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规落地：谨防三大退市风险点

许亚岚

近期，A股“史上最严”退市新规正式落地。在退市新规下，多只*ST股存在退市风险。截至记者发稿，2021年开年以来已有*ST天夏和*ST长城两只股票被锁定退市，其他200多家ST上市公司或将面临退市危机抑或是“摘帽”行情。

谨防三大退市风险点

退市新规中的交易类指标将原来的“面值退市”修改为“1元退市”，并新增了“连续20个交易日在本所的每日股票收盘总市值均低于人民币3亿元”的市值指标，以及“营收低于1亿元且净利润为负值”的组合类财务退市指标。此外，中国企业资本联盟副理事长、IPG中国首席经济学家柏文喜告诉《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退市新规还大大压缩了以往强制退市规定所存在的各类可进行人为操作的自由空间，让强制退市新规的可执行性大大增强，并减少了执行中的弹性空间。

在这种情况下，A股当前徘徊在退市悬崖边的股票不在少数，最危险的无疑是*ST股。深圳市国亘财务咨询有限公司合伙人、财务专家王耀武告诉《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一般来说，企业持续亏损三年就会被*ST，这类股票本身就处于退市边缘，已经丧失了在资本市场的存在价值。

与此同时，我们看到退市新规引发了多只ST股的跌停潮。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对《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称，这也是正常现象，对于当前的情况来看，那些相对而言利润水平较差、每隔几年都要保壳一次的股票面临的退市风险非常大。

武汉大学客座研究员唐大杰也对《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表示，ST股本已失去融资功能，对于公司来说，如果没有扭亏、被兼并收购的重大利好，继续在证券市场里不仅是一种成本负担，还存在合规方面的风险。

江瀚表示，近期多只*ST股票被锁定退市代表着中国的退市机制正在日益完善。“一个成熟的资本市场需要更多更完善更健全的退市机制，中国当前的机制无疑有着非常重要的积极性。”

总的来说，在中国人民大学助理教授王鹏看来，退市新规的严格标准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股价标准，过去我们只是泛泛地提了股票的价格，包括价格处于什么区间，现在规定更细致、更全面;二是对公司的相关指标规定更严格，比如企业在某个特定时间内的盈利能力、表面数据的好坏等也会对企业退市与否产生重要影响;三是目前退市新规的影响不仅集中在股价上，也体现在股票波动、盈利能力和数据上，更广泛地引入了监管科技当中的穿透式监管的内容。“换句话说，这种模式不仅要看企业的股价，还会對企业的日常经营状况进行更好的监督和监测。”

提到容易触发退市风险的点，王鹏告诉《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主要有三点。第一，股价长期不动或处于低位徘徊的僵尸股;第二，企业本身业绩不好，经常出现某些机构或庄家来拉票，市场波动非常大的股票;第三，企业长期经营不善或内部经营混乱的股票。对于投资者来说，如果退市新规或整个资本市场改革之前，这类股票对于某些机构投资者或有经验的投资者来说，进行短线操作会有些超额利润，比如短时间内把质量不好、盈利不好、长期处于低位徘徊的垃圾股拉上去，拉到一定高度再套现离场，反复割韭菜，可以短期盈利，但长期来看风险很多。“我国整个资本市场的环境已经发生变化，导向也发生了变化，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企业本身的盈利能力、发展质量、发展战略等。”

违法退市标准引争议

退市新规中，对财务造假的规定是，上市公司连续三年虚增净利润金额每年均超过当年年度报告对外披露净利润金额的100%，且三年合计虚增净利润金额达10亿元以上;或连续三年资产负债表各科目虚假记载金额合计数每年均超过当年年度报告对外披露净资产金额的50%，且三年累计虚假记载金额合计数达10亿元以上。

很多人认为，新规对财务造假的退市标准变得更为宽松。王耀武告诉记者，其中“100%”的违法类退市指标较为宽松，“比如康美药业，它造假的绝对值很高，但它占比绝对构不成100%的标准，因为它的体量比较大，占比反而没有那么高”。

王鹏则认为，财务造假的标准看似较为宽松，但更多情况下其实灵活性更强、更富弹性了。第一，上市公司所有的数据包括财务报表以及重大事项一定是公开透明的;第二，财务造假不仅影响公司的诚信问题，也影响整个资本市场的发展环境和政策导向问题，因此，一直以来国内外市场对于财务造假的问题都是零容忍。“关键问题还在于，对于财务造假的问题我们应该如何认定？真正印证企业财务造假需要付出大量的努力，比如广州浪奇，具体的数据造假问题想取证还是比较困难的。”

此外，退市新规中，新增退市指标“信息披露或规范运作存在重大缺陷”“半数以上董事无法保证年度报告或半年度报告真实、准确、完整”等情况会面临退市风险。

王鹏称，退市新规对信息披露的要求更严格，“过去很多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不及时、不全面、无效，滞后性很强，现在上市公司相关重要信息如果披露不及时，也可能触发退市机制”。

强化这些原则，就是要促进公司信息披露的公开透明和完整准确，“这给投资者判断公司价值和风险提供了充分的依据”。看懂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程宇对《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表示，资本市场可以说是一个资产定价的市场，事实上资产定价就是给风险定价，因此资本市场也是一个风险定价市场。“若是要做风险定价，信息必须是及时、准确、完整的。”

“退市新规不但增加了股市里不良资产的代谢渠道，同时也强化了股市自身的定价功能。”程宇告诉记者，新规的一个目标就是充分发挥市场定价功能，这也是整个资本市场改革的一个目标，“从整体的制度建设来看，退市新规就是完善资本市场真实定价能力的一个实质性文件”。

定价的责任越来越多地交给了投资者本人。“甚至于，出现市值退市标准的前提就是市值定价一定得准，如果给一个好公司定了一个很偏的价格，把好公司给淘汰了，这种情况就属于定价失真了。因此，采用市值退市标准的前提就是把定价的责任交给投资者。”程宇如是说。

对投资者来说，如果想规避这种风险，就必须具备更高的依据信息进行风险分析的能力。

退市常态化开启

长期以来，我们的退市机制不健全，“修改之前的退市规则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并不支持企业退市，企业退市难度很大”。王鹏表示，修改之后的退市新规形成了一个正向导向，比如经营不善的上市企业会面临退市风险，企业有压力反过来也会促使其通过战略调整来提升企业业绩，这对整个资本市场都会形成一个宏观影响。

程宇称，我国的经济目标一个是要加大直接融资的范围，加大直接融资的比重，同时要考虑如何降低杠杆率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资本市场的融资比重要加大，而且速度还要快，因为目前债务的增长速度是快于GDP增长速度的。在这个背景下去看，注册制就是这个问题的唯一解决方案。所以，注册制不能慢，紧跟着的退市制度等都不能慢。“市场如果不能够形成一个良好的、正确的定价能力，注册制上市后就成了一场灾难，会出现一堆金融诈骗。信息披露制度、各类市场主体的责任制度等，如果不完善、不做到位，注册制是没办法实行的。”

因此，在程宇看来，退市新规一个更重要的目标就是注册制，它要为注册制上市打下坚实的基础。

江瀚也表示，注册制和退市新规代表了整个资本市场是一个宽进严出的市场，这无疑是一个成熟资本市场的标准。

实际上，退市新规是与整个资本市场改革、我国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系统性改革进度是一致的。

王鹏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一方面，上市制度从原来的审核制向注册制改变，门槛没有降低，但从准入角度来说比以前放宽了很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要把准出口;如果资本市场长期充斥了扰乱市场秩序的垃圾股或僵尸股，和我国当年资本市场设立的初衷和定位功能是不相符的。“资本市场的核心功能还是要让优质的企业通过多元化的市场来获得资金、资源、品牌，能够更好地发展，回馈社会，提供就业岗位，为社会、为公众提供更好的产品和服务。”另一方面，我国资本市场和金融市場也会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包括外资独资企业和金融机构也会入华，到时我们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挑战和更大的风险。所谓“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就是“一定要先把我们自己的上市制度、退市制度进一步细化、完善，把资本市场中的‘害群之马剔除出去，才能营造更好的环境，拥抱我们的改革和未来的发展进程”。

“当前的退市新政可以说是A股史上一个非常完善的政策。”江瀚对记者称，当前的标准真正将原先“上市容易退市难”的现象给彻底扭转了，有了明确的标准，退市不再像从前那样困难。未来，退市将常态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