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陈毅从遥远变得亲切了
2021-06-11陈丹淮
陈丹淮
儿时我对父亲的感觉是那样的遥远,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
一九四三年九月,我出生在淮南赊贻县黄花塘新四军军部医院。父亲匆匆赶到医院看望母亲,安慰了母亲几句,就匆匆而去,这可引起了奥地利医生罗生特的不满,他生气地说:“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责任感。”
母亲只好苦笑地安慰罗生特医生:“现在是打仗,一个军长怎么可以守在医院里。他能及时来看看我们就很不错啦。”
罗生特摇摇头说:“我真不理解你们中国人的举动。”
十一月二十五日,我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父亲就离开我们到延安去了,这一走就是两年。一直到一九四九年五月上海解放后,我们全家才真正是大团聚了。
我曾在给父亲的祝寿诗里写了这样两句:“儿长十八载,父旁只九龄。”其实仔细算下来,九年的时间也未必有。
父子不能常在一起是很使人感到缺憾的,但还有比这更怪的事。我在上小学时,在“父亲”这一栏一直填:“陈雪清,职务处长。”学校里不管谁问,都是这样回答,这是父亲交待的。
在南京汉口路小学时,我的班主任俞老师是一位很和善、又很认真的老师,恰好就住在我们家附近,经常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汽车从我们家里进进出出。她觉得这根本不会是一个普通处长住的院子,多次问我都得不到答案。一次上练习课,同学们都在做题,俞老师却把我叫到讲台前,很严肃地问我:“你父亲到底是谁?”
我回答:“陈雪清。”
她生气地说:“你撒谎!”
我坚持地说:”就是陈雪清。”但我却没再坚持说我没有说谎。
俞老师忽然拿出一张报纸给我看。我一看,原来上面登着父亲在一次大會上讲话的照片。
俞老师指着报纸说:“他才是你父亲,对吧!”
我不吭声,只是摇头。
她忽然和气下来:“有这样一个父亲是光荣的事,为什么你不承认呢?”
我牢记着父亲的交待,仍然摇头。
俞老师看仍然问不出结果,使出了最后的一招:“你哥哥陈昊苏都承认了,你怎么还不承认?”
我心里想,也许俞老师真的知道事情真相了,可是我决不能改口。对于一个小学生,受到老师这样的责问,眼泪汪汪的几乎要忍不住了。
俞老师看我这样可怜就不再追问下去了,以后再也不问这件事了。其实我心里也十分愧疚,确实是在骗她。直到初二时才改填父亲的真名和真实职务。
当时父亲所以要我们填个化名,目的有两个。一是保密和保卫的需要;二是父亲一直希望我们兄弟做一个普通的小学生,隐瞒了他的身份,使我们没有压力,也使学校没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