隙缝中的光亮

刘继泽

刘姥姥不是《红楼梦》的主要人物，也不是贾府的主子或仆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老妪。她不懂风花雪月，也没有啥知识和文化，言谈举止可谓粗俗。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鄙陋的老妪，却给《红楼梦》这部文学巨著添了一种别样的风味。

刘姥姥看似愚笨，却无比精明。刘姥姥二进荣国府时，王熙凤给了她一双老年四楞象牙镶金的沉甸甸的“只觉不听使”的筷子，让她去夹鸽子蛋。这明显是捉弄她，刘姥姥却说：“这里的鸡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怪俊的。”来自乡下的刘姥姥怎么可能没见过鸽子蛋呢？她只不过是以自己的“丑态”来讨贾母的欢心而已。在贾府，她大智若愚，装傻卖憨，只因有求于人，只因受了恩要回报。刘姥姥以自己浑然天成的表演，逗乐了众人，极大地满足了贾母的虚荣心和优越感，也得到了贾府上下人等的基本认可。刘姥姥真是洞明世事、练达人情啊！

刘姥姥积极进取，敢作敢为。家庭遭遇困境时，刘姥姥没有如女婿一般“闲寻气恼”，而是苦思化解之道。虽然贾府是她七拐八拐要绕很大的弯才攀得上的亲戚，她都要去试试打秋风，因为“他们家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即便贾府很有可能不认她这门亲戚，她也不肯放弃，因为她认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无能的女儿女婿不愿去贾府时，刘姥姥勇挑重任，“倒还是舍着我这副老脸去碰一碰。果然有些好处，大家都有益；便是没银子来，我也到那公府侯门见一见世面，也不枉我一生”。要进贾府，谈何容易！然而，迈出了求援步伐的刘姥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被看门人“不瞅睬”，她“卑躬屈膝”，厚着脸皮求人家。无果后，她找到周瑞家的帮她引荐。她知道，要改变家庭的处境，必须努力去尝试，“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一番周折下来，她成功了——贾府送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全家因此渡过难关。这个普通的社会底层的贫民其实一点都不普通。

刘姥姥善于观察、分析、总结，建立了自己积贮丰厚的社会经验库。与黛玉等人闲聊时，为了讨她们喜欢，她用自己丰富的社会经验编造故事。马棚着火后，她看贾母闷闷不乐，便“又想了一篇”。编造的故事既让宝玉等人觉得新奇有味，也恰到好处地令贾母愉悦。这不仅让她赚足人情，也收获颇丰。在贾府，刘姥姥可谓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她通过细致的观察摸清了各人的脾性，借助丰富的经验化解了一个个难题。二进荣国府时，不等人介绍，刘姥姥便断定那个歪在榻上、身后有穿纱罗的美人丫鬟捶腿的老婆婆便是贾母，“忙上来陪着笑，福了几福”。

刘姥姥重情重义，本性善良，知恩图报。刘姥姥两次进入荣国府，都得到了王熙凤的资助。凤姐送给了她不少的银子，帮她解决了生计问题。对此，刘姥姥满怀感激之情。一进荣国府后的第二年夏天，蔬菜瓜果一成熟，刘姥姥就挑了最好的给贾府送过来。此次前来，完全是答谢，因為她打算送完菜就赶回家。贾府被抄家后，贾家失势，整个大家族分崩离析。可是刘姥姥没有“树倒猢狲散”，没有人走茶凉。得知凤姐的女儿巧姐被卖入青楼后，刘姥姥卖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房子和土地，把巧姐赎了出来。如此报恩，世上有几人能做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卖掉巧姐的竟然是巧姐的亲舅舅王仁。王熙凤把巧姐托付给自己的哥哥，可他不仅吞没了凤姐的财产，还卖掉了巧姐。刘姥姥和王仁的为人可谓判若云泥。刘姥姥以她的善良淳朴，鞭挞了坏人的无情和丑恶。刘姥姥是贾府这座石窟的裂缝中，透出的一线阳光、一抹亮色，让人感动，令人动容。

刘姥姥是一个小人物，但她又是个大人物。她地位卑微，但精神高贵。她可怜可笑，又令人肃然起敬。她坚信事在人为，她推崇有恩必报，她有一颗金子般闪亮的心。正是有了她这样的人，我们才对人性仍存有希望。（指导教师：张玲玲）

【简评】本文层次清晰，作者逐次论及刘姥姥的个性特点和品质，认识较为全面。文章在对比中凸显刘姥姥品质的难能可贵，并大加赞赏。具体论证时，作者以刘姥姥的言行作为论据，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