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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转变时期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及其现代性批判

2021-06-08邓锐李茹月

关键词:现代性马克思

邓锐 李茹月

摘要: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最早起源于两个转变时期,它开启了批判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先河。从起源看,社会革命思想构成了现代性批判理论的渊源。这一思想的产生,一方面是马克思自身思想发展的内在需要,另一方面是对当时社会外在环境的理论回应。从内容看,社会革命思想实现了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扬弃,具体包括:严格区分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解释社会革命的本质是实现人的解放、揭示社会变革的主体力量是无产阶级、阐明革命阶级与革命思想之间的辩证关系。归根到底,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中蕴含的现代性批判理念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了有益的理论指导。这些思想为当代中国跨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陷阱,开辟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关键词:两个转变;社会革命;政治革命;马克思;现代性

中国的现代化道路之所以和马克思主义建立起本质的关联,是因为这一现代化事业必须经由一场社会革命来为之奠基[1]。社会革命作为马克思独创性的思想,发轫于两个转变时期(18421844),从《莱茵报》到《德法年鉴》,直至《共产党宣言》问世之前,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散见于《〈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论犹太人问题》《神圣家族》《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中。重新梳理两个转变时期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一方面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马克思是如何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另一方面有助于加深我们对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理解,帮助我们在理论上澄清对马克思主义社会革命思想的误解,在实践中建立起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自信。

一、现代性批判的渊源:马克思社会革命思想起源语境的内与外

资本主义开启了人类现代化的历史进程,而资本主义现代化背后所蕴含的资本主义现代性理念一度被认为是实现现代化唯一的“圣律”,直到马克思主义出现,才从理论上打碎了资本主义现代性的神龛。在完成两个转变之前,马克思一度是黑格尔哲学的拥趸,认为黑格尔哲学代表着德国思想的现代性。但是,随着马克思哲学研究的视域从“天国”回到“人间”,马克思开始对德国意识形态进行反思,逐步由崇拜现代性走向批判现代性。两个转变时期形成的社会革命思想构成了马克思现代性批判的开端,其起源包含了内与外双重语境。

(一)社會革命思想起源的内在语境

内在语境是指马克思思想发展的内在逻辑。回顾德国哲学史以及马克思思想史发展脉络可知,在开始完成两个转变之初,马克思的思想正处于费尔巴哈人本主义思想主导之下,他始终关心一个问题——如何构建一个现代德国。此时,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认识正经历从“信奉”到“批判”的过程。他原本和青年黑格尔派一样,将“理性”确立为现代性的原则,但是,接下来的实践使其对现代性有了新的认识,具体表现为对物质利益的关注。要想彻底理解这一过程,必须回到马克思这段时期的文本之中。

《莱茵报》时期,马克思从信奉“理性国家”转变为批判“现实国家”。在《第179号“科伦日报”社论》一文中,马克思明确地要求,从理性和经验出发,把人从宗教国家中解救出来,用理性而不是神学来阐明国家的自然规律[2]227。简言之,马克思认为德国依然处于中世纪宗教神学统治之下,要想摆脱这种宗教神学的控制,就必须从“人性”出发,用人的理性和经验反对宗教的“神性”。由此可知,此时的马克思是要通过“理性”打破德国思想上的禁锢,构建起一个合乎人性的“理性国家”。不过这时马克思的思想带有明显的黑格尔理性主义的色彩,他还不足以寻找到实现德国现代化的真正物质力量。《关于林木盗窃法的辩护》一文中,马克思从经济利益的角度来分析,看清了普鲁士王国的真实面目。马克思揭露出林木盗窃法背后包庇的就是有产者的利益,它使国家权威变成林木所有者的奴仆[2]267。普鲁士政府成为保护特权阶级、压榨贫苦群众的专制机器,这与马克思一开始设想国家是“理性的王国”相左。马克思开始有意识地从物质利益的角度观察和分析社会,并逐步将批判对象从宗教神权转向了现实中的人。虽然此时马克思的思想依然包含黑格尔哲学的影子,但是《莱茵报》时期的经历为马克思突破黑格尔法哲学的束缚奠定了基础。

《莱茵报》被查封以后,马克思的研究进入一个被阿尔都塞称为“费尔巴哈问题”的总时期。为了彻底理解国家这一事物,赋闲在家的马克思进行了深入的研究,此时马克思成为了费尔巴哈主义者。1843年3月至9月,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这部手稿中,马克思用唯物主义的观点对黑格尔的国家观进行了彻底的清算,特别是对黑格尔在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关系问题上进行了深刻的批判,他旗帜鲜明地提出市民社会决定国家的观点。《〈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以下简称《导言》)中,马克思根据德国的历史特性大胆提出“联系副本即联系德国的国家哲学和法哲学”来批判普鲁士国家;因为马克思认为德国相较于英国和法国这样的资本主义现代国家而言,现实中其“正本”依然是宗教国家,直接对这样的国家进行批判会触犯“时代的错误”[3]4。同年,在与卢格的通信中,马克思还关注到各国革命道路存在差异的问题。他提出:“我们不想教条式地预料未来,而只是希望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4]这一思想一直贯穿于马克思理论发展的始终,为其晚年研究东方社会,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理论奠定了基础。由此观之,马克思选择另辟蹊径,从德国法哲学这个“副本”出发,将批判的焦点定于德国哲学,试图寻找一条区别于资本主义现代性批判的新路径。马克思提出通过社会革命道路来跨越资本主义现代性的陷阱,正是这一条独特的路径构成了两个转变时期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现代性批判的独特视角。

马克思社会革命思想起源的内在逻辑向我们证明,马克思在成为一个真正马克思主义者之前就已经开启了对德国现代性的批判。通过对德国哲学和现实的分析,马克思敏锐地察觉到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局限性,并努力逃脱以往一切哲学对自身观点的束缚,要求通过彻底的革命去“触犯大厦的支柱”。

(二)社会革命思想起源的外在语境

外在语境是指马克思社会革命思想起源的外部环境。任何思想理论的形成都有其特有的社会历史背景构成其成长的外部环境,早期资本主义乱世和欧洲三大革命构成了早期马克思社会革命思想的外在环境之和。

首先,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乱象勾起了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厌恶之情,种下了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种子。19世纪的欧洲,英、法、德等国都已开启现代化的进程,但伴随资产阶级富裕而来的是无产阶级的赤贫。面对工人阶级的贫困,资产阶级理论家迁怒于旧制度和工人的堕落,主张建立起如英国一般的“理想中的王国”。资产阶级激进民主主义者卢格认为,工人的贫困状况只存在于德国这样的“非政治国家”之中,小资产阶级凯博士更是将责任推卸给工人阶级的懒惰和缺乏教育以及行政机关的办事不力。这些理论家如果稍微考察一下英国工人的工作时长和生活状况就会发现,在被奉为“理性国家”的英国,其工人的生活更加糟糕。早期资本主义社会的乱象表明,资本主义的现代性理论在实践中存在弊端。

资产阶级伪善的、矛盾的和不道德的辩护直接激起了马克思的批判,他认为贫困现象在英国已经合法化,资产阶级政府通过习艺所、救济所等方式将贫困救济制度变成了资产阶级粉饰罪行的制度。“国家永远也不会认为社会疾苦的根源在于‘国家和社会结权”,它们只会承认“根源在于执政的是别的和它敌对的政党而不是它自己”[5]385。在英国,托利党和辉格党相互攻击,至于进行社会改革,“这两个党连想都没有想到”。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困疾病、制度缺陷表明,现有的资本主义国家并不能保证所有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现有的资本主义现代性并不能实现符合人的本质的现代化。

现实给了资产阶级一个巨大的冲击,欧洲工人运动的怒火已经燃起。欧洲相继发生的三场大规模工人运动是对资产阶级罪行的有力回击。此时的马克思认为,只要是无产阶级的起义,哪怕是发生在一个工厂里面,也是一种社会革命,它是对非人生活的抗议[5]394。由此可见,资本主义的乱世为马克思考察社会革命的爆发提供了最好的实验环境。马克思从现实生活中的工人贫困、工人起义出发,开启了对社会革命的关注。

其次,欧洲三国的革命运动为马克思比较研究革命提供了外在的研究对象。通过比较英法德三国革命,马克思进一步接触到资本主义现代性的缺陷,得出唯有社会革命才是真正的革命的结论。马克思生活在一个资本主义快速崛起的时代,欧洲各国的资产阶级都在努力地探索实现现代化的道路。当时,资本主义的产业革命在英法德三国最早展开,但是英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早已巩固起资本主义的统治,法国经历过资产阶级大革命,唯有德国依然处于封建旧制度的母体之中,一个渴望实现现代化的德国“胎儿”时刻等待着革命的发动。但是,德国没有同现代各国一起经历革命,却同它们一起经历复辟[3]5。为了早日实现德国的现代化,马克思深入比较了欧洲三国的革命形势。

通过对比德国哲学革命与法国政治革命和英国工业革命,马克思得出德国要想形成深刻的社会变革就必须进行社会革命的结论。马克思认为,德国的哲学革命只是在头脑中建立了“理性国家”,未能对现实国家进行批判;法国虽然经历了大革命,但是这种政治革命只是解放了资产阶级,无产阶级的命运未能得到改变;而英国的工业革命更是将无产阶级摧残到极点。无论是德国的哲学革命、法国的政治革命,还是英国的工业革命都没有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语境。马克思甚至认为德国人只是19世纪哲学的同时代人,而不是19世纪的历史的同时代人[3]9。质言之,德国只是在意识形态领域处于领先地位,而在现实生活领域远远低于资本主义现代化的门槛,在英法面前德国是没有资格谈论现代化的。为了使德国在现代化程度上赶超英法两国,马克思认为必须跳出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藩篱,通过社会革命实现弯道超车。

为了超越资本主义现代性的缺陷,马克思将目光投向了深层次的人的解放的问题上。《论犹太人问题》一文中,马克思清楚地指出:“政治解放对宗教的关系问题已经成了政治解放对人的解放的关系问题。”[3]23马克思认为将犹太人从基督教神学中解放出来只是政治革命,这样的革命与法国大革命一样未能实现人的解放,唯有将政治革命进一步上升为解放全人类的社会革命,才能真正实现德国革命的到来。

综上所述,马克思两个转变时期的社会革命思想既源自于其思想发展的内在需要,又源自于批判现实的外在需要。他首先考察了社会中的贫困现象,由此得出宗教德国的不合理性;其次通过哲学的思辨,批判了黑格尔理性国家的荒谬之处;最后,通过对欧洲不同国家的革命现状的分析得出社会革命才是无产阶级真正的革命的结论。在内外双重动力的推动下,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最终构成其现代性批判思想的渊源。

二、现代性批判的扬弃:从政治革命走向社会革命

现代性作为一种吊诡的存在,在马克思的时代就受到一般哲学家的热捧。马克思超出凡人的地方在于,在两个转变时期马克思就已经跳出了黑格尔哲学关于现代国家的理论幻想,试图从现实的此岸世界重新构建起一个自由王国。此时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有两条不同的路徑选择,一条就是沿着原有的德国法哲学理论,在黑格尔哲学立场上继续阐述“在政治上思考其他国家做过的事情”,即思考德国如何重新走英法两国已经走过了的现代化道路;另一条路就是改弦更张,彻底与黑格尔立场决裂,在现实中实现“有原则高度的实践”——马克思把这样的实践称为“达到人的高度的革命”。现实给出了答案,马克思选择了后者。具体来看,在《导言》和《论犹太人问题》中,马克思通过对资本主义社会现实的批判,重新思考了如何实现对资本主义现代性超越的问题。

(一)严格区分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

马克思在考察了德国革命形势后指出,德国革命存在两种不同的前进路线,一条是进行局部的纯政治的、毫不触碰大厦支柱的革命,另一条是进行彻底的革命,实现普遍的人的解放[3]14。前者被称为“政治革命”,后者被称为“社会革命”。政治革命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革命,社会革命是无产阶级实现其自身解放的运动[6]。两者的区别在于:第一,革命的目标不同。政治革命是将国家从“一般宗教中解放出来”,而社会革命的目标是实现“彻头彻尾、没有矛盾的人的解放”[3]28。第二,革命的领导力量不同。政治革命的主导者是“市民社会的一部分”,无论是大资产阶级、工业资产阶级还是小资产阶级,都积极寻求对革命的领导。社会革命的领导者是“被戴上彻底的锁链的阶级”,它是人的解放的“心脏”[3]18。第三,革命的前途不同。马克思认为,德国的政治革命只能“使自己从宗教中解放出来”,其本质是“政治解放”[3]33。而社会革命要求“无产阶级宣告迄今为止的世界制度的解体”,其本质是“人的完全回复”[3]17。现代社会的主要矛盾日益单一化为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这种斗争不仅限于获得政治上的统治权那么简单,而是要将一切被压迫阶级从阶级压迫中解放出来,恢复人的自由。

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既相互区别又相互联系。马克思承认“政治解放当然是一大进步,尽管它不是普遍的人的解放的最后形式,但在迄今为止的世界制度内,它是人的解放的最后形式”[3]32。政治解放是实现人的解放的必要前提和必经之路,在资产阶级实现政治解放的过程中,无产阶级并不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无产阶级要积攒力量把资产阶级政治革命上升为无产阶级的社会革命。

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背后隐藏着两种不同的现代性思想。政治革命代表着资产阶级的现代性思想,社会革命代表着无产阶级的现代性思想。在19世纪欧洲各国现代化过程中就已经暴露出资产阶级现代性思想的种种弊端,其原因在于资产阶级只是用虚构的方式满足现实的人的需求[3]11。马克思主张用无产阶级的社会革命代替资产阶级的政治革命以“达到人的高度的革命”。从理论高度来看,此时马克思虽然还处于两个转变时期,但是他的社会革命思想已经远远超出了同时代其他理论家们,只待在实践中充分展开。

(二)社会革命的本质在于实现人的解放

实现社会革命即实现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批判,其思想的核心是要消灭私有制、建立公有制,推动社会生产力快速发展,实现人的全面解放。在《导言》中,马克思明确指出,“德国人的解放是人的解放”。马克思把人的解放视为社会革命的题中应有之义,结合马克思毕生对共产主义的追求,我们不难理解“德国人的解放是人的解放”这句话。第一,马克思把社会革命视为对人的解放。区别于资本主义的现代性中将少部分特殊阶级(资产阶级)解放出来的事实,马克思理解的社会革命是一种将全部人类解放出来的现代性革命,这种现代性革命不掺杂资产阶级道德虚伪性,最直白地要求实现人的现代化。第二,社会革命解放的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这里的人既区别于黑格尔哲学中抽象的人,也区别于鲍威尔哲学中自我意识的人。在认识达到“现实的人”这一层之后,马克思实际上是完成了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超越,他将现代性提高到全部人的、最高等级的、完全解放的层面上了。第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是实现人的解放的必然结果。快速发展的工业革命给欧洲各国带来的是阶级对立日益加剧,各国工人阶级运动此起彼伏,欧洲的社会革命已经箭在弦上。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清晰地阐明:“要使被压迫阶级能够解放自己,就必须使既得的生产力和现存的社会关系不再能够继续并存。”[3]655马克思明确表示要用公有制取代私有制,用共产主义取代资本主义。这表明,此时的马克思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运动为无产阶级的社会革命奠定了基础。

对马克思两个转变时期社会革命本质的理解,我们还可以从恩格斯那里寻找到必要的参考。恩格斯认为社会革命才是真正的革命,政治的和哲学的革命必定通向社会革命[3]87。从革命的范围来看,恩格斯认为德国的革命是哲学革命,法国革命是政治革命,英国的革命混合了德意志和法兰西的成分,英国的革命更加宽广。这种宽广的革命涉及的内容更加全面,变革程度更加深远,变革效果更加彻底。恩格斯对英国社会的观察为马克思的研究提供了详实的材料,帮助马克思从哲学唯心主义转变为唯物共产主义。两位伟人从各自的研究中得出了相同的答案:劳动阶级解放的条件就是要消灭一切阶级[3]655。唯有消灭一切剥削,无产者才能真正获得自由,失去脚铐。总而言之,马克思深刻批判了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局限,在成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

(三)社會革命的主体力量是无产阶级

从现代性批判的承担者来看,马克思强调无产阶级是实现社会革命的主体力量。

两个转变时期,马克思和其他“德国意识形态家们”一样,都在寻找“德国解放的实际可能性在哪里”。青年黑格尔派只是把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发展为“自我意识”,并沉迷于“自我批判”之中。鲍威尔认为历史活动中重要的不是“活动着的群众”而是“一种思想”。他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敌人,要想推动历史的发展就一定要让“愚钝的群众”远离历史进程。马克思则坚持从现实出发,他认为历史活动是群众的活动,群众在日常生活中不仅从事生产,而且创造了新的社会关系,群众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

马克思认为:“德国唯一实际可能的解放是以宣布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个理论为立足点的解放。”[3]18要想彻底解放德国,就要进行彻底的社会革命,而实现这一改变只能由无产阶级完成。与其他阶级相比,无产阶级更具有先天的优越性。首先,无产阶级由于自身锁链的压迫而普遍感到难以忍受。在资本主义追求快速现代化的过程中,无产阶级默默忍受着繁重的生产负担,却只能得到仅仅维持生存的报酬。普遍的压迫使得无产阶级成为整个社会的火药桶。其次,无产阶级人数几倍于资产阶级,蕴藏着巨大的革命人口。马克思在比较了德国与法国社会各阶级状况之后认为,德国社会中的各个阶级缺乏“普遍解放的需要和能力”,而法国从大革命开始,无产阶级一直占据着革命的中心位置,他们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已经展现出无比的力量。最后,英国的工业革命证明未来的现代化必须依靠工人阶级的双手完成。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工业化,从蒸汽机的发明到蒸汽动力的运用是一个把技术变为产业的过程,而实现这一过程的只能是无产阶级。

马克思教育工人阶级“形成这样一个领域,它表明人的完全丧失,并因而只有通过人的完全回复才能回复自己本身”[3]17。“人的完全回复”这一目标就是马克思关于社会革命本质的另一表述,他把实现这一目标的任务交给了无产阶级。“无产阶级作为无产阶级,不得不消灭自身,因而也不得不消灭制约着它而使它成为无产阶级的那个对立面——私有财产。”[3

]260无产阶级作为社会革命的主体力量,解放自身的首要前提在于改变资本主义不合理的所有制关系,通过变革所有制关系必将彻底改变无产阶级的历史命运。

从现代性批判的角度来看,马克思强调无产阶级是跨越资本主义现代性陷阱的主体力量,这种要求解放全人类的主张是对资本主义片面解放的鞭挞,而这个鞭挞正是由无产阶级完成的。至此,马克思寻找到社会革命的主体力量,向无产阶级发出了变革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号召。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代中国的伟大社会变革,不是简单延续我国历史文化的母版,不是简单套用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设想的模板,不是其他国家社会主义实践的再版,也不是国外现代化发展的翻版。”[12]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只脚已经跨越了资本主义的现代性陷阱,现在我们要让另一只脚赶上前一只脚的步伐,加速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的社会变革将为21世纪马克思主义的发展添砖加瓦,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实现贡献应有的力量。

(二)在实践中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

通过回顾马克思发现社会革命本质的过程,我们可以了解到马克思之所以能够识破资本主义现代性的谎言,就在于马克思始终坚持把社会实践作为自己研究的第一起点。早在《导言》中,马克思就提到德国是现代国家的理论良心,他在肯定黑格尔理论对德国进步的贡献之外,批判德国所有的现代化努力都只是一种经院式的理论幻想,现实中并不能取得任何成效。

相反,从《莱茵报》到《德法年鉴》这一段时期,马克思不仅从一个唯心主义者转变为唯物主义者,而且从革命民主主义者转变为一名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将实践作为了自己哲学的起点。如果没有早期对物质利益的思辨,没有对无产阶级生活状况的深入观察,马克思是不可能接触到一个活生生的社会的。正是有了对林木盗窃法的批判,让他走上了对德意志理性国家的批判,进而发现了市民社会与国家之间的秘密。尽管马克思的早期思想中还带有明显的人本主义色彩,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个伟大的革命者,因为相较于同时代其他的哲学家还深陷唯心主义泥潭之中无法自拔,马克思的思想早就摒弃了德国古典哲学中晦涩尖酸的习气。他使哲学研究进入了新的社會历史领域,并通过不断的研究最终解开了社会历史之谜,从生产力和人的角度找到一条新的现代化批判道路。这样的研究范式和研究精神是当今每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应该学习和领悟的。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伟大社会革命的成果,也是我们党领导人民进行伟大社会革命的继续,必须一以贯之进行下去。”[13]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也是一场变革社会的革命,在这场革命中,我们依然要坚持马克思的实践观点,聚焦社会现实问题,不断地变革不适应生产力发展要求的生产关系,在研究真问题的基础上推动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努力把人民的事业推向新的更高的层次[14]。第一,推进新时代的社会革命,需要在准确把握现阶段我国主要矛盾的基础上推进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坚持把发展作为党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坚持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坚持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推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7]。第二,以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新的历史起点。经过长期的努力和奋斗,中华民族正走在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康庄大道上,为了顺应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共产党人必须全面审视、重点把握我国的历史发展方位,从中华文明大义上推进新时代的社会革命。

(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努力推动生产力进步

马克思所理解的社会革命具有双重的含义,一方面,要深刻变革所有制关系,消灭私有制;另一方面,重视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两者统一于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之中。政治解放只是资本主义市民社会中的某一部分人的解放,他们只是从宗教中被解脱出来,这种解脱并没有逃脱资本主义国家制度的约束,人依然不是自由全面的人。马克思所提倡的社会革命是要将一切被压迫、被剥削的阶级从压迫阶级那里解放出来的一种革命,其本质是人的解放。

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是一场伟大的社会革命,搞清楚这一革命为了谁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从人民利益出发,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年代,始终不忘革命初心,牢记革命使命,谱写了一曲感人至深的革命史诗。新时期中国共产党要坚持革命本色,始终坚持把人民利益摆在前面,努力保障人民群众的利益,增进人民福祉。唯有做到心中有人民,才能真正获得人民群众的支持和拥护,才能真正巩固共产党执政的根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人民是共和国的坚实根基,人民是我们执政最大的底气。”[15]在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道路上,我们必须带领全体人民同心戮力,一同投身于新的伟大革命之中。只有始终站在人民的立场上,我们的事业才能立于不败的地位,才能从人民土壤中汲取最充分的养料,盛开出最美的社会主义花朵,收获最甜美的现代化果实。

生产力的进步为人的解放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16]。解放和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要构建起与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的生产关系体系,处理好公有制非公有制、按劳分配与多种分配、政府与市场、改革与创新、开放与自主等多对关系。因此,我国必须坚持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不动摇,既保持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又充分适应当前生产力水平。生产力的进步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标志之一,唯有将生产力的尺度与人的解放的尺度结合起来,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首创精神,才是实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必然选择。

(四)培育人民群众的现代性批判思维

正如马克思预言的一样:“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马克思主义的社会革命思想蕴含着丰富的现代性批判思想,这一思想超越了资本主义的现代性陷阱,在实践中推动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蓬勃发展。但是,中国共产党人必须清醒地意识到,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还将长期共存,在双方意识形态斗争日趋复杂的情形下,必须用先进的理论武装全党、教育人民,时刻提防敌人从内部腐蚀社会主义肌体。

长期以来,西方社会一直大肆鼓吹资本主义现代性的优越性,以福山为代表的部分西方学者甚至认为,资本主义社会终结了其他一切文明形态的可能性。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在竞争中处于弱势地位,少部分缺乏判断力的群众被西方话语牵着鼻子走,成为西方现代性话语的应声虫。如果任由西方现代性话语腐蚀,那么必将阻碍马克思主义现代性话语的传播,严重的甚至会断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革命前途。为了避免重蹈苏联亡党亡国的覆辙,加强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自信,必须培育人民群众的现代性批判思维,帮助人民群众从整体上理解马克思的社会革命理论。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强调,宣传思想工作要巩固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领域的指导地位,巩固全党全国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17]。当下培育人民群众的现代性批判思维,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既要引导人们更加全面客观地认识当代中国,又要引导人们更加理性客观地看待外部世界,在综合比较中突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优势。

總之,共产主义把人民群众作为自己的物质力量,人民群众把共产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两者统一于当前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伟大社会革命之中。群众一经掌握批判的现代性思维必将为推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出更大的贡献。

四、结语

两个转变时期,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在马克思哲学思想史上具有开宗立论的特殊地位,这一思想中包含着马克思主义对资本主义现代性最早的批判。正是基于这一批判,马克思实现了从费尔巴哈主义者到马克思主义者的飞跃。可以说,马克思社会革命思想中的现代性批判思维是中国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最强支撑,它从理论的源头解释了中国现代化道路的特殊性,昭示着中国道路的远大前途。新时代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依然需要坚持马克思的社会革命思想,用看得见的成绩打破西方现代性话语的垄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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