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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卫电影《孔雀》的色彩分析

2021-06-15郑鸥帆

青年文学家 2021年8期
关键词:电影孔雀色彩

郑鸥帆

摘  要:影片《孔雀》的整体色彩运用低调特殊,整部影片都用低明度、低饱和度的灰色调贯穿,将故事发生的小镇笼罩上一层低沉的气压,色彩的使用看似并没有起到增色的效果,但实则有力地推动了情节的发展,将人物的精髓完整塑造。

关键词:电影;《孔雀》;色彩

[中图分类号]:J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8--02

曾经获得柏林电影节银熊奖的影片《孔雀》,是顾长卫的导演处女作。影片讲述了一个家庭中兄妹三人各自的生命历程,性格不同、梦想不同、追求不同的他们有着各自的生活状态,或执着,或混沌,或懦弱,最终的结局却又以相似的幻灭而尘埃落定。故事本身以小见大的表现手法让影片富有思考性,让观众在小人物身上看到大时代的身不由己,怀揣梦想却又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最好的时代与最坏的时代主导权都不在自己。

摄影出身的顾长卫在拍摄时对画面的掌握别具匠心,描绘的场景虽是波澜不惊的、最平常的生活,但是人物命运的悲切却隐含其中。“与顾长卫的摄影风格不同,他的导演作品异常冷静。镜头切开生活表面,但又刻意停留在表层。没有伤筋动骨般的疼痛,只有冷静中的思考。在残酷中体味美丽,在变化的社会中白描普通人的命运沉浮,无论从风格还是内容上,《孔雀》都更加质朴,其原因除了故事本身的质朴情节外,另一要素,便是色彩。

一、色彩在电影中的功用

电影是一门追求艺术表现力的艺术,一部电影色彩的应用可以使情节的叙述更加立体,人物的塑造更加结实,情感的表达更加饱满,由此将影片的走势推向另一高潮。运用审美意象和意境进行艺术表达,通过色彩的把控从视觉上感染观众,进而将观众带入影片产生共鸣,这是色彩在电影中的美感功用。美国电影理论家斯坦利·梭罗门在《电影观念》一书中说到:“在开始的时候,彩色影片完全是靠它的美感吸引观众。重要的不在于影片质量,而在于影片是彩色的”[2]。所以,自第一部彩色电影《浮华世界》开启了世界电影荧幕的色彩时代以来,很长一段时间,色彩在电影创作中的作用仅仅是还原客观事物。随着对电影色彩研究的不断深入,电影工作者逐渐发现写实地表现物体颜色不是最终目的,色彩应发挥独特的造型与表意功能,为故事的主题、情节和人物服务。

色彩的运用是导演对生活思考、对画面经营、对美学关照集中体现的结晶,它是传达导演意图、表现电影主旨、实现电影完整创作的方式,既能带给观众极佳的视觉享受,又可参与情节进展和情绪酝酿。将视角聚焦于电影中的色彩会发现,影片往往借助色彩的调和表情达意,而这样的色彩不仅体现在主色彩的运用上,还体现于重点色彩的运用。

二、《孔雀》中的色彩运用

在一部关于“梦想”与“现实”的影片中,贯穿始终的灰色交代了结果注定不美好,的确如此,姐姐的梦想支离破碎、弟弟的生活一潭死水、大哥的人生充满坎坷,人物的性格和经历在色彩的衬托下拿捏的刚好。因此,观看过程中营造的压抑意境和给观众带来的沉重审美感受,应该是导演的目的所在。

1.影片中昏暗色彩的运用

在电影《孔雀》中,色彩几乎以淡淡的蓝灰色贯穿始终,这样的主色彩真实还原七八十年代人的无奈与感伤。影片中那清淡而略带象征意味的气质在姐姐的身上最为突出。姐姐躺在挂满白色床单的天台上看漫天落下的降落伞以及征兵失败后独自躲在房间窗台上绝食的画面,平淡的构图与色彩构成可谓精细合理。不论青春多么的诱感、美妙,最终每个人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和解,梦想的瓦解取决于不可调和的残酷现实,想尽办法地努力在终点依旧是一场虚空,灰色的平淡与沉稳正是给如此无望的生活做了最好的诠释,统一而朴素的灰色调将这个小城镇人们的生活刻画的更加具体单一,蜗牛般的奋斗精神在机械生活的蹂躏下显得不再可贵,仅剩可叹可惜,低潮主题在色彩低靡的映衬下缓慢地进行着“针管式”注入,令每个灵魂都难逃灰色的牵引,无奈又主动地和谐进了整个影片的主题,与演员演技无关,与规模大小无关,只是视觉、色彩的渗透就已令受众完全地体会到了影片的无梦时代。

2.影片中几处明亮色彩的运用

①红色

一般而言,红色象征热情、火热、激动等正面向上的情绪,渲染热烈的氛围,因使用情景、面积、明度的不同分别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在《孔雀》中,红色的使用比较明显的几处分别是一家五口围坐在一起吃西瓜时西瓜的红色、姐姐与干爹弹奏手风琴时手风琴面板的红色、姐姐结婚时手提嫁妆的红色、影片末尾挑选西红柿的红色。红色在这比较有代表性的几次出现中有着明显的差异。

一家人围坐一起吃西瓜时,红色的西瓜星星点点,面积较小有跳动感,一家人享受着西瓜带来的小幸福,点状的红色由此象征物资匮乏年代的容易满足,在一家人灰色的生活中显得弥足珍贵,但当母親数落姐姐后,随着姐姐的夺门而入,西瓜被母亲收进盆中,红色消失,意味着短暂的幸福抵不过现实的烦恼;姐姐和干爹学习所使用的手风琴面板是暗红色的,不同于自己在家独奏时的黑色手风琴,配合背景的暗红色,表现二人之间的友情或亲情是不可高调宣扬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短暂光明;姐姐在出嫁时坐在自行车上怀揣的红色嫁妆,色彩鲜艳明度高,画面中如此耀眼的存在与家人送别的画面形成对比,意味着姐姐的生活从此将要翻开新的一章,再与家人无牵绊;影片末尾姐姐在挑选西红柿时痛哭流涕,再次与梦中情人相见时他早已把自己忘记,红艳艳的西红柿,让姐姐难掩泪水,水果摊的水果可以时时常新,但物是人非,导演象征化的手法表现主人公对自己失去青春的惋惜和命运的叹服。

②黄色

黄色鲜艳明亮,是阳光、希望、光明的象征,给人温暖、欢乐、明快的感觉。《孔雀》中最突出的一次使用黄色就是大哥在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陶美玲时准备的向日葵,哥哥穿着白衬衣手握向日葵,在阳光下充满对爱情的期待。当他走进陶美玲时,由向阳面转入背阴面,向日葵失去了几分娇艳,与此同时陶美玲对大哥送上的向日葵不屑一顾,转手给了身后载着自己的张喜子,二人骑车离去,向日葵也被带走。这样的道具安排放在大哥身上也有象征意义,脑袋不好的他选择黄色的向日葵代表对爱情的渴望,不羞于表达、直接明了地示爱放在他身上也是合情合理。另一处黄色的运用是在姐弟意识到自己想要“毒害”大哥的错误之后,二人请大哥吃包子同时送给大哥一只黄色的小鸭子,它小而微弱,但嫩黄色的翅膀扑棱扑棱同样象征生命的希望和三人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③蓝色

蓝色属于冷色系,给人平静、释然、放松的感觉,“蓝色更适合表现精神领域的活动”[1],在《孔雀》中,蓝色作为影片中的重点颜色,它的每次出现都跟梦想息息相关。在楼顶收衣服的场景中,楼顶的矮墙上插着红、黄、蓝颜色的小彩旗,其中蓝色的数量和色彩面积都有突出优势,当姐姐躺在凉席上望着湛蓝的天空时,彩旗随风飘扬,流动的蓝色象征着梦想的诞生;在姐姐自制降落伞时,淡蓝色的布料铺满了整张桌子,姐姐全神贯注地将它们攥在手中缝制,伞兵梦此时离自己这么近,包围着自己仿佛就要实现;当她带着降落伞骑行在大街上,淡蓝色的降落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姐姐张开双臂拥抱蓝天,降落伞充斥着微风更加饱满,不同于别人的白色降落伞,淡蓝色降落伞象征姐姐的梦想和希望,它是蓝天、是自由,欢快的肆意吼叫仿佛使我们看到姐姐的梦想实现了的场景,让我们感受到姐姐的自由和快乐。

蓝色在弟弟身上也多次出现,他的海军条纹衬衫蓝白相间,在哥哥送伞时,弟弟穿着海军衬衫坐在教室里,与身旁衣着单调的其他同学相比格外显眼,弟弟不愿承认傻乎乎的大哥与自己的关系,隔天找人假扮海军冒充哥哥,此时自己仍然身着蓝白条纹的衬衫,海军是他的梦想,骄傲的家庭背景也是他的渴望,蓝色在弟弟身上同样是梦想的表达和理想的折射;弟弟离家出走,当同时问姐姐他去哪里时,姐姐幻想着弟身穿海军服在大海上执行任务,蓝色的海面和天空想接,弟弟在他的梦想中微笑,这里的蓝色同样是梦想,但背景是蓝色而弟弟衣着白色,体现出他在梦想面前的苍白和酸楚。

三、色彩在《孔雀》中的美学意义

色彩作为影像的一种表达工具,是影像工作者借以表达情愫的方式。电影中每个画面的色彩上下承接,有连贯有转折,对表情达意有着重要的作用。电影中的色彩使用不单单再现了现实世界,还能把人的主观情感和内心世界刻画出来。我们之所以能在电影中体察社会样态,重温时代特色,就是我们从影片的色彩美学上解读出来的。

整部影片灰色调传达的压抑感不言而喻,除了梦想无法照进现实,人物之间爱的压抑似乎也是靠色彩在烘托。姐姐在追求精神的自我,理想至高无上,不甘心在昏暗的托儿所上班、不甘心在压抑的厂房中洗瓶,暗黑的环境和周围的人看不见一丝的色彩,那不是她所热爱的生活;追寻伞兵梦想时灰色逐渐明亮,看似有希望透过最终却还是支离破碎,姐姐将自己关在不开灯的房间,父母强制性的喂食打针,那样的父爱母爱带来的除了压抑和束缚,再无其他。同样,当弟弟情窦初开时,对性知识好奇的结果是被父亲打骂呵责,甚至对街坊大喊“我们家出了个流氓”,从此弟弟对爱也变得麻木无感,婚后的“吃软饭”也就顺理成章,爱在弟弟身上,依旧没有色彩。大哥的生活虽被父母宠爱,但那是建立在姐弟二人的压抑之上,由此也表现了这个家庭父爱和母爱的扭曲,母亲的专权与隐忍,父亲的压制与无言。灰色调,在帮助观者看到这种压抑的爱,对人性所有的表现加以宽容和理解,对生命的一切形式表示尊重。其实导演原本讲的,恰恰是理想的重生,但是重生就意味着一定要先幻灭,然后才能重生。

从色彩美學上解读《孔雀》,它所带来的除了推动情节发展和人物形象塑造外,人文精神所带来的意境美应该也是其价值所在。顾长卫将灰色小镇一个家庭的岁月缓缓讲述,色彩的斑斓记录他们平凡生活中的起起伏伏,朴实的岁月因梦想变得值得回忆。影片中形形色色的呈现不再是二维的平面,它所隐喻的是对生命的思考,是对现代人理想信念缺失送上的一剂良药。《孔雀》在一抹青蓝色的色影调中回顾一段逝去的载满理想和遗憾的青春岁月,让人明白平淡才是生命的真谛,正如导演本人所说的:“我觉得我就是这样的人群当中的一个,生活中那些弱小的生命个体,其实每个都很有光彩,他们会让这个时代变得丰富,会让那种悠长的,重复的、乏味的,甚至是灰色的、绝望的某段生活,变得有希望。”[3]

参考文献:

[1]邵长波,电视色彩创作技巧,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M].2003年,第48页。

[2]彭苏,顾长卫点亮你内心的火种给,南方人物周刊[J].2008年8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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