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家族小说《金粉世家》中的悲剧意识

《金粉世家》是张恨水才华横溢的扛鼎之作，被称为民国版《红楼梦》。张恨水别具匠心地塑造了核心人物——冷清秋，赋予了她一种新旧合参的人物形象。金府是拥有改良思想的大家庭，但仍舊没有摆脱衰败的宿命，导致其悲剧的无非是酒、色、财、权。家族最重视的伦理体系，五伦即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其中起维系作用的三伦崩解，最终导致了这个大家族的衰亡。

《金粉世家》展现了一个大家族的兴衰史。总理的儿子金燕西遇见平民女子冷清秋，苦苦追求。冷清秋清高孤傲，在金燕西的热情追求下，与他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演绎了一场从恋爱结婚到婚变出走的感情悲剧，这场悲剧的背后展现出了一个家族的悲剧。

一、爱情悲剧

对于冷清秋，张恨水赋予了她一个才女的身份。冷清秋能够进入金府的一个相当重要的因素是她饱读诗书、擅长诗词。金燕西的姐姐将冷清秋的诗稿拿给父亲金铨看，金铨十分欣赏冷清秋的才气，认为女子有如此独到的见解难能可贵。可以说，金府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各个贪图玩乐，而冷清秋的性格与金府格格不入。冷清秋注重精神生活，她对金钱嗤之以鼻，也没有富贵人家媳妇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性。

小说中，冷清秋嫁到金府后，隔天早上要拜见公婆，金铨看了冷清秋的整个形态举止，“只觉得华丽之中，还带有一分庄重态度，自己最喜欢的是这样新旧合参的人。而且看她那娇小的身躯，年岁很轻，还有一种小儿女态，便觉得这一房媳妇，就算肚子里没有什么学问，已经可以满意了，何况还很不错呢？”

张恨水赋予了冷清秋这样一种新旧合参的才女身份和对物质寡淡的性格，也正是这种独特的气质吸引了金燕西这个阔少爷。金燕西是一个追逐时尚的阔少爷，一个追逐高品位的男子与一个重精神的淡然女子在一起磨合，可想而知，冷清秋婚后的生活是怎样的。冷清秋与金燕西的价值观有分歧，所以他们不停地争吵，争吵久了，冷清秋开始反思，她觉得这种富贵日子像是戴了沉重的枷锁和镣铐，压得她透不过气，于是她远离众人，把自己封锁在了小楼里。趁着小楼失火，冷清秋抱着儿子逃离了金府，躲了起来。

类似出走的主题在现代文学史上非常流行，如鲁迅的《伤势》、易卜生的《玩偶之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冷清秋的命运与这两个故事中的女主人公一样，只是冷清秋活了下来，但结局也不尽如人意。

二、家族悲剧

《金粉世家》里的金府是一个大家族，虽然不如《红楼梦》的三代同堂，但也是钟鸣鼎食之家。这样一个大家族分家时，妻妾子女全部都能分得一份财产，这种遗产分配方式与中国传统家族的分配方式不一样，所以说这是一个改良的家族。

金铨和太太都是留过洋的，带有许多西方先进思想，以往的大家族多是四世同堂、五世齐昌，而金府只讲了两代人的故事，所以其家族关系没有那么庞大、复杂。然而凡是大家庭必有矛盾冲突，大家族人多、热闹，人际关系也相对复杂，人与人之间的矛盾也变得更多，金府也不例外。

《金粉世家》被很多人称为悲剧，冷清秋被称为全剧的悲剧中心，但笔者认为《金粉世家》中的悲伤氛围更多体现在金太太身上而不是冷清秋，尽管说冷清秋的婚姻是失败的，但她开始反思，并在大火中逃离了金府，摆脱了金府的枷锁和镣铐，重新追求自己的精神生活。而金太太作为一个女人，分家的担子压在了她身上，她的痛心与无奈才是整部小说中最悲伤的地方。所以小说后半段，关于金太太的描述更多的是眼泪和叹息，眼泪是对悲伤的宣泄，而叹气是对现状的无可奈何。

家族之中最重要的就是伦理体系，五伦就是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金铨是家族中权力的代表，他身为总理却无阶级观，痛恨几个儿子不成器，最后去世时，儿子们都不在场，而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父子之间的“孝”荡然无存，父子这一伦走向瓦解。

小说中，金燕西的大嫂佩芳偷偷存了一笔钱在自己娘家弟弟那里，让其交给账房管事去放账，而借账的人恰好是自己的丈夫——凤举。这简直是一个大笑话，妻子的钱偷偷放出去，却被丈夫偷偷借回来，夫妻关系转眼变成了债权人与债务人的关系。

再有就是兄弟之间，凤举在外娶了位姨太，成立了门户，兄弟们前去祝贺，然后一起去捧戏子、交际作乐。综上所述，父子、夫妇、兄弟这在家族内起维系作用的三伦崩解，家族必会逐渐衰败，所以《金粉世家》展现的是大家族解体、退出历史舞台的一个过程。

（内蒙古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作者简介：段呈菲（1995-），女，蒙古族，内蒙古通辽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基金项目：2019年内蒙古民族大学研究生科研项目“新世纪以来的家族小说研究之研究”（NMDSS1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