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就在寻常中

刘云燕

平凡若被珍惜，那也叫拥有

秋深了，见院中积着一层厚厚的落叶，学生找来一把扫帚，要为老师清扫落叶。朱光潜阻止说：“我等了好久才存了那么厚的落叶，晚上在书房看书，可以听见雨落下来，风卷起的声音。这个记忆，比读许多秋天的诗更生动、深刻。”

不禁想起《红楼梦》中宝玉与黛玉去游园，宝玉见荷塘有残破的荷叶，说：“这些破荷叶可恨，怎么还不叫人拔去？”林黛玉道：“‘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又不留着残荷了。”宝玉听了，连说果然是好句。落叶与残荷，都是为了听秋风秋雨。

觀察自然万物是美好的。读汪曾祺的《下雨天》：“雨真大。下得屋顶上起了烟。大雨点落在天井的积水里，砸出一个一个水泡。我用两只手捂着耳朵，又放开，听雨声，呜-哇，呜-哇。下大雨，我常这样听雨玩。”在汪曾祺笔下，一场落雨也情趣盎然，让人童心大发。生活的趣味，原来就在我们身边，弯腰可拾。

平凡的生活中，美食也会增添浪漫的情致。蒋勋写过他做的一道菜：“我有时在周休日，会在家里做一道菜，先将蒜切成很薄很薄的蒜片，加上橄榄油爆得香香的;用你的嗅觉感觉到它已经熟透了，这时放进切碎的洋葱，把洋葱炒到金黄色，洋葱的香味加上蒜爆香的香味……接着把揉碎的月桂叶放进去，又有一种不同的香味飘出来……此时，离一锅红彤彤的意大利海鲜汤，大概还有五分之四的距离吧。”美学大师的盛宴是从葱姜与月桂叶的选择和餐盘的美学搭配开始的，一锅小火慢熬的汤品，是一种美好的享受。我们的生活是实实在在的，而美丽充盈在每一天的生活中。

我喜欢伺弄花花草草，伺弄花草也极美。我每天清晨给花儿浇水，看着晶莹的水滴在绿叶片上滚动，像一枚枚水晶般，而花朵梳妆打扮，缓缓地开放。我喜欢沈复和芸娘琴瑟相和，缱绻情深。在一个夏日，芸娘借房而居。两个人住下后，夫妻在一起散步，对对子。当繁星满天时，夫妻俩就一起吃晚饭，闲坐，聊天。“日落时，登土山观晚霞夕照，随意联吟，有‘兽云吞落日，弓月弹流星之句。”“少焉，月印池中，虫声四起，设竹榻于篱下。老妪报酒温饭熟，遂就月光对酌，微醺而饭。浴罢则凉鞋蕉扇，或坐或卧，听邻老谈因果报应事。三鼓归卧。周体清凉，几不知身居城市矣。”一段平常的生活，没有过分得拥有物质，却简单得让人心灵安然，遍体清凉。在平淡的生活中，却让人感觉生活有滋有味儿，安心享受着尘世的幸福。

生命中，很多美好的事情，都在寻常之中。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