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赏古代言钱诗
2021-07-15潘春华
潘春华
钱币文化是我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不仅广见于各类史书、文献资料和一些专著,而且在浩如烟海的历代诗歌中,有不少反映钱币与社会生活的诗篇,吟咏品赏这些言钱诗句,别有一番情趣。
“贝”是我国最早的货币,用贝壳制成,计量单位为“朋”,通常是五贝为一朋。我国最早的诗集《诗经》中就有“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的诗句。《诗经》中《氓》诗这样写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诗意是,笑嘻嘻的男子,抱布来换丝,其实不是换丝,而是向我求爱。诗中的“布”也是当时的一种货币。
西汉才女卓文君在《白头吟》诗中写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诗中的“钱刀”是指战国时期出现的一种刀币。据传,司马相如欲娶一美女为妾。卓文君知道后,借《白头吟》诗劝夫“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暗示用“钱刀”买来的爱情不会长久。东汉大科学家张衡曾有“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的佳句。北宋梅尧臣有诗云:“次观金错刀,一刀平五千。”这些借钱言志言事的诗句佳篇,至今仍被人传诵。
“五铢钱”和“开元钱”都是我国历史上的长寿钱,大小适中,铸造精美,深受人们喜爱,不少文人吟诗赞美。特别是我国古典诗歌兴盛的唐朝,吟咏钱币的诗人颇多。诗鬼李贺的“榆荚相催不知数,沈郎青钱夹城路”和晚唐李商隐的“今日春光太漂荡,谢家轻絮沈郎钱”等诗句,将小五铢的沈郎钱比作榆英、柳絮,其欣喜之态宛然可见。诗仙李白一面高唱“人生贵相知,何必金与钱”,一面又低吟“黄金散尽交不成,白首为儒身被轻”。诗圣杜甫则在《最能行》中说:“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
对钱的形态描述,我国古代诗人有不少惟妙惟肖的诗句。如南北朝庾信的“桃花颜色好如马,榆荚新开巧似钱”,五代十国前蜀王建的“素柰花开西子面,绿榆枝散沈郎钱”,宋代韩琦的“榆英纷纷掷乱钱,柳花相扑辊新绵”等。
对古钱币的书体艺术,许多诗人也进行了精妙独到的描述。古钱孝建四铢、永光二铢和景和二铢的钱文书体是用一种隶书别体“倒薤体”写的,该体文字字型看起来像是细长尖锐的薤叶,唐代诗人钱起的诗句“倒薤翻成字,塞花不假林”,韩愈的诗句“拳科倒薤形模奇”,都将这种“倒薤体”文字刻画得活灵活现。宋代的“御书钱”是很出名的,它始于宋太宗赵炅,北宋诗人王禹诗赞赵炅所书的钱文:“尽返鹊回鸾之法,掩天龙地马之名。”
对于金钱的重要性,古代一些诗人揭示得十分深刻,唐代寒山《诗三百三首》中有“囊中无青蚨,箧中有黄绢”的诗句,宋代诗人黄庭坚曾吟咏过:“管城子无食肉相,孔方兄有绝交书。”同样宋代进士胡寅的“方兄无势宁能热,穷鬼多羞祗自苞”和元代集贤学士曹伯启的“孔兄正羞涩,趑趄色氤氲”等诗句更是形象地刻画了人们因为无钱举步维艰、四处碰壁所表现出英雄气短的窘迫。
钱币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它能利邦国,也能污贤达,致人以祸殃。因此,对钱币有人痛恨诅咒,有人爱不释手。古人言钱诗中,对于钱币的咏叹,就表现出心态各异者的不同认识。晋惠帝时,政治腐败,贿赂公行,权钱交易、拜金主义之风甚炽。中书郎成公绥对此极为不满,愤而作《钱神论》,对金钱痛加挞伐:“路中纷纷,行人悠悠,载驰载驱,惟钱是求。朱衣素带,当途之士,爱我家兄,皆无能已。”然而,晋代还有一篇影响更大的《钱神论》,作者鲁褒,南阳隐士。此篇名为论钱,实为贬斥以钱为神物之世风。明人袁宏道读《钱神论》后即赋诗道:“闲来偶读《钱神论》,始识人情今益古;古时孔方比阿兄,今日阿兄胜阿父。”古钱币中多有方孔,《钱神论》称其为:“亲之如兄,字曰孔方”。“孔方兄”即成为钱的别名。此诗的点睛之笔,不在于重述《钱神论》之原义,而在于其明确指出当下崇拜金钱世风日下的现象更胜于晋时。
宋代沈括《梦溪笔谈》中,提到姑苏城一位姓李的民女,略通诗书,一次她拾得一枚破铜钱,便作了一首《破钱诗》:“半轮残月掩尘埃,依稀犹有‘开元字,想得清光未破时,买尽人间不平事。”诗中“开元”二字,是指唐朝开元年间铸造的“开元通宝”铜钱。诗的前两句描绘了破钱的形象,后两句运用联想,对铜钱未破时的情景进行推断,说它被人当作“权钱交易”的宠物,制造了许多人间不平事,對物欲横流,贪官当道的社会现象进行有力的揭露和谴责。
明代诗人沈周有一首《咏钱》诗,是其组诗《咏钱五首》之一,历数了“钱”的功过,其诗云:“个许微躯万事任,似泉流动利源深。平章市场无偏价,泛滥儿童有爱心。一饱莫充输白粟,五财同用愧黄金。可怜别号为赇赂,多少英雄就此沦。”作者以含蓄的手法历数钱币的经济本质与社会作用以及功过目的,并告诫人们不要行贿受贿,否则就会因此而沉沦。唐伯虎的一首《言志》诗:“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则道出了自己的志向。
清代诗人袁枚的《咏钱诗》说:“万物皆可爱,唯钱最无趣。生前常不来,死后带不去。”劝君多品读咏钱诗,摆正自己与金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