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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式家具中蕴涵的减量化思维探析

2021-06-25詹秀丽戴向东胡亚静李敏秀ZhanXiuliDaiXiangdongHuYajingLiMinxiu

家具与室内装饰 2021年5期
关键词:黄花梨家具装饰

■詹秀丽,戴向东,胡亚静,李敏秀 Zhan Xiuli & Dai Xiangdong & Hu Yajing & Li Minxiu

(1.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湖南长沙 410004;2.金华职业技术学院,浙江金华 321000)

家具的减量化设计是指从家具设计阶段开始,到制造、运输直至回收处理的全生命周期,对包括家具的设计、造型、装饰、结构、工艺、包装和运输等各个环节的减量,简言之,就是对家具进行“简化”与“减化”并最终达到“优化”设计。研究减量化设计的目的在于尽量从源头减少进入生产和消费环节的物质流和能量流[1],从而实现绿色设计。

在我国传统家具发展史上,明式家具是一个至今难以逾越的高峰,因而明式家具在国际家具设计界依旧享有极高的美誉。沈春津《长物志》序:“几榻有度,器具有式,位置有定,贵其精而便,简而裁,巧而自然也。”而从减量化设计的视角分析明式家具其在设计理念到制造过程中处处体现着对造型与装饰的克制、对材料使用的节制以及对简洁的追求,明式家具可以为现代实木家具减量化设计内涵的延展带来诸多的借鉴。

1 明式家具的设计理念与设计语言

1.1 明式家具的设计理念

明式家具崇尚简洁精炼,形体简朴,以实用牢固为度且装饰不多,并尽量避免与结构无关的装饰和细节,其美感主要通过优美的比例与总体造型来获得。溯其由来,明式家具的设计与审美很大程度上来自受到思想启蒙的明代文人,他们在美学领域的思考带来了设计观念的革命性进步,进而反映在明式家具形态和美学理念上的极简和创新[2]。明式家具之所以具有难以穷尽的审美品格,讲究古朴简约,最重要的原因是重视一种精神因素,即重视“韵”[3]。这种简洁、朴实、理性并与人和谐的设计思想,也深深影响了近现代家具设计。如20世纪著名设计师汉斯·瓦格纳(Hans Wegner)设计的一系列“中国椅(The Chinese Chair)”,深受明式家具的影响,瓦格纳在阅读了威尔汉姆·温彻尔(Vilhelm Wancher)的书籍后,受到书中《坐在明代椅上的丹麦商人》 画作的启发而打造了第一把“中国椅”(图1)。无疑,明式家具正是他研究和设计的重要基础之一。在此后的几年中,他不断思考如何将明式圈椅改造成符合现代人审美标准的生活用椅,同时融入丹麦元素,此后“The Chair”(图2)风靡全球。

从减量化设计理念的角度来研究明式家具的设计美学,可以说其已经达到了相当程度的“减法”美学,即以实用功能为主导,追求简洁的造型设计,抛弃复杂的装饰元素,注重使用自然材质,给人以简洁、流畅、轻快的感觉,这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的“减法”表达,又不会让人感到单调乏味的审美趣味。

1.2 明式家具的设计语言

明式家具的设计语言也是精练到了极致,结构严谨巧绝,用材节制无冗赘,比例精妙适度,线条柔美有力,并且在结构、造型、材质、装饰方面十分克制与恪守。著名明式家具学者杨耀先生曾评价明式家具:“明式家具的特征,一是由结构而成立的式样;一是因配合制图而演出的权衡。”

明王士性《广志绎》道:“姑苏人聪慧好古……尚古朴不尚雕镂。即物有雕镂,亦皆商、周、秦、汉之式。”相比之下,我国家具艺术发展到清乾隆年间,为了迎合统治阶级的欣赏口味,以宫廷家具为代表的清式家具开始了不计成本的设计与装饰。一方面广泛地把各种工艺品应用到家具装饰上来,并刻意增加了许多繁琐的雕饰,另一方面在结构卯榫上也改为拙笨的做法。更不用说形体线条之粗重、尺度之不宜、人体功能上之不适、风格上表现之乏味,尤其在权衡比例上,都远不及明代家具的舒展、合度[4],更与其所蕴含的简洁、合度的设计语言背道而驰。

2 明式家具造型中的减量化思维

对家具外观造型的减量化设计,就是从家具的构件、体量视觉感及装饰三个方面进行总体的减量,强化家具的实用功能特性,提高综合效益。明式家具正是以简洁著称,田自秉先生在《中国工艺美术史》中以“简、厚、精、雅”评价明式家具,且“简”字为首。

明式家具的洗练简洁并不等同于简单风格,而是以其素雅的文人审美、简洁精练的造型以及有节制、恰如其分的装饰应用进行造型的减化,也给现代实木家具减量化设计提供了更多的思路与借鉴。

2.1 构件减量化

明式家具外形造型的文人气息,以简练的线条将中国文化的“内美”与“修能”深藏,其形态秀丽挺拔,比例匀称协调,因广泛汲取了中国传统艺术中书法和绘画的用线技法,故对于线条的运用也极为精巧[5]。挺拔稳健的直线构件与活泼流畅的曲线构件相结合,整体形态不僵不弱,这使得明式家具的整体造型简洁流畅、风格精炼优雅,尺度均衡,比例恰当。

如图3的黄花梨禅椅是意大利帕多瓦g霍艾博士的藏品,著录于伍嘉恩女士《明式家具二十年经眼录》。座面宽大而深,成正方形,可供人盘足结跏趺坐,背椅框内与扶手下的空间,均不安任何构件[6]。整体构件造型灵动纤细,简洁大气,虽无装饰,但比例尺度俱佳,审美品位卓然。又如图4的黄花梨三层全敞带抽屉大架格,三层心板上空档,上小下大渐进,主要以线条构件塑形,辅以体、面,利用留白的空间,营造了一种空灵、简修中见稳重的美感[7]。

因而可见,家具的“减量化设计”,不是简单地简造化家具产品形体、降低材料标准、而制造简单的低档次、廉价的产品,它应是构思精巧、比例精妙、舒适宜人、生产精细、轻巧时尚、质量优良、环境友好的家具,是经得起市场和时间考验的产品,明式家具这种简洁舒展的造型美感,是进行减量化优化设计的范例之一。

2.2 视觉感减量化

研究家具视觉感的体量关系,可从“虚实”设计入手,分析家具中的实体和虚体部分(实体,即家具形体实物本身;虚体,实形之外与家具功能相关的空间体)[8],如何以合适的比例和分割进行设计,在保证家具实际使用功能和宜人性的前提下,虚体部分使用越多,其整体造型视觉的通透感、轻巧感越明显,从视觉感上看家具体量减量化的程度也越高。

■图1 汉斯g瓦格纳设计的The Chinese Chair

■图2 汉斯g瓦格纳设计的The Chair

■图3 明g黄花梨禅椅

■图4 明g黄花梨三层全敞带抽屉大架格

■图5 晚明g黄花梨琴桌的牙子

■图6 明末清初g黄花梨顶箱带座小四件柜及面板的金属件

■图7 明代g铁力木床身紫檀木围子竹(藤)编座面罗汉床

■图8 明g黄花梨无束腰方凳

■图9 晚明g黄花梨独板如意云纹翘头案及拆解后的构件

明式家具常使用点、线、面之间“虚实结合”的方式来造型,同时也完成了家具体量的减量。如常见的矮老、卡子花、帐子等就是比较典型的“点”造型元素,这些设计“点”的局部既是结构需求也是装饰设计,同时让整件家具摆脱死板拘泥的形式,变得通透、灵活、轻巧起来。

此外,如上文已提及,明式家具另一个显著特征便是以线形来造型,与中国古典绘画讲究远近、虚实对比的“留白”方式相类似,亦是对家具“虚实感”极佳的呈现方式。线形的设计与使用,其疏密变化与面形、体形造型的结合,便在家具上留下了大量的“虚体”空间。当然,这种利用细致的线型造型的减量化设计手段,也是得益于当时精良的材料所带来的构件的精美。

明式家具在体量关系上的这种设计,不仅带来了家具形体和视觉轻盈感,引发无限的遐想,而且和以往朝代的家具相比,明式家具不会过多挡住光线,从而使得房间明亮宽敞[9]。这种体现在家具体量上直观且有效的“重量”减少、形体简化,将家具形体从复杂的结构与造型中减去累赘的部分,以求得更为精练、简洁的形式,对于现代家具产品实现在体积上的“简、小”,以减少占用空间、便于移动和运输包装的减量化理念提供了思路。

2.3 装饰减量化

明式家具整体的装饰不多,简洁大方,却富有神韵,无论是雕刻的纹饰还是装饰的数量都极为克制且适度,会使用如雕刻、镶嵌、线脚等手法做小面积的局部装饰,往往家具的材料、肌理和构件即是装饰[10],所以从装饰减量化来看明式家具,主要有以下方面值得借鉴。

2.3.1 装饰与结构融为一体

明式家具的装饰有以点代面、删繁就简的特点,使得装饰部件结构化、结构部件装饰化,达到结构功能与装饰形式的高度统一,使形体产生了“文质兼备”的审美价值[11]。如图5的牙子造型简洁,构件独立,既是结构件又有装饰性。此外,在椅凳、桌腿等四周边框之间的海棠、鱼肚、椭圆等券口亦是此做。

“结构即装饰”,是明式家具节俭用料设计宗旨下的匠心之笔,是典型的减法设计。此类结构部件还有如“一腿三牙”、鹅脖、联帮棍、翘头等,与上面所述结构性装饰部件类似,或起着支撑或巩固结构的作用,又经精心设计,起到了装饰美化家具的效果,将功能与形式完美结合,是明式家具带给现代实木家具减量化设计理念的很好启迪。

2.3.2 装饰与功能有机结合

除去实木材料,金属材料也是明式家具中常用的功能及装饰部件(如图6)。如抽屉的拉手、吊牌,用于桌几的包角,箱柜的面叶、合页、钮头等功能性金属饰件做成棱形、桃形、葫芦形、蝙蝠形等样式,在满足了其具体功能要求的同时,这些金属件也形成了不同质感、不同色彩、不同形状的对比,与木质家具的视觉感上的反差,亦满足了审美需求,因而无需使用其他方式进行额外的装饰,显而不喧地实现了在功能与形式上装饰与功能的统一。此外,这些功能性部件增加了家具的使用安全性与舒适性,增强了木制品的耐用性、稳定性,延长零部件及整件制品的使用寿命。可以说,这也是实现实木家具装饰手法减量化的一个直接且有效的途径。

当然,这里也需指出,有时过度的装饰可能来自家具本身风格(如宫廷家具)、时代审美的需求以及独特文化的表达因素,不能简单地把家具装饰全盘否定。“内实”与“外美”是家具设计的两个方面,在减量化设计中更好地平衡装饰与“减化”之间的关系,来达到“内实”与“外美”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状态。

3 明式家具材料的减量化思维

家具设计美与善的统一首先体现在材质上[12],丹麦著名家具设计师柯林特曾说:“将材料的特性发挥到极致是任何完美设计的第一原则。”而明式家具在诠释材料减量化的内涵时,不仅仅体现在对材料使用的克制与节俭,还要在于高效的利用“次材”。此外,家具减量化设计的另一个内容——减轻家具重量,达到家具的“轻质化”。要实现这些,除了在外观设计上更加追求简洁、减化外,便是通过对材料的选择和优化使用来实现,明式家具也为此提供了范例。

隆庆之后开放海运,南洋各地盛产的各种珍贵硬木进入中国[13],家具用材大大丰富,而在此基础上依旧保留了明式家具简洁的造型审美,可见即便在木材资源空前丰富的情况下,以文人为主导的审美意识仍然是蕴含简洁设计的理念的。如雍正时期的宫廷家具是为明代家具的延续,作为御用器具,工、材足具,但雍正在关于家具的批示里有大量“往秀气里收拾”“做素净些”之语,可见由于深受明式风格影响,清中时期的家具审美还有着深刻的“减量”“简化”的意识。

相比很多材料而言,木材本身就是一种相对轻质的材料,一般木材的气干密度在0.4~0.9/cm3之间。在遗存下来的明式家具中,硬木家具占比较大,其中不乏使用黄花梨、紫檀、铁力木等珍贵硬木的。明代匠人在平衡用材方面,采用了“小材优用”和“轻材替代”两项措施。如使用藤、麻、竹条等生物轻质材料,编制成网状结构使用在座椅的椅面、靠背,柜子的面板等处,来代替原本需要大面积使用木材的部分,实现了减少木材资源消耗,减轻产品重量目的,很好地实现了“减量化”的目标,尽管当时并没有“减量化设计”一说。

如图7是一张明代罗汉床,笔者摄于上海博物馆明清家具展厅。这件家具在王世襄先生的《明式家具珍赏》中也有提及,“腰背疼痛每起因于西式厚垫软床的长期使用,传统床榻用棕籐编织成屉,通风而有弹性,软硬适中,久用不贻后患,尤以三面设围子的籐屉罗汉床,堪称最理想的卧具”。按照标牌上显示,这张罗汉床的主材为铁力木(气干材密度:0.71g/cm3)和紫檀(气干材密度:1.05~1.26g/cm3),这两种木材材质细密且重,倘若整张罗汉床都使用这两种材料,其材料用量及重量可想而知。明代高濂在《遵生八笺g起居安乐笺》中描述欹床时,说到,“高尺二寸,长六尺五寸,用竹藤编之,勿用板,轻则童子易抬。”显然,古人除了考虑使用的舒适外,也考虑到了节约珍贵木材及减少重量的问题,榻面使用棕绳和竹材等轻质的材料来编制;榻的三面围子也没有使用整板,而用短材拼接做成通透的造型,实现“小材优用”,这也体现了减量化中材料使用的“经济性”。这两点足以大大减轻罗汉床的整体重量,亦使用了上文提及的通过“虚实结合”的手法达到视觉上显得轻巧、大气的效果,同时富有装饰性,此为一例。

类似的,如图8所示的黄花梨方凳的凳面便是攒框置落堂软屉,亦用此法,不再赘述。

4 明式家具结构与工艺中的减量化思维

明式家具的结构和工艺受到中国古代大木作的深刻影响,细木榫卯工艺达到了巅峰。构件与构件之间通过多种形式的榫卯结构进行巧妙的衔接,省去了繁杂的附件,使家具不仅具有流畅自然的轮廓线且其结构更为稳固,在满足功能的同时不仅实现了材料的减量化,更实现了工序的减量。

下举几例体现减量化理念的相关工艺或结构。

4.1 榫卯结构带来的减量化

历经岁月长河流传至今的一些明式家具坚固依旧,除因硬质木材自身的优良性能外,更主要的原因是榫卯结构的科学性。明式家具的卯榫方法之合乎力学原理,是不能否认的,虽表面看来是纤巧简单,但在结构上却结实有力,毫无疏忽敷衍的地方,虽然有时也用竹钉、鱼胶,不过是格外加牢而已。

如图9,为攻玉山房旧藏的一例黄花梨独板如意云纹板翘头案,其最大的特点是活榫结构,可开合,可拆装,再组合。它可拆卸为十一零部件,便于储藏或搬运。伍嘉恩女士在《明式家具二十年经眼录》中也谈及她所看到的明式家具:“有一组数目可观的平头案,为折叠式构造,可供组装拆卸,专为方便储藏或用于出游旅行而造。桌面加上活动式腿足架成三组构件,容易放置和搬运。”如图10的黄花梨折叠式炕案和图11黄花梨直背交椅,其榫卯结构都可实现折叠,方便储存或搬移,可有效节约储藏和运输空间。各种结构的折叠式及可拆卸式家具构成了中国古典家具中一项特殊种类。

■图10 晚明g黄花梨折叠式炕案

■图11 明g黄花梨直背交椅

明式家具科学的榫卯结构,使其具有可拆装性、可折叠性,这其中反映的减量化理念体现在三方面:第一,可拆装的构件在家具修复时实现了构件的互换性,可延长木质家具的使用周期;第二,可拆装的结构在家具进行搬运时,大大节约了运输空间。第三,榫卯多变的可拆装结合方式,可以从外观形式、标准化生产、包装运输等多方面综合考量,或进行标准接口的设计,来指导完成标准化生产,让各个部件之间自由拼装[14]。

此外从结构审美来看,明式家具对西方二十世纪初追求“极端简约”及“结构即美”的椅子设计思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如图12的红蓝椅(Red and Blue Chair)与明代刘松年所绘《四景山水图》中的座椅(图13)结构十分相似[15]。可见榫卯结构与审美中的“减量”,对于现代家具减量化设计都有极大的借鉴价值。

4.2 面板工艺带来的减量化

中国传统家具在板面构造方法上较西方的家具制作工艺是有独到之处的。举例来说,但凡用板做面,都是用攒边打槽装板的方式,即四条边挺做框,中间镶板心,边挺的用材厚于板心,再以用45°的格角榫接合两条边挺。且会以穿带横贯板心,同时板心的一边一般会用胶粘实,而在对边留虚缝,因此边架部分不会因为板面的伸缩使得卯榫变松散,保持了结构的坚固。因而板心虽薄,因有穿带加固却没有翘起变形,使得家具整个结构都坚固稳定(图14)。

这种做法首先便在用材层面上实现了减量化,尤其是一件家具优美与否,板面的纹理是主要因素之一,一块有优美纹理的板材便可剖切成多片运用到同件或成套家具的面板上(如使用瘿木做面板);其次,这种做法以较为简单的工艺就解决了板面的湿涨干缩问题,给板子的伸缩预留了余地,保证了面板的尺寸和结构的稳定,实现了工艺层面的减量化。

■图12 红蓝椅

■图13 明·刘松年《四景山水图》局部

■图14 攒边打槽装板工艺

4.3 表面装饰工艺带来的减量化

涂饰是按照一定的工艺程序将涂料涂布于木家具表面并形成一层漆膜,起着保护家具表面,美化家具产品的作用。而在传统的硬木家具,尤其是明式家具,非常注重材料的质地,为了凸显木材天然的色泽与纹理,绝少用漆饰掩盖,即减少了涂饰工艺,亦是体现了减量化的理念。

从明代范大成的《髹饰录》可以看出,其实当时的髹漆工艺已经达到了相当纯熟的境地,但在文人审美所指导下的明式家具在制作过程中,工匠们因材施艺,摒弃以往重漆善描的工艺特点,采用不上油漆,而用打磨上蜡的工艺,用树蜡或蜂蜡进行家具表面烫蜡或是擦蜡工艺,家具表面光亮如镜,同时保留了木材纹理本身天然的美感。

相反的,把表面装饰做到“极致”的如清式家具,使用了繁缛的装饰性雕刻、各种珍宝的镶嵌,这种不计工时、大量耗费珍贵材料资源、追求完美并极具装饰性的家具与明式家具用料精简、装饰质朴、形态明快的减量化设计理念下的“书卷气息”形成强烈的对比。诚然,这些对家具表面进行的复杂的装饰手段,体现了当时工匠技术的登峰造极,彰显了宫廷家具厚重、繁缛的“富贵气派”,但终只能落得“求多、求满、求富贵、求华丽”且“通体没有空白,空前富丽,空前辉煌,不免有争奇斗富之嫌”的评价,给人的感觉却是工艺的堆砌感。因而,虽然清式家具发展于明式家具之后,但其设计手段对于减量化设计而言更具警示作用。

5 结语

实现家具的简化、轻量、小型、简洁是减量化设计的目标,明式家具虽形式万千,种类多样,但是始终维持着简洁、合宜、有度和节制,在简洁的形态中又处处显示出适宜的功能和雅致的韵味,在满足审美、安全和功能的同时,减少对资源的占用,这些理念无不契合着减量化的设计理念。明式家具与现代家具的减量化设计理念有着一种内在共性的联系,为现代家具减量化设计内涵的延拓提供了诸多思路,值得我们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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