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引诗情教儿女
2021-05-30陈玉华
陈玉华
睡前阅读时间,看见我端着手机看漫画,两个孩子就来了劲:“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女儿夺过我的手机,很快沉浸于漫画的世界。15分钟后,女儿眼睛红红地跟我说:“爸爸,那只白天鹅好可怜哦!”看着妹妹神色变得深沉,哥哥的好奇心立马被勾起:“什么故事,什么故事?”他脸一凑,手一夺,眼睛黏在手机上。15分钟后,我问儿子感受。儿子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然后就不说了,很快躺下,调到睡眠模式。我看得好笑,小家伙最近有点小酷,小大人的那种酷。
那晚,我们看的是日本版画《大天鹅的离别》。确如儿子所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春天来了,来北海道过冬的大天鹅就要飞回北国,回到它们出生的地方。大天鹅成群结队,在蓝天白云下亮翅高飞。众鹅飞尽,北海道的湖面变得空阔而冷寂。湖边一侧,竟还有五只大天鹅,围着一只更瘦小的天鹅,迟迟不愿离去。原来,瘦小的天鹅病重难飞,家人们不忍离别。
故事说到五只大天鹅飞去又飞回,说到小天鹅眼中由失望到重新绽放光芒,说的其实就是人间亲情,至情至性,要放下而放不下,要离别而不忍离别。天鹅最终敌不过病痛,在北海道空冷的湖面离世,离世时家人陪在身旁。随后大天鹅一家飞回故乡,在熟悉的北国回忆着永远留在北海道的亲人……故事不新,好在画面辽远悲怆,加上作者诗意的文字,使这样的短故事读起来特别动人。虽是绘本故事,却给人以诗歌般的美学感受。我似乎能理解儿子酷酷的表达:心灵被触动后,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滔滔不绝,而是沉默不语。
两个孩子年纪不大,他们对阅读敏感共情的能力有时让我也感叹不已。仔细想来,这也许和他们学的数百首古诗词有关。我在兒子四五岁的时候开始教他读诗词,其实已经算是晚的了。我记得很清楚,他读的第一首古诗,不是李白的《静夜思》,不是杜甫的《春夜喜雨》,也不是孟浩然的《春晓》、骆宾王的《咏鹅》、贺知章的《咏柳》,而是《送兄》:“别路云初起,离亭叶正稀。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飞。”
那一年,儿子还不识几个字,女儿刚刚上幼儿园小班。当我在他们面前深情地朗读,并辅之以动作时,小家伙们的眼睛都亮了。我想,他们也许是在惊讶:原来读诗能这么深情,还能表演出来。是的,好的诗歌,不只适合朗读,还适合表演,更适合歌唱。
为了让他们爱上诗歌,我跳上他们的床头。念到“别路云初起”,我向上伸出左手,做用手掌挽云的动作;念到“离亭叶正稀”,我用右手做出大树稀稀疏疏落下黄叶的动作;念到“所嗟人异雁,不作一行飞”,我眼神幽幽望向左上方的天花板,做出一番忧思的模样。我演完后,儿子、女儿也争着要演。这不正好吗?《送兄》嘛,哥哥和妹妹,正切诗题。在我的导演下,两个人演得像模像样的。演到兴奋处,女儿斜着身子说:“我想扮哥哥,让哥哥扮妹妹吧。”然后,哥哥就扮作忧愁样,把一个“妹妹”演得活灵活现的。
在教孩子们古诗词时,我会将一首诗歌唱出几个曲调,让他们选一个最好的版本。起初学习诗歌,女儿不喜欢听朗诵,我就经常唱给她听,她的兴趣才慢慢建立起来。虽然这也导致一个问题,现在上台背诗词,不管是欢快还是悲伤的,她都能唱得跟百灵鸟一样。她最喜欢唱的词是白居易的《长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我知道,他们还小,他们也许理解这些明白晓畅的诗句,但要让他们切身体会其中情感,还是有困难的。千古兴替,多少离情别绪,他们不解;“十年离乱后,长大一相逢”,他们不解;“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他们不解。我只能让他们对诗了解一个大概,待年龄稍长,慢慢体会。
编辑 温小波