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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特尔诺沃:记录保加利亚历史的山城

2021-07-16叶克飞

中国新闻周刊 2021年22期
关键词:拜占庭特尔保加利亚

叶克飞

阿森王朝纪念碑与老城。

沿着保加利亚北部地区盘山公路兜兜转转,蜿蜒的乌尔·拉科夫斯基大街出现在眼前。这是大特尔诺沃的穿城大动脉,路旁建筑林立,多半是酒店、餐馆和商店,是老城最热闹的所在。

大街上那些直面山谷景致的酒店非常有趣,别处酒店多半一楼是大堂,二楼以上是客房,这里却是一楼大堂,负一楼以下是客房。这是因为它们多半沿山而建,或者说沿山而“挂”。大特尔诺沃老城位于查雷维茨山和特拉佩济察山上,并在岁月变迁中连绵相接,扬特拉河蜿蜒其间,房屋依山而建,远望仿若挂壁。

早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大特尔诺沃一带就已有人类定居,是保加利亚最早的人类聚居地之一。

12世纪末,保加利亚人摆脱拜占庭帝国统治,建立保加利亚第二王国,定都大特尔诺沃。这座山城随后被建成保加利亚最坚固的要塞之城,也是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中心。

伴随着拜占庭帝国的衰落,大特尔诺沃发展为巴尔干半岛第二大城市,仅次于君士坦丁堡。可惜到了1393年,奥斯曼帝国征服保加利亚,大特尔诺沃在坚守三个月后沦陷,城镇和宗教建筑焚烧殆尽。

此后几百年间,大特尔诺沃乃至保加利亚一直在奥斯曼帝国统治之下,几度起义均告失败,直至19世纪70年代才重获新生。1878年,新的保加利亚大公国成立,再次定都大特尔诺沃。次年,在大特尔诺沃召开的保加利亚第一届国民议会通过该国首部宪法,并决定迁都索非亚。

如今的大特尔诺沃,仍随处可见奥斯曼帝国的遗痕。帽子屋顶和立面窄窗,会让人想起阿尔巴尼亚的千窗之城培拉特,还有今日的伊斯坦布尔。至于外墙的五颜六色,则是典型的巴尔干风情。

旧时城门。

以乌尔·拉科夫斯基大街为起点探访大特尔诺沃,可分为一下一上两条路线。向上路线穿越旧城,经过起伏山路直抵查雷维茨城堡,是老城的核心路线;向下路线比较冷门,却是仰望老城颜值的最佳去处。

离开乌尔·拉科夫斯基大街,就离开了老城的喧嚣。向下的路兜兜转转,每一个拐角都十分清幽。摆摊的卖书人将书一本本摆在路边花坛的石基上,一路仿似随书而行。

山脚下便是扬特拉河,两岸是茂密树林,满目青翠。这一片沿河绿地被辟为马诺菲尔德城市公园,也是大特尔诺沃的绿肺。一座石桥横跨河岸,过桥便是大特尔诺沃的地标之一——阿森王朝纪念碑。

纪念碑位于被扬特拉河环绕的一块空地上,造型如长剑,直指天空。碑下四位跃马纵横的骑士,分别是西奥多·彼得(即彼得二世)、伊凡·阿森(即阿森一世)和卡洛扬,还有阿森之子伊凡·阿森二世。正是在他们的带领下,保加利亚于12世纪末摆脱了拜占庭帝国统治,开创了辉煌时代。

西奥多·彼得与伊凡·阿森出生于富裕的牧羊人家庭,他们率众在保加利亚东北部发动起义,击败拜占庭驻军,成功建立保加利亚第二王国,开创阿森家族掌控的“阿森王朝”时代。在彼得与阿森之后接任的是他们的胞弟卡洛扬,再之后则是伊凡·阿森二世。也正是在阿森二世执政时期,保加利亚王国达到全盛,疆域由黑海延伸至爱琴海与亚得里亚海,是当时巴尔干半岛第一大国。

站在碑前抬头仰望,层层叠叠的大特尔诺沃老城坐落于山谷之间,一格格窄窗如同眼睛。密密麻麻的楼宇间隐藏着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石阶小路,将整座山城连为一体。

其中最值得流连的街区,当属夏希亚街,也是萨默沃德斯塔市集所在地。19世纪,随着城市的发展,萨默沃德斯塔市集渐渐形成,成为周边村镇民众售卖蔬菜水果、肉食芝士、糕点蜜饯和果酱等农产品的聚散地,继而发展为大特尔诺沃的商贸中心。

如今的市集仍然聚集了大量日用品店铺,但对于游客而言,它已然演变为一个囊括百业的手工作坊聚集地。石板路两侧的建筑兼容不同时代的风格,雕花立面和典雅回廊交错。一间间临街铺面里,是铁匠、木匠、皮革匠、裁缝、陶艺师、面包师、木雕师和圣像画师们的舞台,记录着每一门手艺的传统。即使什么也不买,静静站在一旁看手艺人们工作,也是极有趣的体验。

呈弧形的石板路尽头,是老城里的居民区,也是极清静的街区。由石块砌成的陡峭坡道上,外观各异的民宅高高低低。不过更吸引我的是脚下绵延山谷,几乎见不到裸露的土地,树林沿山坡延伸至山脚,大片民宅沿河而建。远处的一个个山坡上,有残旧塔楼与城墙,都是旧时军事要塞遗迹,作为天然屏障的峭壁与人工修筑的防御设施融为一体,可见旧时辉煌。如今,这里是考古学家极热衷的所在,陆续发掘出大量遗址和珍贵文物。当然,相比这些山头上的考古遗址,更远处那座城墙依山势蜿蜒,占据整个查雷维茨山的宏伟城堡才是游客最热衷的目标。

从老城所在的特拉佩济察山到城堡所在的查雷维茨山,虽不过一两公里脚程,但一路高高低低并不易行,好在满眼绿意和宁静街区,大大缩短心理距离。城堡前的石板栈道带着岁月痕迹,一块块石料砌出沧桑感。建于山前,两侧便是峭壁的城门,旧时足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面环水的城堡地势,更是易守难攻。千百年来,城堡曾被色雷斯人、罗马人和拜占庭人轮番占领,并逐步扩建。在保加利亚第二王国时期,城堡规模已经达到400多间房屋和18座教堂。可惜在抵抗奥斯曼帝国军队时,城堡几近焚毁,只剩断垣残壁。

书摊摆了一路。

薩默沃德斯塔市集。

如今我们所见到的城堡建筑是上世纪修复的成果。因为当年的大特尔诺沃是总主教所在地,城堡内最抢眼的便是总主教的升天教堂,教堂内的壁画与众不同,极具奇幻色彩,还有奇妙的立体感。

站在教堂外的护墙边远眺大特尔诺沃老城,来时道路沿山蜿蜒,大片红瓦屋顶延绵向远方。这些道路与建筑,隐藏着大特尔诺沃的历史,也隐藏着民族的独立史。其中,伊万·阿森二世下令修建的圣四十人教堂,纪念着在1230年克洛科特尼察战役中为国捐躯的战士。在一条内街中与清幽别墅相邻的弧面建筑,则是1879年制宪会议召开之地,见证了保加利亚摆脱奥斯曼帝国统治、再次独立的关键时刻,如今已被辟为文艺复兴与制宪议会博物馆。

保加利亚的民族独立来之不易,1872年,保加利亚民族解放运动领导人瓦西尔·列夫斯基被奥斯曼帝国当局逮捕,并在大特尔诺沃游街示众,次年遇害,年仅35岁。傍晚,我再次回到乌尔·拉科夫斯基大街,在喧嚣中走向大街尽头。在一个隐秘角落里,瓦西尔·列夫斯基的雕像被草木环绕。被捆绑的雕像形象,正是以1872年的游街示众为原型,下方刻有瓦西尔·列夫斯基的名言:“如果我赢了,整个国家都赢了;如果我输了,只输了我自己。”

这就是先行者的觉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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