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商融资意愿影响企业营运资金管理研究

关俊棒， 李希富

(兰州财经大学 会计学院， 甘肃 兰州 730101)

随着市场竞争的不断加剧，现代企业管理的边界越来越模糊，若企业只关注自身营运资金管理，没有结合其他利益相关主体进行分析，就不能满足企业实现最优效益需求的目标。近年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政策的出台，企业之间更强调合作共赢。正是在这样的政策背景下，企业更加重视和供应商之间的合作。企业与供应商之间要么是竞争关系，要么是同盟关系。然而利用供应商融资对企业营运资金管理会产生怎样的效应呢？主要有两种效应：雪中送炭或锦上添花。

企业借助供应商提供融资便利，从而影响企业营运资金管理绩效，则基于不同获利能力的国有或民营企业视角，进一步研究供应商提供融资意愿的做法，具有一定的理论创新和实践创新。当国有企业盈利能力不好时，供应商不会置之不理。我国国有企业的所有权属于国家，而不是私人，具有国家资本的属性，竞争力和吸引力较大。这也是为什么供应商在国有企业获利能力不好的情况下仍然乐意施以援手的原因；当民营企业获利能力不好时，供应商不愿意为其提供帮助，原因在于民营企业自身缺陷：企业制度不规范、缺乏科学管理基础、追求目标短期化等。然而，相比较之下，获利能力好的民营企业更受供应商的青睐。基于供应商谋求合作利益最大化原则，与获利能力好的民营企业建立合作关系，供应商是非常愿意的。基于以上理论基础的阐述，笔者提出研究问题：在国有企业中，获利能力不好时，企业能够利用供应商提供融资对营运资金管理起到雪中送炭作用；在民营企业中，获利能力好时，企业能够利用供应商融资对营运资金管理起到锦上添花作用[1]。本研究的目的是，对企业盈利能力进行度量，从盈利能力不好的国企与盈利能力好的民企全新视角提出问题。对国有企业供应商融资起的作用是锦上添花；对民营企业供应商融资起的作用是雪中送炭。本研究论证了：对于某些国有企业有时也会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机制；对于某些民营企业同样也会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机制。

一、文献综述

从供应链上游供应商关系这一视角对企业营运资金管理的影响进行研究是一个全新的范畴，王竹泉是这一个新领域的开创者。王竹泉以渠道管理作为研究营运资金管理的基础，建立了基本的研究框架。随后，国内不少专家学者踊跃加入，从供应商关系角度对营运资金管理进行研究，开拓了营运资金管理方面的研究维度。

(一)供应商融资方面研究

供应商融资是指企业从供应商关联方接受融资金额、难易程度、限期等，是企业和供应商建立长期合作关系的重要基础。国外研究中没有明确提出供应商融资这一概念，但在研究供应商关系时，这一指标的使用和国内研究提出的供应商融资实质上是一致的。

Luo Ying和Wei Qiang等人从信用融资方式的角度对供应商融资和银行融资进行考虑，并购建了两种融资方式下的框架[2]。其研究了在这两种融资方式下，供应链成员的福利变化以及重点分析并做出了融资决策。企业受营运资金约束时，将影响供应商和零售商的福利，影响整个供应链的福利。企业可能愿意承担一定的融资成本来进行融资活动，供应商也会在实践中支持企业融资。他们认为银行融资或供应商融资将是解决这些制约因素的两种最常见的融资形式。当供应商存在资金约束时，寻求融资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可以提高供应链每一个成员的福利。

张春想基于企业内部控制有效性的角度，不仅借助博弈论、信息不对称理论、信号传递理论阐述了企业和供应商存在着重要关系，还指出了利用好供应商融资意味着企业商业信用融资良好，也相应地提出了政策性建议[3]。除此之外，韩耀、刘宁从博弈论的视角对制造商与供应商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研究，由于二者关系可表现为竞争关系抑或是合作关系，于是得出了两者非合作博弈的效果是不如进行合作博弈的效果的。然而，朱文莉、白俊雅以供应商关系作为研究的出发点，把供应商集中度和商业信用融资联系在一起，验证了二者的负相关关系。另外，作者认为供应商关系是一把双刃剑，企业应当加强管理与供应商之间的关系，以免企业信贷融资受到严重影响[4]。杨艳从供应商感知角度研究了民营企业慈善捐赠和商业信用融资二者关系，认为企业行为的发生会使得供应商产生感知，进而影响供应商提供商业信用融资[5]。李沿海以供应商融资即买方贷款和向银行借款进行比较，发现企业更乐意向供应商借款，原因在于供应商借款可以使企业获得更大利润。

(二)营运资金管理方面研究

Mosa等人在研究德黑兰食品公司营运资本管理与可预见性之间的关系时，将规模和债务比率作为控制变量[6]。他们研究了2006～2011年间的33家公司，使用了以往研究中使用的各种营运资本变量，并增加了中期债务支付指标。使用负债比率和销售记录作为控制变量，他们发现，增加收款周期、债务付款周期、存货周转率会导致可靠性的下降。这意味着管理者必须将回收周期、债务支付、存货周转率降低到最低水平，以提高股东价值。

王竹泉将供应链管理、渠道关系管理和客户关系管理的研究方法应用到营运资金管理的研究中，这样做的目的是能在渠道管理上清楚地分析出营运资金的状况。在此基础上，设计了一套营运资金管理绩效评价体系，该体系对于研究渠道管理的营运资金管理绩效起到了重要的引导作用。王竹泉、王苑琢基于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国内外对营运资金管理的研究步入变革的时代背景，研究了营运资金管理发展趋势与前沿性问题[7]。其研究发现：营运资金管理方面，将转变为基于营业观念的营运资金管理，在实现营运资金管理过程中，对供应商等外部利益相关者有效管理成为研究的重点和议题。曹玉珊从一个新的视角即全渠道，阐述了营运资金有三部分组成：经营性活动营运资金、理财活动营运资金、筹资投资活动营运资金。并发现了全渠道的理论依据：静态平衡的会计恒等式和动态的营运资金管理与企业财务管理的本质，对进一步创新营运资金管理的实践活动有所帮助。

(三)供应商关系影响营运资金管理产生的经济后果研究

王贞洁从市场地位、竞争水平和企业产权性质等角度定义了强势企业和弱势企业，指出供应商关系的最大受益者的零售商，从融资束缚和持续增长能力两个方面，剖析了营运资金管理的经济后果。研究结果表明：营运资金管理有利于减缓零售商受到债务融资的束缚，并且这种减缓对于提高企业持续增长能力的帮助很大，当零售商受到的融资束缚较大，该减缓作用十分显著；强势企业更倾向于利用供应商这层合作关系，对其营运资金管理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供应商更愿意为弱势企业提供融资约束或者管理库存等福利，对其营运资金管理起到雪中送炭的作用[8]。张先敏、王竹泉对营运资金管理有影响的若干因素进行了研究，发现较长的支付货款时间对企业的发展而言是有利有弊的，原因在于短期来看对营运资金的使用效率提高了，但支付时间越长，越不利于与供应商为其提供融资，进而影响营运资金管理的长久发展。王苑琢研究了企业营运资金管理绩效并从供应商关系的视角对此进行剖析，其结果发现：在公司采购过程中可以借助商业信用等方法提升管理效果或者绩效水平。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目前对于营运资金管理的研究多半是以供应链的角度作为研究出发点，原因在于用这种方法对营运资金进行管理是有利于增加企业价值的，其落脚点就是基于合作共赢的新发展理念。但国内大部分研究结论还不够深刻。由于供应商为企业提供融资必然影响到企业的营运资金管理绩效，本研究基于供应商关系视角对企业营运资金管理的影响展开研究，提出问题：国有企业分两组，一组盈利能力较强(融资约束低)的国有企业，另一组盈利能力差(融资约束高)的国有企业。经过实证分析，研究发现，盈利能力差(融资约束高)的国有企业能够从供应商那里获得更多融资福利，即存在“雪中送炭”效应；民营企业分两组，一组盈利能力好(融资约束低)的民营企业，另一组盈利能力差(融资约束高)的民营企业。经过实证分析，研究发现，供应商更愿意为盈利能力好(融资约束低)的民营企业提供融资福利，即存在“锦上添花”效应。

二、理论分析和研究假设

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企业之间的竞争日趋激烈，诸多企业越来越重视市场竞争的有利条件。不可否认，企业和供应商同属于供应链中的优势，而越来越看重上下游之间的合作关系，以此谋求更大利益。当然，二者的这种关系不可避免地使得双方为了各自利益存在着相互博弈。传统观念认为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是最重要的，但是损害对方的利益就会失去诚信的形象，进而严重影响双方的长期合作。当今不少学者，在研究供应链管理中引入合作博弈理论，既能实现企业自身利益最大化，又能维护好对方的利益。博弈理论包含要素有：参与博弈主体、应对策略空间以及收益能力。我们可以将供应链中的供应商和零售商看作是参与博弈的主体；由于每一个参与博弈的方面在想法和目标上各有不同，采取的行动自然有很大差别，这也是博弈论中策略空间产生的原因。当各个主体实施不同的策略后，产生的结果和收益不同时，就基本符合了博弈的基本要求。相互博弈的目标是达成合作共识，即在不违反企业个人理性的条件下促成合作企业的整体理性，博弈从始至终都要重视个人理性和集体理性。合作博弈强调集体理性，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够创造更高的合作利益，进而实现共赢。在制造商与供应商之间互相作用的过程中不仅存在着个人理性，还存在着集体理性，两边都希望达到合作利益的平衡。为了更好地达到利益均衡，顺利地开展合作，二者将合作博弈理论充分运用到合作过程中是非常有效的。我国国有企业的所有权属于国家，具有国家资本的属性，竞争力和吸引力必然较大。我们基于合作博弈理论的视角，认为供应商和企业之间“合则赢”，当企业产权性质是国有企业时，供应商会更加重视这种合作关系。那么当国有企业获利能力不好时，供应商不会置之不理，然而会为其提供融资等福利，即“雪中送炭”。这也是为什么供应商在国有企业经营状况不好的情况下仍然乐于施以援手的原因。

信号传递理论往往是指经营良好的企业向自己的利益相关者发出有利的信号[9]。比如，投资者和企业之间天然存在着信息不一致情况，所以企业向投资者发出收益良好的信号，则表明企业未来创造现金流量的能力在不断地增强，此时企业管理者会很有信心和把握，容易受到投资者的青睐。同样，供应商是否愿意为企业提供融资，也可以用信号传递理论解释。具体为：即使某制造企业获利能力差，供应商一旦得知该企业产权属于国有时，会向供应商传递出一个良好的信号，国有企业自身光环(政治优势)会向供应商抛出橄榄枝，使得供应商倾向于为其提供融资帮助。短时间来看，能够帮助国有企业应对营运资金管理方面尚存的问题；长期来看，定能借助国企自身竞争力实现二者合作共赢。

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H1 获利能力差(融资约束高)的国有企业从供应商那里获得了更多融资，即存在“雪中送炭”效应。

我国供应商融资环境不断改善，企业业绩和成长性与供应商融资意愿呈正相关关系。当民营企业获利能力不好时，供应商不愿意为其提供帮助，原因在于民营企业自身缺陷：企业制度不规范、缺乏科学管理基础、追求目标短期化。然而，相比较之下，获利能力好的民营企业更受供应商的青睐。缺少了政策资本优势的民营企业本身不受供应商欢迎，又基于供应商谋求合作利益最大化原则，与获利能力不好的企业合作只能带来较少收益或者不会带来收益；然而与盈利能力好(融资约束低)的民营企业建立合作关系，既是合作博弈的结果，又能够带来利益最大化。因而，供应商考虑长期合作时，选择与获利能力好的民营企业进行合作，必然是一个好的决策。由于民营企业自身投资吸引力较小，较于国有企业保障能力不强，供应商为其提供融资时会产生顾虑。当企业盈利能力不好时，信号传递到供应商那里会使其失去合作信心和兴趣；然而当企业盈利能力较好，会向供应商传递出良好的合作信号，即使是民营企业也会使其愿意提供融资福利，收到供应链上下游企业有效资源配置的效果。

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H2 供应商更愿意为获利能力好(融资约束低)的民营企业提供融资福利，即存在“锦上添花”效应。

三、样本选取和模型设计

(一)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本研究以2012～2019年的A股上市公司作为样本，对相关连续变量进行了缩尾处理，并剔除了金融业公司、ST公司和数据缺失的公司，所有相关数据来源于CSMAR数据库。

(二)相关变量定义

本研究选择供应商提供融资这一指标作为企业利用供应商关系进行营运资金管理的对应指标，原因在于供应商能够为制造商提供融资意愿，进而影响企业的营运资金管理绩效。那么，影响营运资金管理绩效的指标——供应商融资，在其度量方面，可以用采购过程中企业对供应商的应付款项占用额占销售成本的比重，作为因变量。该指标是正向指标，比重越大，表明企业获得了更多的供应商融资(供应商越愿意为企业提供融资)。本研究采用资产报酬率这一财务指标度量企业的获利能力，作为自变量。该项指标越大，表明企业的盈利能力越好(该指标是正向指标)。企业对供应商应付款项的及时性会影响营运资金管理绩效，传统观念大都认为，采购渠道企业应付未付账款会给自身发展带来有利条件，因为占用供应商的资金时间越长或者金额越大，表明企业会有更多的自由资金用于日常周转，因此会有利于企业发展。但是当今的供应链管理，更加强调在竞争中合作，在合作中共赢。拖欠未付款项时间越长，就会影响和供应商之间的竞合关系，也就是说，采购过程中企业对供应商付款越及时，越有利于提高营运资金管理的绩效水平，也就越能使得供应商满意，进而影响供应商为企业提供融资的选择。因而本文将应付账款及时性设置为控制变量，还将资产负债率、企业规模、两职合一(是为1或否为0)等指标作为控制变量。各变量的详细介绍请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三)研究模型

为了验证本研究的研究假设，我们构建了模型1和模型2。

模型1的构建用来验证国有企业样本。模型为：

VF=α0+α1ROA+α2Lev+α3Paytime+α4Size+α5ROE+α6Dual+α7TobinQ+α8NPS+ε。

(1)

模型2的构建用来验证民营企业样本。模型为：

VF=β0+β1ROA+β2Lev+β3Paytime+β4Size+β5ROE+β6Dual+β7TobinQ+β8NPS+ε。

(2)

四、实证结果及其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分析

通过模型1的计算，得出国有企业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值如表2所示。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国有)

通过模型2的计算，得出民营企业的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值如表3所示。

表3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民营)

如表2所示，国有企业中，供应商融资占比VF的平均值是0.348，最小值是0.014，最大值是1.615，也就意味着不同的企业受到供应商融资的程度有很大的差异。解释变量即盈利能力指标的最小值是-0.089 2，最大值是0.229，说明了各个企业的获利能力存在较大差异，然而均值较低，仅仅0.052 9，也说明了这几年国有企业的经营状况不是太乐观。如表3所示，民营企业的供应商净占用比与国有企业相比略小，说明供应商为民营企业提供融资帮助不多，这也可能是其经营状况不好导致的。从表中可以看出，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控制变量托宾Q的均值都大于1，这意味着总体来说，企业的市场价值高于其资本重置成本，为社会创造了价值。

(二)回归分析

运用模型1和模型2得到的主要变量间的回归分析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主要变量间的回归分析

考虑到企业产权性质不同时，分以下两种情形分析。

表中方程1回归结果显示：资产报酬率与供应商净占用之间的相关系数为-1.742，这说明在国有企业中，获利能力与供应商提供融资等福利在1%水平上呈显著负相关，意味着在国有企业中财务状况越不好，获得供应商提供融资越多，此类型企业更倾向于借助供应商关系进行营运资金管理，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支持了供应商提供融资的“雪中送炭”效应，支持了假设1；模型2中显示：资产报酬率和供应商净占用之间的相关系数为1.664，说明了在民营企业中，获利能力与供应商提供融资等福利在1%水平上呈显著正相关。这意味着对于民营企业，当企业有良好的获利能力时，一方面是企业更想要且能够借助供应商关系进行营运资金管理，另一方面是供应商更加愿意为其提供更多的融资等福利，在另一个层面支持了供应商提供融资的“锦上添花”效应，支持了假设2。

五、稳健性检验

本研究采用净资产收益率作为解释变量的替代变量，其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替换变量回归结果

无论在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中，均在1%水平上显著相关。可见，采用替代变量进行检验的结果是稳健的。回归结果和前文假设保持一致，其余控制变量之间的相关性与上文回归结果基本一致，仅存在个别显著性的差异。因此，本研究提出的假设再次得到了证实，证明得到的研究结论是稳健的。

六、结 语

本研究参阅了国内外研究文献，并从供应商融资、营运资金管理等方面进行了综述，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文章的研究问题；在理论部分阐述了合作博弈理论和信号传递理论，并提出了研究假设。实证分析显示：回归结果与研究假设基本保持一致，验证了假设的提出，得出了研究结论：获利能力差(融资约束高)的国有企业能够从供应商那里获得更多融资，即存在“雪中送炭”效应；供应商更愿意为获利能力好(融资约束低)的民营企业提供融资福利，即存在“锦上添花”效应。进一步检验结果与本研究结论保持一致，表明了文章得到的实证结果是稳健的。从产权性质角度剖析了企业是否倾向于借助供应商进行自身营运资金管理，该研究结论对利用供应商关系研究企业营运资金管理有着重要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