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千山水画鉴赏
2021-07-15翟海月
翟海月
自20世纪 60 年代起,张大千泼墨艺术作品已让国内外艺术界耳目一新,更为中国传统的国画艺术开拓了一片崭新的疆土。张大千泼墨艺术作品中的东西融合,或许是一次最成功的全球化时代艺术创新。
2019年10月,张大千《泼墨云山》( 镜心、设色纸本)在中国嘉德成功上拍,成交价 848万元。这幅作品作于1981年,张大千当时已83岁高龄,居住在台湾摩耶精舍中,虽然已是耄耋之年,但仍为台湾博物馆和巴黎东方博物馆将要举办的展览准备画作。此件六尺横幅《泼墨云山》是张大千先生晚年系列泼墨艺术的佳作之一。
四海云游的中国精神
从20世纪50年代起,张大千先后在巴西、阿根廷、美国等地云游侨居20多年,更是参观了不少西方當代艺术展览,受到西方文化影响。而1956年与毕加索的艺术会谈,对其艺术观念和画风的不断演变带来深刻的影响。
张大千由于亲身感受到西方当时流行的印象派、立体派创作技法,使他的艺术风格情不自禁地发生转变。他在中国传统绘画的基础上,开始探索如何结合西方绘画的色光关系,发展出更具有西方现代绘画实验观的泼墨泼彩技法,从而创造出一种具有西方半抽象的中国意境。
朱景玄《唐朝名画录》称王洽:“凡欲画图障,先饮醺酣之后,即以墨泼……或挥、或扫、或淡、或浓,随其形状,为山为石、为云为水,应手随意,倏若造化,图出云霞,染成风雨,宛若神巧。”而以此来描述图2中的“为云为水,应手随意”并无不妥。
张大千曾在访谈中说:“得墨法易,得水法难。”作为一个写意画的高手,他对水与墨之间的内在深刻关系颇有体悟:墨色是否透明而富有张力,需要画家的得心应手,才能使水墨在渗化之间,淋漓尽致,出神入化。
图3这幅张大千的《泼墨山水团扇》,给人的直观感受是色彩鲜亮,好比一幅讲究构图的摄影作品,饱和度、对比度都恰到好处,颇具现代感。张大千很少使用宿墨,每次创作之前都会将砚台彻底清理干净。因此,尽管有大面积的泼彩或者墨团,但墨色依旧有剔透晶莹之感,而水墨比例的控制恰当,又使作品如仙境一般,意境生动。
同时,张大千在西方游学时,西方现代派艺术大师塞尚、高更、凡·高、莫奈等的作品对其泼彩也有着极大的启发。泼彩法在清代沈宗骞的《芥舟学画编·设色琐论》中就已提及,即“泼色法”:“墨曰泼墨,山色曰泼翠,草色曰泼绿,泼之为用,最足发画中之气韵。今以一树一石作人物小景,甚觉平平,能以一二处泼色酌而用之,便顿有气象,赵承旨《鹊华秋色》真迹,正泼色法也。”
收放自如的现代精神
张大千的泼墨泼彩创作分为几个风格略有不同的时期,20世纪 50 年代中期开始,张大千的工笔画风开始向抽象概括、泼墨泼彩的画风转变。到50 年代后期,张大千对于泼墨泼彩的探索更进一步,画面的抽象感也更加强烈,这种抽象概括的画风不是西方抽象派的简单衍生,因为其作品中除了水、墨与色,还有中国传统绘画中极为重视的造型线条、收放自如的画风,更有中国文化的意境。
张大千的泼墨作品呈现出来的是浓墨、中墨与淡墨的互破互融,少量的以传统技法对细节的勾勒——或是点景人物、房舍、草屋、钓艇、渔舟,一反气势如虹的墨与色。而这些细节,正是体现了西方抽象绘画观念和东方传统工笔造型的互补——一种抽象和具象的融合。
在图1的泼墨作品《泼墨山水》中,画面中线的减少正是迎合了泼墨的抽象化和概括化,张大千不仅大胆突破了传统中国画以线造型的基本原则,还将抽象的形式美法则在画面中充分展开,通过水墨浓淡的流淌,以块面穿插来经营画面的气势。
张大千在访谈中,谈到用墨的体会时说:“从用墨法说来,墨色是借着胶汁的浮力,在宣纸上向前渗化,胶小则墨色干枯而晦涩,胶大则墨色失去了气韵。画生宣纸胶水与墨汁是相互交融,起着关键的作用。这是我的一点经验。”他还谈到了破墨法:“浓墨不破,便无层次;淡墨不破,便乏韵味。墨为形,水为气,气行形乃活。”
总体而言,张大千的泼墨泼彩作品给人透明通灵、清逸雅致之感,他也真正完成了中国画在现代全球化语境下的传承和演进。
张大千晚年的泼墨泼彩山水画面重石青、石绿,但又区别于青绿山水。在用色上,采用先泼墨为底,后泼彩提韵,是谓“色之有底,方显得凝重”。
笔墨、色彩、布局是中国传统绘画中三要素,张大千对于中国传统山水绘画的形式透彻理解之后,借鉴西方现代派绘画,特别是抽象派绘画,创作出了“如果用传统的观点来看,他是百分之百的中国传统山水;如果用现代美术的观点来看,他同时也是属于自动技巧的半抽象风景画的形式”的中西合璧的泼墨泼彩艺术效果。正因为其宝贵的学术价值,艺术品收藏市场上他的泼墨泼彩作品才能如此备受重视,并始终具有无可争议的投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