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空间的非线性观展路径及开放形态研究
2021-06-22闫筱颖
闫筱颖
博物馆的空间设计是一项跨学科、跨领域、跨媒介的综合性设计,柯布西耶在《走向新建筑》将建筑的三要素归纳为:体、面和平面。空间分为二维界面空间、三维体验空间以及互动沉浸空间。在这种空间设计体系上强调的是通过信息传递或是身临其境的体验给观者以不同的感受。当代博物馆的展览丰富多样,这就需要博物馆空间拥有一定的灵活性,因而关于空间蔓延体系的研究也变得尤为重要。
这种灵活性的观展方式被定义为非线性空间的观展方式,其中清华大学徐卫国教授对非线性空间的定义为:“不规则的、动态的、随机的、流动的、非标准的、柔软的。它是一种自由形态的形体……”笔者认为,非线性将空间中固有的条条框框打破,使得空间与自然融合为一体,从而创造出更加动态、随性、自由的开放空间,是当代科学与艺术感性审美的交汇点。
非线性观展路径的特点是不给观者以任何路径限定,观者自定其观展学习方式,这种观展路径所体现的是观者在空间中的参与性和互动性。因此,本文将从德勒兹的空间游牧思想为出发点对博物馆的传统“线性”观展路径与当代“非线性”观展路径加以讨论和探究。
一、德勒兹哲学
非线性空间创作以20世纪60年代以来的非线性科学理论作为理论基础。20世纪哲学家吉尔·德勒兹、米歇尔·福柯、吉恩·鲍德里亚、巴塔耶、利奥塔、雅克·德里达等人的去中心性、异质性、无标度性、偶然性、开放性、多样性、反权威、反二元对立的思想为非线性科学做出进一步详解,其中最主要的是德勒兹的相关哲学思想,更是直接给非线性空间提供了形体创造的途径。[1]
(一)“游牧思想”
德勒兹的“游牧思想”是在很长时间的哲学概念创造中不断积累、解读而成,是德勒兹的哲学概念创造的成果。他的哲学概念生成皆是游牧,游牧是一个哲学基本概念的集合。游牧犹如在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之上,放牧的人们会随着饲养的牛羊群的随意停留来自由安置自己居住的地点。游牧是在没有边界、自由、开放的在空间设计之中进行流动,是无方向,无中心主义思想的游牧式巡回。“平滑”贯穿于游牧之中,突破界限,相互连续与转化。
(二)空间模式
德勒兹在“游牧”思想中引入了“平滑”的概念并将其与空间建立了联系,在与加塔里的合著《千高原:资本主义与精神分裂症》(1985)中区分了两种空间模式:一种是传统的条纹空间,另一种则是平滑空间。德勒兹认为“游牧民的根本性就是掌握了一个平滑空间”,因此游牧空间也可称为“平滑空间”。除此之外,德勒兹还提出了相对应的“条纹空间”。[2]
1.线性的“条纹空间”
传统的条纹空间是一种静态的叙事空间,空间内的观展路径以及行动轨迹被预先设定好,具有十分明确的边界以及严格的秩序。
2.非线性的“平滑空间”
平滑空间是一种动态的游牧空间,节奏上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开始和高潮,空间内的一切设定都处于不断地改变和产生的状态。
游牧空间包含“平滑”,“平滑”是游牧的一部分。观者以一种全新的视角,探索新领域和扩展新的思路。因此我们可以发现,非线性空间不同于现代简单化、规则的、程式化的空间,是一种充满趣味的空间。[3]
德勒兹的“平滑”学说形容自由、开放、不受束缚的思想,逃离了文化和社会背景带我们进入一个“平滑”的非线性空间。
而基于德勒兹动态游牧的空间模式下,路径空间作为空间中漫步观展的载体,贯穿于空间内部。“观展”通常而言是观者去往博物馆的主要目的,也是观者在博物馆中最重要的行为。观者在这样的载体内通过多种方式感知、欣赏展品,在移动变换中不断感知空间环境、与物件进行交流。
二、博物馆空间路径
路径是空间内具有重要组成意义的部分之一。路径,即道路,是到达目的地的地方。凯文·林奇在《城市意向》中定义了路径的基本概念:“活动的渠道,观察者偶然地、习惯地、潜在地沿着道路移动。”因此,路径与观者在空间容器内形成一种活动轨迹。
在现实空间中,并不能够严格将路径空间在其他空间中做出明确的界定。路径空间融合了多方面的共性,与其他空间此彼融合、互相渗透,同时又兼具通往目的地的功能特性。因此又使路径空间具备多重层次,营造出了复杂的多样性。
(一)传统观展路径
1.线性空间的观展路径
观者自身的路径系统与设计师的预先构想以及空间结构息息相关。观者可以直接感受空间之间产生的线性相关的视觉结构。空间总体的结构仍处于一个不容改变的形态之中,观展过程也受到这样一种无形的秩序指引。[4]
设计师通过图像、编辑、转换的空间布置确定默认路径,将形式作为道具、叙事作为手段,使得观者能够通过运动的循环往复来体验空间环境的转换,从而获得不同的叙事经验。[5]
2.循路而行的体验
这个没有歧途的路径空间发展虽然支撑着叙事空间有条不紊的时间秩序,却使得观者的感性空间坍塌了。[6]因为在这个静态的、稳定的条纹空间中,每一个确定无疑的细节都使得在观展期间没有可能发生任何的变故。但这无法通过激活观者与特定时空点的互动参与,从而使观展变成了一个单纯物的物理研究意义的观看。
由此可见,传统的博物馆发展提供的是一种轨迹追踪式的观展学习模式,它凸显了设计师在空间中的先行性,观者实际上是在遵循设计师的预设轨迹。空间的体验感知所触发的仅仅是观者的既有经验。因此,观者所获得的,只能是一种经验的复述,久而久之,就会发展呈现出一个程式化和可复得性的特点。很明显,在传统路径空间中所设想的观者是一个彼此没有区别的群体,而不是一些具体的、独立的个体,它体现了固定的稳定性主体的概念。
(二)“非线性”观展路径
1.平滑空间的观展路径
观者进入自由开放的路径系统有多种选择。空间的形态与图像表现出“步移景异”的非线性叙事特征,观者可以感受空间与运动之间关联的非线性、偶发性。设计师不再提前设定空间内的行走路径,观者也不必服从空间中任何元素的指引,从而使路径空间与整体空间的界限变得更加模糊。路径空间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事件与观者的容器与舞台。
这种非线性的观展路径打破了传统的线性思维,观者可以自由地与空间进行交流,将自身与空间相联系或是融合。时间与空间自由流动,把过去、现在与将来连为一体。[7]
2.游牧式的观展体验
妹岛和世所设计的金泽美术馆就将这种“游牧式”的观展体现得淋漓尽致。路径的界面模糊使得观展过程同时纳入了各种不确定性事件,整体的展览空间像一个无法确切掌控的迷宫世界。观者从任意地方进入,不受环境符号的指引,可以将自身的既有经验模糊甚至去除,从而能够独立地建构空间内容。而这正是一种游牧式的观展,能够最大化实现体验空间的多样性。
完全自由和开放的空间路径使观者丢掉过去的积淀,于当下即是生成。在这种自由、开放的游牧式体验中,观者不再是固定的无任何差别的群体,而是成为在体验中获得不同的感受、与空间融为一体的个体。
三、总结
综上所述,在德勒兹的空间哲学中,博物馆除了与艺术谋求对话、互动的关系外,也建立了一种崭新的互动关系——一个更为体验式的、开放式的交流关系。
观者在空间内自由漫步,主体客体的关系变得模糊。艺术可以以任何形式、任何方式得以呈现,这也意味着观者与空间之间的界限逐渐消失,形成非线性的开放式观展路径。博物馆不再仅仅是艺术的承载体,而是以一种更加宽容的姿态出现,在能提供多样化空间的同时,也使观者成为艺术的一部分,空间的多元化及体验化也终将日趋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