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特的“必修课”
2021-07-06钱思语
钱思语
老妈的唠叨,是我每天的“必修课”,想逃都逃不了,想不听都不行。她的唠叨中,有对我学习的要求,有对我生活的约束,有对我言行的不满,偶尔还会有对我隐私的刺探……总之,每回都要把我唠叨得晕头转向、跪地求饶。下面,我就撷取几则生活中的“花絮”,来展示一下母亲大人唠叨的功力以及本人在听她唠叨时畏首畏尾、找不着北的惨状。
关于考试目标
“这次考试考不好,要揭了你的皮!”老妈斜躺在美人榻上,杏目圆睁,面露杀气,吓得我一溜小跑,抱头鼠窜,口中忙不迭地应道:“老妈饶命,小的这就去复习。”
“回来!”老妈雷霆又起,我只得乖乖退回,听候她发落。只听她缓缓开口:“这次期中考试你的目标是什么?”
“保住班级前十。”我心虚地敷衍着。
“什么?”老妈勃然大怒,“国家经济都世界第二了,你就保个前十?我跟你说,起码前五!去把所有古诗背熟了,我等下查你默写!”
“书上有的古诗不要背……”我小声辩解。
“什么不要背,只要是书上的,都要背!还不快去!”
我无言垂泪,转身回房间凄然写下:
期中至兮要考试,时不利兮心阴郁。考不好兮可奈何,老妈老妈奈若何?
写完后放在桌上。孰料,第二天纸上竟多出了两行字:
考试远非垓下,复习好过别姬。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写的。老妈不光用嘴“唠叨”,还用笔“唠叨”,我只有哭笑不得的份了。面对这样的“暴君”,我能怎么着?听话呗,从命呗。
关于报补习班
“我今天给你报了两个补习班——数学和英语,周六和周日上课,那儿有时间表,你自己看一下。”吃饭时,老妈云淡风轻地说。
听了这话,一股怨气立即从我胸腔里汹涌而上。
“你怎么能这样?你都没有问过我的想法就擅自报名!”我倏地站了起来咆哮道。
“你给我坐下!什么事都问你还不把我给累死!再说就算我问了你,你会同意吗?周末给我乖乖去上课!多考一分,干掉千人。都啥时候了,你还真不着急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有,吃完饭把碗给洗了!”我妈瞪着眼睛,扯着嗓子对我吼道。
我一边不服气地嘟囔“顶了几句嘴,就罚我洗碗”,一边心不在焉地收拾碗筷,结果摔碎了一只碗。“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洗个碗都三心二意的,都在想啥啊!学习上可不许这样……”老妈又开启唠叨模式了。
“真是烦死了!三句话不离我的成绩,每天就知道像唐僧念紧箍咒一样念念念,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她却从不觉得累!又是让我上补习班,又是逼我做家务,别的同学都过着轻松愉快的周末,凭什么我就不行?”
满腹烦忧的我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在日记本上写下了上面这段话。
关于收拾房间
“你这房间哪能住人啊!纯粹一猪窝啊!你绝对不是我生的,你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讲卫生的女儿!”
老妈一边把我桌上的草稿纸、果壳往垃圾桶里扔,一边数落我。而且越说越气,弄得我坐也不好站也不是。在紧急阻止了她把我未写完的试卷塞进垃圾桶后,我嘀咕了一句:“妈,你这是洁癖啊!”我话音未落,她就火了,坐在床边像个社会底层的怨妇一般数落开了:
“你不讲卫生还有理啦?”
“什么洁癖啊,我正常得很!”
“我看你呀,刨个坑就能睡。”
…………
看着她说得唾沫四溅,我忽然想到了武侠小说中的一件令人心惊胆寒的暗器——暴雨梨花针。
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老妈也唠叨够了,她端起垃圾桶,对我没好气地来了句:“你把被子叠一下,我去扔垃圾。”
听着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我长吁了一口气,摇头苦笑,开始叠被子。
关于刺探隐私
“今天怎么回來的?”
每天晚自习回家,老妈不是询问我的学习情况,不是问饱问饥,不是嘘寒问暖,而是劈头来这么一句审讯式的打探。这句话的缘起是,高三上学期一次体育课上我扭伤了脚踝,晚自习回家时高大帅气的体育班委架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到我家电梯口,不料被老妈撞了个正着。
回到家中后,老妈没有询问我的伤势,而是唠叨着追问那个男孩是谁,人品如何,成绩怎样,凭什么由他来送我,我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抑或那家伙对我有心……甚至最后还要“验伤”,看我是不是情急之下的掩饰和借口!
好在她看到了我红肿的脚踝,知道了体育班委就住在我家后面那幢楼,他送我回家纯属顺路,了解了人家成绩顶尖年年“三好”从无“绯闻”……这才慢慢消除了疑虑。不过从此以后她对我多了一层戒忌:她会时不时地在回家的路上等我,没空接我时便会习惯性地问上一句让人耳朵都要听出老茧的“今天怎么回来的”,以此作为对我的敲打。而且从此以后她还会在我接电话时借故走近以搞清楚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在收拾房间时留心我草稿纸上的文字,甚至常常跟老师和同学侧面打听我平素爱跟哪些人接触……
全怪那次扭伤,让我这个一直是同学眼中无性别感的“中性人物”一下子被老妈圈进“恋爱易感人群”,害得她耗费精神时时刻刻关注我的同行者、身边人和通话者……
除了这,老妈对我的唠叨中又多了一项重要内容:别与异性过从甚密,女孩子要懂得爱惜羽毛,要珍惜青春……
这就是老妈的日常功课——唠叨,有那么一点可恨,有时又有那么一点可爱,让人爱也不是,恨又不是。看来只有“逆来顺受”地听下去吧。总有一天,我会长大,也要离家——到那时,老妈是否还会对我一口气说上这么多呢?如果不会,我会不会觉得失落,会不会怀念?
【简评】本文语言生动幽默,人物语言传神且富有个性,人物形象在简练的勾勒中跃然纸上。善解人意的孩子都明白,父母亲有时让人难以忍受的“唠叨”包裹着的乃是实实在在的爱心。正如文末所言:“到那时,老妈是否还会对我一口气说上这么多呢?如果不会,我会不会觉得失落,会不会怀念?”这品尝出了妈妈的唠叨中的一腔爱意。文章对老妈的唠叨有三分埋怨但更含七分理解。(王淦生)
【他山之玉】卜世仁冷笑道:“再休提赊欠一事。前儿也是我们铺子里一个伙计,替他的亲戚赊了几两银子的货,至今总未还上。因此,我们大家赔上,立了合同,再不许替亲友赊欠。谁要错了,就要罚他二十两银子的东道。况且如今这个货也短,你就拿现银子到我们这不三不四的铺子里来买,也还没有这些,只好倒扁儿去。这是一。二则你那里有正经事,不过赊了去,又是胡闹。你只说舅舅见你一遭儿,就派你一遭儿不是。你小人儿家,很不知好歹,也到底立个主意,赚几个钱,弄的吃的是吃的,穿的是穿的,我看着也喜欢。贾芸笑道:“舅舅说的倒干净。我父亲没的时节,我年纪又小,不知事。后听见我母亲说,都还亏舅舅们在我们家中作主意,料理的丧事。难道舅舅就不知道的,还是有一亩田、两间房子,如今我手里花了不成?巧媳妇做不出没米的粥来,叫我怎么样呢?——还亏是我呢,更是别的,死皮赖脸,三日两头儿来缠着舅舅,要个三升米、二升豆子的,舅舅也就没有法呢。”卜世仁道:“我的儿,舅舅要有,还不是该的。我天天和你舅母说,只愁你没个计算儿。你但凡立的起来,到你大房里,就是他们爷儿们见不着,便下个气,和他们的管家或者管事的人们嘻和嘻和,也弄个事儿管管。前儿我出城去,撞见了你们三房里的老四,骑着大叫驴,带着五辆车,有四五十和尚道士,往家庙去了。他那不亏能干,这事就到他了!”贾芸听他韶刀的不堪,便起身告辞。
——曹雪芹《红楼梦(第二十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