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房子（六） 细马（上）

曹文轩

1.与桑桑家来往最密切的人家，是邱二爷家。邱二爷在集市上做介绍牛的买卖，他为人厚道，拿到的佣金也多。邱二爷与邱二妈建了一个很好的房子。

2.邱二妈是油麻地有名的俏二妈，虽然她现在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依旧很有光彩。她头上的发髻盘得很讲究，上面插了根玉簪子。

3.邱二爷和邱二妈有一个极大的缺憾：没有孩子。当他们忽然有一天感到自己已经老了时，就决定过继一个孩子：邱二爷的大哥家有四个儿子呢！

4.邱二爷动身去了江南，十天后，他带回了一個叫细马的男孩。邱二妈很不高兴，邱二爷说：“老大只同意我把最小的这一个带回来。”

5.邱二妈边刷锅边哭：“等把他养大了，我们的骨头早变成灰了！”邱二爷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这时，细马站在门口，用一口江南口音问：“那是谁家的鸽子？”

6.邱二爷说：“桑桑家的。”“他家远吗？我去找他玩！”说完，细马就跑出了院子，去找桑桑。当他发现桑桑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之后，就不吭声了，站在一旁看桑桑喂鸽子。

7.细马成了桑桑的同学。他被蒋一轮带到班上时，秃鹤低声说：“小蛮子！”孩子们就笑了起来。细马不知为何竟也学着说了一句：“小蛮子。”

8.孩子们立即笑得东倒西歪。桑桑笑得屁股离开了凳子，凳子一头翘起来，把坐在另一头的那个孩子掀倒在地上。蒋一轮生气地喝道：“笑什么？安静！上课！”

9.过了一阵子，细马终于明白：自己被扔到了一个无法进行语言沟通的世界。他双目空空地看着黑板，觉察到一个哑巴才有的那种压抑与孤单。第二天，细马不想去上学了。

10.邱二爷硬把他拖到学校。细马用双脚抵着教室的门槛，赖着不肯进去。蒋一轮伸过手去拉了他一下，他才坐回到秃鹤身旁。他越来越害怕讲话，又听不懂课，考试成绩几乎都是零分。

11.那天，放了学，细马没有回家，直接去了田野上，走到了羊群里。他坐下来，那些羊在他身边安闲地吃着草。它们仿佛已和他很熟悉了，在他身边蹭来蹭去的。细马把一只羊搂住，埋下了头。

12.邱二爷来到细马身旁，问：“你真的不想读书了？”“不想。”从此，每天早晨，当桑桑他们背着书包上学时，细马就到田野上牧羊去了。羊儿们活蹦乱跳的，给他带来了许多快乐。

13.细马不停地跟羊儿们讲着话，他觉得只有羊才能听得懂他的话。然而，当他听到从油麻地小学传来的读书声、吵闹声时，他就会站在田野上，长久地张望……

14.五月的一天，细马正放羊，桑桑来找他到镇上玩。他俩买了烧饼，一边吃一边逛。就在这段时间里，没人看管的羊群吃了人家半条田埂的豆苗。

15.细马回来了，他很饿，就直奔厨房，盛了碗饭正准备吃，邱二妈来了：“你放羊放哪儿去了？我们可养不起你这样的！”细马端着碗，泪珠落在了碗里。

16.细马转身去了地里。一地的麦子刚割完，他扛了一捆又一捆麦子，一刻也不停歇。桑桑的母亲来拉他，细马拼命挣扎，要往地里去，眼里流出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