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新课题：从“昆仑”2020说起

庄嘉　何鲲

上海知识产权法院“江小白”商标侵权案庭审现场

刑事保护是知识产权全面保护工作的重要一环，是知识产权保护链条的最后环节。据公安部对外披露的数据显示，“在公安部‘昆仑2020打击侵权假冒犯罪专项行动中，截至2020年11月底，全国共破获刑案6831起，捣毁制假售假窝点4248个，打掉犯罪团伙1646个，抓获犯罪嫌疑人1.4万余名，涉案总价值人民币143亿元”。另据上海法院系统对外披露的数据显示，“自2018年1月1日至2020年9月27日，上海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共受理知识产权刑事案件99件，审结94件”。其中，既含直播带货售假、深度链接侵犯著作权等知识产权侵权新领域，也有线上、线下一条龙侵权犯罪集团化等犯罪新模式……面对知识产权侵权罪案的新动向、新趋势、新特点，如何立足于知识产权刑事警情研判、开展高效涉罪初查与固证锁据，成为摆在警务执法前沿的新课题。

双线侦查固证：应对知识产权侵权新趋势

据前瞻产业研究院整理的数据显示，“2020年中国在线直播用户规模达5.5亿人，同比增长9.78%;国内直播电商市场规模从2019年4338亿元迅速增长至2020年9610亿元，同比增长121.53%”。显然，“直播带货”成为社会关注的新IP。不法分子瞅准“商机”，为谋取暴利，在淘宝主播、京东直播、腾讯直播等直播带货电商平台上实施知识产权类侵权犯罪。

在一起“網红直播带货”类售假案中，犯罪嫌疑人巧妙利用“网红主播”的身份，在直播中对外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侦查员在前期初查阶段，通过线上线下的双向侦查，锁定了浙江多地5个售假犯罪团伙。在收网阶段，一举捣毁上述售假团伙，查处窝点8处，当场缴获假冒多个奢侈品牌的箱包、服饰等各类商品3000余件，抓获正在直播售假带货的27岁网红廖某等犯罪嫌疑人50余名，其中41人已被依法批准逮捕。

直播带货售假仅仅是知识产权罪案新领域的一个部分。随着互联网技术深度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催生了知识产权侵权罪案的新情况，尤其是与网络游戏、网络视频等密切相关的互联网文化创意和体育产业中侵犯著作权的现象并不少见。在2020年9月上海知识产权法院公布的“深度链接”侵犯著作权罪案中，被告人在未经著作权人即香港电视广播有限公司许可的情况下，在盗版视频网站内搜索该公司电视剧视频链接，采取解析播放等技术手段非法获取视频真实播放地址后，将之嵌入其租借的云服务器数据库内。截至案发时，其视频网站内可供播放的盗版电视剧达685部，已点击播放4700万余次，被告人已获取广告收益30万余元。

面对着线上线下侵权逐渐复合化的新趋势，部分省市强化了警种联动机制，将经侦、治安、技侦、网安等警种在专案层面形成合力，重点搜集提取微信聊天记录、第三方支付流水等电子数据证据，从而形成线上与线下相互印证的证据锁链。

协同共治：破解“一条龙”知识产权罪案

在侵犯“乐高”玩具产品著作权的刑事案件中，被告人李某某等9人经过缜密分工，有人负责策划犯罪的整体方案，有人负责包装对外销售的产品，有人负责对外联系销路……搭建起了集策划、设计、生产、包装、销售于一体的侵权犯罪链条，涉案金额高达3.3亿元。这恰恰与2021年2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和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联合发布的“落实食品药品安全‘四个最严要求专项行动典型案例”之假冒“全聚德”商标案如出一辙。两案都是典型的上游、中游、下游、末端分工明确且相互配合的全链条知识产权侵权案。此类“一条龙”侵权犯罪折射的是知识产权侵权犯罪的组织化、集团化趋势。犯罪团伙分工明确，将制假、售假行为进行链条化切割，将各环节地理位置进行地域化分配，犯罪更加隐蔽，查处难度更大。

对此，上海、广东等地已经初步建立了知识产权快速协同保护工作机制，公安机关主动与行政监管部门、企业打造联动共治新格局，更好地固证锁据。一方面，公安机关主动对接市场监管、商务、检验检疫等部门，在重大案件前期经营、收网抓捕、追查流向等环节密切协作。另一方面，公安机关正在着力强化警企协作，与阿里巴巴、京东、拼多多等网络电商企业，在数据调取、核查落地等环节强化合作;与顺丰、申通等物流公司，建立紧密联动机制，通过物流数据追踪制假、售假源头。

根据公安部“昆仑2020”打击侵权假冒犯罪专项行动数据显示，“在打击侵权假冒犯罪行动中，25.1%已破案件的线索来自各级行政执法部门。在与大型互联网公司的沟通协作中，依托打假警企协作机制，各公司先后协助公安机关破获870余起刑事案件”。

值得欣喜的是，2021年3月1日起实施的《上海市知识产权保护条例》已经明确了“知识产权相关管理部门移送公安机关”的刑事立案审查机制。由点及面，保护知识产权全国联动共治新格局正在逐步形成！

前端建模：智慧赋能知识产权快速保护机制

非法制造、销售注册商标标识，销售假冒注册商标的商品，假冒专利成了当下知识产权罪案的“跑量”类型。在上述案件中，犯罪分子往往采取单线联系、频繁变换手机和窝点、使用假名、做假账（不做账）等手段，隐藏作案线索，造成此类案件发现难、立案难、侦查取证难、司法认定难。

为此，个别地区的公安机关正在探索建立数据智能筛查机制，从前端设置屏障预警制假、售假。目前，上海经侦部门已专门成立数据警察，运用大数据分析研判发现犯罪，初探建立侵犯知识产权犯罪动态监测模型，通过强化数据模型多维度赋能警务实战。侦查员只需将比对后的断层数据进行核查，就能挖掘出高价值的存疑线索，以提升对此类犯罪落地打击的效能。在2020年10月破获的费列罗售假案中，经侦部门针对该品牌巧克力产品领域存在售假风险的研判，发现部分电商平台“费列罗”巧克力销量明显超过权利人公司的市场投放总量。根据批量线索，侦查员锁定了一批“真假混卖”的高风险网店。历经后续公安部门缜密的线索排查，最终一举捣毁制假工厂6家，涉案金额高达1300万余元。

在非法经营知名品牌医疗器械案中，上海经侦部门借助资金穿透、物流穿透和企业画像等数据智能分析手段，精准锁定山东济南一家非法经营进博会参展商“罗氏”公司旗下品牌医疗器械的企业，成功侦破一起未经生产许可、从境外非法渠道购入材料并私自封装、非法经营知名品牌医疗器械案，抓获涉案人员12人，缴获冒牌癌胚抗原检测试剂1.6万余盒。

着眼于知识产权的全面刑事司法保护，特别是利用信息技术手段打击新型犯罪，将有效打击与震慑各类侵犯知识产权的犯罪行为，从而推动形成“人人尊重知识产权，人人保护知识产权，人人从知识产权中受益”的良性局面。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