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愿景的美好在舞台发生
2021-06-15王洛勇袁弘谢承颖杜光祎
王洛勇 袁弘 谢承颖 杜光祎
王洛勇:看到、听到、感到鲁迅神韵
我在话剧《前哨》里扮演鲁迅,能获得演鲁迅这样一个机会,真是我的福分和光荣,刚接到这个角色时,我这心里着实有些发慌,因为鲁迅这个角色太丰富了,挑战太大了!这个人物太有名了,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鲁迅……要说中国人的骨气、责任感、文明意识,鲁迅绝对是我们当之无愧的榜样。
在饰演鲁迅的过程中——如何平衡好鲁迅这一人物的两面——冷和热,热情与严肃,成了我主要的任务。在一些老照片和绘画中,我所能找到的鲁迅形象资料,多数是一个冷峻、挺拔、坚毅、桀骜不驯甚至还带些挑剔的人。他在探讨新文学和推进白话文等问题上是那样“固执”,他对腐朽没落东西是那样反感。但在对待求知欲高、对劳苦大众有同情心的青年人时,又显示出那么善良可爱的一面,无论是在广州还是上海,他对那些有思想、有抱负的年轻人流露出的“耐心和容忍”达到令人费解的程度。我也看了很多文章和记载,鲁迅对年轻人生活上的帮助、学识上的辅导,都超乎人们的想象。例如像柔石、殷夫等年轻人,他们在上海期间都是鲁迅家的常客,吃住自便,就像在他们自己家一样。于是在话剧《前哨》中,我演的鲁迅更多地关注和加强了鲁迅身上的温度,他的抿嘴笑,他对年轻人目不转睛的凝视,以及对年轻人所提的问题回答时的积极参与,都试图将鲁迅丰富的内心世界体现出来,让观众能看到、听到、感觉到鲁迅的神韵……这一过程真是很有意思,这也直接地影响和敦促了戏外我在完成自己的教育工作时的方式和质量。
今天作为一个文化人,我更应该发挥自己的艺术特长,去扮演更多对社会发展有积极作用的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正能量。《前哨》这出戏,不是来说教今天的观众的,我觉得它是一种实实在在的传承。当下我们的文化表达更多是“娱乐至上”,对传承我们先烈们的爱国精神和承担意识少了,所以这个戏是有意义的。新文化这群人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一个全新的中国在不懈地努力,这是值得我们敬佩、效仿的。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不能用过于拔高、过于空洞抽象的概念,甚至是理性说教的方式去做。我们要把理想化的信念与我们今天吃麻辣烫、喝珍珠奶茶、喝咖啡的生活化的感觉联系融合起来。但怎么把这一融合做到最好,这是值得我们去思考、去尝试的。生活要往前走,生活质量也要提高,但是我们的责任心、对自己民族的爱,可能还是要小温火炖着的,这就是这个戏给我们的启发。
袁 弘:当年的他们就是今天的我们
我在上戏读书时学的是舞台表演,毕业之后一直没有机会上台。这次回学校,排练、演出的地方都是当年学生时代生活的地方,一个舞台的梦,就好像昨日重现。《前哨》讲的就是那种年轻时候的激情,排这个戏又让我燃起了青春的热情、对戏剧的热情。
我在剧中饰演柔石,他写过大家很熟悉的《二月》,被翻拍成了电影《早春二月》。我是在扮演这个角色之后,才去读他的作品。我发现他的文学水平非常高,超过了我们对他的认知和了解,鲁迅对他就像对亲生儿子一样。所以他们死后鲁迅写了《为了忘却的记念》,其实这五个人里柔石跟他是最亲的。
这是一个关于青春浪漫的故事,这些年轻人虽然是20世纪30年代的人,但他们可以是活在世界的各个时代、各个角落,甚至在当下的年轻人,就在我们身边,也可能就是我们自己。我特别希望让台下观看演出的观众有这种感受——虽然我们所处的年代看似与当年不同,但一代一代年轻人都是一样的。当年的他们可能就是今天坐在台下的你们。这是他们的人生选择,但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青年,他们也会有犹豫,也会有彷徨,但是他们在彼时彼刻做出了那样的抉择。青春永远是最蓬勃、最旺盛的生命力。一代一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他们可能会犯错,可能会走弯路,
我们特意加了一些台词的设置,以及一些熟悉的场景,来强调这种感觉。比如龙华看桃花这场,在我们20世纪30年代的台词里有一句:“当年栽这些桃花树的人在哪?”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年栽这个树的人在哪?30年代的他们在反思:我们是否对得起栽树的前人,我们是否辜负这个时代。当我们在说这些台词的时候,要表达出一种延续,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思考?
这是一种传承,这是一种精神,时代就是这样的年轻人创造的。
谢承颖:那一片桃花他们是否看见
在《前哨》中我飾演的是冯铿烈士。在剧本坐排阶段,我阅读了大量的文献资料,有很多是冯铿烈士的小说、诗歌、剧本,还找了一本很难得到的她丈夫编写的《冯铿烈士》。我在外部形象上其实和冯铿相去甚远,所以我只能更努力地通过别人对她的描述寻找她的言行举止特点,通过她自己的文字感受她内心世界的丰沛。她是一个极具浪漫主义情怀的女性,爱一切具有生命力的事物,嫉恶如仇,是个不畏惧表达自己想法的女子。她渴望的生活是田园牧歌式的,但只因对时代的不忿,让她和一众愿意以天下为己任的人走到了一起。这个角色个性鲜明。最需要我作为演员去贴近的,恰恰她所怀揣的信仰是他们离我们最远的地方,这也是《前哨》这部戏中的当代年轻人要找寻的东西。
在新一轮的演出中,多加了我在监狱里向外看的一个片段。我眼前,看到的是去龙华监狱采风时,女监门口墙外那几株桃花枝。我去采风的时候是去年11月,桃花枝头光秃秃的,但它仍然倔强地越过了规整的墙头。当时我就问导演,他们被关在这里时,看到这还有十几天就快开了的桃花,他们会有什么感觉。还记得有一次,在演桃花林那场戏,我走到台口,一回身、看到漫天飞舞的桃花瓣里,肆意笑着闹着的柔石、殷夫、胡也频、李伟森时,我突然就抑制不住地,想把这个画面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想让冯铿跟他们一起,玩得再开心一点、再热烈一点。
排练过程中,会有很多次情难自已的时刻。记得第一次排和柔石诀别的戏,排完之后我自己情绪完全失控了。戏中,柔石对冯铿说,能不能记得这朵桃花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花在开就好了。我作为冯铿,听完之后完全释然了,愿意为了更好的将来作出牺牲。但作为演员,我太难受了,一直想我们做了什么?他们,那么多的他们,付出了生命,换来了今天如此美好自由的生活,我们是否无愧于他们的牺牲。我想,这就是我们这个戏所独有的“戏剧力量”吧。
杜光祎:去演活生生的“人”
我在《前哨》中饰演殷夫。生活在快节奏下的我们对于“左联五烈士”的印象其实已经很淡了,记得很小的时候在课本里了解过相关历史,后来在大学时才知道曾经同为同济大学学生的殷夫,才知道著名的裴多菲诗集中的《自由与爱情》中文翻译就出自殷夫。此次我很荣幸将五烈士的事迹用戏剧的方式、当代的表达重新树立在观众面前。
前期工作,是相对困难的,我需要不断查阅相关资料、了解历史背景,在脑海中构建整个社会大环境以及他们的生活状态等,包括黄昌勇院长在内的很多相关专家都给了我们很多的建议和见解。剧中演员都由衷地佩服和感叹烈士们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坚持着理想和信念,而我们饰演角色的意义就是要让这种精神为更多的人看见并记住。
然而,他们的精神实在不能以“假大空”的形式出现。有时当我们念台词时发现只是在输出一种精神、一腔热血,却找不到根基,找不到角色,甚至变成了朗诵,这不应该是《前哨》这部戏想要呈现的。于是我们演员又坐下来继续回到文本和案头,经过一段时间沉淀之后,导演和我们一起找到了方向,找到了答案,就是去演一个“人”,去把这五个活生生的“人”最生活、最单纯的状态表现出来。于是有了殷夫在鲁迅家中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了在龙华桃花倾落的那一刻所有人脸上说不出的幸福和快乐。还记得彩排时,当我们第一次看到满台的桃花,所有人都开心得不得了,在台上忘我地玩耍,然后再次看着彼此,那时感觉这就是我们送给那些牺牲的烈士最好的礼物。他们所愿景的美好,此刻正在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