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技术产业创新链创新生态影响因素识别与优化研究
——基于企业嵌入和质量观视角
2021-07-17欧光军刘舒林张宏娟
欧光军 ,李 桢 ,刘舒林,张宏娟
(1.武汉科技大学恒大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2.湖北产业政策与管理研究中心,湖北 武汉 430000)
1 引言
当前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新技术不断加速赋能实体经济,支撑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逐步积累,新一轮科技体制改革要求实现产业链和创新链深度融合。但是,我国一直未能有效解决科技资源产业化难题,造成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程度不高,呈现产业链和创新链“两张皮”现象,导致关键核心技术短板突出,高技术产业发展陷入“高端产业、低端制造”的困境。因此,如何找到影响产业创新生态化发展的因素,对破解技术锁定、推动持续创新至关重要,特别对提升我国高技术产业国际竞争力和产业安全尤为关键。
关于产业创新生态的研究,目前已从产业创新生态系统要素协同研究转向链的协同研究,集中到产业创新链的研究上。Marceau在1992年开创性地提出“创新链”的概念,指出创新链由多个参与主体、多个活动阶段组成[1]。Timmers进一步指出,创新链具有完整的四个阶段,即基础研究、技术研发、实际运用以及最后的产业化与市场化阶段,每个阶段的活动都既具有独立性又互相影响[2]。对产业创新生态影响因素的研究,国内外学者主要集中在企业层面。Bresnahan指出,集群的开放性和高异质性对企业创新集成日益重要[3];侯光文等从社会网络的角度研究集群网络关系、知识获取对企业创新产生的不同程度的影响[4];Isaksen指出,企业创新实现的基本因素是产业内创新资源的质量和产业内的合作程度[5];魏江、徐蕾等指出,知识整合是促进企业创新能力跃迁的必要条件[6];李其玮等将影响因素分为知识、能力、社会资本、利益和外部环境5个因素,建立了影响因素—知识优势—创新绩效的理论模型[7];曾春花等将产业创新生态的影响因素归纳为以资源可获得性为基础的内部要素、以环境规制为主导的外部要素以及以小微企业为导向的管理层要素三方面[8]。还有学者从外部环境角度做了分析,Zeyen,Klewitz和Hansen识别了企业生态创新的驱动因素及障碍因素,提出中小企业与创新中介机构合作这一重要条件[9]。Costantini,Crespi和Martini从需求拉动和技术推动两个层面探索了生态技术创新的政策支持[10];游达明和朱桂菊验证了政府监管成本、政府奖惩力度和企业创新收益等是影响企业生态创新行为动态演化的关键因素[11];范晓莉等探究了创新服务环境、科技政策支持、经济发展水平、受教育程度等对高技术产业创新生态发展的正向影响效应,而人口老龄化程度阻碍了高技术产业的创新生态发展[12]。
可见,目前对企业创新生态影响因素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企业嵌入的环境资源要素上,但这种研究范式忽视了现在竞争的本质是产业链之间的竞争,创新已进入全产业链创新的集成模式阶段。如果把产业创新研究对象从企业创新转向产业链创新,那么挖掘出制约和影响产业创新链生态化发展的关键因素,对于推动高技术产业高质量创新、提升产业协同创新质量、提升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增强高技术产业链竞争力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紧迫价值。
2 高技术产业创新链生态结构解析及生态质量测度
2.1 高技术产业创新链生态系统结构解析
2.1.1 系统主体。产业创新链系统内在的经脉与骨骼,是由企业、高等院校、科研机构、政府、金融机构和中介组织等异质性主体所组成。企业是产业创新链的核心主体,通过整合产业链上下游企业、创新链、服务链、资金链等资源推动科技创新与成果产业化运用;高等院校、科研机构通过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知识创新活动形成创新源,向企业和社会提供创新知识和创新理念,对其给予技术和研发的支撑,同时输送创新人才到企业,实现创新活动的延续;政府通过政策倾斜、财政拨款以及营造良好的创新氛围等来引导协调知识创新主体与技术创新主体间的关系,以促进各主体间的有效衔接和良性互动,培育并增加创新要素的供给,为各类创新主体提供良好的发展空间;金融机构、中介服务等社会组织为创新主体提供在创新成果形成、转化和产业化进程中所需的技术咨询、价值评估、知识传播等各种创新中间投入产品及服务,通过在各个阶段提供必要的资金、信息等来搭建创新链各节点的桥梁,促进创新主体间的信息交互、知识交换和技术流通,降低知识流动和技术转移过程中的信息、技术、融资的交易成本和获取壁垒,加速科技成果产业化。
2.1.2 网络结构。产业创新链内的各种不同创新组织,彼此之间以及与其相关环境之间密切联系、相互作用和相互影响,通过资金交换、知识传递和人才流动,成为具有特定空间、稳定结构和创新功能的动态平衡整体[13-14]。为适应创新复杂性而通过交互作用建立的具有本地根植性的、小世界网络特征的多样化关联使系统内部呈现以各创新主体为节点的网状结构。创新网络是信息、技术、经验等创新资源流动与传递的渠道,通过网络知识溢出效应和集体学习机制,能够充当搜寻和评价不同可能组合的程序,降低创新的不确定性、风险以及信息成本,形成超过直接合作成本的长期利益[15]。
2.1.3 多重网络空间。随着产业创新链系统演化的不断升级,不同类型的网络会有多重连边,并构成一个系统的不同层次,形成具有多重网络空间的复杂网络[16],体现合作创新知识互动形成的知识网络、社会联系往来互动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以及创新主体间产业价值共创互动形成的价值网络进行多层次交互式作用和耦合效应,使产业创新链表现为知识创新链、社会关系链、产业价值链交织而成的链网结构(见图1)。
图1 产业创新链系统构成
2.2 高技术产业创新链生态质量内涵及测度
对于质量的内涵,费根堡姆[17]、戴明[18]、克劳斯比[19]和朱兰[20]等将质量定义为“一组固有特性满足要求的程度”,成为质量科学的基本理念。随着质量内涵的不断扩展,质量的系统观开始显现,戴维提出“质量意味着要理解和优化整个系统的价值交换”,将关注视角转为系统质量,指出质量是随环境变化不断适应进化且与整个大系统协同进化的自组织系统[21]。创新生态质量是满足系统生态特性要求的程度,描述了创新系统生态演化的过程。针对产业创新链视角而言,其生态质量是指由知识创新链、社会关系链和产业价值链交织的创新链(网)完善与优化的程度,既要满足产业自身从低级到高级的演化要求,又要满足产业竞争获得发展的要求。这意味着高技术产业创新链的生态质量既强调了创新主体间的协同发展,又强调了产业创新系统与环境的协同发展。基于此,把产业创新链生态质量解析为以下三个方面。
①自组织。依据耗散结构理论,系统内外部要素间的非线性作用是系统向有序结构演化的潜在因素。产业创新链从创生到持续演进,实质是一个开放的耗散结构不断演化的过程,在与外部创新环境交换的过程中,通过内部创新组织之间自发性的竞争合作推动系统实现结构有序化,具有明显的自组织特性。
②自适应。自适应是指生态系统受到压力或平衡扰乱之后能够自我维持、自我调节并恢复到初始状态[22]。产业创新链进化过程中自发产生复杂性与多样性,在系统与环境持续的适应过程中,自适应能力逐步增强,有利于系统在应对外界干扰时的适应与转变,最终使系统整体态势的表现为“1+1>2”。
③自成长。曾国屏指出,创新生态系统必定是自组织的生态系统,不断演化、不断促进优势新物种的成长、不断自我超越[23]。产业创新链在自组织基础上,整个演进过程呈现出由低级向高级、由不成熟向成熟发展的特点,使得整个系统表现出成长性特征。
基于对产业创新链生态质量的解析,本文参考Robert W et al.[24]、王进富等[25]、洪琼等[26]、韩海庭等[27]的研究成果来测度自组织,借鉴马春文[28]、张宝林[29]的研究成果度量自适应,结合曾国屏[23]、张志强等[30]、商亮[31]的研究成果测度自成长,最终搭建出测度产业创新链生态质量的测度量表,共9个题项(见表1)。
表1 产业创新链生态质量因子成分旋转矩阵
3 产业创新链生态影响因素测量量表设计与识别
3.1 产业创新链生态影响因素量表设计
基于对高技术产业创新链系统结构的解析,在正确理解创新生态概念内涵的基础上,本文搭建出包括产业创新链主体、产业创新链结构、内在机制和运行环境四个层面的高技术产业创新链生态系统化影响因素量表,经过多次小组讨论和专家意见,反复修改量表,最终构建出一个全面的可能因素量表体系,共32题项(见表2)。
表2 影响因素因子旋转成分矩阵
3.1.1 量表信度检验。本文运用SPSS 22.0通过Cronbach α系数来检测量表信度。检验结果:量表的总体α系数为0.992,表示本文量表的信度可以被接受;并计算各个指标的变量组合系数,结果表明指标的一致性较高,初始量表通过信度检验。
3.1.2 量表效度检验。本文用主因子分析对问卷各题项的效度进行检验。量表整体KMO值为0.973,且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为9 533.101,显著性为0.000,表明量表整体效度良好,且适合进行因子分析。
3.2 基于企业嵌入视角的创新生态影响主因子提取
本文以湖北省东湖高新区内的高技术企业为调研对象,深入企业与中层以上管理人员进行交流并开展问卷调查,完成对原始数据的整理和收集,回收问卷后剔除无效和不合理问卷,用于创新生态的影响因素分析的有效问卷数为146份。样本分布在高新区光电子信息、生物医药、信息技术、移动通信等产业,具有较好的代表性。
将调研数据通过主成分分析方法,对影响因素量表进行降维处理,KMO值为0.975,显著性为0.000。由表3和图2可知,本文共提取8个特征根,累计解释贡献率为82.133%,说明8个因子反映了原始数据的绝大部分信息,因而萃取8个因子为综合因子。
图2 碎石图
表3 解释的总方差
通过降维处理提取公因子,萃取8个主因子,得到旋转成分矩阵(见表2)。因子F1反映产业创新结构优劣,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网结构质量(简记为链网结构质量);因子F2反映创新主体的资源获取情况,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主体创新资源质量(简记为链主体资源质量);因子F3反映产业创新链主体间合作深度,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网关系质量(简记为链网关系质量);因子F4反映产业创新链创新可持续发展条件,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创新治理机制(简记为链创新治理机制);因子F5反映产业创新链与外部联系程度,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网开放度(简记为链网开放度);因子F6反映创新主体的创新活力情况,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主体创新动机(简记为链主体创新动机);因子F7反映创新主体的知识转化能力,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主体创新能力(简记为链主体创新能力);因子F8反映产业创新链动力来源,可归纳为产业创新链创新动力机制(简记为链创新动力机制)。这8个因子可归纳为链质量(包含F1、F3和F5)、主体质量(包含F2、F6和F7)和协同创新治理质量(包含F4和F8)三方面,对8个因子进行了可靠性分析,得到的Cronbach α系数均大于0.8,表明信度良好。
对产业创新链生态质量量表进行因子分析,KMO值为0.958,Bartlett球形度检验为1 314.029,显著性为0.000,Cronbach α系数为0.963,提取 3个特征根累计解释贡献率为85.188%(表4),得到3个主因子,F1为自成长,F2为自适应,F3为自组织,并分别进行可靠性分析,得到的Cronbach α系数均大于0.8,表明信度良好,验证了量表的可行性。
表4 解释的总方差
4 生态因子回归确认
为了进一步研究提取的各因子对创新生态的影响,以根据因子分析得到的8个因子链网结构质量(X1)、链主体资源质量(X2)、链网关系质量(X3)、链创新治理机制(X4)、链网开放度(X5)、链主体创新动机(X6)、链主体创新能力(X7)、链创新动力机制(X8)为自变量,以创新生态质量(Y)为因变量,建立多元线性回归模型:
并对8个主成分和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5和表6所示。
表5 方差分析表
表6 模型回归系数分析
结果得到,表7中R主要用于测定线性回归的拟合度,取值范围为0<R≤1。R越大,因变量与解释变量间的线性关系越显著。由模型的拟合优度检验得到R2=0.919,考虑自变量之间的相互影响之后调整的R2=0.918,大于0.5,可认为拟合度较好,证实多元线性关系成立。D.W值为1.959,残差符合正态性、同方差和无自相关。由表5方差分析结果可知,F值为703.916,F统计量的概率Sig值为0.000<0.01,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残差与解释变量间存在着相关关系,出现了异方差,验证了本文构建的多元线性回归方程的有效性。
表7 模型描述
通过表6得到回归模型,链网结构质量(X1)、链主体资源质量(X2)、链网关系质量(X3)、链创新治理机制(X4)、链网开放度(X5)、链主体创新动机(X6)、链主体创新能力(X7)、链创新动力机制(X8)8个因子的Sig值均小于0.01,影响较为显著。从共线性统计看,容差均大于0.1,VIF值均小于10,说明模型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在T检验中,t值均大于9.43,说明达到显著水平。因此,研究结果表明,主成分分析中识别出的8个因子对高技术产业创新链生态质量的影响是显著的。
5 对策建议
本文通过定量解析识别出影响产业创新链生态的8个关键因子,包括链网结构质量、链主体资源质量、链网关系质量、链创新治理机制、链网开放度、链主体创新动机、链主创新能力、链创新动力机制,其中链网结构质量的影响最为显著,其次是链主体资源质量和链网关系质量,据此提出促进产业创新链生态化建设的对策建议。
第一,构建以创新链为内核的产业创新体系。在高技术产业创新发展的过程中,要依托创新能力强的创新型企业打造创新链,推进技术要素和产业链融合发展,构建以链主企业—骨干企业—高成长企业为纽带的梯队化、结构优化的创新链体系;以创新链需求为出发点,推进资金链和人才链协同建设,为产业创新链提供资源和智力支持,实现多链无缝对接,形成推动产业链现代化的创新合力;以营造产业创新链主体集体学习氛围为基础,搭建知识分享、传播和再创造的渠道,推进产业链主体融合创新;以链内企业创新能力提升为核心,构建中心网络生态圈,优化产业链布局和提升产业链现代化水平,打造独特优势的现代化产业体系。
第二,推进以异质网络嵌入为内核的技术创新产学研耦合。研究得出,链网结构质量和链网关系质量对产业创新链生态影响较为显著,要积极推动多元创新主体间的合作,打破高校、科研机构、企业间的组织壁垒,搭建交流平台。例如,创设产业教授、论坛等常态化沟通制度,加强彼此的沟通和了解;鼓励产业链内企业联合供应链上的重点企业组建各种新型研发合作联盟,大力支持企业、大学、研究机构间的合作项目,尤其要大力优化整合科研机构资源、积极推动官产学研资介的有机结合,形成知识创造—知识资本化—产业化—价值获取的良性循环。
第三,激发以优化产业创新服务体系为推手的产业融合创新活力。通过创新科技中介体系为产学研融合构筑通道,打破现有的信息流通壁垒,形成科研设施的集群化、集团化、集约化发展;加强对前沿技术、颠覆性技术、现代工程技术的前瞻性研究,推动创新链条向前端移动;充分发挥智力资本、创新要素、资金资本和相关载体资源高效配置的协同作用,通过链主企业协同集聚资源,形成各方合力;发挥产业供应链、创新链、资金链等协同“链接”的动力引擎效应。
第四,建立以价值共创为纽带的创新治理机制。引导通过建立市场秩序和规则形成社会共识,不仅需要链主体健康向上、生生不息的企业人本文化的树立,明确企业的对外价值、使命感和责任,更需要政府价值认同的塑造,要以知识产权为基础制定出一个公平、合理、多赢的协议或合同;创新多元主体在相互平等的基础上明确其责任、权利和义务,还应关注利益分配的程序公平,建立官民协调、多方利益主体共同参与的产业政策制定机制,在区域内形成守信者受益、失信者受罚的良好社会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