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伦:此时此刻
2021-06-18小秦
小秦
米黄色皮夹克、灰色polo衫、蓝色衬衫和蓝色短裤 均为Tod'sBroche Vivier钻扣坠饰 Roger Vivier
奶油色套頭衫、白色长裤、Kate乐福鞋和黑色皮带 均为Tod's
表演的自我
“如果没有人去荒蛮中寻找出甘泉。”
仰起被化妆师用心改造过的黝黑面孔,荧幕上的邓伦念出这句浪漫又振奋的台词,这是邓伦新剧《理想照耀中国》预告片里的一幕,他在其中《天河》一章中扮演著名水利工程师吴祖太。短短数秒,当事人一腔热血的坚定,不由分说出现在邓伦的双眼里,如果你习惯了冷峻干净的邓伦,或许需要时间去适应这次转变,但怀旧式的打光格外适合他线条清晰的脸,一种模糊的温暖与平静夹杂其中,不经意间,我们看到了一个朴素的邓伦,一种他之前角色从未有过的特质。
与过往荧幕上的青年角色丰富的生活不同,这次的角色吴祖太短暂的一生里几乎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他的职业:水利工程。以非凡的天分和热情,设计了上世纪60年代现象级水利工程红旗渠,又因热情与尽责而意外离世。
邓伦说最初接到拍摄任务时,有一点担心,也有一点跃跃欲试。
“过去扮演的角色都是虚构人物,我跟着剧本完成就好,这次的吴祖太不是,他活在很多人心中,他这个人,至少资料上看非常简单,他的人生好像只完成了一件事,却影响了很多人的生活,很多人都记得他。我要如何演得让人信服,演得有特点,拍摄期间真的每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出自民间,没太多影像资料可供参照,而我们这次成戏有两集,单集二十五分钟,要传达一个具体人物的人生时刻,我和导演讨论过很多次,几乎不能有一个浪费的镜头,对我来说,其实是一种浓缩过的表演练习。”
尽管拍摄已经结束,但当时种种经历依然记忆犹新,谈及新戏里的表演,他看上去似乎很快乐,不过这快乐并不显眼,邓伦的表达谨慎而收敛。
“表演对我而言迄今仍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每一次表演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是那种自己理解好就认定不变的人,我喜欢和大家一起推敲角色,很多戏的表演细节,其实都有和当时的剧组进行过反复沟通。”
在现场,坐在化妆间的靠椅上,“整装待发”的他毫无疑问有着本世代偶像明星身上所具备的一切优势,恰到好处的距离感,适时适当的热情,不过度的精致。很奇怪,如果要用偶像一词去概括邓伦,总觉得少了什么,那种略微有些缺憾的空白,填补着一种,尽管被过分保护却仍然在边边角角流露出的专业,或者说真诚。
《花非花雾非雾》里的徐浩,《白鹿原》里的鹿兆海,《香蜜沉沉烬如霜》里的旭凤,《加油,你是最棒的》里的郝泽宇,《晴雅集》里的博雅……出道九年,主流影视剧的种种类型和风格,他似乎都尝试过了。演艺圈主流话语系统里流量至上的风格,有好有坏,人们会因为一个角色记住你,也会因为另一个角色而讨厌你。与此同时,时间在这里格外紧迫,你必须不断出现,才不至于被遗忘,而在这些规律之外,还有一种简易又即时的标准偶尔出来衡量你,关键词有时是“霸屏率”,有时是“盛世美颜”,有时是“少年感”……
“这都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别人通过角色认识我,角色也是我自己的一部分,我都能够接受这些声音。”
对外界评议态度清醒,邓伦以一种简约低调的方式保护着他身为青年演员的自我。怎么形容这种自我呢?很多人忽视了邓伦其实是戏剧专业出身。不论是工作中的种种应对,还是私下与旁人的简短交流,一些基本科班习性依然如影随形。不管棚内棚外,他行动永远注意体态,讲话总是清晰有力,细加留意会发现,无论肢体动作的幅度和节奏,还是话语表达的抑扬顿挫与字正腔圆,都有着影视专业课多年形体和口条练习的影子,仿佛有个无形的移动舞台在他四周,是身处镁光灯下的自觉,也是他个人的习惯使然。
表演的自我随时都在,尽管它不用特意被强调。
藏青色红色镶边西装外套、棕色灯芯绒喇叭长裤、绿色格纹针织马甲、蓝色条纹衬衫和GG Denim系列1977运动鞋 均为Gucci
互扣式双G印花西装外套和棕色高领毛衣 均为Gucci
米黄色双排扣西装外套和米黄色长裤 均为Tod's黑色Viv' Run男士饰扣运动鞋 Roger Vivier
灰色无领夹克外套、灰色双排扣马甲和灰色宽松长裤 均为Giorgio ArmaniBelle Vivier Gentlemen男士鞋履Roger Vivier
生活的自我
红在社交网络时代的公众人物,既幸运又不幸,需要说“正确”的话,做“正确”的事,容易被记住,被讨论,却又容易被误解,被遗忘。大众的热情和褊狭随时会转移或制造跑偏话题。在明星和演员两个名词之间,要如何保持平衡,是本世代的“流量小生”们总要拿捏的题目。“流量小生”,就算一定要把邓伦放在这个类别里,他似乎也微妙地处在一个中间地带,聊起这个话题,邓伦有种无动于衷的坦然。
“我当然也知道外界对我们有一些误解,但我不认为这和我自己有什么关系,外界的理解是外界,我自己是我自己。”
轻描淡写却异常坚定,不带任何立场,不急于反驳那些并不完全符合自己的评判。邓伦无意激起他人想象。在他看来,身为公众人物,首先要懂得尊重自己的任何一份工作。不管拍什么戏,参与什么节目录制,抑或杂志拍摄,都有着种类不同的专业性,尊重这种专业性,吸收这些声音里的左右互搏是一种职业道德,至于他人的看法,其实很难改变,为此做太多解释实属徒劳。
十年前,刚刚从影视学院毕业的邓伦,独自在异乡拼搏,当时完全不会想到多年以后会成为名人。和许多年轻演员一样,那会儿每日辗转各个剧组试戏,时常被拒绝,时常被否定。回想那段时间,邓伦说挫折很多,但他并没有像《加油,你是最棒的》里的郝泽宇那样愤怒,最多感受到的,是一种孤独。独自在燕郊的房间里,有时他会遐想一些生活之外的世界,那个世界很安全,自如,是他隐秘的角落。他迄今仍觉得那段岁月有许多值得肯定的地方。异乡的孤独与冷淡,青春时代的迷惘与不安,都有其存在的价值,他并不会因为没有成功而否认当时的自己。
“每个人都是由自己的过去和现在造就。其实没有那么多计划和预设,一切都是当下的结果,此时此刻最重要。我有一个自我,但我其实不太能形容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它是可变化的,和我的生活息息相关,我理想的生活是无忧无虑,但什么是无忧无虑呢,我觉得大概就是不违背自己的心意,能够随时做出尝试。”
被问到如果能回到过去,会给过去的自己捎句什么话,邓伦不假思索回答,希望当时的自己多问一个为什么,他很快补充道,这个为什么并不是要去争取,而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当时如果有个答案,至少可以解开一些疑惑,为什么会这样,我还可以做什么?放到今天也一样,邓伦说他其实是个会对自己提问,也会提问他人的人。得到一个答案很重要,答案其实不是结束,答案有时其实是开始,有答案才会有新的问题。
“那你现在的问题是什么?”
“希望自己还能多学一点东西,事实上,这些年一直在学习,想想这是演员这个职业的优势。”
身为演员,其实是需要不断交出自我的,你的时间,你的精力,你要随时做好准备去過其他人的生活,那种生活可能和你自己相距甚远,但你必须要去学习,学习他人的表情,学习他人的动作,乃至学习他人的思考。有时你在现代,有时你到过去,有时你甚至在一个虚构的时间里,正因如此,邓伦觉得一名合格的演员,一定不能自我设限,演员的内心要有一个空白,这个空白属于表演。
工作之外的邓伦,他直言生活里很多东西并没有太多变化,他是个念旧的人,到现在依然和中学时期的朋友保持联系,业余时间,他总是尽可能陪伴家人,很少有社交生活出现在新闻版,休息时,就连经纪人也不会掌握到他的行踪。几年前,他忽然出现在发小的婚礼上,还因此上了新闻头条,再提及这段往事,邓伦的语气稀松平常,直言参加发小的婚礼这件事再理所应当不过,他们很小就彼此许诺过,并不会因为彼此身份的变化而有所改变。
“但保护自我并不意味着一定要坚持自我。”
我觉得人应该坚持的东西很多,比如善良,比如正义,但自我不应该绝对坚持,你的自我也可能会犯错,而自我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一成不变,那就是人设了。
讲究速成和人设的今天,邓伦反倒像一个打破常规的人,提到人设,邓伦解释说他不是反人设,他只是需要时刻有一个能够讨论的空间,自我是一个空间,不是一个条框限死的空间,而是一个可以自如移动,随时保持舒适的空间,正与反,喜与恶自由穿过,但不会从中带走任何人。
理想的自我
杂志拍摄结束后不久,邓伦参与了综艺节目《极限挑战》录制,与雷佳音的一次消防救援演习上了微博热搜,畏高的邓伦在屏幕前努力维持平静,实际上,肉眼可见的紧张表现在他不经意绷紧的嘴角上,那次挑战后来因为协助员从旁的一句鼓励而顺利完成。
“想象一下你在救援一位火灾中的小孩。”
像是被打了一个信号,邓伦紧绷的嘴角放松,神色发生细微变化。即使这只是一档综艺节目进程中的一个趣味环节,这里有太多起承转合不需要深思熟虑,但邓伦显然真的在意了,在意一种演绎下的情境,在意一种想象的他者。又或者,他从来都是那种会被广义上的正直和勇敢吸引的人。
《理想照耀中国》里他有多场悬崖吊威压的戏份,据说他拒绝了替身而选择亲身上阵。也许答案是这样:邓伦害怕的东西,消防员不会怕,吴祖太不会怕,那么当时的邓伦也不会怕。在每一个需要进入表演的时刻里,邓伦和那些专业的表演者一样,知道角色的重要性,无论是在哪里,他的职业需要时刻保持移情,知道自己的畏惧,也知道别人的不畏惧,演员,或许就是一个可以让人忘记自我,同时又时刻想要记住自我的职业。
无形间,觉得他来饰演吴祖太实在非常适合,那种骨子里若有似无的青涩,和本能的正直与热情,都藏在这张看似冷感的面孔里,藏在那简短敏锐的表达里。
杂志拍摄当天,摄影师忽然把一道白光打在邓伦的人中,像停了一只白色的鸟在那边,邓伦轻微眨了眨眼,很快理解了摄影师的意图,轻轻调整了自己下巴的角度。
他有一种面对镜头的天赋,这天赋会把他带去哪里呢?此时此刻的邓伦,假以时日又会成为谁?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心中有一个不会轻易表达和形容的理想,在无数个此刻之后,时间会一次次告诉邓伦,以及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