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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里藏着一条鱼

2021-06-06袁诚智兰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21年5期
关键词:殷红冰层赤壁

袁诚智兰

殷红的梅花烙在通体雪白的鱼糕上,诱得孩子们纷纷出手相争,那滋味,漫天都是幸福团圆的味道。

小雪,与友共食,偶见青花盘如雪鱼糕,忽一股别样滋味窜上心头。

在记忆中,鱼糕总是暖暖的,总是伴着雪。深圳总是寻不着雪的,自然也难寻着鱼糕。纵使偶尔探见三两片也是带着机械包装的味道,总无法再尝到故乡风雪下那暖暖的滋味。

湖北赤壁上了年纪的人没几个不会做鱼糕的。

赤壁的鱼糕用的皆是冬日里肥大迟钝的鱼。鲜美的食材本身不需多加处理,经过暖春冰水的洗礼后,草草地刮鳞,除内脏,下锅随意烹调,已经是嫩滑爽口的人间至味。鱼骨头大而少,极易挑出,从没闹出过有人吃相太急把骨头卡在喉咙里的笑话。以至于我觉得这就是为家乡的人量身定制的鱼。

这些鲜香的鱼狡猾得很,总是深深地藏在湖底。但这湖面的冰一冻上可就不同了,鱼儿需要氧气,只得浮上水面,努力地顶着冰层,从嘴里吐出一串串白色气泡,试图融化坚实的冰砖。乡下人更加狡猾,他们耐心地在厚度勉强过人的冰层上摸索,小心地在这里点点那里画画,不时掏出包里沉重的石头,小心地放在冰层上——这些地方必然是多鱼的地方,必然是来日能丰收一大卡车的地方,必然是他们心头上的地方。

爺爷早年迫于生计下过海、拿过枪,他在村子里以见多识广著称;他的皮肤被名为岁月的风雪打磨得苍老,却在举手投足间自然带出一股风趣坚毅的气质。在我五六岁的记忆里,他总是在飘了雪后日日顶着呼呼寒风、苍苍白雪上前去俯身与冰层交流。他粗糙如树皮般有力的手从不畏寒与冰层相撞,“咚!”低沉悠扬的回音袅袅地弥漫在空气里,弥漫在正月的冰雪中。等到某一天,这个身形瘦小的老人会发了疯似的跑遍全村,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晓得“可以了”。

大人们呼号着,孩子们叽叽喳喳议论着。爷爷站在一旁声嘶力竭地狂吼着:“起!走!走!”我团成一团缩在他脚边,真害怕他的肺会不小心从声带喷出来。

成筐成筐的鱼涌入各家各户的大门,女人们接过鱼筐,绕着火炉围成一圈,同闺中好友嘁嘁喳喳谈论家事,时间总是在你一句“男人太安静”、我一句“孩子太吵闹”里快速流逝。她们一边谈天,一边干净利落地把一筐筐的鱼削、剜、涮,最后丢到砧板上,狠狠地剁成小小的块状,最后用如手臂般粗的石杵“咚咚”砸成肉泥。“咚咚”声和着呼啸的寒风砸在了我的心头。

鱼形模具一盖,一大笼码得整整齐齐上锅蒸熟,一碟碟雪白、香喷喷的鱼糕端上桌。

那滋味真是妙极了!

入口就滚进了喉咙,还未等舌齿尝尝鲜呢,已经滑进了胃里,暖洋洋地漫遍了全身。奶奶给我们小孩这一桌的,永远少不了后面大院贡献的些许梅花。殷红的梅花烙在通体雪白的鱼糕上,诱得孩子们纷纷出手相争,那滋味,漫天都是幸福团圆的味道。

一切美好的东西会永远存在,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又会像花一样重开。“空气是溶解的花,山谷是沉睡的马。”鱼是飘走的画,家乡是矗立在心头的塔。

指导老师 刘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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