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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性生产视阈下服务业价值链嵌入、技能异质性与性别工资差距

2021-07-12陈秀英

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价值链差距劳动者

陈秀英,刘 胜

(1.广东金融学院 经济贸易学院,广东 广州 510521;2.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粤港澳大湾区研究院,广东 广州 510006)

一、问题提出

随着全球经济规模的不断扩大,居民收入整体状况也得以持续改善。但与之不相匹配的是,收入分配差距,尤其是性别工资差距的状况却没有得到根本性的改善。根据对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数据的测算,2005—2016年,虽然从全球范畴来看性别工资差距整体上有所降低,但这一问题却未能得到根本的逆转,仍将在特定的地域范围内和较长的时间周期里存在。

中国社科院人口所主编的《人口与劳动绿皮书:中国人口与劳动问题报告No.17》显示,随着中国劳动力市场改革开放的进程加快,越来越多的女性群体逐渐进入和参与到就业市场中。但与之不相协调的是,女性与男性之间的性别工资差距或就业不平等突出问题并未得到很好的解决,相反,性别工资差距问题仍存在扩大的可能[1]。为此,2019年,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教育部等九部门联合印发《关于进一步规范招聘行为促进妇女就业的通知》,旨在推进和落实消除就业性别歧视的工作,进一步促进妇女平等就业。就业和收入分配问题与国际生产分工体系的动态变迁紧密相连。

近年来,随着全球价值链分工深化与离岸服务外包网络快速发展,服务业已逐渐成为国际生产网络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的关键组成部分,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出现了服务化转型趋势。全球价值链体系的重大转型与调整,直接带动了性别技能约束和柔性生产的转变,势必会对产业劳动供需结构乃至其收入分配格局产生重要影响。在这一背景下,有必要厘清服务业价值链嵌入与性别工资差距之间的关系,客观识别和研判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度加深与缩小性别工资差距之间的理论关系和内在机理,这对“十四五”时期进一步促进女性就业平等和福利改善、推动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事实上,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加深,国际生产分工体系下的劳动收入分配问题正受到决策者和学术界越来越广泛的关注。特别是,性别工资差异[2]和就业市场歧视等相关问题逐渐成为开放经济条件下的研究热点。梳理相关文献可知,关于国际生产分工或开放经济体系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目前尚未达成一致的结论。总体来看,其主要观点可分为以下三类:一是“扩大论”。该类文献基于企业和劳动力异质性的视角,认为经济全球化和开放经济体系大大提高了生产制造过程的分工精细化和复杂度,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对运动技能的需求,进而可能会扩大性别工资差距[3-4]。二是“缩小论”。该类文献基于对外开放抑制性别歧视的视角,认为经济全球化和开放经济体系带来的激烈竞争降低了企业性别歧视的能力,同时对认知能力等“柔性技能”需求的提高也有利于改善女性就业状况和相对工资收入,从而为缩小性别工资差距提供了更有利的条件[5-6]。三是“混合论”。该类文献基于劳动者技能特征及地区差异等视角,认为经济全球化和开放经济体系等因素对劳动力市场就业结构和收入分配的影响存在差异性,两者之间的关系存在不确定性或混合性,不能一概而论,应根据不同的情境展开具体的分析[7-8]。

在现有文献基础上,本文在以下方面进行了补充与拓展:一是从价值链服务转型的角度出发,识别服务业价值链嵌入过程变迁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大量文献研究了贸易开放、外资进入、制造业价值链分工参与等因素对劳动收入占比或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但鲜有文献探究服务业嵌入全球价值链程度加深背景下的性别收入分配差距问题。随着传统产业价值链因“社会属性”增强而逐渐向“柔性”全球价值链转变,其对劳动者的供给结构及技能使用需求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转变及差异。在此过程中,性别分工和技能需求差异逐步镶嵌到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上的各个环节,并对其运作机制及性别收入分配格局产生重要影响[9]。但当前基于柔性生产视角展开研究的文献还相对匮乏,亟需进一步厘清服务业价值链嵌入与性别工资差距间的内在机理。鉴于此,在价值链“柔性”重构背景下,本文将系统考察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二是既有文献大多探讨了国际生产分工或开放经济体系对性别工资差距的一般性影响,但对不同技能结构及制度环境异质性影响的分析相对不足,这不利于为制定国际分工参与和劳动收入分配政策提供量化评估和精准施策的依据。为此,从异质性角度出发,本文拟探讨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不同技能层次劳动者,以及对在不同贸易开放度、政局稳定性经济体中劳动者的性别工资差距的差异化影响。三是在机制和政策含义上,进一步厘清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影响的来源,即辨别该种作用机制的发生主要是由消除性别歧视还是由消除个体禀赋差异所带来的。对这一问题的理解有利于为消弭性别工资差距提供更为精准和更具针对性的政策含义。

二、理论机理与研究假设

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和全球价值链深度融合,参与国际生产分工体系的企业正大力推进各价值链环节上的自动化生产,并逐步减少对运动技能要求更高的、更繁重的例行性职能的工作。同时,生产过程中服务要素逐渐成为全球价值链中的重要构成,产业价值链日益呈现出智能化、服务化和数字化特点。全球价值链的这种转型使其对非例行性职能的工作需求增多。但非例行性工作难以通过自动化完成,其对推理能力、社交能力、情商和创造力及认知能力等“软技能”依赖度较高,谈判、协调、说服和理解力等社交技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10]。在新一轮信息技术革命和产业变革的冲击下,全球生产网络价值创造模式逐渐向柔性生产方式转变。鉴于此,有必要基于全球价值链和劳动经济学等交叉理论,进一步探讨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收入差距的影响机理。

(一)服务业价值链嵌入与性别工资差距

服务业部门通常呈现出高度依赖劳动力特别是人力资本要素的投入、知识技术相对密集等特点。基于此,本文认为,当全球价值链中服务业嵌入程度加深,将增加高技能劳动力需求和提升技能溢价,进而对收入分配格局产生重要影响。具体而言,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可能会通过“结构效应”和“价格效应”渠道来改变相对工资溢价。服务要素具有知识技术密集型等特点,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程度加深有利于促进技能偏向型技术变革,引发技能偏向型技术进步。这一过程需要增加更多具备良好人际交往能力的劳动力投入,而相应地会减少运动技能密集型的常规手工和常规认知的劳动力投入[10-11]。相较男性劳动者而言,女性劳动者通常在较大的概率上会呈现出更为明显的人际交往能力优势[12]。因此,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度加深可能会提高其对人际交往技能的需求,这种技能需求的趋势转变有利于增加对具备认知技能密集型的非常规认知(交互和分析)能力的女性劳动力的需求[6],并提升其认知技能的相对价格。由此,全球价值链中间投入要素结构和技能需求的改变,不仅有利于缓解对女性就业的歧视,促进女性劳动参与率提高,还有助于女性从认知技能价格上升中获得更高的溢价,提高其工资谈判的话语权,进而对其改善相对工资水平、缩小性别工资差距产生积极作用[5,13-15]。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加深有利于促进女性相对工资增长和缩小性别工资差距。

(二)技能及制度环境异质性、服务业价值链嵌入与性别工资差距

当全球价值链体系中服务业嵌入程度较高时,意味着该价值链环节已逐渐从以产品生产制造为核心向以提供服务产品为重心的方向转变。为适应这一转变,需要聘用更多拥有认知技能优势的女性劳动者来承接这种认知技能密集型的生产任务[16]。一般认为,对女性劳动力及其认知技能使用密度的需求提高,有利于帮助其在收入分配议价中握有更多的谈判优势,从而逐步缩小性别工资差距。反之,当全球价值链体系中的服务业嵌入程度较低时,意味着其更依赖于通过生产制造环节来获利,相应地,需要更多地借助运动技能更强的男性劳动者来承接这种运动技能密集型的生产任务[17],这使得男性劳动者在全球价值链体系中获得更多的聘用机会和更有利的收入分配谈判地位,并进一步扩大性别工资差距[18]。此外,基于不同技能的工资溢价不同,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程度加深有助于缩小高技能劳动力的性别工资差距,而对低技能劳动力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不明显。进一步地,服务业部门“契约密集型”的属性使得其对制度环境质量极为敏感[19],故而贸易壁垒程度较低及社会政局持续稳定有助于强化劳动力市场主体的预期,减少资源错配和效率损耗现象。由此,服务业价值链嵌入过程中的交易成本及不确定风险降低[20],将推动全球价值链转型升级进程加快,进一步增加对认知技能的需求,从而为推动收入分配结构的协调化和缩小性别工资差距创造良好的外部环境。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不同技能层次劳动者的作用存在异质性。相较中低技能劳动者,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度加深对高技能劳动者的性别工资差距的缓解作用更为突出。

假设3: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还要受到经济体的制度环境影响,其作用在贸易开放度较高以及社会政局较为稳定的经济体中更加明显。

(三)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劳动力性别歧视与工资差距

个体禀赋(技能)特征和禀赋价格是影响劳动者工资的两大重要因素。性别工资差距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技能不同(禀赋效应)或相同禀赋条件下补偿不同(价格效应)来共同决定的。若是禀赋效应占主导,则可认为是技能水平决定了性别工资差距。反之,若是价格效应占主导,则可认为是性别歧视等“隐性因素”在其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虽然服务业价值链嵌入有助于提高女性劳动者的教育培训机会和技能水平,但男性劳动者也获得了类似的机会,因此技能禀赋差异可能仅解释了其中一部分的作用。随着服务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嵌入程度深化,其对人际交往能力的需求也日益提高,这为劳动者提供了更多从事认知职业的机会。鉴于女性劳动者的认知技能相对优势,这种价值链要素投入需求的转变有利于减少对女性劳动者的歧视,增加女性聘用机会[6,21]。而女性劳动力中从事认知职业的人数比例提高为进一步缓解性别就业结构失衡及就业歧视等问题提供了前提条件。这有助于其在全球价值链收入分配格局中获取更有利的地位,进而助力逐步缩小性别工资差距[16]。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服务业价值链嵌入能够通过化解性别歧视及提供公平机会等渠道来发挥作用。

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作用机理如图1所示。

图1 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作用机理

三、实证设计

为检验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借鉴现有文献的做法,本文将实证模型设定如下:

gwgit=α0+β1svceit+β2controlsit+εit

(1)

式(1),t代表年份,i代表经济体,gwgit代表被解释变量性别工资差距。基于数据的可得性与可行性,本文利用OECD数据库中的女性相对工资占比水平(female relative earnings,以男性=100为基准)来衡量。需要注意的是,女性相对工资水平是性别工资差距的反向代理变量,当女性相对工资水平提高时,那么性别工资差距则相对缩小。svceit代表核心解释变量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程度,借鉴现有文献[22-23],本文以OECD TiVA数据库中某一个经济体的出口增加值中服务投入要素的占比来衡量,反映服务业要素在一国出口价值链中所占据的地位及其嵌入的程度。其中,服务业行业范畴根据“国际标准产业分类”第4修订版进行整理,包括批发和零售、运输和通讯、金融、房地产、建筑和商业服务及公共服务等。εit为随机误差项,controlsit代表控制变量。

同时,为避免遗漏变量造成的估计偏差,本文还纳入研发支出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例(rd)、每百万人拥有的安全互联网服务器数量对数(lnint)、服务业女性就业人员占女性就业的百分比(sifr)等作为控制变量。一般认为,研发支出占GDP的比例(rd)、每百万人拥有的安全互联网服务器数量对数(lnint)、服务业女性就业人员占女性就业的百分比(sifr)越高,越有利于促进女性相对工资收入水平的提高,进而缩小性别工资差距。

数据来源方面,性别工资差距和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程度的原始测算数据来自OECD数据库,研发支出占GDP的比例、每百万人拥有的安全互联网服务器数量、服务业女性就业人员占女性就业的百分比、贸易开放度、政局稳定性等变量的原始测算数据来自于世界银行数据库。

四、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表1汇报了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回归结果。根据豪斯曼(Hausman)检验结果,判断面板数据模型适用固定效应模型还是随机效应模型,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实证分析。豪斯曼结果表明,表1列(1)和列(2)适用随机效应模型,列(3)—列(8)均适用固定效应模型。根据回归结果可知,无论是将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度作为单个解释变量,还是将研发占比、互联网发展、女性服务业就业占比等多个控制变量纳入回归模型中,其系数大体上均显著为正。这就意味着,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度加深有助于增加对女性劳动者的需求以及提升其从事认知技能密集型职业的人数比例,改善其薪酬相对价格和收入分配谈判优势,从而助力促进女性相对工资增长,缩小性别工资差距。上述结果验证了研究假设1。事实上,这一结论也与蔡宏波等(2014)[24]所得到的结果大体一致。

表1 基准回归结果

(二)考虑技能异质性的回归结果

鉴于劳动者技能存在差异性,本文借鉴OECD数据库的方法,根据劳动者受教育程度(高中以下教育、高中或大专以上的非高等教育、高等教育),将其划分为低技能劳动者、中等技能劳动者和高等技能劳动者。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考察技能异质性情况下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

表2汇报了考虑技能差异性后的分样本检验结果。豪斯曼检验结果表明,对低技能劳动者的分析适用固定效应模型,对中高等技能劳动者的分析适用随机效应模型。整体上依然可以看到,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缓解性别工资差距。但相对而言,服务业价值链嵌入更有利于缩小高技能劳动者的性别工资差距,对中等技能劳动者的性别工资差距的缩小作用减弱,而对低技能劳动者的性别工资差距出现了负面影响,即验证了假设2。据此,相比高技能的优势群体,低技能的弱势群体依然难以从服务价值链嵌入深化过程中改善其收入分配。在后续精准扶弱政策体系及技能培训设计中,应重点关注低技能弱势群体的收入分配并为其提供更具针对性的制度机制保障。

表2 考虑技能差异性的分样本检验结果

(三)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以下方法展开稳健性检验。根据豪斯曼检验结果,本部分的回归结果适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分析。具体如下:

第一,使用被解释变量替代变量进行回归。前文检验结果主要是基于世界银行25~64岁劳动者口径进行分析。为了验证结论的稳健性,本文进一步将被解释变量的口径替换为35~44岁的劳动者样本后重新进行回归。结果表明(1)因篇幅有限,未展示检验结果,备取。,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女性相对工资收入的影响系数仍显著为正,这也反映其嵌入度加深有利于进一步缩小性别工资差距,说明前文结论具有一定的稳健性。

第二,利用核心解释变量替代变量进行回归。考虑到价值链嵌入的行业部门异质性,本文进一步将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细分为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制造业部门(svcem)和服务业价值链嵌入服务业部门(svces)。结果显示(2)同上。,无论是在哪一种嵌入模式下,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女性相对工资占比的影响均显著为正,再次验证了服务业价值链嵌入有利于缩小性别工资差距的结论。

(四)考虑制度环境差异性的回归结果

考虑到经济体的制度环境可能会对国际生产分工体系与收入分配格局产生影响,本文进一步分析不同的制度环境会否改变前文的研究结论,检验结果如下:(1)贸易开放度。利用世界银行数据库中贸易额占GDP比例来衡量经济体贸易开放度,并在按其数值大小衡量开放程度后进行分样本回归分析。结果发现,相对低贸易开放度经济体而言,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缓解效应在具有较高贸易开放度的经济体中更为明显。(2)政局稳定性。引入世界银行全球治理指数(WGI)中“政治稳定性与非暴乱”(political stability and absence of violence/terrorism)指标作为衡量政局稳定性的指标并进行分样本回归。结果表明,相对政局不稳定的经济体而言,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缩小性别工资差距的作用在政局稳定的经济体中更为明显。上述结果均支持了假设3。

表3 考虑制度环境差异性的分组检验结果

(五)基于瓦哈卡-布林德方法的分解结果

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究竟是如何影响经济体性别工资差距的?进一步地,借鉴瓦哈卡-布林德(Oaxaca-Blinder,1973)[25]的分解思想和方法,本文将组群的收入差异分解为可解释部分(显性)以及不可解释部分(隐性)。其中,可解释部分代表特征差异,一般是由劳动力市场群体中个体的特征禀赋差异导致的。而不可解释部分又叫系数差异或禀赋的回报差异,通常是由劳动力市场中工资及晋升制度安排、由体制转轨和制度不衔接而引起的就业歧视等不可测或隐性的因素造成的。表4报告了基于OECD和非OECD经济体分类组群的性别工资差距的差异分解结果。研究发现,在其他因素不变的条件下,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的系数差异百分比要远远高于禀赋差异百分比。这一结果表明,个体禀赋差异对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影响OECD和非OECD经济体之间的性别工资差距的解释力度很小,绝大部分可归结为难以观察或难以解释的制度性的歧视因素,这也验证了假设4。与之吻合的是,国际劳工组织(ILO)《2018/2019全球工资报告》也指出,教育水平的差异并非造成性别薪资差距的最主要因素,市场相关的其他“隐性因素”被证实是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最主要的因素之一[26]。综上可知,服务业价值链嵌入主要通过消除性别歧视或制度等不可观察因素而非个体禀赋差异来发挥作用的,如果这一结论成立,那么其对未来各国进一步破解劳动力市场“黑匣子”、完善劳动力市场制度安排进而缩小性别工资差距无疑有重要的政策启示意义。

表4 Oaxaca-Blinder分解结果

五、结论与启示

性别工资差距消弭作为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和打赢脱贫攻坚战的重要内容,如何解决由性别歧视这一“隐性因素”所导致的女性贫困及男女收入差距问题备受决策者和学界的关注。已有文献也从贸易开放等不同角度为这一问题提供了分析思路。随着全球价值链智能化、服务化、数字化的特征日趋明显,其分工模式演变也逐渐勾勒出全新的贸易利益分配格局,服务价值链嵌入程度的加深为要素收入分配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和经验证据,但目前关于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如何影响性别工资差距的研究还有较大的拓展空间。

本文运用跨国面板数据分析了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主要得到了以下结论:首先,在样本期间,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加深显著地促进了女性相对工资增长,进而有利于缩小性别工资差距。其次,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不同技能层次劳动者的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迥然不同,高技能劳动者可以从服务业价值链嵌入程度加深中获得更为明显的性别工资差距缩小福利效应。此外,作为“契约密集型”投入品,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性别工资差距的影响还要受到经济体特定制度环境的影响,具体而言,其作用在贸易开放度高和政局稳定的经济体中更加明显。最后,进一步的研究表明,服务业价值链嵌入能够通过减少或消除劳动者遭遇的制度和环境劣势或隐形歧视因素而非纯粹依赖于缩小特征禀赋差异来发挥作用。

本文的启示包括:第一,充分发挥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缩小性别工资差距的积极作用。进一步推进服务业供给侧改革,打破服务业领域行业垄断及地区行政壁垒,深化制造业企业服务化转型,推动产业价值链从依赖生产要素大规模、高强度投入转向更多地依靠现代服务业人力资本驱动,强化服务业与制造业在上下游产业链条上的深度融合。第二,重视“技能互补性”,优化收入分配格局,兼顾服务业价值链嵌入对不同技能劳动者收入占比和工资差距的影响[27]。对高技能服务业劳动者,应弘扬工匠精神,打造拥有现代科技知识和创新能力的高技能人才队伍;对中低技能服务业劳动者特别是落后地区的低技能劳动者,以财政补贴等方式加强数字技能教育培训,助力精准扶弱,从“输血”向“造血”扶持方式转变。第三,借助“互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手段,破除女性服务业劳动者在收入分配、人事管理、职称评定等方面所面临的隐性体制机制障碍,为其在劳动参与、职级晋升和收入分配等方面提供公平机会,消弭由性别歧视所造成的性别工资差距和就业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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