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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当年烙黄儿

2021-06-24李成斌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2021年5期
关键词:鏊子火候胡麻

李成斌

每逢佳节倍思亲,一到年底,我就特别思念母亲。想起她,鼻子一酸,眼泪就悄悄顺着脸蛋流下来。

母亲活着的时候,教会我许多做饭的手艺,烙黄儿就是其中的一项。黄儿,是过去晋北农家的一种食品,盛行于平朔一带的广大农村。它是将糜米面稀释成糊状,做的时候,倒少半碟胡麻油,将一个胡萝卜上部少半截切下来,用其蘸上碟子里的胡麻油,然后在黄儿鏊子(一种专门做黄儿的厨具,直径约一尺的圆形器具,中间凸起)上擦一遍,起一种润滑作用,免得黃儿熟了与鏊子粘连。黄儿说简单点,其实就是一种折饼。不过,火候很重要。用勺子盛上面糊糊,倒到黄儿鏊子里,然后盖上生铁顶盖,拉风箱,投火,加热。火候既不能过大,又不能太小。火大易糊,火小黄儿的色气就上不去。

马瘦毛长,穷汉儿多。那年月少吃缺穿,我们兄弟姊妹五个,我为老大。一家七口,一到过年,母亲光鞋就得做七双,又是拆洗衣裳,又是纳鞋底子做鞋,收拾年味,忙得没明没夜,因此,把烙黄儿这件事就年年托付于我。腊月二十几开始拾掇年货,人多没好饭,肚皮薄,分外能吃,烙黄儿每每得烙一晚上。开始做这活儿手生,火候掌握不好,要么火大,烙成黑铁匠,要么火小,烙成白脸。面糊的稠稀也弄不准,稠了,舀在黄儿鏊子里成了一堆堆,稀了,烙熟后就像一张大白纸。所以,开始时,每道工序都得母亲一次次做示范,烙上二十多张后,就渐入佳境。稠稀也搅得得当,烙熟后,黄儿的色气也好看,黄中带橙,花纹也好看,大环套小环,饼上现奇观。拿起咬上一口,香喷喷,甜滋滋,吃上一晚也不知道饥饱。烙上几个,总会拿给母亲尝尝,征求她的指导。母亲笑着说,俺娃真会做营生,一教就会。就这样,一晚上母亲忙针线活儿,我不停地烙黄儿。母子俩边做营生,边聊着人世间有趣的事儿,每隔三五分钟,黄儿鏊子里的水蒸气哧哧地响三四声,就说明黄儿熟了,该起锅了。于是揭开生铁盖子,用铁匙从边上一铲,一折叠,一张黄儿就香喷喷地拿出来了。

那年月,庄稼人家里也没个表,一晚上就静静地听着鸡叫来把握个时间。从天黑烙到天明,到满村子的鸡都此起彼伏地叫起来时,我的工作也接近尾声,三大盆糜米面糊糊就剩下一大碗了。看到炕上的蒸笼里,茭秸秸编的撇撇上满满地排列着一层层黄灿灿的黄儿,母亲乐得直夸我。早上,遵照母亲的嘱咐,我就把一晚上烙下的黄儿,全部端到背阴的小房子里入了瓮,还要留上十几个好看的,白天送给东西隔壁的婶子大娘们尝一尝。过年烙下的黄儿,经过一冻一消,水灵灵、甜滋滋,分外爽口,每年要吃到二月二呢。

母亲去世已十年有余,随着物质生活的不断提高,烙黄儿的工作已成为遥远的记忆。但那年,那月,那情,那景却幻化成我永生的念想。

(常朔摘自《朔州日报》2020年12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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