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象万千

刘东瀛先后毕业于东北美专附属中学和鲁迅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受过系统、严格的美术训练，有扎实的绘画功底。日本留学的经历使得她在绘画创作时将中国传统绘画的含蓄与日本绘画的装饰性进行巧妙糅合，她的工笔花鸟画透露出纯真的情感、清新的色彩、流动的韵律，以及那净化了的东方情调。

一、“意趣”的再生

刘东瀛的工笔花鸟画作品将多种艺术元素相融合，体现了“海纳百川”之后“为我所用”的“浑然天成”，以东西方艺术元素为支点，激发其自身潜在的艺术能量。刘东瀛创作的《红叶图》《百合花》《龟背竹》，以及其他许多小品画作，皆构思巧妙、意趣横生。纵观其画面的置陈布势，以及微观落笔处的具象花形鸟形态刻画，既有宋画严谨周密、细腻雅致的艺术风姿，又融合了明清及近现代的多种绘画手法，在融会贯通之际彰显其清新飘逸、隽永雅格的艺术风采。刘东瀛虽身居闹市斗屋，然而心有广袤无垠的空间和乡村野逸的情趣，是一朵饱满绽放、永不凋零的艺术之花，映照其自身一派清明世界。一切造型手段、绘画技巧都以此为基准，最终绘制成和谐、通透的艺术作品。自身的天性流淌于轻松自如的笔端，不是被动桎梏于绘画技巧，而是主观把握、甄选、创造。刘东瀛的创作已经衍变为心灵的变化过程，把写意画常用的洒脱自如的创作手法引入工笔画的艺术创作中，是“意笔”的显现，是“意趣”的再生。

二、“意态”的表现

刘东瀛于1984年创作的《园边即景》，显露出真切、自然的情感，叶子以没骨的手法进行描绘，花青与胭脂的水渍碰撞，颜色或浓或淡，墨色层次丰富，浅淡的色调彰显日光散落的氤氲与恬淡的气氛，静中寓动、光色辉映。刘东瀛善于从身边的寻常之景中汲取创作灵感。可以说，她的诸多作品是通过周遭事物锤炼而成的笔墨精粹，如《贵妃果》，描绘的是盛夏时节，颗颗饱满的荔枝垂挂于枝头的景色。画家以没骨笔法晕染出叶子的形态，黄色与绿色的水渍碰撞，凸显丰富的色彩质地与物质质感，叶子的主要脉络部分做留白处理，有灵动的效果，再以细笔勾勒出部分叶脉，使整幅作品呈现细腻的艺术技巧与细节。作品《初雪》中，画家描绘了寒冬时节两只家雀伫立于枝头的情景。画家先以赭石与胭脂互相调和，描摹出树叶枯黄之感，以线勾勒出树叶的残破，叶子的真实质感便显现出来了。叶脉的留白处理与皑皑白雪相呼应。前方的枝干粗壮、写实，后方略带晕染，有西方透视的视觉效果。画家综合运用了冲、融等多种艺术处理方法，落笔快速、绝不拖沓，细致描摹处独具匠心，淋漓洒脱之笔意与细腻丰富之雕琢相辅相成，赋予这类作品浓厚的生活气息。另一幅《双鸡图》，以情融景，画得很有神采。柞叶前色后墨，墨色相溶、自由流动、虚空灵动。画面各个部分之间的界限隐没于朦胧的色彩中，简繁对比、意气相映，透露出物我合一的纯真情感，是从现实中抽离出的高度净化和深沉的精神灵境。

花鸟画创作的“造境”是画家通过对自身所见自然之景的理解、提炼、升华，重塑心中所想之景，并使之跃然纸上的过程。在刘东瀛的艺术作品中，花鸟画不再是所谓刻板、一丝不苟的形态表现，而是符合时代语境下的笔墨风格。丰坊的《笔决》云：“书有筋骨血肉，筋生于腕，腕能悬，则筋骨相连而有势。骨生于指，指能实，则骨体坚定而不弱。”刘东瀛笔下的四季花卉、鸟兽走禽并非世俗审美下的简单描摹，她的没骨之法以意趣为宗，是鲜活生动的“意态”表现，是现实生活与抒情达意的巧妙糅合，是对平和、转瞬即逝的生活的记录。

三、中西结合

20世纪以来，康有为、陈独秀、鲁迅等人皆认为中国画的革新改良应当参照西洋画的写实精神。而花鸟画尤其是工笔花鸟画的突破难度最大，一是因为历代留传下来的工笔花鸟画作品比较多，其绘画语言有较为严格的程式，要超越和突破有相当大的难度;二是因为传统花鸟画题材相对固定，束缚了它的创新。

花鸟画用笔方式的发展可以从两个视角来看：一是技法形态的演变，从早期单纯的描摹性用笔，到以顾恺之为代表的精细、流畅的用笔方式，再到具有写意意味的花鸟画对用笔的书法性追求;二是理论认识的发展，花鸟画用笔的意义、内容和追求方向这三个方面理论的发展和完善。20世纪的众多艺术家在融合中西方的艺术理念方面提出了诸多建议，刘东瀛则将日本画的技巧与中国画的传统精粹巧妙融合，既能回望传统，又能比较东西方艺术的不同，是一位眼界开阔，对待艺术创作兼具包容性、融合性的画家。

20世纪五六十年代，刘东瀛先后在东北美专附中和鲁迅美术学院接受了近10年的系统美术教育。学习的过程中，她师从赵梦朱、钟质夫、晏少翔、季观之等，既拥有一个足够从容的兼习中西的学习过程，又从诸位传统画家的传授得以亲炙“传统”。刘东瀛广泛借鉴古人笔墨之所长，主要以宋代花鸟为推崇，临摹宋代花鸟小品，遵循其严谨繁复制作程式是现今学习花鸟画的必经之路。她还临摹过陈老莲、恽寿平、任伯年、于非闇等众多名家之艺术典范，于这些作品中感悟深厚的传统精粹与不同艺术技法的相互碰撞，以及传统绘画中经典的语言程式，并将其应用于自身的艺术创作中。她将自己对生活与自然的天然感悟进行艺术呈现，最终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笔墨规律。

刘东瀛注重“以形写神”“情景交融”，她在平凡质朴的生活中书写女性艺术家特有的丰富情感基调与生命之歌。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刘东瀛皆能取其精髓加以融合，她的绘画艺术手段丰富，工笔、没骨等诸多绘画技巧蕴含在艺术表达中，突破了传统工笔画的表现形式。她熟稔地将白描、没骨等绘画技巧运用于创作中，借以水彩、素描等因素的相互融合，使艺术作品具备文人特有的书卷气以及鲜明的时代特征，她的作品展现了事物本身的真实属性，同时又兼具高于生活的艺术处理，于自然中探寻生活的真趣。

四、结语

刘东瀛的工笔花鸟画作品将寻常之物通过自己的创作，转化为不拘常规、平和自然的艺术风貌。无论她的作品题材是人物、山水，还是花鸟，艺术语言抽象或具象，皆在利用物形之间的排列关系所形成的视觉空间，运用留白等中国绘画技巧，从而达到极富视觉性与深刻文化内涵的画面效果，令观者有所感、有所指、有所游、有所体悟。中西结合，以意趣为宗，这正是刘东瀛将“工笔”与“写意”相结合表达的自己的宇宙观，以及对于现当代花鸟画多角度、多方位的艺术审视。刘东瀛通过笔端的描绘赋予生命新的艺术语言与品格，以传统绘画的韻律和特有的东方诗意美感，演绎出自然与自我的完美过渡与融合，以充满现代意味的构图和艺术语言，彰显艺术生命的活力与无限创造性。

（哈尔滨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作者简介：闫智开（1990-），女，黑龙江哈尔滨人，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传统绘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