阅读课文并关注下面这些词汇问题:

问题1文中“Kultur”(文化)后面接了不同的动词:“behalten”(保持),“akzeptieren”(接受),“vergleichen”(比较),“Kultur” 一词的常见搭配有哪些?

学生打开DWDS搭配检索,输入“Kultur”,得到与“Kultur”最常搭配的动词如表1所示。此外,检索结果还展示了与“Kultur”一词搭配的形容词、名词介词和介词短语。语料库的词汇学习方式不仅让学生熟练掌握词汇的搭配,还大大丰富了学生的词汇量。

问题24个语段重复出现主题词“Heimat”(家乡),用DWDS的历时语料库探究该词在不同历史发展时期的文化涵义。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每个词汇都有其特定的文化内涵。然而,教材上展示的都是静态的词汇,只能看到其在特定语境中的用法。利用DWDS中的德语历时语料库,可以看到某个单词的搭配词的频次随着时间发展的变化,以此研究德语语言的发展,并从中挖掘其文化内涵。

在DWDS的历时语料库中选择时代报刊语料库,在搜索栏输入“Heimat”一词,选择形式为“词云”,就可看到在特定时间下其搭配词出现的频率。随着鼠标拖动时间栏往右移,可看到其搭配词动态的变化。词云的大小体现了其频次的高低。如从1940年的词云图中的“gewaltsam”(暴力的)和“Vertriebene”(流离失所者)可以看出,二战是导致德国人离开家乡的主要原因。而1990年的词云图中反复出现的 “zuru¨ckkehren”(归来)、“Ru¨ckkehr”(返回)、“kehren”(回来)说明在柏林墙推倒、东西德统一之后,许多德国人得以回到自己的故乡。观察整个历时语料库可以发现,“verlassen”(离开)和“zuru¨ckkehren”(归来)动态分布,说明离开故乡和回归故乡是两个永恒的主题。在讲解词汇的过程中,教师有机融入德国历史与文化,延展了词汇“Heimat”的所指。

问题3文中的单词“arbeiten”(工作)作为根动词加上不同前缀可以构成不同意义的动词,利用语料库对前者进行分类整理。

德语中前缀和动词词干组合可以生成一个新的动词。这些前缀具有强大的构词能力[14]。如根动词“arbeiten”加上不同的前缀可以构成许多新词。而德语初学者对此感到一头雾水。其实只要掌握了前缀自身的含义,相应动词的意思就迎刃而解了。打开DWDS语料库,在搜索栏输入“*arbeiten&&!arbeiten”,即可检索到所有以“arbeiten”为根动词的动词:“ausarbeiten”,“erarbeiten”,“bearbeiten”,“verarbeiten”,“mitarbeiten”,“zusammenarbeiten” 等。

3.2 学生“德语输出语料库”的整理及讲解

根据斯威的“输出假说”,二语学习者通过可理解的输出这一过程将习得的语言知识与结构自由重组,在反思中对所学语言进行控制和内化[15]。由此可见,输出在外语教学中的作用之重要。以学生课堂及课后的语言输出为主要内容建立“德语输出语料库”,包括口语语料库和书面语语料库,并利用语料库工具对其分析,能提供更加科学的评价与反馈。

3.2.1 学生口语语料库的建立

教师将学生课堂上的发言录音,建立学生口语语料库。在课后针对学生口语错误进行整理,在后续课堂进行讲解。

如 “bekommen” “erhalten” “kriegen” 三者都有“得到”的意思。学生对其用法不明确,经常在口语中用“erhalten”。针对这几个同义词的语用区别,教师可以直接呈现结果。但这样的讲解无法给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学生在实际运用中也无法根据话语情景、说话对象、地点和话题的不同做出准确选择。为了给学生一个直观的印象,笔者在DWDS的四大文体(文学作品、学术文章、应用文、报刊)中选取2000～2010年间的词频数据(见图2)。

从图中可以发现,“erhalten”在学术文章、文学作品和报刊中使用频次最高,“kriegen”在文学作品和报刊中使用频次较高,而在学术文章中极少被使用。“bekommen”在报刊中使用频次最高,在文学作品中也经常被使用。由此可以推断出,“kriegen”是口语词,基本不在学术文章等正式的书面语中出现,“erhalten”是书面用语,用法较文雅。“bekommen”是中性语,最常使用。

3.2.2 学生书面语语料库的建立

教师将学生平时的书面作业,如造句、作文等建立专门的作业语料库,并利用语料库工具对其进行分析。如针对命题作文的写作,运用语料库工具AntConc生成学生作文的词表,从而清晰地观察学生在命题作文中生成的主题词以及作文中出现的语法、词汇,甚至思想等方面的共性问题[16]。

笔者在完成 “Fest,Freunde,Familie”(节日,朋友,家庭)这一章的教学之后,以“Familien,Freunde,Geld,Gesundheit,Freiheit,Liebe,was ist fu¨r Sie am wichtigsten?”(家庭、朋友、金钱、健康、自由和爱,什么对您来说最重要？)为题,让学生在课堂规定时间内撰写作文,并以电子文档形式提交,得到35个有效文本。将这些文本粘贴到一个txt.文档,建立小型作文库,并对其进行文本清洁、分词。由于德语同英语一样属于屈折语,如动词“sein”在直陈式一般现在时中就有 “bin” “bist” “ist” “sind” “seid” 这5种形式。需要将文本中的词汇词性还原。在做完这一系列操作之后,在AntConc软件中打开最终文档,检索词表,按照词频由高到低排列得到表2。该文本类符数为471,形符数为1 914。除去代词、系动词得到的词依次为 “Geld” “kann” “und” “Gesundheit”“wichtigste” 和 “Familie”。

表2 学生作文库词频表Tab.2 Word frequency table of the students’composition

首先,从语言方面来分析,“kann”这个情态动词在作文库中出现了37次,说明学生在写作中大多用到了“ko¨nnen”这个情态动词。点击该词得到37个检索行,据此可知学生对“ko¨nnen”一词“框形结构”的用法基本准确。

然而,为何“ko¨nnen”的频次如此之高呢？有学者对德语学习者情态动词“ko¨nnen”的使用情况进行量化研究发现,中国德语学习者对“ko¨nnen”一词存在过度使用现象,尤其是在其客观用法中的可能性这个义项中[17]。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学习者表达情态意义的方式单一,不能灵活运用其他情态表达手段进行替换[18]。需要在教学中增加“ko¨nnen” 可能义项的替代用法的输入,如 “die Gelegenheit haben”,“die Mo¨glichkeit haben”,“eine Chance haben”,“es ist mo¨glich,dass...” 等。

其次,从内容方面来看,此命题作文是让学生谈谈家庭、朋友、金钱、爱情和自由哪一个最重要。从词表可知,“Geld”(53次)一词被最多提及,“Gesundheit”(33次)紧接其后,其次是 “Familie”(31次)。由此可推测,该班学生过分重视金钱的价值,没有树立起正确的价值观。教师需要在教学中给学生讲一些中外名人轶事启发学生重视精神层面的追求,对学生进行潜移默化的价值观教育,真正将课程思政融入课堂教学实践。

4 德语词汇教学研究设计

4.1 研究目的

本研究试图探讨如下问题:(1)在基于语料库的德语词汇支架式教学模型的应用之下,学生词汇输出能力是否有较显著的提高？(2)理工科学生是否能较好地适应此种教学模式？

4.2 研究对象

本文参与者为上海第二工业大学通用德语Ⅲ》这门课程的两个平行班级。一班为实验组(23人),二班为参照组(20人)。两班学生均来自上海第二工业大学2019级机械电子工程专业,在此前已有3年的德语学习基础,德语水平接近。两个班都采用《柏林广场》第3册这本教材,教学内容一致,由同一位德语老师进行授课。

4.3 研究过程

本文所涉及的课程教学时间为2020年9月～2021年1月,两组教学班课时均为7学时,共计16周。在实验前,对两个班级进行产出性词汇水平测试,并记录测试水平。控制组采用传统的讲授-练习-运用的词汇教学法。实验组则采用基于语料库的德语词汇教学方法。课堂上教师不直接讲授词汇,而是引导学生利用语料库进行检索、观察,在小组讨论的基础之上得出结论并对其进行验证。

学期结束后,再对两个班级进行相同的词汇水平测试,让学生在特定的主题之下自由运用所学的德语词汇。建立学生写作语料库,得到课程前后两个班级的类符/形符比(TTR)增长趋势图(见图3)。语料库文本出现的所有词记为行符,任何一个唯一独特的词记为类符。TTR能有效衡量文本中的词汇密度,定量评价学生的词汇输出能力。为了检验数据的有效性,本文后期还采用了学生访谈的方法,以期从定性、定量两个维度科学地分析该教学模型的有效性。

图3 实验前后学生作文TTR增长趋势图Fig.3 The graph of the growth trend of TTR in students’compositions before and after the experiment

4.4 研究结果

结果显示,在实验前,两班学生写作语料库的TTR基本持平,学生的词汇运用能力基本一致。在按照本文教学模型进行16周教学之后再次对实验组和对照组进行词汇水平测试,实验组学生写作语料库的TTR相较对照组有了显著的提高。研究表明,基于语料库的支架式德语词汇教学方法能有效提高学生德语词汇的输出能力。

在对两个班级学生进行随机访谈中发现,大部分学生对基于语料库的词汇学习方法兴趣较大,语料库索引行的运用能加强学生对德语动介搭配、形容词介词搭配等的记忆。个别学生表示语料库中存在大量陌生词汇,通过语料库进行词汇学习较费时。针对此,需在以后的教学中根据学生的语言水平,从现有的语料库中抽取相关索引号,自建小型学习语料库,提高学生检索效率。

5 结 语

语料库的运用为德语教学和研究打开了全新的视角。以词汇习得理论为基础,以支架式教学为方法,以德语语料库为工具建立了基于语料库的德语词汇课堂内外的教学模型。它通过大量真实的语言案例和丰富的语言输入激发学生对德语学习的热情,有效帮助学生掌握德语词汇在搭配、构词、文化内涵、语义韵等方面的知识。实现了多元输入,并促进其在前者基础之上进行多样化的输出。对教师而言,语料库作为外语教学的一种新技术,提高了教学效果,完善了教学评价。然而,要在德语词汇教学中大规模推广基于语料库的方法还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外语教师在语料库应用中所遇到的技术问题；建设语料库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等。基于语料库的德语词汇教学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