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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本杰明·康斯坦《我的一生》中的虚构与真实

2021-06-15唐小璐

青年文学家 2021年8期

摘  要:本杰明·康斯坦的《我的一生》是法国19世纪自传与小说文体相结合的典型作品,讲述了作者生命前二十年的主要经历。里面充斥着真实和虚构的交错,体现了“流浪汉小说”和“心理小说”两种虚构元素在客观真实叙事中的建构,也体现了作者逃避现实的心理、表达政治志向的愿望。

关键词:《我的一生》;流浪汉小说;心理小说;逃避现实

作者简介:唐小璐(1992.9-),女,汉族,山东省潍坊市人,硕士,河南师范大学助教,研究方向:比较文学。

[中图分类号]:I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1)-08--02

本杰明·康斯坦·瑞贝克(Benjamin Constant de Rebecque)是19世纪法国小说家、思想家和政治家。自1795年以自由派反对派领导人的身份登上政治舞台以来,他就与君主专制进行了不懈的斗争。同时他致力于文学创作,特别是对自传和心理小说等文体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20世纪下半叶,法国自传专家菲利普·勒戎(Philippe Lejeune)对于“自传”给出了如下定义:“(自传是)在回顾性叙事中,作者强调的个人生活,尤其是其人格特征的发展,它是客观存在的事实。”[1]在法国文学中,自传在让·雅克·卢梭的《忏悔录》等著作中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并得以延续和发展。

本杰明·康斯坦的自传作品在文学史上并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而且其本人也否认这些是“自传”,然而在他的作品《阿道夫》、《我的一生》、《塞西尔》中充斥着作者在不同时期的书信以及浓重的自传痕迹。本文将以《我的一生》(又称《红色备忘录》)为对象,探讨康斯坦作品中“虚构”和“真实”的交织,即“自传”与“小说”两种文体的结合。

1、《我的一生》中的“流浪汉小说”和“心理小说”元素

1807年完成的《我的一生》实际上是一部不完整的自传,因为这本书只涵盖了作者生命的前二十年,而且写作层次分明。书中作者的童年部分(5岁到19岁)只有15页,而爱情经历、19岁时的流浪经历占全书的三分之二。这种不成比例的叙事节奏相对于严肃且节奏均匀的自传而言,带有更多的浪漫主义色彩。正如弗洛伦斯·洛特里(Florence Lotterie)所言:“作者似乎很主动地在叙事中融入了浪漫主义,并且借鉴了一系列读者司空见惯的传统文体:流浪汉小说和教育小说[2][3]”。作品的开头就已经体现了这一特点:

“我于1767年10月25日出生于瑞士洛桑,来法国前全家曾因宗教原因而在沃州避难,我的母亲名叫亨利埃特·德·山迪厄,父亲茹斯特·康斯坦德·瑞贝克是瑞士驻荷兰某军团的上校。我出生八天后,母亲便去世了。[4]”

根据历史文献的记载,本杰明·康斯坦的母亲并非死于其出生后的八天,且其父亲也并非拥有作品中提到的官职。这种将人物戏剧化的处理手法曾饱受争议,因为它违背了“回忆录”的基本原则。康斯坦深化了他出生时的不幸遭遇,以使读者易于接受他后来遭受的种种波折,而这些波折也带有强烈的戏剧化色彩。在省略了五岁前没有记忆的时段后,康斯坦开始滔滔不绝地描述父亲给他请的诸多家庭教师:第一位有着放荡不羁的性格;第二位连拉丁语都讲不好;第三位长相十分滑稽;还有一位音乐教师,在他那里康斯坦第一次接触到了文学并且阅读到了很多“阴暗且晦涩”的时代小说。这些经历的叙事方式带有一定的“流浪汉小说”的印记。16世纪发源于西班牙的流浪汉小说的特点便是带有一定悲剧色彩的主人公(往往是孤儿、社会底层人士)的自我叙事。同时,康斯坦大量描写了青少年时期游历瑞士、荷兰、德国、英国的往事,强调了自己因为賭博欠下巨额债务并称之为“悲剧”,十九岁之前的康斯坦都沉浸在毫无意义的游荡、玩乐之中。19岁那年,康斯坦想摆脱父亲的监管,决定只身一人骑马去冒险,这段时期的游历实现了他渴望的独立,却也历经磨难,是作品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充满了英雄主义和怪诞的特征,也是作者将“流浪汉小说主人公”的特质移植到了自身的又一例证。

除了“流浪汉小说”的印记,我们还可以发现康斯坦细腻的心理描写,这与“心理小说”的特点不谋而合。在主人公的爱情经历中,其心理的跌宕起伏变化在于其和诸多名媛的交往过程中。例如在1783年的一段恋情中,作者倾向于用大量的笔墨来进行“自我剖析”,试图以渐进的方式解释、深化他的心理活动。他侧重于强调在一段爱情关系中,恋人给他带来了什么样的感受,特别是沉醉于恋人对他长久的依赖和抚慰,并由此产生一种自豪感。正是因为“流浪汉小说”和“心理小说”元素的介入,使得真实和虚构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并开始消失,因此,《我的一生》可以用一种二元论的角度来解释。

2、《我的一生》中“虚构”与 作者“逃避现实”的关系

弗洛伦斯·洛特里所认为的“虚构”,是“一个快乐的维度,是由于对自身的想象而产生的欣快感[5]”。我们可以追溯到作者生活的年代,那时的作者正经历政治事业的低谷期,不知未来的职业方向如何发展,同时一向与其交好的斯塔尔夫人同他也断绝了联系。康斯坦的青年时代正处于法国大革命前社会秩序重新建构的时期,对于其文学创作而言是个绝好的机会,重新回到从前充满不确定、游离于政治之外的状态,反而让他有了一个理想的自由创作空间。柯尔特·克鲁克(Kurt Kloocke)曾说:“康斯坦的这部作品行文无拘无束,一气呵成,他用带有讽刺意味的灵活笔触构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这样自由、精妙的风格只存在于极少数作品之中。[6]”

以作者与珍妮·波拉特小姐(Jenny Pourrat)的分手为例:这个角色只生活在康斯坦为自己创造的世界中,康斯坦认为自己是一个充满激情的爱人,是一个有吸引力的追求者,甚至是波拉特小姐的未婚夫,而实际上后者没有表现出对他的爱。他将自己锁定在充满绑架和逃亡情节的中世纪骑士形象中,他想象波拉特小姐受父母之命被迫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在这个虚构的世界中,陷入爱情苦难的本杰明·康斯坦用旅行的方式逃避失恋的痛苦。构思小说为他提供了一种使自己与当前现实生活保持距离的方法,让他回到过去以寻找迷失的感觉。

想象中的“幸福状态”不受社会条条框框的约束,因此叙事中的时间概念和现实的时间概念没有了明显的界限,这种与现实的分崩离析来源于作者和特雷瓦夫人的爱情故事,一方面他对特雷瓦夫人口中的“维持朋友关系”感到绝望,另一方面他想象自己真的陷入了爱情之中,并且成为了一名演员,扮演自己想要成为的任何角色。这样的想象让他享受到了自由的乐趣,这也是为什么康斯坦在政治上也极力推崇“自由”的概念。因此,这种虚构具有双重作用,即逃避当前生活和宣布其政治主张。作为一名政治家,康斯坦反对社会偏见,并主张共和自由主义。他尝试解释他的政治信仰并且表达他从童年就有的对社会偏见的蔑视。

3、结语

当今的文坛,特别是法国文学界,各种文体层出不穷,并且互相有融合、消弭界限的趋势。自传体写作由此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并且衍生出了自传小说、网络日记等受到读者欢迎的新形式。追溯自传最初的演变是有必要的,特别是康斯坦的作品更具有趣味性和研究价值:他本身是小说家、自传作家和政治家的多重身份,还处于世纪之交,见证了法国旧社会秩序的崩塌,法国大革命后现代民主的确立,因此其作品也不可避免地烙上多重身份和时代的印记。游离于虚构和真实之间的作品更能让读者和研究者充满好奇,从而给他本身和作品镀上了一层神秘而富有魅力的色彩。

注释:

[1]Philippe Lejeune, Le Pacte autobiographique, Seuil, coll. ? Poétique ?, 1975.

[2]Florence Lotterie, Le Cahier rouge de Benjamin Constant : une fiction de linengagement, Cahiers de l'AIEF, 1996.

[3]教育小说是18世纪启蒙运动时期德国产生的一种小说形式,通常以年轻人的成长、教育经历为主题。

[4]Benjamin Constant, Le Cahier rouge, Gallimard, 2007; p.4.

[5]Florence Lotterie, Le Cahier rouge de Benjamin Constant : une fiction de linengagement, Cahiers de l'AIEF, 1996.

[6]Kurt Kloocke,Benjamin Constant – une biographie intellectuelle, Genève, Droz, 1984, p. 176.

參考文献:

[1]Philippe Lejeune, Le Pacte autobiographique, Seuil, coll. ? Poétique ?, 1975.

[2]Florence Lotterie, Le Cahier rouge de Benjamin Constant : une fiction de linengagement, Cahiers de l'AIEF, 1996.

[3]Benjamin Constant, Le Cahier rouge, Gallimard, 2007.

[4]Kurt Kloocke, Benjamin Constant – une biographie intellectuelle, Genève, Droz, 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