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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艺术疗愈的城市家具设计研究

2021-06-25高坦昊张小彤周洪涛GaoTanhaoZhangXiaotongZhouHongtao

家具与室内装饰 2021年5期
关键词:亚健康社群家具

■高坦昊,张小彤,周洪涛 Gao Tanhao & Zhang Xiaotong & Zhou Hongtao

(同济大学上海国际设计创新研究院,上海 200092)

在当代快节奏的城市建设,社会发展的同时,愈来愈多的民众正面临着社交焦虑、孤独、抑郁等心理亚健康问题,没有获得任何帮助。而与社群情绪疗愈相结合的城市家具将如“城市针灸”般疗愈民众,帮助他们走出泥潭,更积极地面对生活。同时从专业理论领域来看,用城市家具介入艺术的相关研究目前仍较为匮乏,本次研究中城市家具不仅具备美学的考量,而且能与社会环境更好地进行融合与互动,为公共艺术研究提供一种创新思路。同时将原本多见于社会传播学的“潜意识社交”,即低时间、学习、社交压力成本的互动方式与公共艺术相结合,更好地发挥其中心化分布性、可复制性、灵活性、公众参与性等特性,从交叉学科中汲取灵感,注重各学科之间的融会贯通,释放城市家具的“社会性”潜力。

1 艺术具有疗愈社群情绪的作用

1.1 “疗愈”与“治疗”的界定区别

艺术疗愈的关键点是对于什么是“疗愈”和“健康”这两者范围的界定。威尔伯特·M·盖斯勒(Wilbert M. Gesler)在《疗愈空间》(healing Place)一书中指出疗愈应当包含多个方面,譬如物理、心理、情绪、社会等,泛指一个缓解压力,休憩恢复的过程,并进一步促进更全面的健康状态[1]。

迪纳(Diener)从主观幸福感的角度对社群情绪疗愈进行了更具体的描述,主观幸福感是个人对当时生活环境和生活水平的总体评估。在某种程度上,这告诉我们人们的幸福与时下体验的经历与其衍生出的情感有关,同时因为对同样一件事因人而异的理解会产生迥异的情感影响[2]。

唐茜嵘和成卓更进一步明确了“疗愈”与“治疗”的界定区别,需要接受治疗的群体为“已经患有某种病的群体”,而疗愈则是促进生理、心理、情感和精神的健康状态,其针对的群体为社区居民等更加广泛的群体[3]。

吴灿中指出治疗是针对特定疾病进行消除,而疗愈是转换内心的负能量情绪感知,使之成为正能量的情绪感知,降低负能量情绪对个人的影响,以此来达到情绪疗愈的结果[4]。

1.2 以特定患病群体为目标的艺术疗愈

乌尔里希(Ulrich)教授用分组测试法和观察法将医护环境对于病人的疗愈作用进行了量化分析,其分析显示出在外科手术后,视线内有绿色景观的患者恢复速度明显快于处于空白病房内的患者,并且期间摄入的治疗药品剂量也大幅减少。这次观察证明了环境空间能够在潜移默化间对于患者的精神起到情绪疗愈作用,并最终对患者的身体产生积极反馈[5]。

约翰·威利(John Wiley)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设计了一个通过园艺疗法和传统疗法相结合的的养老院,他将内部花园视为为患者疗伤和寻求心灵庇护的避难所[6]。尼基·韦勒(Nicki- Weller)也探讨了如何创造更有助于情绪疗愈的空间[7]。

“艺术疗愈”理念早期多运用于医院场所,而其中以儿童医院作为观察场所的研究较多。杨海宇(2005)[8]以儿童心理学为基础,研究如何通过营造叙事性的空间氛围,对儿童形成积极的心理暗示,提升儿童就诊的配合度。

除了儿童医院,另一个较为集中的研究目标人群为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人群体。安圻(2015)[9]在分析失智老人生理、心理和行为特点的基础上,探索如何运用情绪疗愈介入医疗空间,提高失智老人的心理状态。

1.3 以城市心理亚健康居民为目标的艺术疗愈

许平提出要将“情绪疗愈”的概念从医院扩展到更广阔的场所,重塑社群对公共场所的心理期盼,推崇以人为本的设计,关切当代城市居民的心理亚健康问题,并提出以模块化可移动式的介入方式,以更为灵活的方式探寻公共场域和社群情绪间的平衡[10]。

孙婷则研究了基于五感对自闭症儿童的情绪疗愈方法。其针对的虽然是自闭症儿童这个特殊群体,但基于五感的切入点也对艺术疗愈体系具有启发作用,有应用到更广范围的潜力[11]。而万柯尝试针对城市心理亚健康的青年群体为观察对象,将社群情绪疗愈与园艺景观相结合进行研究[12]。于雪艳则是将目标群体定位为人口老龄化下的空巢老人,主要通过自然景观以潜移默化的方式疗愈空巢老人的情绪。

总体而言,与艺术疗愈相关的研究始于医院等特定场所,针对住院病人的身体健复进行的设计研究。而之后其范围逐渐扩大,服务的人群也不再针对患有疾病的人群,出现了针对自闭症儿童,都市青年,空巢老人等更广泛的群体,而其目标也从治疗疾病、身体健复逐渐转向社群情绪疗愈。而承载疗愈的设计载体由原先的医院扩展到各类建筑和景观场所,但其场域限制性仍较强,无法包容更多的城市居民,城市家具等公共装置具备广泛分布的特性,具备承载社群情绪疗愈的潜力,但以其为触点进行的疗愈研究仍然较少。

■图1 中国城镇居民心理健康状态比例分析

■图2 中国城镇居民处于心理亚健康的比例及其求治率

2 艺术疗愈介入城市社群的现实意义

根据2017中国城镇居民心理健康白皮书的数据,高达73.6%的居民处在心理亚健康状态,处在健康状态的比例仅为10.3%,而心理健康比例在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等慢性病患者中更是降至5.1%。愈来愈多的人承受着孤独、抑郁、焦虑、冷漠等社会性疾病(图1)。

在接近四分之三的城镇居民都处于心理亚健康状态中,根据北京心理危机研究与干预中心的数据,中国处于精神亚健康状态但未接受过专业治疗的比例高达91%(图2)。而中国精神卫生调查(2016)也反映了极其接近的比例,该调查指出中国心境障碍患者的求治率仅为9.51%。这两个数据反映出在民众承受心理压力的同时,他们需要面对来自自身和社会的双重压力,并且难以在及时发现并正视自身的心理亚健康问题,挣扎在泥潭中,没有获得任何帮助,导致心理压力不断加重,最终衍变为抑郁症等更严重的心理疾病。

民众在被问到社会上人们的心理问题是否严重时,48%的人觉得严重,40%的人表示不确定,仅有12%的人认为不严重(图3)。而结合图2显示的大约75%的城镇居民处于心理亚健康的比例来看,可以得出社会上相当一部分民众对于心理健康的标准尚不清楚,无法明确区分心理亚健康的状况。与感冒、发烧等生理亚健康状态不同,民众会很自然地进行问诊,吃药。而心理亚健康状态难以量化,处于此状态的人常被打上“太过敏感”“多愁善感”“矫揉造作”等社会负面评价,因此也羞于向他人倾诉内心的压力。

在被问到心理咨询服务是否便利的时候,74%的受访者认为不便利,而进一步追问需要哪些心理疗愈服务的时候,自我调节以53.1%的选择率排行第一,儿童教育排行第二(46.3%),人际交往排行第三(44.3%)。这体现出公众对于因心理压力而寻求治疗仍抱有比较保守的态度,更多人宁愿进行自我调节,而结合上文其余数据的分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适应自我调节,这导致了城镇居民大面积处于心理亚健康状态,但却缺乏有效的引导,并且因为社会评价的压力,自身也较为抗拒向他人倾诉,或寻求专业治疗,引发“群体性孤独”恶性循环。

这些数据说明了现在社会上人们的心理亚健康问题愈来愈严重,但只有少数人选择接受科学性、系统性问诊和治疗。绝大多数人正默默承受内心的煎熬。因此对于社群情绪疗愈理论的研究,以及以何种载体、何种交互手段让社群情绪疗愈的范围更广,缓和更多人的心理压力,具备十分迫切的现实意义。

■图3 中国国民心理发展报告社会调研

■图4 上海市城雕委对雕塑建设状况的统计

3 以城市家具为载体介入艺术疗愈

据上海市城雕委资料显示上海城市雕塑数量普查统计由1982年成立上海市城市雕塑规划小组时的400余座,增至3737座(图4)。而结合上海市2250万的常驻人口,与约6340.5平方公里的的城区面积,换算后可得上海市平均约6020人或1.6平方公里才能共享一座城市公共艺术装置。经专家和市民评议,仅有10%的公共雕塑被认可。

现有的城市家具大多侧重于美学上的视觉提升,或着重于堆砌各式功能,从宏观层面解决城市物理空间的问题。但极少有从微观层面关注生活在城市中的居民,缓解居民的精神压力,以“艺术疗愈”为切入点的城市家具出现。随着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人们对对城市家具所承载的内容有了更多的期待[13]。因此城市家具在满足功能性的前提下,可更多地思考如何通过包容性和友好的互动缓解居民的精神压力,如“城市针灸”一般疗愈社群情绪。

■图5 城市家具系统分类图

3.1 城市家具系统的类型

城市家具大致可分为六大系统(图5):公共服务、交通管理、公共照明、路面铺装、信息服务、公共交通[14]。城市家具在设计的时候要注意其“系统性”,需要综合考量城市文脉、周边环境、日常管理、社区氛围等关联领域,从中寻求微妙的平衡。需要从个体维度、社会维度和环境维度出发,寻找各个维度内自适应的调研与设计原则,形成各个维度内的逻辑自洽与维度间的优势互补[15-16],形成城市的精神文化名片,体现城市社群的兼容并包的文化价值观[17]。

3.2 艺术疗愈介入城市家具的特点

因社群情绪疗愈的目标群体为城市心理亚健康居民,其包含着各个年龄段、职业、文化背景的居民,他们生活在城市的每个角落,而城市家具因其去中心化分布性、可复制性、灵活性等,使其具备如“城市针灸”般承载社群情绪疗愈触点的潜力,而以艺术疗愈理论介入的城市家具在拥有上述几个特点外,亦具备艺术性、易理解的互动性、公益性与包容性等特点。

艺术疗愈介入的城市家具首先需要具备的就是艺术性。随着城市的基础建设不断完善,市民们基础的衣食住行逐渐便利,与此同时逐渐增长了对社会的认知和文化的需求,而原先挂在画廊内,主要呈现艺术家个人情感追求的艺术作品,也逐渐“进入市井”,逐渐走出同温层,融入到城市空间中,与文脉进行结合,拥抱更多的受众。具备艺术性的城市家具可以潜移默化地提升居民的审美情趣[18],如坐落于苏家屯路的微更新景观:生长椅(图6)。通过巧妙地重构椅子的结构,与周边环境形成了有趣的融合,逐渐成为了居民休憩和游客打卡的场所,反应四平社区的文化和气质,公共艺术与城市和社群之间做出了很好地互动与交融。

艺术疗愈介入的城市家具要具备易理解的互动性。因其面对的是周边居民与过往的行人,要求他们停留下来,与陌生人进行沟通,进行一场几十分钟的街区活动是不现实的,应当采用低时间与学习成本的互动方式,避免社交尴尬,让参与者短时间内完成互动,获得不期而遇的惊喜感和幸福感。如同济大学设计团队参与的“四平空间创生活动”在阜新路设置的“口袋花园”(图7),原先只是设计创意学院外的一堵围墙,蜕变为联结周边居民的情感纽带,其结构简单,交互方式一目了然,可以和参与者产生巧妙的互动,在短短几十秒的互动时间内形成令参与者会心一笑的效果。

艺术疗愈介入的城市家具要具备趣味性与公益性。不同于传统的城市家具,着重于解决功能问题,艺术疗愈介入的城市家具旨在通过趣味性、游戏性的方式来解决现实问题,如烟头投票箱和垃圾桶设计(图8),都是运用了类似的手法,兼具了趣味性、功能性与启发性,同时也用较容易接受的方式推广了垃圾入笼的概念。

3.3 城市家具利益相关者的共同创生

城市家具及其相关领域的发展历史较为悠久,它兼具了建筑学的结构逻辑,思维推导与艺术学的感性认知,也更具包容性,作品能承载丰富多样的解读。这显示出城市家具与社群,与城市的共生关系,创建一个充满人性和创造力的公共空间已成为未来城市规划的重要目标。而散布在各个区块间的城市家具不仅可以体现城市的经济、文脉、社群思维的繁荣状况,亦能成为城市的精神名片。城市家具项目的运行机制是城市更新机制的缩影,这离不开从政府、企业、设计公司、高校教师到社区居民之间的相互配合和理解,灵活而完善的从设计到落地的作品推进系统与城市文化脉络息息相关。

■图6 生长椅系列(周洪涛设计)

■图7 《口袋花园》四平空间创生行动

4 艺术疗愈介入城市家具的设计策略

4.1 城市微更新的影响

近十年我国经历了极为快速的城镇化建设,在当时社会普遍崇尚“大而全”的规划设计,这导致城市中产生了大量废置的“畸零地块”,空间利用率较低[19]。而现今大拆大建的时代已经过去,在下一个十年,基于现有场所进行的“小而美”的城市微更新与社区营造,构建包含公共服务、就业供给、交通出行、住房保障、公共空间等功能的15分钟生活圈将成为推进城市和社群建设的大趋势。随着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不再追求温饱,而是愈来愈关注身体和精神全方位的健康状态,但现有的城市家具多从宏观角度着重于解决城市功能性的问题,极少有从微观层面关注于生活在城市中的居民,缓解城市居民的精神压力,因此以“艺术介入社群情绪疗愈”为切入点的城市家具设计具备现实意义。

4.2 发掘城市畸零地块的更新潜力

我国近十年经历了粗放式的快速城市建设,存在相当多未被合理利用的“畸零地块”,但随着良好的土地资源逐渐稀缺,因此发掘在夹缝间空置土地的潜力,提高它们的利用率就成了另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在新建城市家具的时候不应继续盲目做加法,堆砌各式各样的功能,而应着重于做减法,让城市家具“小而精”,发掘未被有效利用的区域,这些区域可能是两栋建筑物之间的狭小走廊、较为陡峭的楼梯或斜坡、高架桥下的空置地、因原使用功能改变而闲置的区域、墙角、柱子周边等等,城市家具可以围绕这些畸零地块进行设置,不占用走动面积,或者城市家具本身具备形态可变性,可以灵活控制占地面积。同时也可以设置一系列临时性的艺术疗愈城市家具,以更加灵活的形态介入城市更新与社区营造[20]。

4.3 用低耗时和低学习成本的交互手段介入城市家具

城市家具不规则散布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其通常面对的是来去匆匆的路人,若想要对该群体产生艺术疗愈的效果,需要做到“短平快”的交互体验,需要做到极低的学习成本,而学习成本又可进一步拆分为认知、情绪和行为成本。降低认知成本的方法为通过清晰的图解、简明扼要的注释、扁平化的信息导引代替冗长复杂的文字介绍。同时可以降低短时间内的信息浓度,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抛出信息点。另可以通过设定一些及时可视化反馈的设施,使参与者在体验过后获得小小的成就感和惊喜感,如上文提到的“别针装置”,利用快速生成的趣味图形给参与者带来愉悦的体验感[21-22]。

5 结语

随着社会的竞争愈来愈激烈,人们普遍处在高压内卷的氛围中,持续保持着较大的精神压力,而基于艺术疗愈的城市家具能具备如“城市针灸”般承载社群情绪疗愈触点的潜力。从宏观层面上来说,艺术疗愈城市家具能发掘畸零地块的更新潜力,在城市微更新大背景下具备可实施性。从微观层面上来说,用低耗时和低学习成本的交互手段,让生活在城市中的居民更容易感受到情绪的疗愈与压力的舒缓,民众无需专门去特定的场所进行治疗,在日常通勤的过程中即可获得不期而遇的幸福感。这对提升社会健康福祉与促进社会创新都有着积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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