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主义风格在动画视觉效果中的应用——以《马茹娜的非凡旅程》为例

（武汉理工大学,湖北武汉 430000）

一、表现主义的概念

孕育表现主义的德国，无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还是一战战败后，都是动荡的，社会和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战争的残酷血腥与战败的压抑衰败给人们的思想生活带来沉重的压迫，艺术家亟须情感的爆发口，故早期的表现主义画作极具艺术家的主观情感表达：造型夸张变形而脱离现实，艺术家的焦虑与恐惧跃然纸上。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表现主义艺术不仅表达艺术家消极的情绪的，也可以抒发艺术家强烈的其他类型情绪。

二、表现主义与动画的联系

动画作为一种综合艺术，与表现主义风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基本概念上说，动画是画作在时间上连续播放的艺术，赋予静态画面以生命力，用动态的故事讲述艺术家的想法和创意。而表现主义绘画强调艺术家个人情感的抒发，艺术性画面的精神传递，二者有着本质上的共性。在画面效果上说，动画讲究从现实生活中提取事物的典型特征，再将事物的特征归纳组合。再经过夸张、变形等艺术修饰，使被艺术家艺术处理过的事物具有特殊的符号化意义，让观众更容易理解事物的含义，更利于动画情节、主题的发展。而表现主义画作以艺术家的主观情绪为基本点，提炼、抽象、放大画面的主体，经过艺术形式筛选、构图设计、色彩搭配、肌理处理等途径，使画面得以传达艺术家创作时的激情与思考。

从镜头运用方面上说，二者亦具有共性，表现主义电影常常运用倾斜、颠倒等非常规的少见的拍摄角度、拍摄方法，而动画常用来展现现实中不存在的事物或者难以拍摄的镜头，倘若运用动画的方式来实现表现主义风格，二者结合，艺术创作就会变得易于实现。

同时，动画作为一门综合性的艺术，除去画面效果，动画的其他组成元素如：配乐、剪辑手法等，也可以与表现主义其他领域的艺术方式相互融合。这样的组合方式能够打破传统常规的动画艺术形式，形成创新的动画艺术风格。

三、表现主义风格与动画的视觉效果

1、角色造型

动画影片中角色造型出现的时候，观看者会用个人印象第一时间对角色进行评价。动画角色直接与观众进行对话沟通，角色设计的好坏决定影片能否与观众产生共鸣，关乎影片的成败。

作为先锋艺术的一种，表现主义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表达，在表现主义风格影响下的动画作品也有着自己独特的艺术魅力。传统意义上精美的画面与表达方式过于平和，不能够满足作者强烈情绪表达的愿望，因此，更加具有更夸张的形式、更艺术性的元素、更鲜明的颜色、更非凡的构图取代了以往具象写实、精致自然的艺术组成，让动画的风格具有强烈的独特性和艺术感染力。在表现主义绘画风格指导下设计的动画角色往往更具有视觉张力，极具角色的个性特征，能够很好地推动动画夸张情节的展开，富有艺术气息。

法国动画影片《马茹娜的非凡旅程》，以一只小狗的视角展开，在影片的画面中，人物具有独特的形象与鲜明的色彩倾向，打破了物象表面的特征，得以让观众体会到主角小狗强烈的主观意识。例如动画中小狗的第一个主人“特技演员”，他在小狗的视角中由单纯的红色线条及单纯的黄色色块构成，极具色彩张力，表现了他在小狗心目中具有生活的热情与对杂技的热爱。当特技演员情绪高涨时，红色的线条跳跃翻滚，与特技演员的夸张动作相互辉映，当特技演员情绪低落时，红色线条脱离特技演员黄色的身体，演员呈现颓势，色块线条的结合与变换，是蒙克的抽象变形艺术的生命化表现，生动地体现了特技演员情绪的由涨到落，小狗情绪的由喜到悲。又例如影片里小狗眼中第二个主人的妻子，她穿着黑色华丽的服饰却有着怪异的鬼脸，她的出场便会让观众感受到角色的变形扭曲，随之体会到主角小狗对其厌烦、恐惧的态度。

《马茹娜的非凡旅程》中这种简化抽取元素、合理夸张扭曲、色彩倾向明显的角色设计，与商业动画的形象造型有着很大的区别，极大地丰富了影片的艺术感染力，得以让观众以人类的身份去了解一只小狗视角下人的各异形象，体会新颖的艺术动画。

2.动作设计

优秀的动画角色具有鲜活的生命力，不仅需要优秀的角色造型设计，也需要出彩的角色动作设计。角色的动作设计是指动画师对动画片中的角色的运动状态进行设计，需要有明确的目的性并符合角色性格，与影片风格相吻合。合理地设计角色动作是塑造角色形象、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而将动画角色的表演与表现主义风格结合是一种提高影片的艺术层次的方法。

动画影片中的角色动作与寻常影视剧中演员表演不同，一是影视剧作通常表现现实题材，演员表演往往生活化、实际化，而动画影片题材多种多样，兼具现实与想象，常会出现反物理原理的情节设计，因此，动画角色的动作设计就要突破寻常影视演员写实的表演手段，以求得动画影片的趣味性。与之类似，另一个表现主义电影注重画面的整体性，影片中拥有夸张化妆、个性服饰造型的角色，和布景、道具、灯光一样，为影片的主题而服务。角色动作作为影片的一个视觉元素，应当与电影整体基调相符，让影片成为一个整体，所以表现主义影片中的角色表演通常具有夸张、非现实性的特征，以区分于日常生活化的动作，与影片整体怪诞离奇的氛围相吻合。

二是动画角色相较于影视演员，不能够将细微的面部肌肉变化展示给观众，所以动画角色动作设计更多的是展现肢体的动作语言，通过夸张的肢体动作与观众进行沟通。例如：经典的动画片《猫和老鼠》，其几乎没有角色对白，但猫、老鼠的肢体语言丰富夸张，简单的故事情节也会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这种夸张的、脱离现实、极具表现性的动作设计，让角色的身体变得富有张力，辅以合适的动作规律，影片就会变得富有节奏，趣味十足。而表现主义电影，习惯以抽象的布景和道具作为主要的表达工具，角色作为另一种表达工具，影片注重的是其整体的肢体语言，故角色的动作、表情鲜有细节。为了配合影片的整体性，搭配极具风格化的环境布景，表现主义电影的演员表演通常强调角色的整体肢体动作，摒弃琐碎的、细微的动作，用时急时缓、时动时停、夸张突兀的舞蹈化动作与影片氛围相结合，这点与动画角色的动作有着类似的要求。

在具有表现主义特色的动画中，夸张的、舞蹈化的角色动作设计既可以满足表现主义影视去细节的、抽象的角色动作表达，又可以很好地实现动画影片对角色丰富肢体语言的要求，填补了动画角色无法展现极细微动作变化的缺陷。

表现主义特色动画《马茹娜的非凡旅程》中，角色夸张、变形、舞蹈般的动作对影片的趣味性、观赏性、艺术性是一个巨大的加成。当小狗马茹娜被放在爸爸面前时，毫无责任感的狗爸爸如同漏了气的气球，旋转着变小，最终消失，只剩下马茹娜，导致马茹娜下一步被丢进垃圾桶。当马茹娜的第一任主人特技演员在酒吧伤心买醉时，他胳膊被设计得远超正常长度，软趴趴地搁在桌面上，当看到马茹娜时，超长而细软的胳膊如同章鱼足，扭动地伸向马茹娜，表现了特技演员身体柔软、酒醉无力，为他与马茹娜玩耍时精力充沛的形象形成强烈的对比。当特技演员在表演特技时，在马茹娜的眼中，特技演员的身体柔软无骨，甚至可以自由拼接，观众得以知道特技演员在小狗马茹娜的视角中是神奇的、富有魔力的，也正是这种夸张扭曲的、非现实的动作，让观众感受到了影片无比的想象魅力。

3.场景环境

在动画影片中，场景环境的设计在影片的艺术表现上具有很长重要的作用。艺术家通过对环境氛围的设计促进故事情节的发展，得以将人物感情表达得更充分。在动画场景设计中，场景环境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一是，通过艺术创作手段表现故事地点，展现故事发生的客观自然环境；二是，通过对氛围的渲染，真实地传递出影片主角的心理感受，让观众直观地得知角色的内心变化。

典型的表现主义电影《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中，非常规的物体透视、倾斜的楼梯和路灯、街道上的无数阴影打破了画面构图的平衡感，使角色和观众都进入一种诡异的、疯狂的臆想状态。与之类似，在动画影片《马茹娜的非凡旅程》中，表现主义的场景环境设计突破了物体常规的透视和现实的物理特征，不断地扭曲、变换、隐现，以表现小狗马茹娜的心理视角，带给观众视觉与心理的冲击。例如，当小狗马茹娜与第一任主人特技演员玩耍时，特技演员举起马茹娜，房子的高度随之不断增高，主人变得愈加渺小，观众在一个足够夸张的视角，感受到马茹娜与主人游戏的欢乐。又例如，当小狗马茹娜在街道上穿行时，过往的车辆对它的安全造成威胁，观众就可以在马茹娜的视角中看到有着不规则而尖牙利齿的怪兽汽车。这些对场景的表现主义主观化改造，让场景不只是一个客观存在的环境，亦能为表现角色内心，推动故事的发展，丰富影片趣味性作出贡献。

四、结语

视觉和听觉作为动画的重要组成元素，视觉呈现的效果是动画创作的重中之重，是动画艺术展示的依托，是听觉元素的载体。在动画画面效果的创作中，角色造型设计、场景环境设计、角色动作设计三部分极为重要。当这三部分与表现主义艺术更深地融合，动画的表达能够突破传统风格约束，打破复述现实的平淡，形成更加有趣、深刻、丰富的艺术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