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造中国动画英雄形象的三点构想

汪少明 吴静

动画片充满了想象力和神奇性，故事通俗易懂，造型丰富多变，已成为观众、尤其是儿童到青年的最爱。动画片不再是儿童片的代名词，也能反映时代进步、提振民族精神、培育美德情操，丰富观众文化生活。

动画片的中心环节是人物或角色塑造，主题思想可借助人物或事件去体现。观众也许忘记动画片的故事情节，但对某些动画角色或形象却印象深刻，如中国的孙悟空、哪吒、蓝猫、喜洋洋、胡巴等，日本的铁臂阿童木、一休、柯南、龙猫、奥特曼、机器猫、皮卡丘等，美国的米老鼠、唐老鸭、超人、变形金刚、加菲猫、小黄人、史瑞克等。这些经典形象深入人心，不仅是叙事、表意的载体，还可开发出衍生产品，具有巨大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

中国英雄题材作品存在的主要问题有：重主题思想，轻故事情节；重政治使命，轻角色魅力；重理念传达，轻趣味娱乐。数量多，精品少，国际影响力弱，很难赢得观众的心。欲制作优秀的英雄动画片，须从塑造经典角色入手，精心设计，研磨剧本，演绎故事。鉴于此，笔者提出塑造中国动画片英雄形象的三点建议。

一、加强制作，融注人格精神

何谓英雄？习近平总书记在《民族英雄是中华民族的脊梁》指出：英雄者，乃胆识过人、聪明智慧、无私忘我、不辞艰险、不怕困难、不顾自己、为人民利益英勇奋斗令人敬佩的人。

巍巍华夏，泱泱大国，历代英雄如群星璀璨，壮举伟业不胜枚举。我们不乏英雄的美好传说、经典文本，在注重“文以载道”的国度，主题表达更是易事。“如盐入水有味无痕”，难的是如何将主题巧妙融入到故事情节、人物言行之中，这需要很强的形象思维、艺术技巧、叙事策略。我们要不断深挖整理素材，提炼主题，研发剧本，精心构思，披沙拣金，使剧情紧凑，符合逻辑，细节传神。经过典型化、审美化处理，寻找英雄身上伟大的人格基因、信仰追求、坚韧精神、豪迈气概。英雄并非高大全、完美无缺，动画片不应是英雄的故事图解，刻板化、脸谱化；英雄不是天生注定的，动画片的英雄也可个性复杂，逐渐养成英雄气质。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作品要回到英雄所处的具体社会环境之中，写出英雄的困境、内心矛盾、人性情感，与他人、与环境的冲突，面对困难激起的意志、奋争的欲望，展现角色克服险阻逐渐成长为英雄的历程，情节推进得曲折跌宕。深受欢迎的孙悟空由顽劣叛逆、大闹天宫到觉醒蜕变，皈依正统，斩妖除魔。当下火爆的《哪吒之魔童降世》的哪吒在自我否定、肯定的博弈中，由胡闹怨恨后，在亲情的呵护和师傅的引导下走向牺牲自我、扬善担责，解救危难。

钱运达执导的动画片《女娲补天》（1985）几乎没有台词，完全依靠动作、情节来叙事达意，展现女娲开世造人，勤劳艰辛，体恤百姓，与民同乐。此后面对火神和水神相争时留下的灾祸，她同情弱者，炼五石以补天，最终因漏洞太大，裂缝不断扩展。女娲义无反顾将身体嵌入裂缝里，渐渐与石头溶合在一起。她的身上集聚着为人造福的无私精神和牺牲自我的无畏精神。

英雄题材的动画不应是匆忙急就、趋时应景之作，要不断精思积淀打磨剧本，沉静制作。只有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生动形象的英雄才能走近观众，激发起人们的自豪感和自信力，激发工作的自觉性和干事创业的豪情。观众深受感召，才能壮信念之骨，补精神之钙。

二、树立自信，凸显民族特色

中国的英雄动画形象应具有民族特质，本体风格，这不仅体现在角色造型、行为语言、情节设定、情感表达、意境营造、音乐、画风等具象层面，还在题材、精神上有中国文化的辨识度和自信力。它应是集体精神与个性特色的结合，历史语境和个人意志的结合。没有集体精神的个人英雄主义是无意义的，脱离了具体历史语境的个人意志是虚无的。

美国的超人、蝙蝠侠、蜘蛛侠、钢铁侠、美国队长等大多为孤胆英雄，纵然受到欢迎，更多的是爆米花式的快餐消费，难以产生强烈的认同感。中国动画片曾有渔童、雪孩子、神笔马良、人参娃娃等虚构可爱的英雄为民造福。我国古代神话里的盘古开天、伏羲画卦、神农尝草、夸父追日、精卫填海、愚公移山等都可成为动画的英雄原型。

习近平主席在《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指出：每个时代，行行业业都可以出英雄，学界、商界、工友、农友、军人都涌现英雄事迹。思想家、理论家、文化大家、科学家也是国家和民族的英雄。不畏强暴抵御外辱的，争取独立和解放的，开拓创新促进繁荣，促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个体可用动画为其立传、为其画像，都能成为动画片的光辉形象。中华文化从未断流，中华民族具有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如“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精忠报国”的爱国情怀、“天下兴亡”的担当意识、“舍生取义”的牺牲精神、“革故鼎新”的创新精神、“公而忘私”的奉献精神等，它们都可成为主角的精神内核。

动画片与神话、传说、寓言、奇幻、科幻、鬼怪题材具有天然的亲近性，我们既要从优秀的民族文化中获得资源，吸取精华去其糟粕，做到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契合时代追求。创作者要积极传播中国的励志故事和奋斗精神，如逆行的灭火者、红旗渠、塞罕坝的故事，和红军长征、延安精神、两弹一星精神。要从现当代历史、革命故事、改革开放的重大事件中获得灵感，塑造现代英雄形象。希望创作者发挥想象力，提高创造力，精妙策划设计，形成“中国动画学派”，打造具有民族气节的英雄形象。

三、妙用虚拟，创新塑造英雄

动画片具有很强的虚拟性或神奇性，体现在内容到形式的诸多方面，如动画角色的形象、语言、动作，叙事结构、情节细节、光色搭配、镜头运动、时空转换、声音运用、视听节奏、角度和景别的选择，还可虚拟现实渲染场景，创造三维立体的效果。从动画片的制作材料和创作手法来看，动画片无法像摄影摄像、实拍影视那样完整复原物质现实。无论是传统的单线平涂，还是当下的数字技术，无论是手绘、偶类、黏土等技法，亦或是中国独有的水墨画、剪纸动画都无法逼肖现实，要尽可能发挥超现实性，在艺术再现、想象力、神奇化上凸显亮色。

孙立军导演的《小兵张嘎》（2005）和鲁艺导演《四渡赤水》（2016）偏重写实，几乎是实拍片的翻版，很难被青年观众认可。创作者要扬长避短，通过想象再造奇特的事物、景象，我们在塑造动画英雄也要遵循这一特性，“太实则无味”。英雄故事的真实性与动画片的虚拟性似乎是悖论，创造神奇又把握艺术真实是摆在动画创作者面前的一道难题。

动画片不是报告文学、纪实影像，要适度增加奇观性、娱乐性、趣味性。我们需要打开思路，积极创新，选准素材，找到适合动画改编的英雄故事。中国航天、航空、航海事业高度发达，但影视挖掘不够。我们要全力开拓科幻、高新技术、军事领域、人工智能等题材，编创好故事，塑造新英雄。

在角色选择上，编创者也要发挥想象，不仅从历史、现实题材去寻找英雄，还要向未来、向非现实时空寻觅英雄，虚构有特色的英雄。中国动画片曾有沉香、黑猫警长、海尔兄弟、铠甲勇士、《未来机器城》中的新型机器人7723等典型。黄军导演的《热血雷锋侠之激情营救》（2016）极具有创新意识和现代气息，不仅有惩恶扬善，爱恋友情，团结宽容，化敌为友等传统的主题，还有神奇的鸟霸送快递、单车比赛、地沟油侠、拥抱机等时尚元素。迪斯尼创作的花木兰和功夫熊猫深受观众好评，他们有浓郁中国风格，又虚构了很多谐趣内容、神奇元素，值得借鉴学习。塑造动画形象也要不忘本来、吸收外来、面向未来。

典型人物离不开典型的环境。在展现宇航员、航天事业或防风治沙英雄时，我们尽可能运用数字特效去渲染太空之浩渺，飞天之奇幻，沙漠变绿洲的神奇效果。我国的桥梁、高铁、电网等基础建设在国际上名列前茅，宏伟壮观的基建造型有助于塑造繁荣富强的国家形象和勤劳智慧的建设者形象。军人英雄们在反恐防暴、抗洪抢险、抗震救灾、消防灭火时的险景危情也可以虚拟化再现。中国的乒乓球、羽毛球、跳水、围棋等竞技体育出类拔萃，可借动画片凸显运动的速度和难度来强化中国队员顽强拼搏的精神和高超精湛的技能。在英雄人物的台词设计上也要独具匠心，使其精妙、幽默，富有个性、时代特点。

塑造成功的动画英雄形象，绝非单一个体可以完成的。它需要党政部门高度重视，关心支持，保证资金。动漫的制作周期很长，对人才的素养和技术要求更高，需要创作者对民族英雄心怀敬意，真诚投入。影视（动画）企业要全面负责质量，合理定位，组建精干团队，深入策划，完善剧本，加强管理，升级设备，制作精良。创作者也要严肃认真，拓展想象，研究受众，积极创造，精心设计，提高技艺。调侃崇高，丑化、颠覆英雄都是极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